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罕長歌》:與天地對話的史詩創(chuàng)制
人與大自然之間的較量與和解,不是戲劇表達的強項,其難度之高之大,足以讓一般的戲劇人望而生畏。河北省承德話劇團的《塞罕長歌》卻迎難而上,將這一題材厚重、構思闊大、格局恢弘、制作精良的主題創(chuàng)作搬上了舞臺,通過有別于傳統敘事方式和充滿意象性的舞臺呈現,從現實生活中發(fā)掘詩意,將“史”的莊重性與“詩”的抒情性有機結合在一起,彰顯了塞罕壩三代人60年艱苦奮斗、感天動地的責任擔當和使命意識,描繪了塞罕壩沙地變林海,荒原成綠洲的歷史變化,營造出了具有史詩品格的獨特敘事風格,顯示了這一創(chuàng)作團隊作為話劇主力軍的實力,也填補了這一領域的諸多空白點。
這一主題的確立是具有時代特征的。從上世紀50年代開始,我們針對自然的態(tài)度,大多數是索取。然而,隨著歲月的變遷,隨著大自然對我們無限度索取所做出的懲罰,我們不得不去反思我們面對自然的態(tài)度,不得不改變、修復我們與大自然的關系,不得不拿出比破壞大自然時多很多倍的時間、精力和努力,去改變大自然、改變自己。因此,塞罕壩林場的職工們,是背負著整個中國人民新的認知和新的歷史使命在負重前行。可以說,這是一個時代的主題,沿著這樣一個具有創(chuàng)新意識的主題構設,該劇采取了有別于傳統戲劇作品的線性結構式樣,其情節(jié)沿著時間的縱向順序推進的同時,采取了橫向延展的板塊呈現方式,以劇中主人公佟保中一家三代人的經歷和命運為軸心,將劇情進行了編年史般的三個階段、三個板塊的清晰劃分,并通過三個小序來表明另一時代、另一故事的開始,從而將塞罕壩人60年來與大自然之間的沖突,形象生動地搬上舞臺。而三個板塊中的反面形象設計,在第一個階段中是“白毛風”,在第二個階段中是“大旱”,在第三個階段中是有限度的,需要進行再次創(chuàng)業(yè)的“青山綠水”。正是在這個精密、嚴實、整齊的分段式結構框架中,一代又一代塞罕壩人60年來接力拼搏的歷史得以展現,隨著時代變遷而日益清晰的塞罕壩人陽光般熱情的生活態(tài)度與愚公般執(zhí)著的創(chuàng)業(yè)精神得以描繪。
《塞罕長歌》中的人物形象塑造,也兼具史實與詩意的雙重特征。與一般寫實主義戲劇人物成型方法不同,創(chuàng)作者沒有突出作品中某一個人的個性和特殊性,而是以群體形象這種形式來實現典型性,是著眼于求“同”存異,就是棄小異而求大同的群體性來實現其個性與共性的有機統一。這些人物性格內涵中更多呈現出的是一種能夠揭示出一定的社會、歷史中人物本質和內心的“共性”或“普遍性”。作品中主要人物的群像展示方法,是由主創(chuàng)的主題訴求決定的,雖不多見,但其戲劇作用卻非常明顯。
無論是本想下壩,最后卻堅持下來的佟保中,還是在運樹苗的過程中不慎跌進雪窩子,寧愿自己凍死也不讓樹苗凍傷的19歲技術員高志,或者是舉家上壩安營扎寨,當年曾在塞罕壩地區(qū)打過游擊戰(zhàn)的老場長李斌,還有從北京林科院來的總工程師楊寧先,再加上作為第二代代表的佟剛、二桃和第三代發(fā)言人的佟小林和舒紋……劇作通過對他們一系列生活經歷、情感糾結的描寫,充分展示了第一代的責任和信念、第二代的堅守和理想、第三代在新的目標中再創(chuàng)業(yè)的“共性”,不僅讓觀眾清楚地看到了“塞罕壩精神”存在的廣泛性和普遍性,而且張揚了“塞罕壩精神”“馳而不息,久久為功”代代相傳的主題,這種戲劇功能,可不是僅僅著力刻畫某一典型個體形象所能實現的。
該劇在舞臺制作上,運用多種多樣的新科技手段,將主流價值思想、戲劇創(chuàng)作元素和藝術審美特質完美兼容,取得了良好的社會反響和市場回報。附著在轉臺上的地窩子、馬蹄坑、望火樓等趨于寫實的場景設計,以一種虛實結合、走馬燈式的“蒙太奇”效果,詩意地還原了塞罕壩地區(qū)的特殊風貌,而富有視覺沖擊力的林海、云層等置景照應,充分發(fā)揮出顏色符號的情感指涉作用,而寫意性的多媒體視頻舞臺背景的強勢加盟,更是與戲劇情境相互映襯,意象化地營造了一個具有多重意味的立體空間,使之變成了一個可以自由進行“詩化意象”處理的舞臺時空構成,完成了創(chuàng)作者強烈的史詩風格表達,為作品提供了更大的藝術創(chuàng)造可能性。
而這種具有史詩風格的意象表達段落,造就了整部劇一個個的動態(tài)高潮和華彩篇章,構成了一幕幕有序的藝術語匯系列,詩情畫意般描摹了這些創(chuàng)造了世界上最大人工林海奇跡的塞罕壩人的情懷,也成為其他在建設祖國的道路上無數引領者、奮斗者情懷的象征,更是塞罕壩人之外所有中國共產黨人和廣大人民群眾對好日子無比期盼,以及為之奮斗的情懷寫照,擴大了該劇的視野與格局,使《塞罕長歌》的精神引向更為久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