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容提要：類型寫作是中國網(wǎng)絡文學的典型存在形態(tài)，在20多年的寫作實踐中出現(xiàn)了一批影響力極大的網(wǎng)絡作家、作品。管平潮就是頗具代表性的一位，他的網(wǎng)絡仙俠小說具有獨特的東方古典情懷和鮮明的敘事語法。同時他針對網(wǎng)絡小說的現(xiàn)狀，提出“降速、減量、提質(zhì)”的理念，注重小說寫作的“精品化”，作品因此體現(xiàn)了一定的現(xiàn)代性思考。

關(guān)鍵詞：管平潮 網(wǎng)絡仙俠 精品化 敘事語法 經(jīng)典化

仙俠小說①以仙道、游俠文化為精神內(nèi)核，不斷汲取上古神話、民間傳說、歷史故事的養(yǎng)分，以魏晉的神魔小說和唐傳奇為淵藪，并附身于神妖鬼怪的明清筆記小說和歷朝歷代的游俠詩詞中。但直到還珠樓主《蜀山劍俠傳》的出現(xiàn)，仙俠小說才成為獨立的通俗小說類型。網(wǎng)絡文學興起以來，仙俠小說作為最具中國特色的幻想小說類型，在賽博空間里獲得了重生，在延續(xù)民國仙俠小說創(chuàng)作傳統(tǒng)的基礎(chǔ)上，進一步衍化為古典仙俠、現(xiàn)代修真、奇幻修真等亞類型。

在仙俠小說的創(chuàng)作大軍中，管平潮成為網(wǎng)絡仙俠小說類型的代表作家。與許多草根寫作者學歷層次偏低不同，管平潮有著強大的理工學科背景，先后就讀于中國科學技術(shù)大學和日本國立情報學研究所。管平潮在網(wǎng)絡上先后連載了《仙路煙塵》（2004）、《九州牧云錄》（2008）、《血歌行》（2015）、《燃魂傳》（2017）、《仙風劍雨錄》（2018）、《天下網(wǎng)安——縛蒼龍》（2019），并于2012年獲得了熱門網(wǎng)游、影視劇《仙劍奇?zhèn)b傳》的官方小說著作權(quán)。②其中，《仙路煙塵》被寫入《中國劍俠小說史論》，《血歌行》全網(wǎng)點擊超過4億次，入選中國作協(xié)2016年度中國網(wǎng)絡文學排行版。同時，管平潮以清醒的網(wǎng)絡文學創(chuàng)作理念，積極參與到網(wǎng)絡小說精品化寫作中去。

管平潮的仙俠小說在風格上有哪些特色？他的兩次寫作轉(zhuǎn)型實踐對其本人以及網(wǎng)絡小說創(chuàng)作有著怎樣的意義？作為一種小說類型，管平潮網(wǎng)絡仙俠小說的敘事語法同傳統(tǒng)的狹義小說有著怎樣的不同？管平潮的小說體現(xiàn)了哪些現(xiàn)代性思考？論文將帶著以上幾個問題展開討論。

一、風格：古典情懷·情愛至上·清新幽默

談到中國網(wǎng)絡仙俠小說，有兩部作品是跳不過去的：《飄渺之旅》（蕭潛）和《誅仙》（蕭鼎）。最早在2002年，前者就開始在臺灣的網(wǎng)絡連載，并于2003年出現(xiàn)在大陸的網(wǎng)絡上，這部網(wǎng)絡小說開創(chuàng)了“修真”這一流派，一時間模仿追隨者眾多，其影響一直持續(xù)到現(xiàn)在。后者從2003年開始在起點中文網(wǎng)連載，拉開了中國網(wǎng)絡古典仙俠小說寫作的大幕，《誅仙》長期占據(jù)網(wǎng)絡小說排行榜的榜首，并借助網(wǎng)絡游戲的改編實現(xiàn)了影響力的倍增，也因此被一些讀者稱為“后金庸時代的武俠圣經(jīng)”。“大概在2004年左右，《誅仙》出來了，我其實受它的啟發(fā)……《誅仙》出來后我再也沒讀西方背景的網(wǎng)絡文學了。”③毫無疑問，具有東方仙俠色彩的《誅仙》，對于管平潮的仙俠小說創(chuàng)作起到了推動作用。但是，管平潮并不是簡單地跟風模仿，而是以古典情懷、情愛至上、清新幽默的寫作風格，讓讀者們見識到了他的“別具一格”。

