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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幸福的和聲
    來源:天山時報 | 尹紅芳  2023年06月25日08:21

    “幸福是靈魂的一種香味,是一顆歌唱的心的和聲。”

    ——題記

    “峰巒疊翠風光美,山中‘明珠’漁歌歡……”在湖南省新化縣西北邊陲,有一顆璀璨的山中“明珠”——龍灣村,它與益陽安化相鄰,處在龍灣濕地公園的核心腹地,是一個隱藏在山巒叢林中的梅山村落。全村三面環(huán)水,依山傍水,呈半島風光,其水勢天成,宛如一條盤曲的蛟龍,守護著這座靜謐而美麗的村莊,守護著居住在這里的勤勞、善良、樂觀的人們。

    記憶復蘇

    2005年,一個春和景明、鳥語花香的日子。新化縣“山歌”演唱培訓班,一縷柔和的陽光透過明凈的玻璃窗,使整個教室變得明媚和溫暖。臺下,一名女子時而托腮聆聽,時而低頭沉思,突然,似聽到了什么打動她的話,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動人的往事,她的嘴角露出一絲弧度,漸漸地,這笑意滋生開來。

    教室里,授課老師鏗鏘的聲音還在她的耳畔回蕩,而另一個更強健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飄來,最初隱約縹緲,繼而愈來愈清晰,最后變得清越悠揚,竟牢牢占據(jù)她的腦海,余音不絕,久久縈繞。

    那是她多年來時常夢回的一個場景:一名青春活潑的少女,在山花爛漫的田野,時而奔跑,時而歌唱,時而采擷著不知名的野花,時而吆喝著潔白的羊群,而那吆喝聲啊,也像是美妙的歌曲。她一首接一首地唱,唱爺爺奶奶教的歌,唱爸爸媽媽教的歌,唱隔壁的大哥大姐教的歌。夕陽西下,她要牽著喂養(yǎng)的羊回家了。一路上,她還繼續(xù)哼唱著歡快的曲調。

    她是那么熱愛歌唱,那么熱愛這高亢、嘹亮、自由而悠長的歌聲啊!她覺得,它濃縮了人世間所有的美好,定格了時光中所有的快樂;而她的青春,因為這歌聲,而變得更加絢麗多姿。

    時光流轉,讓我們再一次回到那間教室。教師的聲音還在繼續(xù),那位女子的嘴角依舊帶著微笑。青春的記憶,在她的腦海蘇醒了,環(huán)繞的歌聲,撥動著她的心弦。

    是啊,她自己都記不清,已經(jīng)多久沒唱歌了。歲月的磨礪,生活的艱辛,她從那無憂無慮的青春少女,蛻變成為肩負著家庭重擔的底層打工人、每天做不完農活和家務活的農村婦人。她的那些年少時一起放羊、玩耍、唱歌的朋友,還不是和她一樣在生活的重壓之下,消弭了激情,泯滅了歌聲?

    她想起了離開家鄉(xiāng)的那些時日。那是1994年,為了改善一家人的生活,或許也為了一個自己也說不清的微茫的希望,她只身去了廣東打工。然而,工廠高負荷工作的勞碌,日復一日加班加點的煎熬,很快就讓這個不知愁滋味的少女,嘗盡了生活的艱辛,人生的酸苦。

    她每天只是想著怎么能掙更多的錢,一早起來干活,干完活睡覺,第二天起來,又是干不完的活。整整十年,她就是重復著這樣枯燥的日子,能給她帶來慰藉和快樂的,只有領工資的時候。她看到手中的錢,一方面因為父母能據(jù)此改善生活而感到欣慰,另一方面也對生活、對未來有著較為踏實的憧憬。

    2004年,和同村的戀人結婚生子,她才又回到了家鄉(xiāng)。她以為,自己的人生,應該就是像祖祖輩輩那樣,波瀾不驚地過下去了。十年來,她用自己的勤勞,換來了較為豐足的生活,可她內心卻知道,自己很少真正地快樂過。

