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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族文學(xué)》2024年第4期|王彪:女特務(wù)
    來源:《滿族文學(xué)》2024年第4期 | 王彪  2024年07月03日08:23

    那時候要看到一部好電影不容易,放來放去就這么幾個樣板戲。我們看厭了。看厭了也不能不看,總比沒得看強。

    好電影不一樣,看不厭。我們那時候所謂的好電影,第一要打仗,打日本鬼子,打美國佬,打國民黨,打誰都行,只要有仗打,最好從頭打到尾,這部電影頂好看。二是緊張,實際上這要求比較高,能說得上緊張的,必定是反特片,抓特務(wù),貓捉耗子,斗智斗勇,讓人大氣也不敢出。更重要的是,片子里有女特務(wù),那就絕對不是好看不好看這個級別的問題了。

    怎么說呢?女特務(wù)一般都不是主角,可我們比看主角還想看她;女特務(wù)都是壞人,但我們比看英雄人物還興趣十足。只要女特務(wù)出現(xiàn)在銀幕上,哪怕短短幾個鏡頭,我們都會心癢癢的,好像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撩撥了一下,泛起幾朵小浪花。

    我們都承認(rèn),女特務(wù)長得漂亮——不是我們生活中見到的那種漂亮。比如,她們燙頭發(fā),畫眉毛,搽口紅,穿一身緊身旗袍,說話妖里妖氣,笑起來媚得很,有一股狐貍精味道。《英雄虎膽》里那個阿蘭,王曉棠演的,還會跳舞,她晃著腰肢,扭著屁股,嘭嚓嚓,嘭嚓嚓,把我們都看傻了。

    當(dāng)然了,我們是憎惡女特務(wù)的。她越漂亮,我們越憎惡,好像我們跟她的漂亮有仇,這是真的。我們喜歡看漂亮女特務(wù),我們又覺得她是爛貨。

    所以,有一天,當(dāng)我們聽說,我們身邊有個女特務(wù),那種吃驚,那種興奮,簡直像一把火把我們燒著了。我們?nèi)己衾怖矅先ィ牬笱劬Φ芍嬖V我們驚天消息的張云輝。這小子,平日蔫不拉幾的,他上哪兒發(fā)現(xiàn)女特務(wù)?別是蒙我們不成?

    本來,我們那地方屬東海前線,整天備戰(zhàn)備荒,深挖洞,廣積糧,敵情觀念強得很,廣播里時不時報道重大消息,某某地方抓住了一個從臺灣來的特務(wù),也有從香港來的,只可惜我們小鎮(zhèn)上從沒抓到過。天天說抓特務(wù),卻沒見過真特務(wù),更別說電影里出現(xiàn)過的發(fā)報機、無聲手槍之類,這多少讓我們心有不甘。想一想,要是真的有一天我們抓捕成功,人贓俱獲,那該有多刺激。

    看著我們猴急的樣子,張云輝倒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說:“你們都瞎眼啦?就在我們眼面前嘛,我們新來的蘇老師,她像不像個女特務(wù)?”我們當(dāng)時聽了這話,都呆了一呆,然后豁然開朗,仿佛腦子里過了電流一般,一下子亮堂起來。誰說不是呢!這個蘇老師,怎么老覺得哪兒不對勁,原來叫張云輝找出問題的關(guān)鍵來了。

    之前我們對蘇老師一無所知,她是這學(xué)期新來的,當(dāng)過知青,擅長文藝表演,人自然也長得漂亮。記得蘇老師第一次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引起全班小騷動,當(dāng)時我們都難以形容那種新奇又怪異的感覺,似曾相識卻說不出來,現(xiàn)在終于給張云輝說破了——蘇老師確實像電影里我們見過的女特務(wù)。

    比如蘇老師的打扮,她也像女特務(wù)一樣燙頭發(fā),畫眉毛,只差沒搽口紅。但張云輝說蘇老師搽香水,她身上有股怪怪的香水味,絕對不是雪花膏之類。“那是外國女人用的東西,男人聞了都會神魂顛倒。”張云輝說得煞有介事,我們哄堂大笑。張云輝怕我們不信,賭咒發(fā)誓說他聞到過蘇老師身上的香水味,那天他在課堂調(diào)皮搗蛋,蘇老師叫他到辦公室寫檢討。校長來找蘇老師談話,他看到蘇老師直往校長身邊靠,裙子晃來晃去,香氣撲鼻,校長給熏得暈暈乎乎的,一雙眼睛粘住蘇老師的裙子不放,臉直往那上面蹭。張云輝也給熏得暈暈乎乎的,檢討一個字也寫不出。“媽的,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對了,叫拜倒在石榴裙下。”張云輝平常臟話連篇,此時狗嘴吐象牙,說出了句戲文里聽來的斯文話。他的意思,校長都快鉆到蘇老師裙子底下去了。

