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提拉米蘇》
唐楚等了一會兒,聽見廚房里“刺啦”一聲食材下鍋的聲音,香味兜不住地飄到客廳里。她饞得坐不住,猴急地去廚房里蹲等。
高屾正在切蔥花姜絲,下刀飛快,落在刀板上嘚嘚有聲,幾下就把整塊姜切成了粉絲般粗的均勻細絲,像電視里名廚的刀功。
唐楚咋舌:“你手速很快嘛。”
他回頭怪異地瞥了她一眼。
唐楚瞪著他。有什么不對?確實很快啊!本來以為他玩游戲手殘,一定很不靈活。
他轉回去繼續(xù)切蔥花:“單身二十多年練出來的。”
她的臉轟的一聲炸了。大半夜的對女孩子說這種葷段子真的好嗎?還穿成這樣!把她當妹妹就可以口無遮攔了?
她頓時覺得無法直視他的背影。無比確定,這個背闊肌發(fā)達、倒三角非常標準的男人就是高屾,不是什么穿越的男模。背心只能遮住肋骨往下的一半,整個肩胛幾乎全露在外面。他每做一個動作,都能帶動數塊肌肉繃緊起伏。而被衣服遮住的那一半也不見得好到哪里去,背心包裹著勁瘦利落的腰線收進家居長褲里,褲子面料柔軟貼身,腰那里姣好地凹進去,然后又十分自然流暢地凸出來……
鍋里的水沸騰了,蒸騰出裊裊的熱氣。他在另一眼灶上熱了一勺油,燒到起煙,往蔥花姜絲上一澆,立刻有直逼口水的香氣散發(fā)開來。
唐楚咽了口口水。
高屾關掉火,把鍋里的東西倒入大碗,舀了一勺湯調蘸汁,回頭看到唐楚眼巴巴地盯著自己直吞口水,失笑道:“別著急,馬上就好,你先去餐桌前坐著。”
她卻說:“你在家里能不能多穿點衣服?”
他發(fā)現她的臉有點紅,嘴角微抿:“天氣太熱了。”
“太熱開空調!”
“你來做個飯試試?灶火的功率有四千瓦,大夏天抱個四千瓦的火爐吹空調有用?”
只在灶旁站了幾分鐘,他已經出汗了,額頭、鼻尖和后背凹窩里都起了一層密密的水珠。胸口最嚴重,已經聚成股流下去,燈光下胸膛上的汗水痕跡微微發(fā)亮。
不說還好,一說唐楚覺得廚房里確實好熱,她自己手心里也出了汗,滑溜溜地握不住拐杖。她悄悄把手在裙子上蹭了蹭:“我先出去了,外面涼快……”
在餐桌旁吹了一會兒空調,涼快下來,唐楚捧著臉上的肉冷靜地思考了一下,在忍受高屾衣冠不整閃瞎狗眼和每天吃到好吃的飯菜點心夜宵之間取舍,還是后者更重要一點。
而且前者……客觀來說似乎也應該算福利?
有個肌肉男帥哥每天變著花樣給你做好吃的,就別太挑剔了,狗眼值幾塊錢一斤?瞎就瞎吧!把他的臉自動替換成國外男模就行了!
高屾端著碗和碟子從廚房走出來。
——不行,替換失敗……
大碗冒著熱氣放到她面前:“白灼基圍蝦,低糖低脂高蛋白,不會發(fā)胖,放心吃吧。”
這么暖這么貼心,男友力爆棚,換了隨便一個女孩子,比如小凝,肯定就把持不住了!
可惜,唐楚不是隨便一個女孩子。
她接過碗,默默地用爪子抓起一只蝦。
“小心燙!給我,我?guī)湍銊儭?/p>
“不用不用謝謝,”她把碗抱住,“我自己來。”
就是這種感覺,新鮮食材的鮮甜味兒……蝦煮的火候剛剛好,剝開橙白相間的蝦仁,蘸一點醬汁,鮮嫩又飽滿的蝦肉既細膩又彈牙,一口咬下去,連牙齒都迷戀咀嚼的口感。醬汁看起來只是醬油里飄點蔥花,但是滋味比醬油豐富得多,似乎有點甜,似乎有點蔥蒜香,似乎還有點芥末味兒,她不會做飯說不上來,總之就是非常鮮美,和白灼蝦非常搭。
她悶頭吃了半盆,一抬頭見高屾一直坐在對面盯著自己看,訕訕地抹了一把嘴邊的蝦殼醬汁:“你吃嗎?”