    直到2005年的這個春天,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十年來未曾有的悸動、欣悅和驚喜。她清晰地認識到,這次山歌培訓,激發(fā)和喚醒了她生命的原動力。她的心中,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燃燒——原來,在她靈魂的深處,還有一處始終珍藏的芳草地,曾讓她無比快樂幸福,又曾杳無蹤跡,如今,終于失而復得。

    只是,她所不知道的是,黨的十六大報告提出了“扶持對重要文化遺產和優(yōu)秀民間藝術的保護工作”,國務院辦公廳頒發(fā)的《關于加強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意見》強調“加強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已經(jīng)刻不容緩”!新化山歌,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也被越來越重視起來了。

    是啊,物質生活變好了,人們對精神層面的追求也更多了。這名女子或許不知道這些大道理,但是她卻有一個樸素的認識:山歌,讓人快樂,也能讓人們的生活更美好。

    打工時期的閑暇,她也曾見識過大城市的燈火輝煌、霓虹閃爍,但濃郁的山野風情,醉人的泥土氣息,才是她最熱愛和向往的。

    回憶起那些唱山歌的快樂時光,她的靈魂漸漸復蘇起來;她心中那個隱約的決定,也逐漸清晰且堅定起來。

    她叫黃佑花,認識的人,都親切地叫她——“花姐”。

    艱難歷程

    善良的人會把生活里的黑暗變成光明。

    從新化山歌培訓班回來后,龍灣村的田間地頭,院壩屋場,常常會傳來陣陣嘹亮的歌聲,后來全村人都知道,唱歌的人,是花姐。

    從那以后,熟悉花姐的人,都覺得她變了,她變得更愛笑了,講話聲也更爽朗了。花姐知道,是山歌,給她帶來了巨大改變。她喜歡自己的這種變化,并且,還想讓更多的人,也如她一樣,拾起久違的山歌,讓自己的生活陽光起來。這是花姐內心最真實的聲音。

    花姐知道,龍灣村年長的女性,幾乎人人都會唱山歌,這是他們祖祖輩輩傳下來的一筆“財富”。可年輕一輩,有的會,有的卻不會,或者會得很少。“多么寶貴的一筆財富啊!”自從山歌培訓班回來后,花姐更堅定了她的看法,她認為,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新化山歌,得一代代人唱下去,傳承下去。雖然她不知道傳承的巨大意義,但是她內心有一個樸素的認知,山歌里凝結了太多美好的東西——生命的美好,情感的美好。

    她開始行動起來。

    她要一家一家地去尋找,找那些有潛力的,有音樂天賦的,她想組建一個團隊,推廣山歌,傳承山歌。

    可是,花姐尋找的過程并不順利,響應的人并不多。有人說:家里有娃,我要帶娃呢;有人說:家里老老小小,我要養(yǎng)家糊口呢;還有人更直白:花姐,唱這山歌,沒有市場,沒有經(jīng)費,家里人,都說是不正經(jīng)呢!花姐不怪他們,而是先從自己身上想辦法。

    花姐一直覺得自己有音樂天賦。她除了能唱山歌,還會吹小號。于是,她開始教那些年輕的姑娘吹小號,在鄉(xiāng)里有婚喪嫁娶的時候,去賺點錢;與此同時,她一步步地流露要繼續(xù)帶領大家唱山歌的美好愿景和堅定決心,并且承諾:我接收徒弟,不用一分錢費用,不讓你花錢,還可以讓你賺錢。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在花姐的努力下,龍灣村越來越多的姑娘加入了花姐的山歌隊伍。

    然而,通向成功的路上,并不總是鋪滿鮮花。一來,畢竟靠山歌賺錢的日子不多;二來,有時候幸運地接幾場演出,演出的費用卻遲遲被拖欠。大家拿養(yǎng)家糊口的時間去唱山歌,卻拿不到應得的報酬,心里自然有些怨氣。下一次叫大家山歌排練時,響應的人也越來越少了。

    于是,再一次將大家集結起來,是給大伙發(fā)演出費。

    “花姐,不是聽說我們的錢還沒拿到嗎?你怎么給我們這么多錢?”

