《尋找時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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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是安妮·科爾夫,她不需要主人給她看廚房磨光的石板,因為她經(jīng)常來這里。安妮在這個地方生活了二十多年,她經(jīng)營一家小出版公司,制作巴倫景區(qū)的書籍和地圖。她對這片地區(qū)的地形很熟悉,比一輩子生活在這里的人都熟悉;她還有著強烈的環(huán)境保護意識,一點也不能容忍破壞環(huán)境平衡的行為。
吉吉走下樓梯,一手拿著小提琴,一手拿著琴弓和松香。安妮的小獵犬洛蒂沖他搖著尾巴,但不敢從安妮身后跑出來。波絲戈坐在爐旁自己的地盤上,它一邊保持著英雄般的大度,一邊警惕地盯著洛蒂。
“啊,你們要演奏了,”安妮說,“我打擾你們了。”
“哪里的話。”海倫真心實意地說道。幾代相傳的好客精神在她血液里流淌,沒有什么事比待客更重要,哪怕是音樂,“坐下來喝杯茶吧。坐吧,坐吧。”
安妮比一般人更能體會到時間的壓力,“不用麻煩了,真的,”她說,“我只是路過你家,想順道拿點奶酪。”
海倫做的奶酪大都是直接賣給批發(fā)商,再由批發(fā)商分銷到全國各地的熟食店,但也有人像安妮一樣,喜歡上門直接購買。
“沒問題。”海倫說,“不過反正也是等著,不如先喝一杯茶。”
“不了,”安妮說,“我很愿意喝一杯,但我正在趕一本新書,忙著編輯呢。現(xiàn)在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我明白,不用跟我說啦。”海倫有點無聊地說,“我先給你拿奶酪吧。”她朝門口走去,“要一塊小的,對嗎?”
“吉吉,你最近還好嗎?”海倫走開以后,安妮問吉吉。
“很好。”吉吉機械地說:“你呢?”
“很好,很好。”安妮·科爾夫說,“這些天你又長高了不少。可以去俱樂部玩了吧?有沒有參加這樣的活動?”
安妮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海倫取到了奶酪,用油紙包好,走了過來。她神色如常,應該沒有聽到安妮的問題。
“這塊行嗎?”她問。
“行。”安妮說,她轉向吉吉,“你知道你媽媽做的奶酪是全國最好的嗎?”
“啊,好了,好了。”海倫說著把奶酪放在門旁的梳妝臺上。
安妮一邊付錢一邊說:“不忙不忙,我還想出去走走。在你家附近看看,你不介意吧?”
“怎么會?”海倫說,“你想到哪兒就到哪兒,沒關系的,安妮。”
“我知道,本來也沒什么。”安妮說,“我就是看到你家牧場上邊有一座圓形古堡,我以前沒注意到,好像地圖上也沒標記過。這座古堡很漂亮,保存得也不錯。”
“確實不錯。”海倫說。
小獵犬洛蒂越來越不安分,它大著膽子從安妮身后跑出來,在廚房里四處轉悠。
“不過,只是……”安妮說,“我看到那片地被推平了。”
吉吉看到母親的臉上現(xiàn)出了一絲懷疑。布倫邊上有很多粗糙多石的土地,對農(nóng)民來說,這些土地沒有多大用處。過去人們手工清理了一些,有了推土機后,又用機械方式整平了一些。這幾年,隨著環(huán)境保護法的頒布,推平土地成了非法行為。吉吉和他媽媽一樣,以為安妮想說他們違反了法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海倫說,“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那些地就被整平了。”
“是啊,”安妮說,“能看得出來。我感興趣的是,人們會那么小心地保護古堡。在那個時候,就有人這樣尊重古跡。”
“不光是那個時候,”海倫說,“現(xiàn)在也沒人敢碰神仙的地盤,聽說這么做會帶來厄運。”
“他們還相信那些說法?”安妮說。
“是的,我知道的情況是這樣的。”海倫說。
洛蒂在梳妝臺的周圍嗅來嗅去,還把地上的面包屑吸起來。吉吉看得出波絲戈的忍耐已經(jīng)到了極限。
“聽你這么說我很高興。”安妮說,“古堡保存得非常好,下次修訂地圖時,我會把它放上。你介意嗎?”
“為什么要介意呢?”海倫答道。她并不介意人們踏上她家的土地,塞倫也是這個態(tài)度,他一直認為,誰都不能說自己是某塊土地的絕對主人,就算地政局那里有明確記載。
“古堡下面有個地宮,你知道嗎?”安妮問。
“不知道。”海倫說。
“地宮是什么?”吉吉問道。
“地底下的房子。”安妮說,“大部分圓古堡都有地宮,有的有好幾個房間,還有很好看的石板頂。你沒去過這樣的地宮嗎?”
吉吉搖了搖頭。他沒有,但是他聽說過。他的很多朋友去過,他們稱之為洞穴。
“回頭我?guī)闳タ纯础!卑材荨た茽柗蛘f,“有空的時候去我家吧,離我那里不遠就有一座古堡,我?guī)闳タ纯础!彼D向海倫問道,“那么,這座圓古堡,你們挖掘過嗎?”
情況突變,海倫顧不上回答了。吉吉本來可以阻止這件事,他一開始就感覺到了不妙,但地宮的話題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害他沒有盯住波絲戈。原來洛蒂跑到了波絲戈的飯盆跟前,飯盆里面什么都沒有,但是老狗波絲戈可不管那么多,它的護食欲不是一般強。于是,兩只狗開始互相咆哮和尖叫,之后突然互相追逐起來,剎那間滿屋都是狗的身影。兩邊的狗主人大喊大叫,讓它們停下來。安妮瞅準了一個時機,一把抄起瑟瑟發(fā)抖的小獵犬,它待在主人懷里,用一種受傷的表情窺視著大家。
“很抱歉。”安妮說,“看來我們得走了。”
“需要搭車嗎?”
“不,不。我的車就在山底下。”然后她就離開了。
海倫坐下來,拿起手風琴,吉吉開始用松香擦拭琴弓。還沒等他們開始,塞倫進來了。
“安妮·科爾夫想干嗎?”他問屋里的兩個人,不等回答他就又自顧自開口,“這會兒羊肉肯定燉好了。瑪麗亞在哪兒?”
“她在背誦劇本臺詞。”海倫說,“不過我們得過一遍舞曲,大家等一會兒再吃東西吧。”
塞倫出去找瑪麗亞,海倫的手指開始按動琴鍵。她給了吉吉一個A調,吉吉開始給小提琴調音。海倫根據(jù)記憶摸索著她想要的曲調,很快,一支動人心弦的吉格舞曲從手風琴的風箱里傳出來。吉吉從來沒有聽過這支舞曲。
海倫連著彈奏了兩次。吉吉說道:“太美了,這支舞曲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想不起來了。以前我爺爺經(jīng)常彈這個曲子。”
母親的爺爺,也就是他的太祖父。吉吉的心情一下子掉到了谷底:“他是用長笛吹的,是嗎?”他問。
海倫抬起頭來:“你怎么知道的?”
他沒有回答。
“吉吉?”海倫從他的表情看出了不對勁,“有人跟你說什么了嗎?”
塞倫和瑪麗亞像一陣風一樣跑進來,“我們要投否決票,”塞倫說,“二對二。瑪斯得去表演戲劇了。咱們現(xiàn)在就開飯!”
這一次,吉吉和海倫都沒有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