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周梅森:“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我還挺自豪的”
正在東方衛(wèi)視和浙江衛(wèi)視熱播的電視劇《大博弈》,開頭講述了北方機械廠(以下簡稱“北機廠”)面臨破產(chǎn)的困局,北機廠旗下貿(mào)易公司的總經(jīng)理、正在東南亞賣老鼠藥的孫和平,臨危受命,回到國內(nèi),擔任北機廠的“一把手”。歷經(jīng)幾年時間,孫和平將一個快破產(chǎn)的企業(yè),改革為股份制企業(yè),發(fā)展到在香港上市。然而,一場場大博弈正在醞釀之中,拿下希望資控,入主紅星重裝,脫離漢重集團……孫和平與楊柳、劉必定,以及國外的資本之間展開了一場場較量。
而在原劇本《大博弈》中,故事是以倒敘來開端的。孫和平的北機股份在脫離漢重集團之后,一天之內(nèi)跌了49%,惹來一片罵聲。孫和平只能連夜召開全球投資會議,努力給各國投資者一個交待。周梅森審看初剪的素材后覺得不對,這樣門檻太高,會勸退許多觀眾,精心考慮后才決定從破產(chǎn)的正序開始。
周梅森長篇小說《大博弈》由作家出版社出版
電視劇和小說之間有什么異同?電視劇的節(jié)奏是如何把控的?作者覺得演員的表演怎么樣?11月25日,著名作家、編劇周梅森接受了極目新聞記者專訪。
關(guān)于劇情——
小說故事的結(jié)局是未知的,沒有電視劇那么圓滿
極目新聞記者:改編成電視劇的《大博弈》似乎是越到后面越精彩。前面十集左右感覺比較平,到了劉必定的宏遠系的多米諾骨牌一一倒下之后就變得扣人心弦了。您看完電視劇,覺得和原著的節(jié)奏有什么異同嗎?
周梅森:我沒有感覺前十集平啊!我對前十集的進展還挺滿意的。我們的故事,開頭就不太一般,為了讓觀眾迅速進入故事,我有意降低了門檻,從工廠瀕臨破產(chǎn)、東南亞的槍戰(zhàn)入故事,交待了博弈的基本時代背景——從計劃經(jīng)濟年代開始起步的背景,這個背景不交待清楚,觀眾就不知道博弈的起點在哪里。
長篇小說《大博弈》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大博弈》的小說作者和電視劇的編劇都是我,電視劇我考慮的因素比較多,小說比電視劇走得更深入一些。小說中孫和平的命運并非像電視劇里的這么圓滿。在小說里,故事一開始出現(xiàn)的北機廠的龍副書記,因為新的省委書記上任后,龍副書記又調(diào)到了漢重集團當總經(jīng)理了,這樣孫和平又面臨著與周到、龍副書記之間新三角的博弈了,下一步漢重將向何處去,又是一個未知數(shù)。
關(guān)于人物——
寫出人性的復(fù)雜性,不走套路
極目新聞記者:這部劇中目前還沒有出現(xiàn)一個反面角色,只有湯家和這個角色似乎存在一些灰色地帶。
周梅森:看這部劇和這部小說,不能用普通的“好人”“壞人”的概念來看,這樣的話就套路化了。我寫這個小說,有兩個著眼點:一是寫出這個時代的真實,本質(zhì)的真實;二是寫出人性的復(fù)雜性。這個故事里,主要的人物有三男三女,都是一個個有血有肉的人,他們有自己的夢想,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很難用“好人”“壞人”的概念去判斷他們。也是因為如此,可觀賞性就更強一些。
極目新聞記者:您在《大博弈》中塑造了“漢大三杰”三位主人公,三人性格各不相同,作為觀眾,我覺得楊柳最厲害,宏觀謀略、處事細節(jié)都很到位。孫和平雖然也厲害,但若在現(xiàn)實生活中,這樣的人恐怕不被上級和同事喜歡,但他又代表著破舊立新的力量,帶來生產(chǎn)力。您個人最喜歡誰?
周梅森:就我個人而言,我最喜歡孫和平這個人物。為什么讓秦昊來演,也是為了讓這個角色更接地氣,更接近我們的觀眾。這個人物他的夢想、他的博弈精神、他永不言敗的奮斗,都是我非常欣賞的。決定企業(yè)命運的是一大批像孫和平這樣的企業(yè)家,是他們帶領(lǐng)企業(yè)走出了困境,創(chuàng)造出一個個產(chǎn)業(yè)奇跡。
譚凱演的楊柳、田雨演的劉必定,也都非常出色。他們倆對人物的個性吃透了,把人物的復(fù)雜性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我們不要看楊柳怎么說,而要看楊柳怎么做。劉必定恰恰相反,不要看他怎么做,要看他怎么說。有些時候,劉必定說的話,比楊柳更真心。楊柳的話多半是好話,但下手又快又狠。三個人物都很有意思,所以,戲才好看。
極目新聞記者:劇中演員表演都很到位,基本上都是實力派演員參演,包括丁勇岱飾演的劉省長、劉琳飾演的省國資委陳主任,都非常符合角色和人物。這部劇的選角,你都參與了嗎?
周梅森:是出品方負責選角,但都征求了我的意見,演員都是我贊成的。出品方的老板是我的好朋友,從劇本、到醞釀拍攝、到選角,我都全程參與了。
關(guān)于作品——
為了堅持自己對藝術(shù)的要求,曾“自掏腰包”做了三部劇
極目新聞記者:看完《大博弈》,感覺作為普通人都不敢買股票了。在莊家面前,散戶就是炮灰,就像《大博弈》故事里的于文發(fā)。您寫資本市場做了哪些采訪或資料準備?
周梅森:我一直認為,幾十年來,資本市場一直都是融資的市場,而不是普通人投資的市場,不適合小股民生存,這是個殘酷的事實,我不得不說。
極目新聞記者:您寫《人民的名義》《人民的財產(chǎn)》《大博弈》,三部劇有沒有什么共同之處?
周梅森:共同之處是,到目前為止,我寫當代的12部小說,全部改編為電視劇了。其中有4部是在央視黃金一套播出的,其中8部在各地衛(wèi)視播出。這是我從1997年到今天的創(chuàng)作成果。這12部戲里,其中有3部《國家公訴》《我主沉浮》《我本英雄》甚至是我投資做的。
極目新聞記者:為什么自己投資,是當時缺投資嗎?
周梅森:因為我對藝術(shù)有自己的要求,但投資人對市場有自己的看法。拍《國家公訴》的時候,就面臨這樣的分歧。投資人就問我,那如果這部戲賠了,誰負責?于是,我就說,那你就不要投,我來投。事實證明,我投資拍攝的《國家公訴》《我主沉浮》《我本英雄》沒有賠錢。這三部劇是主旋律劇目市場化運作的成功試驗,這挺令我自豪的,在這方面我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從《我本英雄》之后停下來,一直到2016年,將近10年我沒有寫電視劇。因為我還是一名作家,即使不寫電視劇,照樣活得很好。2016年,最高檢找到我,我才又開始把電視劇編劇的工作拾起來,寫了《人民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