管平潮小說的古典情懷體現(xiàn)在篇章設定、詩詞意境、人物設置、敘事借用四個方面。其小說命名的名字，無論是“仙路煙塵”、“九州牧云錄”還是“仙風劍雨錄”，都不同于大部分網(wǎng)絡小說的淺白，有一種鮮明的書生氣和人文關(guān)懷。這種命名方式，是對傳統(tǒng)武俠小說的延續(xù)，尤其師法了梁羽生武俠小說的命名風格。而在每一章節(jié)的標題設定上，他擅用“四六”長短句，如“奇山閑臥，夜半人驚月露”、“白衣渡海，愁歸東華神俠”，融敘事、寫景甚至抒情于一體，信息量大、可讀性強。更能體現(xiàn)其古典風格的是小說里大量古典詩詞的存在，這些詩詞絕大部分都是作者原創(chuàng)，它們既能用在每一章開頭，引起下文，又能在章末收束，總結(jié)上文；既能寫景抒情、渲染氛圍；又能敘事敷陳，結(jié)構(gòu)故事。管平潮小說里的詩詞，并不深究格律、晦澀高深，而是沿襲《紅樓夢》里的詩詞寫法，淺白暢快、活潑雅致、平易近人。如：

滿懷幽思意蕭蕭，愁對空山夜正遙。

四壁云山春著色，一天明水月生潮。

神游巖谷心豪蕩，思泛星河影動搖。

遠壑時聞猿鶴語，涼宵風露悵寂寥。④

管平潮小說里詩歌呈現(xiàn)的樣態(tài)，離不開其長期的積累，最終形成獨特的詩詞知識譜系，也來自其清醒的文學觀念，詩文并存，并不相“隔”。詩歌的大量存在，形成一種古典意境，小說因而具有了飄逸靈動的“仙氣”。也正因為此，管平潮得到了被稱作“仙劍之父”姚壯憲的認可，他認為《仙路煙塵》是“多年來少見的極為符合我心目中東方古典仙俠定義的佳作精品。”⑤

管平潮小說的古典情懷，常常寄托在他筆下的人物身上，這從男女主人公的名字上就能體現(xiàn)出來：男主人公的名字里多帶有“云”字，如張牧云、云翻海、張狂云；女主人公的名字幾乎都帶有“月”和“雪”字，前者如月嬋（月瑤）、林月如、月歌，后者則有雪宜、雪見、蒼雪、明心雪、蘇雪婷，并有與“雪”字相近的“冰”字（冰飖、白冰嵐）。“云”、“月”、“雪”、“冰”這些都是古典詩詞中常用的意象，因此人物的名字就不僅是能指符號，而具有了強烈的所指意味：名字與人物的性格因此產(chǎn)生了聯(lián)系。我們很容易聯(lián)想到以下幾種對應關(guān)系：云——自由、灑脫，月——高貴、優(yōu)雅，雪——純潔、高冷、聰慧，靈——敏捷、精巧，這樣的人物命名能夠很容易地順應到讀者的審美經(jīng)驗中去，不經(jīng)意間實現(xiàn)了作者和讀者的共情。更加明顯的是，管平潮非常善于使用古典文學資源，常常巧妙地將古典人物套用到自己筆下的人物身上：