    蘇老師在香港那邊有親戚,她的身份有點特別,好像是華僑一類的人物,所以穿著打扮十分時髦,這是我們后來知道的。

    說到蘇老師的裙子,我們都想起女特務(wù)穿的旗袍。《羊城暗哨》里,女特務(wù)八姑最愛穿旗袍,可實際上我們從沒見過真旗袍,破四舊早把那些腐朽玩意破掉了。我們當(dāng)中到底還是劉新懂多一點,他家開過裁縫鋪,他告訴我們,蘇老師的裙子叫連衣裙,不是旗袍但最像旗袍。

    還有一點很重要,也跟電影里的女特務(wù)對得上,張云輝發(fā)現(xiàn)蘇老師會抽煙。在我們學(xué)校,沒有女老師抽煙,我們思想里頭,年輕女人抽煙都不正經(jīng),像阿飛。你見過電影里有良家婦女抽煙嗎?沒有,只有女特務(wù)。張云輝觀察得很仔細,他說蘇老師抽煙也跟女特務(wù)八姑一樣,兩根手指翹起來,屁股扭來扭去,眼睛笑瞇瞇,冷不丁,她噘起嘴唇噴出一股煙來——《羊城暗哨》里就有這種鏡頭,八姑把煙噴在偵察員王煉臉上,我們印象至深,不耍美人計哪還叫女特務(wù)——蘇老師又是在勾引誰?張云輝說他親眼看見蘇老師一口煙噴在校長臉上,校長一點不生氣,反倒美滋滋的,摸摸自家臉蛋,好像撿了個大便宜,開心得眼睛瞇成一條線。

    在我們學(xué)校,校長還是蠻有威嚴(yán)的,他相貌堂堂,最主要的,他是工農(nóng)兵大學(xué)生,我們眼里,校長無疑屬于又紅又專,假設(shè)有美女蛇想要迷惑他,我們相信那是很有可能的。

    那會兒我們十三歲了,十三歲不該這么幼稚對不對?可實際上我們一點也不幼稚,恰恰相反,我們認(rèn)為自己足夠精明老到。我們都讀過《一棵南瓜秧的秘密》,一個小孩在一棵南瓜秧下發(fā)現(xiàn)了地主的變天賬,這個故事被我們政治老師用來布置任務(wù),訓(xùn)練我們提高警惕性,他說有個學(xué)校的小學(xué)生,就是因為每天注意觀察周邊各色人等的言行舉止,揪出了一個埋藏很深的老特務(wù)。那老頭是學(xué)校傳達室的臨時工,偽裝得很好,可還是被警惕性極高的同學(xué)發(fā)現(xiàn)了蛛絲馬跡——老頭每次跟人打招呼,總習(xí)慣性地把右手舉起來,舉到額頭邊,那動作非常像敬禮。為什么臨時工老頭會有軍禮的動作?小同學(xué)們經(jīng)過細心探究,發(fā)現(xiàn)老頭走路的步子也像部隊訓(xùn)練過,這里面肯定有問題,于是報告給學(xué)校保衛(wèi)科老師,老師再報告上級,引起重視,結(jié)果一查,竟然查出老頭是個國民黨上校軍官。

    既然能發(fā)現(xiàn)蘇老師像女特務(wù),張云輝自然也有一雙警惕的雙眼。這會兒,他終于說到了緊要處,他其實已掌握了蘇老師的一個重要疑點,如果稱之為特務(wù)的證據(jù),也未嘗不可。就在剛剛放學(xué)后不久,張云輝沒急著回家,他繞著學(xué)校圍墻閑逛。最近張云輝養(yǎng)成了一個尋找敵情的習(xí)慣,特別留意圍墻的石頭縫,他覺得如果特務(wù)要傳遞情報,十有八九會選擇這種地方。張云輝還真不是胡思亂想,他很快就從石頭縫里發(fā)現(xiàn)了一些小秘密,比如不知是誰藏在松動的石塊里的一支鋼筆或者圓珠筆,石縫里的幾角零錢,長了草的洞穴里有幾顆漂亮的玻璃彈子。當(dāng)然,最常見的是紙條,大多是罵人的,寫滿了臟話,比如:“×××是王八蛋!”“×××不得好死!”之類,有一天他居然找到一張情書,不過只有一句話:“我想死××了,我愛××!”沒有署名,這個××張云輝倒是認(rèn)識的,高年級一美女,也是我們學(xué)校的校花。

