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花開》
輯二
胸中常懷家國事
母親
母親從14歲嫁到魏家,在魏家生活了81年,本來母親活過百歲是沒問題的,但卻于今年七夕情人節(jié)過后的第二天走了。我因為參加中國金融作協(xié)培訓(xùn)班,在接到消息后從鄭州趕回老家,終沒能見上母親的最后一面。我在痛苦中反思自己。
18年前,父親因急發(fā)性疾病走了之后,我就把母親接來南寧一起生活。可母親住不到一周就鬧著要回去,因擔(dān)心地里的農(nóng)活,我說地已交給別人種了。可半個月后她又提出要離開,而且是天天念叨,我再三考慮還是買了車票把母親送回柳江縣長洞村。秋收后,我又去把母親接來南寧,頭兩天母親剛看見孫子還非常高興,但第四天就開始鬧著要回去了,又過了兩三天就有點兒帶罵腔地說我不孝,舍不得出路費錢,說我不但對在世的娘不孝,對逝去的爹也不孝。還說她如果不回去,平時過節(jié)過年時父親回家誰給開門,誰給上香。為此,我也做了很多工作,說我們也很需要她老人家,左推右拖近一個月,眼見母親越來越不高興,而且飯量、氣色也不如剛來時好,認(rèn)真考慮后還是決定把母親送回了老家。以后無論我怎么勸說,母親都沒有答應(yīng)再來南寧。
曾擔(dān)任過教師的父親過世后,作為遺屬的母親在家每月也能領(lǐng)到幾百元的生活費。但母親閑不住,農(nóng)忙季節(jié)做農(nóng)活,農(nóng)閑有時還找些中草藥,如野菊花、涼粉果、千里光等,曬干后拿到里高鎮(zhèn)上賣,有時賣得一兩塊錢,而來回乘坐公共汽車都要花掉六塊錢,有時趕去大塘鎮(zhèn)的來回車票價更高,但她很有成就感。大哥入贅在大塘,二姐也嫁在大塘,但她很少在大塘住上一兩晚,因為長洞村的村民居住相對分散,魏家在一個山下,全家在一個山下,吳家在另一山下,還有羅家、黃家等。不管是住在哪兒,總可以七彎八拐地搭上一些親戚關(guān)系。農(nóng)閑時母親這山下走走,那山下串串,加上母親一直為人寬厚,待人笑容可掬,誰見了都主動跟她笑著聊上幾句,這樣既鍛煉了身體又活動了腦子。母親晚上在家看一兩個小時的電視就休息了,生活非常有規(guī)律,身體也非常健康。十幾年來,春節(jié)、清明和中秋前八月初十的母親生日這幾個時間,我都會帶妻兒回長洞村,另外有時出差也繞道回家看看母親。我每次回去見面和分別時都會與母親來一個擁抱,充分享受有媽媽的無比幸福。我在與同事和朋友閑聊時,也常為自己的母親還健在感到自豪和驕傲。
母親這十多年來除了耳朵有點兒背,身體非常健康,生活非常快樂。除母親習(xí)慣勞動、運動、擁有陽光的心態(tài)之外,也與我的大哥、兩個姐姐以及三弟等常去看她是分不開的,尤其是90歲之后,幾乎每周都有子女去看一看,陪一陪。2011年中秋節(jié)前,我從長沙趕回來陪母親過91歲生日,看見母親健康的身體和快樂的笑容,那種幸福無以言表。可是考慮到母親已經(jīng)90多歲了,不能再讓她一個人生活,我就去做母親的工作,讓她去大塘鎮(zhèn)和三弟他們生活,但母親不愿意。我們兄弟商量后,還是決定要讓她去,不然街坊鄰居都會認(rèn)為我們兄弟姐妹不孝,會說我們這么多兄弟姐妹,還讓90多歲高齡的母親獨居,最后實際上是強迫她到大塘鎮(zhèn)跟三弟居住。
三弟和弟媳在一家糖廠上班,母親到三弟家生活后,沒有農(nóng)活可干,中草藥也不能采了。三弟和弟媳也對母親非常孝順,家務(wù)活也基本上不用動手,因此母親的身體比在長洞村差了些,而且開始用拐杖。好在生活一段時間后,母親又找到了“新活”,即撿廢紙、礦泉水瓶等,實際就是撿破爛。大到紙箱紙盒,小到煙盒,還有燃放煙花后丟棄的座殼等。一周或半月賣一次,有那么兩三元錢收入,她老人家心里樂滋滋的,精神也好多了。但撿破爛拿回家確實影響周圍和家庭的衛(wèi)生,同時也傳出些閑話,說兒子們都有工作,其中一個兒子還是銀行高管,母親竟然在撿破爛等等。出于環(huán)境衛(wèi)生、鄰里關(guān)系等多種考慮,包括自己的面子等,從去年春節(jié)開始,就不讓母親撿廢舊物品了,就這樣剝奪了母親力所能及的勞動。母親的勞動權(quán)利被“剝奪”后,運動就少了很多,待在家里看電視多了,飯量卻下降了,身體也慢慢差了些,加上今年初摔了一跤,把胯骨給摔斷了,雖然換了人工胯骨,但由于無法運動,再加上住院的折騰等,出院不久進(jìn)食就很少了,兩個多月后母親還是走了。
我錯了?而且是一錯再錯?要是我做錯了,也許還有不少人在犯我這樣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