但在蓬勃風情之外，無論她臉上嬌憨純真的神態(tài)，還是蹦蹦跳跳的可愛姿態(tài)，又讓在她萬種的風情、無窮的旖旎之外，又有著純出天然的懵懂和天真。

她頓時滿面歡喜，叫道：“呀，張哥哥，本來還以為你是可惡的捉妖人，沒想到你也是我們同類呀，我這就嫁給你，今晚就洞房！”

“其人貌美，尤善舞，名動江南。偶有吳越世家子弟，姓祝名‘孤生’，一見忘懷，于是與女相狎，誓以百年。”⑥

文中的女孩是一只人化的美兔精，她愛笑、嬌憨、可愛、純情，與《聊齋志異》的嬰寧極為類似；而“孤生”的形象顯然也可以與“王生”等書生形象對應起來，孤生與文中云妙妙的關(guān)系也可以從這部寫狐寫妖的文言小說里找到出處。

管平潮仙俠小說的創(chuàng)作資源極為豐富：書中時常提到的黃帝與蚩尤之戰(zhàn)來自于上古神話故事，龍女報恩的原型則出自唐傳奇里的《柳毅傳》，癡情女子負心漢脫胎于《三言二拍》，為居盈、瓊肜、龍漪兒、雪宜、瑩惑、汐影寫詞作賦則是受教于《紅樓夢》中“金陵十三釵”的判詞。

管平潮小說中存在著一種十分普遍的“捉妖”模式：《仙路煙塵》里張醒言與女伴殺蛇妖、擒九嬰幽鬼、收上清水精；《仙劍奇?zhèn)b傳》里李逍遙與林月如、趙靈兒，先后殺死、制服了蛇妖、狐妖、赤鬼王、蜘蛛精、水魔獸；《仙風劍雨錄》里張狂云和白冰嵐誅殺了茍道人、黑鷹老妖、夜魔等等。這種協(xié)作捉妖擒魔的寫作與《西游記》里師徒四人捉妖取經(jīng)的模式如出一轍，其中的妖怪多是自然界里人化的動物，通過不停地捉妖將故事串聯(lián)起來，給予讀者不間斷的刺激。需要指出的是，《西游記》里的捉妖模式對當下的網(wǎng)絡幻想類小說影響巨大，甚至超越文字衍化為視聽藝術(shù)，電影《捉妖記》的熱播無疑是最好的例證。

“情愛至上”是管平潮小說的第二個特點。“愛情”是文學作品永恒的主題，它是超越民族、時代、雅俗、類型、題材的，是“超越價值對立的橋梁”。⑦一定程度上，整個中國通俗文學史就是一部“情愛敘事史”，“愛情”不僅是張恨水這樣的言情小說大師筆下的寵兒，還打破了武俠、歷史等不同小說類型的壁壘。當《西游記》這部神魔小說被帶到當代文化語境，改編成電影《大話西游》的時候，我們發(fā)現(xiàn)它的主題已經(jīng)發(fā)生了極大的改變，它純?nèi)灰呀?jīng)成為了一部愛情電影：至尊寶（孫悟空）和紫霞仙子、白晶晶的愛恨糾葛貫穿始終。而當我們追溯網(wǎng)絡文學的歷史，也會發(fā)現(xiàn)中國第一部網(wǎng)絡小說《第一次親密接觸》就是愛情小說，被稱為東方網(wǎng)絡仙俠小說鼻祖的《誅仙》里，張小凡與碧瑤、陸雪琪之間上演了一幕幕或人鬼，或鬼仙的愛情故事。在“女性向”和“種馬文”網(wǎng)絡小說里，男女間的秘密更是被放置在網(wǎng)絡讀者的“放大鏡”下。管平潮作為“男性向”網(wǎng)絡作家，情愛也占據(jù)了極其重要的位置，不同之處在于他筆下的愛情更需要通過“顯微鏡”觀察：他認可的愛情是細膩、純潔的。但最讓筆者感興趣的在于管平潮的“公主夢”：