    張云輝對這些不感興趣,他通常會把小秘密藏回去,但作為一個掌握了秘密的人,張云輝倒越來越認(rèn)真了,他有預(yù)感,他會碰上真有價值的情報。也是功夫不負(fù)有心人,這天傍晚,張云輝終于遇到了情況。當(dāng)他轉(zhuǎn)過墻角,準(zhǔn)備回家時,他發(fā)現(xiàn)有個人影,鬼鬼祟祟地靠近圍墻的另一頭,伸手在石頭縫里扒拉。張云輝反應(yīng)極快,趕忙躲起來。那人從石頭縫里扒拉出一張紙條,打開來看了看,迅速團起來,藏進口袋。然后東張西望了幾下,轉(zhuǎn)身離開——正是她這些慌亂的動作,讓張云輝看了個真切,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蘇老師。

    “你們說,蘇老師要不是女特務(wù),她到圍墻那兒干什么?她為什么去取紙條?是誰給她傳遞紙條?紙條里又寫著什么秘密?”張云輝發(fā)出了一連串的疑問,我們自然回答不了,但大伙兒心里明白,蘇老師太反常了,懷疑她是特務(wù)一點都不過分。何況我們學(xué)校附近就有一個軍用機場,最近正在擴建,聽說是為解放臺灣準(zhǔn)備的,屬于高度機密。蘇老師的舉動會不會與此有關(guān)?

    那么,蘇老師也一定有她的上線和下線了,不管是誰,我們假如不打草驚蛇,順藤摸瓜,是不是可以把他們都一股腦地揪出來?一想到可以抓特務(wù),我們頓時都表情凝重了起來,大家的目光聚到一起——其實所謂的我們,也就三個男生,張云輝、劉新,還有我。

    晚上夜自修,我們?nèi)俗隽朔止ぃ瑒⑿仑?fù)責(zé)教室,我負(fù)責(zé)辦公室,張云輝負(fù)責(zé)蘇老師寢室,不管蘇老師到哪兒,保證都有我們的人盯住她。蘇老師倒挺配合我們工作,她一部分時間在教室,指導(dǎo)我們做作業(yè);一部分時間到辦公室。這期間我找借口去問蘇老師作業(yè),發(fā)現(xiàn)蘇老師老老實實待在辦公室備課,校長來過一趟,找別的老師談話,整個過程,蘇老師連正眼也沒瞧校長一眼。

    難道我們懷疑錯了?一直到熄燈,蘇老師回寢室,盯在寢室外頭的張云輝同樣沒發(fā)現(xiàn)異常。他等了半個多鐘頭,跑到廁所與我們會合。偵察員可不是隨便當(dāng)當(dāng)?shù)模液蛣⑿露自谀袔愠厣希淌艹魵庋欤徊揭膊桓译x開。過了熄燈時間,要是在校園被老師撞見,問我們?yōu)楹芜€不回家,瞎逛個啥?那麻煩可就大了。

    第一次偵查以失敗告終,我們沮喪得很。黑暗中摸索到墻根,這么晚了,學(xué)校大門關(guān)閉上鎖,我們只能翻墻出去。突然,騎在墻頭的張云輝停住了,他說:“等等。”

    我和劉新爬了一半又下來。張云輝說:“我想起來了,蘇老師有問題。”

    我和劉新問:“什么問題?”

    張云輝說:“我剛才從門縫里瞧見,蘇老師睡覺前化妝……”

    我和劉新叫起來:“啊?睡覺還化妝?”

    “我看到蘇老師對著鏡子搽口紅。我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女人不該睡覺前化妝,搽口紅給誰看啊?你們說對不對?女人該出門前化妝。”

    真有情況!必須馬上回去。我們當(dāng)即掉轉(zhuǎn)頭,潛回寢室方向。走到半路,卻見一個人影從蘇老師寢室出來,閃了一閃,轉(zhuǎn)過樓梯口,上樓去了。

    那不就是蘇老師嗎?也真是巧,她出門要往哪兒去呢?

    我們悄悄跟過去。蘇老師走到過道盡頭,站住,左右張望,她反跟蹤的警惕性倒蠻高的。不過這一招難不住我們,我們躲在樓梯轉(zhuǎn)角一動不動。

    篤篤篤,三聲敲門聲,接著又是三聲,篤篤篤,像暗號。立刻,門無聲打開,一眨眼工夫,蘇老師消失在門洞里面,過道變得空蕩蕩,仿佛根本沒人來過。

    好啊,蘇老師,你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現(xiàn)在,我們?nèi)齻€站在門外,房間里有輕輕的說話聲,我們聽不見。怎么辦?我們想,可能女特務(wù)正在秘密接頭,跟他接頭的人是誰?會不會傳遞紙條里的情報?我們急中生智,看到過道外頭一棵大樹,枝杈伸到窗戶邊。太好了,我們都是爬樹高手,這點高度難不倒我們。