    “不用問啦!跟著我唱歌,就一定會給你們錢。”花姐笑答。

    一天傍晚,山歌團的兩個姐妹結伴來請教花姐,湊巧在她家門口聽到花姐和丈夫的一段對話,才知道那些錢的來源。

    “你這是第幾次了,就不能干點正事嗎?你哪怕只是幫別人一場也好,你倒好,去一次,還倒給幾百,你看自己已經(jīng)給了多少個幾百了!”

    花姐心懷愧疚,只得好言好語地安慰道:“行行行,等以后接的活多了,就不會找家里貼錢了。”

    其實能不能用唱山歌帶領大家賺更多的錢,花姐心里并沒有太多底氣,但是,要想方設法把山歌唱下去、傳下去,這個信念她無比堅定。

    花姐身上自有一種不屈服的精神,她一旦認定了一個目標,只要認為是對的,就一定會排除萬難,堅持下去。這一點很像她的父親,那個當過村支書的堅定而慈祥的父親,讓她的血脈里流淌著不服輸?shù)囊蜃印?/p>

    其實,面對現(xiàn)實的打壓,她也曾有過無奈和妥協(xié)、也曾彷徨和迷茫。

    團隊排練了一首新的山歌,大家想公開表演,卻沒有合適的場地,沒有舞臺,也沒人關心和重視,只有在有人婚喪嫁娶時,才見縫插針地有表演的機會。在這些舞臺上,會有流行歌曲,會有各種舞蹈和雜耍,這些藝術形式自然會獲得更多的掌聲和歡呼;輪到她們上臺時,只有廉價的演出服和“曲高和寡”的山歌,在那燈紅酒綠的映照下,她們實在是顯得有些落落寡合。

    辛苦一整晚,她們收獲到了全場最少的掌聲,拿到的是表演者中最低的報酬,這令她們不免有些五味雜陳。

    不理解她的村民甚至直言她是神經(jīng)病,一些熟悉的年輕人勸道,這個歌不好聽,早就過時了。

    可即便如此,她們都沒有放棄過用虔敬的心、美妙的唱腔去演繹一首首山歌;因為世事的紛擾并不能動搖一顆歌唱的心。在她們的內心共有著一個強烈的聲音:山歌,不會消亡!

    花姐是一個爽朗的人,她直言,她的錢,只有為傳承山歌才舍得花。為了給演員們買演出服裝,她從沒有為自己的生活亂花過一分錢。她還告訴我們一個小秘密,其實她最喜歡吃榴蓮,每次看到都有些“情難自已”,可是一看到標簽牌上的價錢,再想想演出要添置的道具和服飾,她次次“秒慫”。

    她是如此熱愛山歌,走在路上唱山歌,騎著電車唱山歌,喂雞做飯時還是唱山歌。她堅信,美好的東西不會被塵封,終有一天,山歌的春天會到來。

    在花姐的堅持和努力下,她們演出的機會也漸漸多了起來,知名度也漸漸大了起來。后來,花姐帶著她的團隊,從新化縣城走到省城長沙,之后又前往浙江、江西、云南、內蒙古等地,傾情表演她們的山歌。

    在艱難的堅持和守護中,花姐和她們演出團的山歌日漸唱出了一定的影響力。2017年,花姐順利創(chuàng)辦了龍灣濕地公園藝術團;2018年,由于出色的表演成績和社會影響力,花姐被評為新化縣縣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

    2020年,她親自編排的以新化山歌為基礎的情景劇《原聲梅山》,獲得婁底市第二屆鄉(xiāng)村藝術節(jié)決賽一等獎。這一年,花姐被評為婁底市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

    那也是她第一次,拿到婁底市的獎金。面對沉甸甸的榮譽,花姐更有信心了。為了保持團隊的演出積極性,她拿出市里獎勵的全部獎金,又拿出自己和愛人多年來省吃儉用的費用,一共近三萬,將村里的荷塘搭建成了山歌表演舞臺。

