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半農(nóng)書簡匯編(節(jié)選)
整理凡例
一、本編以收信人為單位匯集信件,按首通書信時間先后排列;每人所受書信,亦按時序排列;無從確考的,置于最后。另外,寫給妻子和兒女的家書,單獨匯為一項。
二、錄文盡量以原信照片或影印件為依據(jù);無從尋覓的,據(jù)排印件錄出。對于書信的來源出處、物質(zhì)狀態(tài)、書寫形式、系年考證等信息,均以按語說明。
三、格式方面,抬頭等特殊行款予以保留;直行改橫行;段前空兩格;小字夾注改為正常字號,以( )標示;頁邊注以【 】標示,據(jù)文意插入正文;取消作者自稱(如“弟”“復”“仆”等)的側(cè)行書寫。
四、字體、標點均改為通行樣式。個別異體字酌情保留;原信如無標點或僅點斷,由整理者酌加;錄自排印本的,標點予以微調(diào)。
五、明顯的訛倒、脫文、衍文,分別用[ ]( )〈 〉標示訂正處;疑誤之處,出注說明。
六、信中出現(xiàn)的外語,英語不注,法語加注釋義。
七、本編所收劉半農(nóng)生前未發(fā)表過的私函、短簡、帖子等,凡七十五通;中有十數(shù)則錄自《半農(nóng)遺札》(刊《人間世》1935年3月第23、24期),當系劉氏生前摘錄、潤飾以備作文者,文體駁雜不一,姑予采入,祈讀者留意。又在資料搜求、辨文釋義等方面,蒙劉思源、徐衛(wèi)東、席云舒、翁雪花、李宗焜、宋廣波、嚴曉星、蔡春旭、田俊、劉高辰、介志尹、戴漢宸、余一泓等師友惠予協(xié)助,謹此說明,并致謝忱。此外,公私藏家如臺北中國國民黨黨史館、臺北中研院史語所、北京魯迅博物館、北京中國音樂研究所、周作人家屬[1]等處,當亦存有多少不等的劉半農(nóng)函。因保管規(guī)定、版權(quán)限制等問題,暫時無法收入,或可俟之異日。
[1] 周作人:《曲庵的尺牘》:“以后國外通信都在故紙中,尚未找出,只有一厚本自英國寄來者,存在板箱內(nèi)。此系用藍格洋紙訂成,面題劉復寫給周作人的信,下署一九二一年一月十五日,凡八十五紙,每紙橫行二十三行,每行約二十二字,系談?wù)撜砀柚{的事,雖說是信,實在是一大篇論文,共約五萬言,至今無法發(fā)表,將來若有人編半農(nóng)逸稿者,當以奉呈耳。”(《過去的工作》,上海書店1985年版,第68頁)以上通信均未見。
致錢玄同(一通)
一
玄同先生:
接到來信,非常快活。我是星期一至五的上午九至十二時總空的,先生無論那天來,都很歡迎。
文學改良的話說,我們已鑼鼓喧天的鬧了一鬧;若從此陰干,恐怕不但人家要說我們是程咬金的三大斧,便是自己問問自己,也有些說不過去罷!
先生說的積極進行,又從這里面說出“造新洋房”的建設(shè),和“打雞罵狗”的破壞兩種方法來,都與我的意思吻合;雖然這里面千頭萬緒,主張各有進出,那最大的目標,想來非但你我相同,連適之、獨秀,亦必一致贊成。然前天適之說,“獨秀近來頗不起勁”,不知是何道理?
先生說“本是個頑固黨”。我說我們這班人,大家都是“半路出家”,腦筋中已受了許多舊文學的毒。——即如我,國學雖少研究,在一九一七年以前,心中何嘗不想做古文家,遇到幾位前輩先生,何嘗不以古文家相勗;先生試取《新青年》前后所登各稿比較參觀之,即可得其改變之軌轍。——故現(xiàn)在自己洗刷自己之外,還要替一般同受此毒者洗刷,更要大大的用些加波力克酸,把未受毒的清白腦筋好好預防,不使毒菌侵害進去;這種事,說是容易,做就很難;譬如做戲,你,我,獨秀,適之,四人,當自認為“枱柱”,另外再多請名角幫忙,方能“押得住座”;“當仁不讓”,是毀是譽,也不管他,圖片說對不對呢?