    我們悄沒聲息地從過道欄桿爬上去,爬到樹杈上。謝天謝地,房間亮著燈,有一角窗簾沒拉嚴(yán)實,恰好讓我們看得見里面的一個角落。

    有個背影移過來,假如不是意識到我們在樹上,我們肯定以為這是電影里看到的一幕鏡頭,那背影細腰豐臀,窈窕優(yōu)雅。天哪,真是蘇老師!她居然還穿著旗袍。這可是我們第一次親眼見到旗袍,穿在蘇老師身上,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一個男人的腦袋伸過來,他給蘇老師點煙,蘇老師吸一口,兩根手指夾著煙,像唱戲似的翹起蘭花指頭。那男人的手伸到蘇老師旗袍的開衩,蘇老師咯咯笑起來,她躲來閃去,既像討厭,又像帶點挑逗,花枝亂顫的樣子。男人把腦袋埋進她胸前。蘇老師推他一把,我們終于看清蘇老師的側(cè)臉,她嘟起的嘴唇,搽了口紅,艷麗如花——說不清楚什么表情,好像《羊城暗哨》里八姑問王煉:“我們到底是做真夫妻,還是做假夫妻啊?”然后,蘇老師慢悠悠噴了男人一頭煙。待煙霧散去,我們看到男人抬起的面頰,沒錯,他是校長。

    這會兒校長拿出一張紙,遞給蘇老師,蘇老師剛要接過來,校長卻突然又拿開了。蘇老師來搶,校長呵呵笑著,把那張紙折起來,插到蘇老師旗袍的衣縫里。蘇老師臉紅了,她伸手抓住那張紙,看得出來,這張紙對她很重要。校長及時按住了蘇老師的手,這一次,蘇老師的手沒掙開,她讓校長握著。但校長的手卻像毛毛蟲似的爬動起來,慢慢繞著蘇老師旗袍的紐扣轉(zhuǎn),一轉(zhuǎn)兩轉(zhuǎn),蘇老師旗袍的紐扣便松開了。

    屋里安靜極了,蘇老師抓著那張紙,校長抓著蘇老師旗袍的一角,兩人都僵持不動,好像松一松手,蘇老師手上的那張紙便會飛走,校長手上的旗袍便會掉下。

    我們?nèi)齻€趴在樹上,不知接下來的一幕會發(fā)生什么,都緊張得不敢動。張云輝打起哆嗦,他的哆嗦像傳染病,害得我和劉新也抖個不停。說實話,我們有點害怕,一想到蘇老師和校長可能發(fā)生的事情,我們簡直不知所措。

    終于,張云輝忍受不住,腳一滑,踩斷一根樹枝,寂靜中發(fā)出“啪”一聲響。房間里頭的燈光隨之熄滅,不等我們反應(yīng)過來,窗戶砰地推開,傳出校長一聲斷喝:“誰?”

    我們從樹上跳下,落荒而逃。跑了幾步,我們回頭去看,卻見一個人影也從校長房間跑出來,竟然是蘇老師。她怎么開溜了?我們愣了一愣。校長追出來,蘇老師咯咯笑著,說:“謝謝校長關(guān)照啦,再見。”校長哼了一聲,悻悻然地罵了句什么,然后退回房間,輕輕關(guān)上門。這一切都發(fā)生在幾秒鐘之間,隨后,那扇打開的窗戶也關(guān)上了,黑漆漆的,寂靜至極。

    我們找了個僻靜地方,坐下來討論,案子還是沒眉目,蘇老師與校長到底什么關(guān)系?他們是上下線嗎?那么,蘇老師從校長那兒得到的又是什么情報?下一步蘇老師會干什么?我們覺得只有繼續(xù)跟蹤蘇老師才能解開謎團。

    第二天傍晚,蘇老師果然又出現(xiàn)在學(xué)校圍墻一角,她扒開石頭縫,把一只厚厚的信封藏進去。好家伙,這么厚的信封,里面裝的是錢還是秘密圖紙?我們想起《秘密圖紙》這部電影,那里面的圖紙是裝在公文包里的。蘇老師把信封藏妥了,拍拍手上的灰土,然后迅速離開。我們按兵不動,這種情況我們在電影里見多了,我們知道后面的故事會怎樣發(fā)展。沒錯,那個取情報的人一定會出現(xiàn)的,我們只要守株待兔。

    我們等了將近一個鐘頭,眼看天都要黑了,取情報的人還沒出現(xiàn)。這中間,我們有點耐不住了,劉新提議說,要是那人不來,我們難道會等一夜嗎?他的意思是我們過去瞧瞧,蘇老師放的什么東西,先把秘密揭開再說。厚厚的信封確實有誘惑力,但張云輝死活不肯,他怕關(guān)鍵時刻我們暴露了自己,前功盡棄。正爭執(zhí)不下,我發(fā)現(xiàn)有人過來了,趕緊示意他們住聲。那人東張西望了一會,確認(rèn)四周沒人,快步走到蘇老師藏東西的那塊石頭前,準(zhǔn)確地扒拉開石縫,完全是熟門熟路,他相當(dāng)利索地取走了那只厚信封。整個過程只有四五秒鐘時間,簡直是火光電石,把我們都看呆了。等我們反應(yīng)過來,那人已經(jīng)走遠。我們連忙跟上去,那人看上去胡子拉碴,頭發(fā)亂蓬蓬的,穿一身破爛衣褲,像個流浪漢。蘇老師怎么會跟這種人有來往?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但反過來一想,人家這是特務(wù)聯(lián)絡(luò),流浪漢當(dāng)然是特務(wù)喬裝打扮的。