    龍灣村的人們發(fā)現(xiàn),夏季的荷塘,不止看到盛開的荷花,聞到荷葉的芳香,還經(jīng)常聽到陣陣山歌嘹亮。

    全村人都知道,這是“花姐”們的歌聲,這歌聲,越來越歡快,也越來越筋道。

    曙光再現(xiàn)

    蒙蒙曉霧初開,皓皓旭日方升。

    收獲的喜悅讓花姐的內心更加堅定,也更加開闊了。此時,她不僅想著要把這份對山歌的愛延續(xù)下去,而且還有了點小小的“野望”——要把龍灣村的山歌,發(fā)展成為新化山歌中最具原生態(tài)代表的山歌。如果這樣,那祖祖輩輩的生活,世世代代龍灣山歌人的夢想,也就深深地銘刻在這山歌里了。

    可是,要達成這樣的愿望,她一個人的力量,是多么弱小啊!為了生計,她依然每天要干農活,喂雞、放羊,做飯、洗衣,一樣都不能少。在忙碌的日子里,想想那些夢想,花姐無奈地笑笑,卻總是有種郁郁不得志的感覺。

    可是,不管在哪,她都會唱起山歌,而隨著那悅耳的歌聲飄起,她的所有煩惱便會化為烏有。

    常言道,機會總是垂青有準備的人。正是花姐堅持不懈地歌唱,為她的山歌事業(yè)迎來了新的曙光。多年來,她孜孜以求地等待,默默無聞地付出,總于等到了一個生命轉折的重要契機。

    有一天,她在天華廣場參加完山歌演出,村主任將她叫過去,向花姐介紹:這位是我們省財政廳來的扶貧干部。花姐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帶著黑邊眼鏡的青年人熱情地向她伸出手來,對她說:你的山歌唱得真好,我們龍灣的鄉(xiāng)村振興大業(yè),需要你們參與啊。

    淳樸的花姐此時還不明白,山歌和“振興”有什么關系,她只是覺得,眼前的這位青年干部,給她一種很親切、很和煦的感覺,對方仿佛散發(fā)著溫暖而純凈的磁場,讓人信服,給人希望。“我感覺看到了光。”花姐后來如是說道。

    這位年輕的干部,名叫歐陽贊友。2021年5月12日,歐陽贊友來到龍灣,負責這里的鄉(xiāng)村振興工作。

    有一天傍晚,歐陽贊友繞著村中小道慢跑,聽到了一陣陣悠揚的歌聲,歌聲時而婉轉,時而高亢,充滿了對生活的熱愛和對自由的憧憬,令人神往。好幾次,他循著歌聲去尋找唱歌的人,卻總是失望而歸。直到后來,在一個破爛的豬圈旁邊,他感覺歌聲越來越清晰,走近一看,只見一個不修邊幅的中年女性,一邊喂豬,一邊高歌,她的頭發(fā)有些凌亂,衣衫有些污穢。奇妙的是,一邊是群豬進食“呶呶”不絕,一邊是如天籟般的山歌蕩氣回腸,在濃郁的生活氣息和強烈的藝術魅力的交織之下,竟讓歐陽贊友產生了一種異樣的美感。

    歐陽贊友不忍破壞這美妙的畫面,連忙拿起手機,將人和歌聲,永久地記錄下來。

    再一次見到花姐,歐陽贊友誠懇地談到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們愿意,我準備把對面那個豬場拆了,建一個文化禮堂,為你們提供一個表演場地。”

    “文化禮堂!真的啊?!”花姐大喜過望,反問道,聲音好比唱山歌,比平時高了好些分貝。

    “一個禮拜后就開始動工。”歐陽贊友不禁露出一絲笑意,語氣依然平靜,卻有著靜水流深般的堅定。

    她看到了新的曙光。可是她始終有著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這束光,能照耀多久呢?