信中不能多說話,望先生早一二天來談?wù)劊?/p>
愿為你之好友者,
劉半儂。
十月十六,一九一七。
按:載北京魯迅博物館編《魯迅博物館藏近現(xiàn)代名家手札》(三),福建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210~214頁。灰度影印件。毛筆直行書寫,行書。凡五紙。信箋天頭印有“北京大學法科公用箋”篆字。
致胡適(六通)[附一通]
一
適之兄:
來件已收到,不特不以為“多事”,而且甚感謝;因為我是最喜歡“有話直說,有屁直放”的,——這又是“狗嘴不出象牙”了,——若藏在肚子里不說,那就不是孔老二主張“友直”的道理了。
然而我那篇東西,雖然錯了許多;卻還有可“赦”之處。因為譯這篇文章,正在《太平洋》記者催稿極急的時候;我那時又很忙;天氣又極冷(是去冬十二月)。因被催得極急,所以盡一夜天寫成功的。試看:port與pork,是兩個極普通的字;我把他譯錯了,便是晚上多寫了字,頭昏眼花的憑據(jù)。“由此觀之”,半農(nóng)雖在“法無可恕”之列,固亦猶有“情有可原”之馀地也乎哉?
將來重刻此篇,定當照樣改正;并且要刻入“承吾友適之校定,書此表謝”的一句話。
至于豂子問題,我現(xiàn)在暫且退居局外,讓我 兄去與玄同打官司。因為我向來很“調(diào)皮”;倘遇張三、李四吵不開交了,我就索性聽其自然,決不加入那一方面或這一方面,弄得“內(nèi)部有意見”的。從前玄同與孟和鬧世界語問題,我心中亦未嘗不要發(fā)表些意見,因他們倆快要打開頭,我便服從紅老之學的戒條了。
此覆,即祈
行祉。
弟復頓首
按:載耿云志主編《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第40冊,黃山書社1994年版,第35~36頁。灰度影印件。毛筆直行書寫,行楷。凡二紙。
信中所說經(jīng)胡適糾錯的那篇譯文,指劉復譯歐亨利(O. Henry)短篇小說《最后之一葉》(The Last Leaf),載《太平洋》月刊1918年7月第1卷第10號。文中女主角Johnsy讓別人予她一些“摻了葡萄酒的牛奶(milk with a little port in it)”,劉復誤譯為“牛奶豬肉(pork)”。又胡適、錢玄同因張豂子問題而發(fā)生意見,事在1918年8、9月間[2],故此信當亦寫于這一時段。
[2] 吳元康:《〈胡適全集〉第23卷若干中文書信系年辨誤》,《近代史研究》2011年第5期。
二
適之兄:
我們有九個多月不見了。想到我在北京時,常常和你討論(有時是爭論)詩。所以我現(xiàn)在寫這封信,雖然是問問好,卻不說“辰維……為慰”,仍舊是說詩。我希望我們通一次信,便和我們見面談一回天一樣。
我很不滿意,為什么我自從離開本國之后,沒有看見過一首好詩(雖然我在國外看見的報章雜志很少)?更不滿意的,便是為什么你,起孟,尹默,近來都不做詩?你的《上山》,起孟的《小河》,尹默的《三弦》,都可算白話詩開創(chuàng)時代的有成效的成績;我的《鐵匠》,雖然你不十分贊成,卻也可以“附驥”。但是,看到我們當初的理想,這一些很零碎的小成績,算得到什么?
你的《嘗試集》已刻成了。但是,這只是“嘗試”范圍中的”成功”,并不就是“成功”。
舊體詩的衰落,是你知道的。但是,新體詩前途的曖昧,也要請你注意。
我不是說,我們提倡(或創(chuàng)造)了一件事,便該由我們一手經(jīng)紀到底。換一句話,便是我并不以為“初期白話詩人”,應(yīng)當由我們幾個人包辦。能有比我們好的,他盡可以“取而代之”。我們也甘心退讓。因為我們只希望我們的“目的”成功。我們的“目的”成功了,雖然我們個人不成功,也就同成功一樣。但是,看看近來報章雜志上登出來的許多“詩”,終不免要教我悲觀。錯了!悲觀是沒用的。不如說:要教我們增加勇氣,努力的挑擔子。
誠然,我們在詩上面,功夫愈多,經(jīng)驗愈多,便覺得難處愈多,膽子愈小。所以我覺得我前三年做的詩,十首中至少有五首可以燒得。但是,雖然難,我們正該拚命從這“難”字中鉆出去。有不妥的,我們預備將來十首中燒去九首,究竟還剩得一首。若是因為他難,便怕,便懶,便從此不動,那么,結(jié)果是一個字也沒有!