管平潮幾乎所有的小說里都有公主存在，這些公主們或高貴優(yōu)雅，或刁蠻狡黠，或高冷傲嬌，但她們有著共同的特點：一是美麗無雙，二是對男主角用情至深。反觀小說里的男主角，大多出身卑微，連普通人的水平都達不到。這種男女之間身份的巨大落差與“女追男”的故事設定，給閱讀者帶來了強烈的刺激，尤其是《仙路煙塵》和《血歌行》里，人、魔、龍、妖、神等各個不同世界和維度里的公主，竟然都對凡人小子投懷送抱。作者的這種寫法不難理解，為了最大程度地滿足讀者的“白日夢”，所謂“屌絲逆襲”正是建立在這種想象性滿足的基礎(chǔ)上的。“YY”式的欲望書寫，在中國文學史上并不少見，在路遙《平凡的世界》里，孫少平（屌絲）不是對地委書記的女兒田曉霞（公主）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么？有一點需要注意，小說里的男主角雖然出身平凡，但都是勤奮、正直、熱心、真誠、仁義的人，他們完全符合中國傳統(tǒng)儒家文化里的君子形象。

金庸在他的封筆之作《鹿鼎記》里，塑造了建寧公主、阿珂、蘇荃等七個性格、氣質(zhì)差異明顯的女性，這種寫作方法無疑影響了包括管平潮在內(nèi)的大量網(wǎng)絡小說作者，只不過她們被進一步歸置為俠侶、妖侍、魔寵等符合當下網(wǎng)絡讀者審美期待的具體類型。管平潮筆下的這些女性人物并非擺設，她們有血有肉，并在小說敘事起到重要作用，《仙風劍雨錄》里的天狐公主，給男主角帶來了《伏羲經(jīng)》，才幫助其強大起來。有讀者就曾對《九州牧云路》里幾個女性所起的的功能做了分析：

公主：第一用途是讓張牧云獲得第一個金手指。第二用途是男女搭配干活兒不累。

冰飖：第一用途是讓張牧云獲得第二個金手指。第二用途是順便讓張牧云獲得三號女主小幽蘿。第三用途是讓公主恢復記憶。

小幽蘿：第一用途是常相伴作為武力補充。⑧

此外，這些女性們?yōu)楣芷匠苯Y(jié)構(gòu)小說、編制情節(jié)提供了幫助。每一個女性的背后都是一個族群，這些族群內(nèi)部經(jīng)常發(fā)生叛亂，這時“神功已成”的男主角就會化身為“救火隊員”。《血歌行》里的蘇漸同樣擁有一群“迷妹”，當她們的族群出現(xiàn)問題時，蘇漸就來了：去靈山圣門救洛雪穹，去火妖族救紅焰女，去滄海國救羅剎女，去龍族救蒼雪和月歌……總之，“哪里有難，哪里就有蘇漸”，這位加強版的“約翰·藍波”，總能化險為夷，一次次完成“英雄救美”的壯舉。

管平潮仙俠小說的第三個特點是清新幽默。“究竟自己是什么風格？屬于哪一類仙俠？細思良久，覺得可能還是這般歸類描述：‘清新山水派古典言情仙俠’。”⑨的確，這種清新首先體現(xiàn)在作者對自然山水的喜愛上：

白云青天下，秋季的丹崖峰插天而起，山林郁郁；杏葉鮮黃，楓葉赤丹，松柏深青，竹枝淺翠，在陽光中間雜如繡，熠熠發(fā)光。林葉織成的錦緞綢匹中，偶爾又有幾片山巖裸露，如丹崖之名，其巖色輕若三春的桃花，遠望宛若一片片粉紅色。⑩

他常常?連好幾天只帶著綠漪和幽蘿，漫山遍野地去瘋玩。登山、入谷，攀巖、投石，采花、捉鳥，撲蝶、捕魚，看澗邊的幽草，山巔的白云，清溪的流水，晨昏的煙霞。?