    這個省城來的年輕干部,真的沒有讓她失望。一個禮拜后,文化禮堂破土動工了。

    眼看要春節(jié)了,花姐開始籌備龍灣村山歌春晚演出。

    在花姐心里,這應當將是她生命中一次彌足珍貴的演出。因為這場演出的場地,就在正在建設的文化禮堂旁邊。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這寶貴的一次演出,她卻未能在現(xiàn)場。

    演出前幾天的一個排練,一個演員的茶盤找不到了,花姐急急忙忙地準備跑回家拿。路上,只聞一陣巨大又刺耳的剎車聲,花姐便失去了意識。醒來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已身在醫(yī)院,這才知道自己經(jīng)歷了一次車禍。

    經(jīng)診斷,花姐了解到自己的髖骨已經(jīng)斷裂。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花姐忍不住哭了。“不管怎樣,我也要把這次春晚排練好。”花姐心想。她忍住劇痛,開始用手機聯(lián)系指導彩排。

    手術前一天,她讓病房里陪同自己的丈夫打開直播。看到大伙精彩的表演,看到直播間的觀眾從幾千漲到十多萬,她的心漸漸寬慰起來。

    夜深了,她想起第二天要動手術,心里又一陣難過起來。想著想著,淚水沿著她的臉頰,直流下來。

    “明天可要動手術了,而且是全麻,我好不起來的話,這個項目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那一晚,花姐失眠了。她的眼睛,也哭腫了。

    “或許是我的心中的信念感動了上天。第二天的手術很成功,手術之后我也恢復得很快。”談及那次手術經(jīng)歷,花姐的笑容里總帶著感恩和慶幸。

    手術的第二天,花姐不顧醫(yī)生和家人的勸阻,拄著拐杖,來到了文化大禮堂的施工現(xiàn)場,除了指揮演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記得,歐陽贊友隊長說,以后文化大禮堂的山歌演出管理,就靠她了。這對于一個多年擔任“草臺班子”的班主而言,不僅是一份光榮的使命和巨大的信任,更是一次艱難的挑戰(zhàn)和沉甸甸的責任。

    一方面,從今以后,花姐和她的團隊唱山歌,終于有了穩(wěn)定的場所和舒適的環(huán)境;另一方面,如何利用這個平臺,持久地將山歌傳承下去、傳唱開來,又有很多新的困難需要去面對。

    從小,花姐就是一個細致而有擔當?shù)娜恕_@些問題,在歐陽贊友隊長找她談之前,她就已經(jīng)考慮到了。可是她知道,有些事情即使想做,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天,她把自己的苦惱告訴了歐陽贊友隊長。歐陽隊長鼓勵道:“你放心,我們會想辦法幫你們的。我們先把禮堂裝修好,你們好好表演,游客多了,收入有了,其他的也就不用擔心了。”歐陽隊長的話如一劑強心針,驅散了她長時間的擔憂。

    靈魂的歌聲

    2022年8月28日,龍灣鄉(xiāng)村振興禮堂正式啟動。花姐不顧腰傷尚未徹底復原,毅然投入了第一次開場演出。她相信,這將是她人生的又一個出發(fā)點。

    和她一樣的,因唱山歌而人生悄然發(fā)生改變的,還有團隊的其他人。

    劉叢花是2021年正式加入花姐的演唱團隊。劉叢花記得,花姐把她拉入團隊的時候,正是她人生的最低谷。那時,她的父親去世不久,母親癱瘓在床,大哥剛做完心臟手術,二哥又身患殘疾,面對沉重的生活負擔,柔弱的她選擇了離婚,主動撐起殘破的娘家。可是,對丈夫和小孩的愧疚,讓她常常抑郁不已。

    在一次廣場舞比賽中,花姐發(fā)現(xiàn)了劉叢花的樂感很好,之后,了解到她家里的困難,便想幫幫她。只要一演出,花姐都會叫上她。

    “雖然我以前學過舞蹈,可是唱歌我算業(yè)余的,也沒有基礎。”劉叢花在花姐面前有些拘謹。

    “只要你愿意學就好,我又不收你學費。”