上文說了許多話,其實只說得一句,便是請你“多做”。尹默是個懶鬼(鬼者,鬼谷子之省文)。除非他自己做,你便用鞭子打,他也不做。起孟本來不專心做詩;不過偶然興到,做一兩首,卻很好,很別致。所以尹默是催也沒用,起孟是無需催得。惟有你,既是“榨機”,又是白話詩的發(fā)難者,卻不可聽你懶。
我是向來喜歡胡謅的。到了倫敦,已謅了好多首,寄在仲甫處。其中有幾首描寫小孩子的,似乎別有趣味;如果你看見,請你評論評論。
有兩首詩,附在這一封信里寄上。一首很平常;一首短歌,請你仔細評論。這短歌的體裁,雖然是開創(chuàng),卻有一半是摹仿一個人(不是中國人)。你眼光很高,請你猜一猜:什么人?
在《時事新報》上,看見你一封信,和胡懷琛的許多東西。從前在北京常聽見你說“不值得一駁”。我心中很不以為然;以為天地間難道竟有不值得一駁的東西?到看了這位南社詩人的雅論,我才曉得我從前的不是!
再看他的《明月》詩,他說是“合修詞,物理,佛理的精華,共組織成一詩,雜復極了”!又說“眼前的新體詩,能如此的也不多了”!唉!不要臉的人,天地間原是有的,我何必苦苦的責備他?
在不相識的人中,做詩最認真,而又得一部分人的同情的,要算郭沫若。你對于他,有什么評論?我不甚贊成他。我以為他只是抄襲些西洋文學中的艷麗,或神秘字樣,來填充篇幅,骨底里卻空無所有。這可以說,是外國式的“山節(jié)藻棁”。
康白情是聰明人。他的《送客黃浦》,真好。新近在《新潮》二/三里登的《疑問》,也可以“壓卷”,不過第五節(jié)大可刪得。然而登在《時事新報》里的《歸來太和魂》就很平常。
《新潮》里的詩,比別種雜志里所登的,自然好得許多。但二/三號中,除《疑問》外,竟一無可取。俞平伯兩首,都平常。傅斯年兩首,第一首還過得去,第二首太壞。然而他自己向我說,第二首(自然)是他最得意的。我找來找去,找不出好處來。我的意見,以為做詩時,斷斷不可搭架子。要能把高尚的思想,從平常人的身分、口吻中表現(xiàn)出來,才顯得出真本領(lǐng)。傅孟真一開口便搭了一個學者的搭[架]子;以后也處處惟恐人家不知道他是個學者。不知“梅花忽地開言道:小的梅花接老爺”,固然很糟;便換作“小子梅花拜老師”,亦何嘗便好?
羅志希詩才很薄弱。我向傅斯年說過:詩人之門,不許志希敲得。看他《送許楚僧詩》,幾乎是一篇短祭文!
以上所說,只是隨便談天,當然不足據(jù)為定論。我寫這封信的目的,便是希望你“詩爐從此生新火”。
你的《嘗試集》,《國語講義》,《英文近人詩選》,或他種著作(不論長篇短篇),又杜威的講演錄(中文或英文),均希寄我一份。
看報上,知道《新青年》已經(jīng)收回自辦了。以后的辦法如何?請擇要告我一二。
我很氣悶。我到了英國,沒有接到過北京朋友一個字!寫信給他們,他們只是不覆。現(xiàn)在再向你試一試,希望你不是“一丘之貉”!
