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平:與魯迅同行 為人民創(chuàng)作
我們這一代人和“五四”以來的每一代人一樣,深受魯迅先生偉大作品的教誨與啟迪。今年是魯迅先生誕辰140周年,從青年一代的角度來看,140年這個數(shù)字別有一番歷史意味:
首先是“一百”這個數(shù)字。魯迅先生出生在1881年,是一百年前的“80后”。一百年前的“80后”,身處于從鴉片戰(zhàn)爭到“五四運動”這一救亡圖存的歷史情境。無論是朱德總司令、蔡鍔將軍這樣的革命家,還是錢玄同、熊十力這樣的學者,一個共同點就是將自己的人生與民族的命運結合在一起。作為一百年前的“80后”的杰出代表,魯迅先生的文學事業(yè),就是人的文學與人民的文學的完美結合。
魯迅先生的寫作,首先全面地展現(xiàn)了“啟蒙文學”的憂憤深廣。在魯迅先生寫作的年代,首要面對的是“人的覺醒”,是如何打破這思想上的“鐵屋子”,從吃人的封建禮教、從形形色色的精神的奴役與創(chuàng)傷中、從愚弱的看客的狀態(tài)中解脫出來。在這個意義上,魯迅先生以《狂人日記》《阿Q正傳》《孔乙己》《祝福》等一系列名篇,深刻表現(xiàn)出被侮辱與被損害的國民的靈魂。
“五四”這一偉大的覺醒年代,既是個人的覺醒,也是民族的覺醒。二者是一個辯證統(tǒng)一的過程,正如魯迅先生講的:“國人之自覺至,個性張,沙聚之邦,由是轉為人國。”經由1920年代馬克思主義的傳播,尤其是1930年左聯(lián)的成立,作為“五四”文學運動的旗手與“左聯(lián)”的領袖,魯迅先生的文學,從人的文學發(fā)展到人民的文學。魯迅先生以他這一時期的文學創(chuàng)作,尤其是藝術性與戰(zhàn)斗性高度統(tǒng)一的雜文寫作,投身到火熱的民族解放事業(yè)之中,“朝著他所經歷過來的腐敗的社會進攻,朝著帝國主義的惡勢力進攻。”(引自毛澤東《論魯迅》)。魯迅先生1936年去世后,他的靈柩上覆蓋著的大旗是“民族魂”,這是我們這個民族對于魯迅先生至高的贊美與懷念。
其次是“四十”這個數(shù)字。改革開放四十年來,今天的“80后”,紛紛開始步入不惑之年。我就是出生在1981年,站在不惑之年的門檻上,已經不敢說自己還是青年評論者。“五四”一代的文壇前輩,對于我們是巨人一般的存在,是他們在紛亂的年代“肩住黑暗的閘門”,為了我們這些后人“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
我們這代人的文學,一開始被稱呼為“青春文學”,很多作品關注內心世界,注重個人經驗。這些作品也涌現(xiàn)出一些佳作,取得一定成績。然而,站在魯迅先生誕辰140周年這樣的時間節(jié)點上,回望百年前開天辟地的青春文學,我們這一代也亟須迎頭趕上。我注意到,近年來在網(wǎng)絡上魯迅先生《這也是生活》中的這句名句愈發(fā)流行:“無窮的遠方,無數(shù)的人們,都和我有關。”我們這一代,以及開始步入而立之年的“90后”一代,大概是越來越意識到:從來沒有純粹的個人,每個人的命運和其他人的命運息息相關,人類本身就是一個命運共同體。在這個意義上,時代對于年輕一代的文學創(chuàng)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我們的創(chuàng)作要走向更為廣闊的世界,文藝要從人民中來,到人民中去。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人民是創(chuàng)作的源頭活水,只有扎根人民,創(chuàng)作才能獲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源泉。始終保持和人民群眾的血肉關系,是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最可寶貴的品質。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誕生于危機沉重的時代,迎著敵人的炮火成長,和共和國同呼吸、共命運,推動著文學與文化的現(xiàn)代化事業(yè)不斷前進。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的發(fā)展歷程告訴我們:“五四”以來的文學從來不是孤芳自賞的文學,而是時代前進的號角。文學形式從來不是孤立的,而是歷史的產物。文學的藝術性,不是從作家到作家,不是從書本到書本,而是來自時代這座火熱的熔爐。
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文聯(lián)十大、中國作協(xié)九大開幕式上的講話中,引用了魯迅先生1925年的名句:“文藝是國民精神所發(fā)的火光,同時也是引導國民精神的前途的燈火。”這再一次提醒我們文學的位置與文學的責任。站在“新時代”回望“覺醒年代”,在兩個偉大的時代之間,從個人的覺醒到民族的覺醒,沉甸甸的文藝重任落在我們肩上。
奮進的中國青年,有一位永遠的同行者,他就是魯迅先生。魯迅先生在《熱風》中講到,“有一分熱,發(fā)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發(fā)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魯迅先生就是我們的炬火,這火焰陪伴了我們一百四十年,光熱無窮,長存不滅。
再一次向魯迅先生致敬,向“五四”以來的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