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快樂男聲》到《快樂再出發(fā)》—— 十五年后,觀眾再一次選擇了他們
《快樂再出發(fā)》上線五期,在豆瓣網站已經獲得了超過十萬人打分,豆瓣評分達到了驚人的9.6。這不僅可能提前鎖定了今年的綜藝節(jié)目豆瓣評分冠軍席位,并且也成為了近年來國內綜藝節(jié)目評價的翹楚。
這一檔節(jié)目,有頂流明星,但是是十五年前的;有頂級平臺,但節(jié)目本身是低成本小制作,看似貌不驚人,卻無疑成為了今夏網絡視聽節(jié)目中的一匹黑馬。
觀眾選擇而生的偶像,與觀眾選擇而生的節(jié)目
前幾年,《偶像練習生》《創(chuàng)造101》《青春有你》等選秀節(jié)目層出不窮,在互聯(lián)網上掀起不少熱浪,但是比起十幾年前的《超級女聲》《快樂男聲》等選秀節(jié)目制造的全民熱度來說,還是明顯有量級之差。全國分賽區(qū)、海選、短信投票……昔日的“超女”“快男”有著非常強的草根性和群眾性,是真正的從普通人中走出的明星。
而《快樂再出發(fā)》的六位節(jié)目嘉賓,正是2007年首屆《快樂男聲》的全國13強中的六人:冠軍陳楚生、亞軍蘇醒、第7名王櫟鑫、第9名張遠、第10名王錚亮和第13名陸虎。這六人來自的家庭環(huán)境、成長經歷各有不同,但共同的是他們都通過《快樂男聲》進入到了人生的一個新高起點;這六人后來的人生選擇與命運路口也各不相同,但共同的是他們都于十五年間在娛樂圈逐漸沉寂、乏人問津。
有趣的是,正如他們十五年前是從各個賽區(qū)接受觀眾次次審核層層選拔脫穎而出,是真正的由觀眾選擇而生的偶像;同樣的,《快樂再出發(fā)》這檔節(jié)目也來自觀眾的呼聲,是一檔應觀眾要求誕生的節(jié)目。今年春天,一檔貌不驚人的綜藝節(jié)目《歡迎來到蘑菇屋》在芒果TV播出。作為《向往的生活》的衍生節(jié)目,這是近年來芒果TV打造節(jié)目矩陣的常規(guī)做法——如《明星大偵探》也會打造對應的衍生節(jié)目《名偵探學院》等,《歡迎來到蘑菇屋》同樣是芒果TV在節(jié)目生產領域對范圍經濟邏輯的活用。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陳楚生、蘇醒、王櫟鑫、張遠、王錚亮和陸虎參加的《歡迎來到蘑菇屋》大受歡迎,被網友高呼意猶未盡,并且強烈要求六人再出新節(jié)目,最終出品方順勢而為,響應觀眾呼聲,宣布推出六人團綜節(jié)目,并且仍保持著與網友的高互動性,開展了包括向網友征集節(jié)目名等活動,最終才有了《快樂再出發(fā)》的誕生。
從這個意義上講,《快樂再出發(fā)》獲得廣大觀眾的認可有著天然的貼近性基因:它的節(jié)目嘉賓是來自觀眾的選擇,它的節(jié)目本身也是來自觀眾的需求。它的觀眾緣可謂是自始至終、由內到外。
雙重懷舊:參與者和觀看者的情感疊加
近年來,“懷舊風”成為綜藝節(jié)目的一種潮流,僅從今年來說,《乘風破浪》的總冠軍王心凌的《愛你》也好,《聲生不息》演唱的諸多港樂金曲也罷,都將觀眾帶回了曾經的歌聲之中,通過對往昔的經典事物的召喚,喚起了時間長河中的集體記憶和情感共鳴。
從這一點來說,《快樂再出發(fā)》也有類似的對記憶的召喚,本身主題為“再就業(yè)男團”,也就時刻需要將他們曾經的“就業(yè)”即“快男”時期回溯。《快樂男聲》時期的成績、人際關系、各自偶像、演唱歌曲等等都在節(jié)目中被提及,并與他們此時的狀態(tài)形成碰撞和對比,這種懷舊比起王心凌甜心依舊、葉倩文寶刀未老,則多了更復雜的人生況味。如果說《乘風破浪》和《聲生不息》是讓人重回青春,《快樂再出發(fā)》則是把青春一去不返大大方方地擺在了臺面上。從立意而言,《快樂再出發(fā)》的懷舊并不是留住時間,而正是把時間的痕跡濃墨重彩地呈現(xiàn)。