    那人一直走到河邊,鉆進橋洞,看樣子他就住在橋洞里,這倒符合他流浪漢的身份。我們停止了跟蹤,因為再走過去,我們就要露餡了。

    不用說,到這時候,我們基本上可以斷定蘇老師就是個女特務(wù)。我們寫了封揭發(fā)信,當(dāng)然是匿名的,給校工宣隊,當(dāng)時工人階級領(lǐng)導(dǎo)一切,一個姓馬的打鐵師傅來我們學(xué)校當(dāng)工宣隊長,他的嗓門跟鐵錘砸在砧子上一樣響亮,罵起人來毫不留情,我們都很怕他。

    但工宣隊并未對蘇老師采取行動,我們等了一天,什么動靜也沒發(fā)生。相反,馬師傅倒跟蘇老師有說有笑,眼睛也像校長那樣變得活絡(luò)了,以前板著臉目不斜視的他,現(xiàn)在也會盯著蘇老師好看的裙子看個沒完。

    這樣就到了第二天,蘇老師可沒閑著,放學(xué)后她又出去了一趟,從圍墻的石頭縫里取出一張紙條。跟往常一樣,她打開紙條看了一眼,團成一團,藏進口袋。她剛要離開時,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猛一回頭——藏在圍墻角落的我們也跟著她的視線回頭,不要說蘇老師怔愣了一下,我們也都怔愣住了——從河邊的小路上走來一個人影,那是個年輕的英俊男人,頭發(fā)卷卷的,穿一件嶄新的夾克衫,看上去挺洋氣,男人也在回頭看著蘇老師,他們的目光在空中相會了,停了一停,碰在一處。

    他們應(yīng)該是彼此認(rèn)識的,都微微點了點頭,蘇老師的眼淚出來了,她把嘴唇咬得死死的,差點要叫出來。而那個男人,也張了張嘴,喉結(jié)活動了幾下,卻不知為什么,他忽然慌亂起來,原來是一聲狗叫驚動了他,他把頭一扭,拱了拱肩,趕緊快步離開了。

    差不多與此同時,蘇老師也扭頭走了。這一切都一閃而逝,倒是留下我們?nèi)齻€,傻傻地呆若木雞。好一會我們才想起,剛才那個男人怎么有點眼熟,我們在哪兒見過?可奇怪的是,不管我們怎么費神猜測,就是想不起來他是誰。

    這樣看來,蘇老師跟那個男人是有秘密的,會不會蘇老師手里的情報或者指令就來自那個男人?他是蘇老師的上線?而校長就是蘇老師的下線了?我們作出各種推論,最后都是不得要領(lǐng),我們心里明白,主要是缺乏證據(jù)。蘇老師手里的情報到底什么內(nèi)容,我們一無所知。還是張云輝有主意,他把手一拍,斷然說:“我們得冒一次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很自然,張云輝這一說,我們都想到了反特片里的經(jīng)典情節(jié),公安人員喬裝打扮,打入敵人老巢,把敵人一網(wǎng)打盡。那么,對我們來說,怎么個深入虎穴呢?計劃很快就制定出來了,我們決定趁蘇老師不在時,偷偷潛入她寢室,直接把罪證拿到手。

    那天中午,趁著午休時間,蘇老師又出去了,我們猜想她又去送情報了。我們?nèi)朔珠_行動,由劉新跟蹤蘇老師,張云輝和我潛入蘇老師寢室。這之前我們早觀察好了,她的寢室門框上有一扇氣窗,偶爾會打開來透氣,運氣好的話,我們可以從那兒翻進去。

    不過,我們那天的運氣好壞參半,還沒等張云輝和我采取行動,我們倆被工宣隊的馬師傅叫住了,他正在校園巡視,把我們逮了個正著。“午休時間必須待在教室,不許四處亂走,這是革命紀(jì)律性問題!”馬師傅嚴(yán)厲地訓(xùn)斥了我們一頓,然后大手一揮,命令我們滾回教室寫檢討。