    劉叢花被花姐的熱忱感動,加入了花姐的排練隊伍。劉叢花發(fā)現(xiàn),只要和花姐在一起演出,她就特別開心,而且,還能賺到錢貼補家用。

    劉叢花回憶,從那以后,她的收入多了,心情也好了,更重要的,她真正走出心里的困境和精神的陰霾。

    2022年,劉叢花憑借出色的表演,還成為了縣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

    劉景輝也是在跳廣場舞時被花姐發(fā)現(xiàn)的。1987年出生的她,以前更鐘情流行樂曲,可以說對山歌沒有任何了解。結婚生子后,便一直在家照顧小孩。

    “那時,我除了相夫教子,生活枯燥,看不到自己的未來。”劉景輝回憶曾經(jīng)的那些時光,看了看身旁的花姐,真誠地表達了謝意。

    在花姐那里,劉景輝學會了演唱各種山歌曲調:高腔山歌,平腔山歌,節(jié)奏由慢到快、一次得吐五十多個字的滾板等等。現(xiàn)在的她,靠唱山歌,一個月的收入便有幾千。她愛上了山歌,也更喜歡現(xiàn)在的自己。

    出生于上世紀90年代的蘇聰,坦言自己在花姐的“罵聲”中,學會了幾十首山歌。如今,她依靠甜美醉人的歌聲,在網(wǎng)絡平臺直播帶貨,已收入不菲。

    歐陽贊友說,如今,她們已經(jīng)把唱山歌的興趣,轉化成了愛好,又將這種愛好,轉化成了產業(yè)。

    花姐終于明白了歐陽隊長對她說的那番話的意義——她對山歌的執(zhí)著熱愛,她對山歌的堅定推廣,一旦匯入鄉(xiāng)村振興的潮流,便定能收獲更多、更持久的力量,綻放出更絢麗的光彩。

    而花姐的夢想,也從唱響山歌、傳承山歌、推廣山歌,延展為鄉(xiāng)村振興,文化振興。

    花姐熱愛她的家鄉(xiāng)龍灣。很小的時候,她就聽長輩們說,這里是魚米之鄉(xiāng)和茶馬古道的必經(jīng)之地,梅山文化、碼頭文化,魚文化已在此沉淀經(jīng)年,歷史悠久。小時候,她就在這片郁郁蔥蔥的山巒叢林里奔跑和嬉戲,領略到這方世外桃源的美妙,更受到這方山水的滋養(yǎng)和熏陶。現(xiàn)在,正是她回報家鄉(xiāng)的時候。

    “如何將我們家鄉(xiāng)的文化和產業(yè),連同我們的山歌傳播出去,讓世人都知曉?”有一天,花姐鄭重地問歐陽贊友。

    “其實,你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傳播了!”歐陽贊友拿出手機,調出花姐的演出團隊的隊友們的直播和抖音,開心地向花姐介紹。“你看,你們唱山歌的背景畫面,有我們的龍灣濕地,九龍池、蛇溪浴……還有我們的魚菜共生基地、食用菌基地、電商網(wǎng)紅基地、文化演藝產業(yè)基地、釣魚基地、民宿基地、獼猴桃基地、蜜橘基地、房車露營基地……”歐陽贊友開心地將一個個畫面“刷”給花姐看。這些抖音或直播,都儲存在他的手機里,被置頂關注。

    “蒲柳之姿,望秋而落;松柏之質,經(jīng)霜彌茂。”2022年秋收時節(jié),花姐帶著她的演出團隊,特地來到了整片的橘園,她們有的一邊摘橘子,一邊唱山歌,有的一邊直播,一邊帶貨。

    鏡頭里,花姐笑逐顏開,領頭唱著:

    走上臺呀心里美啊

    黨的溫暖甜在心啊

    山珍海味成家常

    生活就象人間天堂

    美麗鄉(xiāng)村畫一樣

    文化廣場跳舞又歌唱

    家家室內裝修亮堂堂

    戶戶門前小車放兩旁

    文明之火代代傳

    我們來把山歌唱

    ……

    彌漫著生活氣息和歡快情緒的笑語和歌聲,蔓延了整片橘林,響徹了龍灣村,它穿過電波,飛越漣水,奔向遠方,走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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