但是,你如果寫回信,與其是當天便寫一張明信片,不如稍過一二天,定心了寫一封較長的信。連北京近來的情形,校中的雜事,也同我談?wù)劇H羰峭巳膫€月,只是望到一張明信片,雖然“慰情聊勝于無”,卻是相等的失望。
玄同起孟,是“打定主義”不寫信給我的。或者是因為我的信,“不值得一覆”。所以我現(xiàn)在,暫時不寫信給他,恐怕寫了還是“不值得一看”。但是你若見他,請你代我問候;我的詩,也請你交給他看看。
我給你請安。
弟劉復
一九二〇/九/二五
按:載劉小蕙《劉半農(nóng)書信抄(兩封)》,《父親劉半農(nóng)》,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218~221頁。排印件,原編者注:“按原件中標點排出”。今具錄,略去原整理注記。信中所云“附在這一封信里寄上”的“兩首詩”,今未見。
劉半農(nóng)1933年在星云堂書店出版的《初期白話詩稿》
三
適之兄:六月前接到你寄給我的《新青年》,直到今天才能寫信說聲“多謝”,也就荒唐極了。但自此以后,便沒有見過《新青年》的面。我寄給仲甫許多信,他不回信;問他要報,他也不寄;人家送東西我吃,路過上海,他卻劫去吃了!這東西真頑皮該打啊!
聽說你害了多時的胃病;近來看報,說你到上海考查商務(wù)印書館的編輯部,知道是你病好了:這是個可喜的消息。
啟明也病著,不知好了沒有。這一年,可算得“文人多病之秋”了!
你何以不努力做詩?我老實警告你:你要把白話詩臺的第一把交椅讓給別人,還是你的自由;但白話詩從此不再進步,聽著“鳳凰涅槃”的郭沫若輩鬧得稀糟百爛,你卻不得不負些責任。
我也好久做不出好詩了,丑詩卻是有的;三月前,寄了幾首在啟明處,你看見么?如今把最近夢中所做的一首詩,寫在下面(還有幾首在啟明處,是同時寄的):
我的心窩和你的,
天與海般密切著;
我的心弦和你的,
風與水般協(xié)和著。
啊!
血般的花,
花般的火,
聽他罷!
把我的靈魂和你的,
給他燒做了飛灰飛化罷!
這是首真正的無題詩,應(yīng)當受弗勞特的裁判;但因做得還有趣,所以醒后把他寫了出來(卻也修改過了幾個字)。
我近來的情形,真是不了!天天鬧的是斷炊!北大的錢,已三月沒寄來,電報去催,也是不寄;留學費也欠了三個月不發(fā),高魯還逍遙自在,做他的官,領(lǐng)他的俸。我身間有幾個沙,便買支面包吃吃,沒有便算。但除閉眼忍受之外,也就沒有別法。(這是件不了的事,另有詳信在夷初處,請你向他要了看一看,救救我罷!)但有一件事要請你出力幫忙。我今天向蔡先生提出了一個《創(chuàng)設(shè)中國語音學實驗室的計劃書》,想來你不久就可以看見。這是我萬分希望他成功的一件事;我曾向蔡先生當面說過,他很贊成;但他雖贊成,還要經(jīng)過種種的會。所以我要懇求你,也替我特別賣些氣力,使他早日有些成議,我真感激不盡了。
你能寫個信給我么?我給你請安。
夫人公子等均問好。
弟劉復。 九月十五日
M. F. Liu (劉復)
通信處 Aux bons soins de M. Liu,
62, rue Gay-Lussac, 62,
Paris (5me)[3]
按:載《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第40冊,第37~41頁。灰度影印件。毛筆直行書寫,行楷。凡五紙。
信末提到的那篇文章,即《提議創(chuàng)設(shè)中國語音學實驗室計劃書》,署“民國十年九月十五日”作,刊《北京大學日刊》同年11月16日第893號。可知本信當亦寫于1921年。
[3] 此三行為法語,意即“請轉(zhuǎn)交巴黎第五區(qū)蓋-呂薩克街62號的劉先生”。
四
適之兄:南行歸來,得讀尊函,附到簡章、君剪報二紙,至感。報中謂弟所譯《茶花女》稱“蜜斯”不絕,真是閉眼胡說,此等新聞記者未免太可憐也。承
問日來作何工作,殊愧。稍閑當將《北平俗曲中之十三道轍》一文寫出,又《〈元典章〉詞例》亦可于短期中寫成一篇,暑假中則擬將《中國文法講話》中、下二卷完成之。率覆,即請
著安。
弟復頓首
五月十三日