    張云輝和我沒精打采地寫完檢討,給馬師傅送過去,又聽了他一頓教訓(xùn),卻也因禍得福,從辦公室回來,我們特意繞道去教師寢室,看見蘇老師寢室的氣窗開著,四周沒人。張云輝和我趕緊翻進去。蘇老師寢室不大,靠窗位置放了個寫字臺,角落擺著張小床,床邊有個小衣柜,這些就是所有家當(dāng)了。我們進去后直撲寫字臺,打開抽屜翻找。抽屜里除了幾樣化妝品,還有一疊糧票、油票、布票等票證,找不到任何可疑物品。再找小衣柜,里面都是衣服。張云輝不死心,拿起寫字臺上的兩本書翻找,一本是《新華字典》,還有一本《青春之歌》。我們都在電影里看到過,特務(wù)會把秘密夾到書頁里頭,顯然蘇老師也沒例外,很快,從厚厚的《青春之歌》里掉下一張照片。

    張云輝和我差不多要喊出來,因為我們看到照片上的兩個人,一個是蘇老師,另一個就是我們昨天傍晚見過的那個年輕英俊的男人。好像是結(jié)婚合影,蘇老師和這個男人挨得很近,臉上露出甜蜜的笑意。

    “這是蘇老師老公?”我有點迷糊了。

    “好像是。”張云輝也給搞暈了。

    “那他們倆是怎么回事?”我說。

    “你問我,我問誰啊?”張云輝沒好氣地說。

    這事太怪了,人家兩夫妻,這唱的是哪出戲啊?過了一會,張云輝忽然想起什么,他說:“等等,這里面有問題。”

    “什么問題?”

    “這男人我總覺得不對勁,你想想,我們還在哪兒見過他?”讓張云輝這一點撥,我眼前忽然閃進來一個人影,一張胡子拉碴的臉,亂蓬蓬的頭發(fā),破衣爛衫。“難道……那個流浪漢?”

    “沒錯,就是他!”張云輝說,“跟蘇老師聯(lián)絡(luò)的是同一個人,差點給他騙過去了,真會偽裝啊!”

    我們還沒討論下去,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有人過來了。張云輝和我一下住了聲。腳步停在門外,然后,是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張云輝和我只來得及連滾帶爬躲進床底下,門開了,蘇老師走進來。

    我們先看見蘇老師的兩條腿,來回在房間走動,衣柜的門開了,蘇老師好像在整理東西,她要干嗎?想溜嗎?果然,我們看到一只鼓鼓囊囊的袋子放在地上,就在我們的腦袋旁邊。這樣也好,我們從袋子后面探了探腦袋,終于看清蘇老師全身。她渾身喜氣洋洋,眉開眼笑,好像從外面撿了個寶似的,嘴里都快哼出曲子來。

    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兒,不知劉新剛才跟蹤蘇老師怎么樣了?張云輝和我對了對眼神,門外又傳來一陣腳步聲,門被叩響,篤篤篤三聲。

    “誰?”蘇老師問。

    “是我,快開門。”校長的聲音。

    “你有什么事?”蘇老師問。

    “當(dāng)然有事,是大事,我進來說。”校長的聲音更急切了。

    蘇老師沉吟了一會,輕輕打開門。校長閃身進來,他大概一把拉住了蘇老師的手,被蘇老師推開,我們在床底下看見校長后退的腳步。然后是校長慌亂的聲音,校長說:“你被人舉報了,說你是特務(wù)。”

    蘇老師肯定大吃一驚,同樣大吃一驚的還有躲在床底下的我們。但我們卻聽到蘇老師的笑聲,盡管她笑得很勉強,“莫名其妙,我一個老師,到哪兒去做特務(wù)啊?”

    “那得問你,你打扮得妖里妖氣的,難免別人說你像女特務(wù)。”

    叫校長這一說,蘇老師生氣了,啐了校長一口,“討厭,你們男人就愛亂編排。”

    “我說得是真的,剛才工宣隊馬師傅找我談話,他說你丈夫是反革命分子,你跟他最近有沒有聯(lián)系?”

    “我丈夫都已經(jīng)死了,死人我能聯(lián)系嗎?”蘇老師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但在我們聽來,她的語氣多少有點虛張聲勢。

    大概校長也聽出來了,他說:“不是吧?我怎么聽說你丈夫只是失蹤,并沒確定死亡。我實話告訴你,馬師傅都查過了,你丈夫在青海勞改農(nóng)場那場事故里是死不見尸,活不見人……”

    “我不知道,你別跟我說這個。”

    “蘇老師,我也是好心提醒你,馬師傅這個人……不好得罪。”

    “他想怎么樣?”