《快樂再出發(fā)》還有一重來自藝人本身的懷舊情愫。其他“懷舊風”節(jié)目中的藝人,談起過去,更像是一種歷史的見證者,更像是在幫觀眾懷舊,而藝人自己在節(jié)目中都更多是挑戰(zhàn)新任務,成就新自我。而《快樂再出發(fā)》中的藝人,作為已經沉寂許久的昨日明星,他們的歷史,更多的是自己吞咽的命運與青春,他們唱起的歌,很多都只有孤芳自賞的回憶。而這些片段,激發(fā)的不是觀眾對共同歷史的記憶,而是通過藝人的個人歷史喚起了觀眾在另一層面的共鳴和共情。事業(yè)起伏、人生跌宕,何嘗不是另一種人生共享。
于是對于觀眾而言,由這六個人吹來的懷舊之風,既有熟悉的十五年前,又有陌生的十五年間,并且在當事人的回首中,成為了五味雜陳的看點,再配合上藝人們豁達的自嘲態(tài)度,則成為了一種新鮮的復雜的情感體驗。
從真PK到真男團的化學反應
成團,是近年來許多含有競技意味的綜藝的最終目標,此前的《偶像練習生》《青春有你》等節(jié)目成立了各種各樣的限定團,而《乘風破浪的姐姐》《披荊斬棘的哥哥》也如法炮制出了成團的概念,連B站的聲優(yōu)綜藝《我是特優(yōu)聲》的第二季也拋出了“聲音劇團”的提法。對應的,團魂這一主題也成為了節(jié)目展現(xiàn)、藝人表現(xiàn)的一大看點。
而陳楚生、蘇醒等人來自的《快樂男聲》,則是一個競爭強度更大更白熱化的演唱競技類節(jié)目,PK一詞甚至都是從“超女”“快男”時代才開始成為了流行詞。而當年也因為競爭烈度,導致同期生之間的感情較為復雜,但是十五年過去了,當年的成敗得失,最終都變成了某種殊途同歸。他們從競爭對手變成了抱團取暖,比起太多的節(jié)目成團的限定時期或者徒有其名,他們之間早已不是男團,勝似男團。
而折射到節(jié)目中,則讓他們之間的相處出現(xiàn)了一種此前綜藝節(jié)目較為稀缺的化學反應。既沒有商業(yè)合作關系的彬彬有禮,也沒有寫好劇本的針鋒相對,有的是一種熟人老友之間的互損與互助。如果說吐槽王錚亮的“爛梗”還不算太過分的嘲笑,直接指出對方的歌不紅可能是節(jié)目設計,那么熟悉對方的人生好壞經歷并打趣,就已經是進入了熟人領域。就像這個節(jié)目以一種別扭的姿態(tài)傳遞著情懷,這群“再就業(yè)”中年藝人也以別扭的姿態(tài)傳遞著彼此的友愛。而第四期的海灘燒烤夜則是把這種化學反應燃燒至一個高潮,久未流淚的蘇醒、即興唱歌的陸虎、真情流露的陳楚生……以及最后被嘉賓拉進鏡頭的節(jié)目工作人員,一起在十多年前的蘇醒的老歌《Miss Pretty》中起舞,是一種意外之喜的失控、是一種恰到好處的出格,恰如這個節(jié)目的嘉賓氣質和整體調性。
要說《快樂再出發(fā)》的過人之處,核心就在于作為一檔真人秀,它有一種新穎和稀缺之真。節(jié)目每一期的設計感越來越弱,甚至也放棄了用太規(guī)整的游戲和程序去安排進程,反而讓這群游離在娛樂圈的人,以一種游離標準綜藝的模式,締造出了一檔現(xiàn)象級節(jié)目。從大眾中走出的偶像行走十五年后,帶著廣受好評的節(jié)目,再次走回到了觀眾的心中。
(作者為文學博士、首都師范大學文學院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