按:載《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第40冊,第45~47頁。灰度影印件。毛筆直行書寫,行草。凡三紙。原信無標點。信箋右上欄外印“東坡書懷素自敘格”,左下欄外印“半農(nóng)書翰”字樣。
劉復任北平大學女子文理學院院長期間,因“禁止女生跳舞,及令學生互稱‘姑娘’,以代‘密斯’”,引起輿論熱議[4],事在1931年3至5月間。又劉氏于是年4月,確有赴杭州、蘇州、江陰、南京等地的“南行”[5],可知此信寫于1931年。
《中國文法講話》封面
[4] 《跳舞與密斯——劉復對其主張之解釋》,劉半農(nóng):《半農(nóng)雜文二集》,良友圖書印刷公司1935年版,第228~230頁,原載《世界日報》1931年4月1日。
[5] 徐瑞岳:《劉半農(nóng)年譜》,中國礦業(yè)大學出版社1989年版,第158~159頁。
五
二百元已交出,茲將前途派人取款原信奉上,以為交付清楚之證。即請
適之我兄著安。
弟復 二月七日
按:載《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第40冊,第42頁。灰度影印件。毛筆直行書寫,楷書。原信無標點。僅一紙。信箋圖樣漫漶,左下似為“中華民國二十年/一月煆藥廬制箋”。
“煆藥廬”是周作人的室名之一,此箋即周氏托人所制。查1931年1月20日周氏致俞平伯信,尚用“民國十九年十一月/煆藥廬制箋”,至1月26日信,已易作本信所用箋,上印《吳郡造維衛(wèi)尊佛背題字》雙鉤字三行云:“齊永明六年太歲/戊辰于吳郡敬造/維衛(wèi)尊佛”,周作人謂之“永明箋”。[6]顯然劉半農(nóng)亦在受贈之列。
劉半農(nóng)日記僅存1934年上半年,其中全未及本信中事[7],則此信當寫于1931至1933年間。
編者按:“前途”系舊時用語,居間者與人接洽時,隱去姓名,稱另一方為“前途”。
附:周明泰同日致劉半農(nóng)信
半農(nóng)先生有道:昨晚電話,敬悉經(jīng)卷已蒙
費心代為售去,得價弍佰元。茲遣人走取,尚乞
擲示來手帶下為叩。前途望之殷殷,年關(guān)得此,可一展愁眉矣。謹代之九頓首以謝。專此,順頌
著安。
弟周明泰頓首
二月七日
按:載《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第40冊,第43~44頁。灰度影印件。毛筆直行書寫,行草。凡二紙。原信無標點。信箋左下角鈐“志父”陰文印。周明泰,字志輔,亦作“志父”[8],周學熙之子,與劉半農(nóng)相熟。
[6] 周作人、俞平伯:《周作人俞平伯往來書札影真》上冊,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9年版,第179~184。
[7] 《劉半農(nóng)日記(一九三四年一月至六月)》,《新文學史料》1991年第1期。
[8] 周一良:《周一良讀書題記》,周啟銳整理,海豚出版社2012年版,第181~182頁。
六
適之兄:于廠甸中得《黛玉葬花圖》一幅,雖是俗工所為,尚不覺面目可憎。此已重加裱制,欲乞《紅樓》專家胡大博士題數(shù)字,將來更擬請專演《葬花》之梅大博士題數(shù)字,然后加以劉大博士之收藏印,亦一美談也。即請
大安。
弟復頓首 三月十三日
請用甚小字題于畫之上方,并留出一定地位予梅博士。
按:載《胡適的日記(手稿本)》第12冊,(臺北)遠流出版事業(yè)股份有限公司1989年版,無頁碼。灰度影印件。毛筆直行書寫,行草。凡二紙。原信無標點。信箋右上欄外印“唐人寫世說新語格”字樣,左下欄間印有“半農(nóng)書翰”陽文篆章一枚。
此信附于胡適1934年7月14日日記之后,當亦寫于1934年。
胡適日記中保留的《題半農(nóng)買的黛玉葬花畫》
……
(節(jié)選自《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叢刊》2021年第8期,全文請見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