他往后靠向椅背:“我晚上不吃夜宵,都是你的。”
“低糖低脂高蛋白,不會胖的。”其實只是客套話而已。
他笑著說:“養(yǎng)成習慣了,你吃吧。”
她舉著一只剝好的蝦肉繼續(xù)假惺惺地客套:“你忙活了半天都被我吃了,多不好意思呀,好歹嘗一個嘛……”
“好。”他突然站起,傾身越過餐桌,張嘴把她手里那只蝦咬走,然后坐下慢慢咀嚼,“火候稍微過了一點,不是活蝦,所以沒有煮太嫩。”
唐楚的手還舉在半空,她搓了搓拈蝦的兩根手指——這是蝦的湯汁,不是他的口水吧?剛剛那軟軟的一閃即逝的觸感,是蝦肉吧?不是他的那什么什么部位吧?
叫你假客套,客套個屁啊!
“呵呵,既然你有這么良好的生活習慣,那就不勉強了……”她把手收回來在桌下裙子上蹭蹭,“看你的樣子就知道平時肯定吃很多這種高蛋白的東西,不稀奇了,呵呵……”
他好奇地問:“怎么看出來的?”
這還用說嗎?弱雞身材硬是練出腹肌人魚線,肯定要吃大量高蛋白食物增肌。晚上不吃夜宵,也是為了保持身材吧?
她低著頭暗暗撇了撇嘴:“直覺。”
面前不一會兒就堆起一堆蝦殼。高屾說:“今天早飯吃的牛奶三明治,明天試試中式早餐吧?有沒有什么想吃的?”
阿姨走后早餐都是啃冷面包度過,說起熱氣騰騰品種豐富的中式早餐,唐吃貨的眼睛又亮了:“還可以點單?想吃茶葉蛋、灌湯小籠包,還有豆腐腦!”
這是她在學校最愛吃的早餐三樣,都不適合自己在家做,周圍又荒僻,即使阿姨在的時候也吃不到,想起來口水橫流。“不過,農貿批發(fā)市場有這些東西賣嗎?”
“沒有。”他想了想,“可以自己做,原料應該能買到。”
“豆腐腦還能自己做?”
“當然可以。你想吃甜的還是咸的?”
她露出嫌棄的表情:“甜豆腐腦怎么吃?”
他笑道:“好吧,那就做咸的。我也喜歡吃咸的。”
不就是都愛吃咸豆腐腦嗎,至于笑得這么欣慰喜悅跟遇見了人生知己似的嗎……
唐楚剝完最后一只蝦,覺得自己又吃人家的夜宵又點早餐的,似乎應該友善一點表示表示,于是說:“那個……你洗澡了沒?——我是說樓上的浴室能用了嗎?沒好的話你可以繼續(xù)用我的……”
不說還好,一說她發(fā)現離開廚房吹了這么久的空調,他前胸的汗水還沒干,又出了許多細細的汗珠,濕漉漉亮晶晶的,洇濕了胸口的背心。
看不出來平時一副玉樹臨風淡定高冷清涼無汗風度翩翩的樣子,其實火氣很重、內心很躁動嘛……
“修好了,可以用,不過樓上是浴缸,夏天用不太方便,你不介意的話我在樓下沖個涼。”
“呵呵,當然不介意,誰讓你給我做了這么好吃的夜宵呢!”
換言之,如果以后還想用,記得每天用夜宵來換喲!
第二天早飯居然真的有豆腐腦,熱騰騰地裝在碗里,完整的一塊還沒有戳碎,文藝點形容就是如一塊白玉似的凝脂。豆腐腦上沒有澆鹵,而是按照老家那邊的習慣撒了榨菜丁、花生碎、蝦皮、醋和醬汁,還有一點碎綠葉點綴其間。
唐楚問:“我不吃香菜,另一碗別加行嗎?”
“知道你不吃,這是切碎的香芹葉。”
她湊過去一聞,果然是芹菜淡淡的香辛氣味。他又是從哪里知道自己不吃香菜的?——哦對,爸爸也不吃。
豆腐腦近看半透明,比學校食堂的更嫩,舀一勺抿進嘴里,真真入口即化。醬醋汁爽口,榨菜脆嫩,花生香酥,比食堂的打鹵更合她口味。
唐楚連吞了好幾口,燙得直吐舌頭連連呼氣,仍然一勺接一勺往嘴里送。
“慢點吃,豆腐不能吃燙的,對食道不好。”
她哪里聽得進去,吃得額頭冒汗,一邊點頭一邊繼續(xù)伸勺子去挖。冷不防一勺落了空,碗被高屾抽走了。他端在手里用自己的勺子把豆腐腦攪開,吹了許久,直到摸著碗壁不燙了才還給她。
他把沾了碎豆腐腦和醬汁的勺子放進嘴里咬著,碗放回她面前,抬眼見她沒有立即開動,而是目光發(fā)直地盯著自己嘴里的勺子。
他拿出勺子亮了亮:“我的勺還沒用過,干凈的。”
“哦……”
你的勺子沒用過,可我的豆腐腦已經吃過了呀!還有一塊因為太燙又吐回碗里去的!攪完勺子就往嘴里放,喜歡吃別人的口水?
希望他做飯的時候沒有這種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