    “他叫你晚上去他辦公室,當(dāng)面跟他交代問題。你仔細想想,這事也許不是空穴來風(fēng),馬師傅哪兒得來的舉報信?好了,我能幫你的也就這些。”校長說完,開門要走,到了門口,卻又站住了,嘆了口氣,說,“我給你開空白介紹信的事,千萬別說。就這樣吧,記住,晚上八點,馬師傅辦公室。”

    房間里只剩下蘇老師,當(dāng)然還有我們。張云輝和我趴在床底下,大氣也不敢出。蘇老師呆呆地坐在寫字臺前,毫無聲息。半晌,張云輝和我探出腦袋去看究竟,卻見蘇老師坐在寫字臺前,臉對著邊上的鏡子,不知在想什么。從我們的角度,本來是看不到她的臉的,但鏡子的側(cè)影把她的臉給顯露出來了,于是,我們真切地看見了淚水怎樣涌出她漂亮的眼睛,然后順著臉頰,流到寫字臺上,一滴,又一滴。

    蘇老師哭了,無聲地,卻是淚水洶涌。我們有點驚愕,也有點不知所措,頭腦一片混亂。忙乎了半天,不過就是蘇老師與她老公的事情,哪怕這里面有什么秘密,也可能不是我們原先猜測的那樣了。我們知道,無論如何,這時候我們眼里哭得一塌糊涂的蘇老師,已經(jīng)不像一個女特務(wù)了。

    張云輝和我從蘇老師寢室出來,外面天黑了,劉新正焦急地等著我們,他都快急瘋了,不知我們?nèi)チ四睦铩K嬖V我們,中午他跟蹤蘇老師,一直跟到小鎮(zhèn)東頭的朝陽旅社,他看到蘇老師走進旅社,敲開205房間的門。從房間里探出一個腦袋,沒錯,就是那個年輕英俊的男人。蘇老師撲進那男人的懷抱,隨即,門又關(guān)上了。

    蘇老師是跟她老公見面了,難道他們搞得這么神秘兮兮的,用紙條傳遞情報,就是為了在旅社見個面嗎?當(dāng)然了,我們就是再笨,也該明白其中的緣由,蘇老師老公是個見不得人的人,這就是所有事情的秘密所在吧?

    得知這個秘密后,我們的興致卻一落千丈,并不是我們對蘇老師老公有多同情,他畢竟是反革命分子。但我們的目標(biāo)是抓特務(wù),現(xiàn)在這個結(jié)果,多少讓我們覺得當(dāng)初的想法完全是一廂情愿。既然如此,那就早點結(jié)束,我們決定,晚上八點,等蘇老師去馬師傅辦公室交代問題時,我們也當(dāng)面把情況向馬師傅說清楚。

    就這樣,這天晚上,我們來到了馬師傅辦公室。辦公室亮著燈,我們老遠便看見馬師傅拍著桌子訓(xùn)斥蘇老師,嗓門極大,聲震屋宇。他讓蘇老師老實交代,她的上線是誰,下線又是誰,準(zhǔn)備搞什么破壞活動。

    我們沒料到馬師傅這時候還對我們的舉報信信以為真,一時有點尷尬,站在窗戶外面的冬青樹邊,進退兩難。馬師傅見蘇老師不回答,火氣更大,他又拍了拍桌子說:“人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別以為你能蒙混過關(guān)。說,你的情報藏哪兒了?”

    “我沒有。”蘇老師說。

    “沒有?哼,看我不把它找出來。”馬師傅突然拉過蘇老師,一只手往蘇老師的身上摸去。

    蘇老師叫起來:“你干嗎?”

    “老實一點,配合我工作!”馬師傅開始搜身了,他先是在蘇老師的衣服口袋摸了摸,接著一只手扳過蘇老師的肩,另一只手徑直從衣領(lǐng)插進蘇老師的胸脯。“你們女人,我是說你們這些女特務(wù)太狡猾了,欺負(fù)我們工人階級覺悟高,哼,別以為你們這點小把戲能唬我,把秘密藏在最隱私的地方,我們就不敢碰了……”

    馬師傅粗魯?shù)啬笞√K老師的胸脯,蘇老師疼得呻吟出來,馬師傅卻不管不顧,相反,他更勇猛了,一把將蘇老師壓倒在凳子上。

    蘇老師的身子被壓住了,露出一張慘白的臉,房間里的燈光這時候也白得瘆人,我們根本想不到馬師傅審訊女特務(wù)的場面會是這樣的,站在窗外目瞪口呆,只覺得血液上涌,腦袋嗡嗡作響。

    蘇老師卻突然停止了掙扎,也許是燈光刺痛了她的眼,她叫了一聲:“燈,燈——”

    這一次,馬師傅聽從了她的話。啪一聲,燈滅了,房間一片黑暗。

    與此同時,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我們?nèi)齻€都蹲下身去,等我們再站起來,我們每人手上多了塊石頭。完全是不假思索,我們至今也不明白當(dāng)時為什么會鬼迷心竅,做出這種匪夷所思的動作來。我們手一揚,砰——砰——砰——,三塊石頭擊中窗戶,玻璃粉碎,露出三個大洞。

    等馬師傅怒吼著跑出來,我們早已逃之夭夭,把光屁股的馬師傅和那個黑乎乎的房間拋在了身后。

    然后,一晃十年過去了。

    命運跟我開了個玩笑,我從師范學(xué)院畢業(yè)后,分配回了原先的母校,報到第一天,我就遇見了蘇老師,她還在學(xué)校教書,已經(jīng)變成了年級組長,而我則成了她的組員。

    當(dāng)天晚上,我和張云輝、劉新一塊吃飯,多少年了,我們這三人組還在,偶爾碰個面聚個餐。張云輝從事行政工作,在鎮(zhèn)里當(dāng)了個助理,仕途光明;劉新則順應(yīng)形勢,重操家族舊業(yè),開了家襯衣廠,搖身一變成了企業(yè)家。我們?nèi)嗽谝黄饡r也會看個劇,我們都依然喜歡反特片,但只是看,看完后我們不會說長道短,最多嘿嘿笑幾聲,擺擺手,仿佛我們之間有個禁忌,彼此心照不宣。

    這天吃飯時,我忍不住說起蘇老師,我說差不多十年沒見,蘇老師還是那么漂亮,可惜不愛打扮了,看上去有點死板,無趣,是不是老師當(dāng)久了,人也變了。劉新像是開玩笑,突然說了句:“現(xiàn)在都放開啦,再也沒女特務(wù)啦!”我和張云輝都愣了一愣,想笑,卻沒笑出來。

    我說:“蘇老師一直單身嗎?”

    張云輝說是的。劉新說:“蘇老師不是有海外關(guān)系嗎?她待在小鎮(zhèn)上倒安穩(wěn)得很,想不通啊。”

    就在這時,張云輝遞給我們一張報紙,說:“你們說海外關(guān)系,我想起來了,今天的新聞,看看。”

    報紙上有一篇報道,著名香港企業(yè)家回鄉(xiāng)投資辦廠,受到市政府領(lǐng)導(dǎo)熱情接待,文章配發(fā)了照片。張云輝指指照片中間那個衣裝筆挺的港商說:“你們認(rèn)識嗎?這個人。”

    我和劉新仔細看了看,有點面熟,很快想起來了,“這……這不是蘇老師老公嘛……”

    “對,準(zhǔn)確地說,是蘇老師前夫,邊上這個年輕女人,是他現(xiàn)在的夫人。”

    我和劉新對視了一眼,心里有點不是滋味。“沒辦法,他命好。”張云輝嘆息一聲,說,“這幾年,我差不多都理清了,那時候,沒有介紹信是寸步難行的,何況對一個失蹤人員。蘇老師從校長那兒搞來的介紹信幫了他大忙。”

    “本來蘇老師也該一塊走的……”劉新的話突然打住了,是啊,我們能說什么呢?蘇老師今天的命運,不也跟我們有關(guān)嗎?是我們把她給暴露了,馬師傅當(dāng)時就警告她,不配合就把她抓起來,開批斗會,她能走到哪里去呢?

    這天晚上,我們都喝多了。回到學(xué)校,迎面撞上蘇老師。蘇老師見我醉了,想把我扶回寢室。也許是乘著酒興,我說:“蘇老師,你不請我上你那兒坐坐嗎?”

    蘇老師笑著說:“好。”

    我沒想到,隔了十年,我再次進入蘇老師寢室,一切幾乎跟十年前一模一樣,家具還是那簡單的幾樣,唯一增添的是一排書架,還有一張單人小沙發(fā)。

    我請?zhí)K老師坐沙發(fā),我坐在寫字臺前的那把椅子上,我很想跟蘇老師說聲對不起。那時我們都太年輕無知了。可是我始終說不出口,因為我很害怕,要是蘇老師真的知道是我們?nèi)齻€告的密,她會怎樣對我?

    蘇老師給我削了只蘋果,開玩笑地問我有沒有女朋友,這時她俯身去撿地上的果皮,我臉對著鏡子,突然,我打了個激靈,因為在鏡子里,我清晰地看見了床底下的一只紙箱子。天哪,怎么會這樣?火光電石間,我一下子看見了十年前的自己,還有張云輝,我們兩個十三歲的小男孩藏在床底下,試圖要找到一個女特務(wù)的秘密。

    那么,當(dāng)年的蘇老師,她是不是也早就看見了我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是不是也意味著,蘇老師其實早就知道了是誰寫的舉報信?

    我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看著鏡子,仿佛看著一面銀幕,一幅幅往事如電影般撲面而來,終于定格在《英雄虎膽》里的一個鏡頭。會抽煙會跳舞的阿蘭,妖嬈的阿蘭,女人中的異類……是的,我喜歡那里面的女特務(wù),我也憎惡那里面的女特務(wù),我不清楚我的喜歡與憎惡哪樣是真的哪樣是假的,或者兩者糾纏一起,早已讓我不分彼此了。分不出彼此的還有她們身上的氣息,那個時代不一樣的味道。我們陷身其中,像個迷途的孩子,樂而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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