這些對自然景物的白描，為我們呈現(xiàn)了世外桃源般的世界，使得小說具有了“靜態(tài)美”，體現(xiàn)了作者個人的審美氣質(zhì)。同時，作者還在人物的日常生活上面花費了大量筆墨。在《九州牧云錄》里，張牧云與失去記憶的定國公主月嬋一起生活，他們打漁、賣菜、抄經(jīng)書賺錢，并到村里給與自己同住的幾個女孩上戶口，具有濃郁的生活氣息。管平潮對山水田園景觀和日常田園生活的描摹，使小說具有了“煙塵氣”、“俗氣”。“煙塵氣”與“仙氣”彼此交融，為小說文本帶來了巨大的藝術(shù)張力。

這種風格也體現(xiàn)在小說語言的風趣幽默上。作者時常開一些關(guān)于“性”的玩笑，但總能控制在“合規(guī)”的限度內(nèi)，實現(xiàn)了一種“干凈的曖昧”；并有意將人物身份和他們的說話方式對立起來，或夸張變形，或時空錯位，常常讓人啞然失笑，既凸顯了人物性格又能調(diào)節(jié)小說氛圍和帶動讀者情緒。在《燃魂傳》里，冒牌的光明神俠云翻海歪打誤撞地揭露了春慈院的秘密，十足感動了京城的青樓妓院，不僅宣布對云翻海終生免費，他還擁有了挑姑娘的特權(quán)：

“它們是閃電，是風暴，照亮我們卑鄙的心靈，抽打我們懦弱的靈魂！”老鴇慷慨激昂地喊道，“是神俠大人，引領(lǐng)我們走出亂世，到達光明，他就是救世主，讓我們這些迷途的凡人找到方向，變得堅強。所以，面對他這點小小的愿望，我們還吝惜什么呢？”?

注釋：

①關(guān)于“仙俠小說”和“武俠小說”的關(guān)系，一直存在著兩種看法：一種認為這兩者沒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仙俠小說應該從屬于武俠小說；一種認為這是兩種不同的類型。筆者采取第二種看法，因為現(xiàn)在網(wǎng)絡仙俠和網(wǎng)絡武俠是兩種并列的類型，但對小說進行類型分析或溯源時，仍會把這兩者拿來比較。

②鑒于《仙劍奇?zhèn)b傳》為代言小說，其作品首發(fā)方式為紙質(zhì)出版，故《仙劍》系列并非本文討論的重點。

③周志雄，管平潮等：《網(wǎng)絡文學需要降速、減量、提質(zhì)——管平潮訪談錄（下）》，《雨花·中國作家研究》，2017 年第4期。

④咪咕閱讀，《仙風劍雨錄》第八章，http://wap.cmread.com/r/479434554/479434563.htm?ln=152_478334_97698234_1_1_L2L0L51L10&purl=%2Fr%2Fp%2Fcatalog.jsp%3Fbid%3D479434554&page=1&vt=3

⑤大眾網(wǎng)，http://www.dzwww.com/xinwen/shehuixinwen/201705/t20170504_15876490.htm

⑥咪咕閱讀，《仙風劍雨錄》第九章，http://wap.cmread.com/r/479434554/479434564.htm?ln=152_478334_97698234_1_1_L1L0L51L11&purl=%2Fr%2Fp%2Fcatalog.jsp%3Fbid%3D479434554&page=1&vt=3

⑦王愷文：《奇幻：“惡人英雄”的絕望反抗》，邵燕君主編《網(wǎng)絡文學經(jīng)典解讀》，第56頁，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

⑧鐵流：《又見管平潮——評九州牧云錄》，https://read.qidian.com/chapter/g3jq7nGTIko1/UxuVuEuxVrAex0RJOkJclQ2

⑨管平潮：《九州牧云錄》，https://read.qidian.com/chapter/g3jq7nGTIko1/qHr33NdiYNsex0RJOkJclQ2

⑩管平潮：《九州牧云錄》，https://read.qidian.com/chapter/g3jq7nGTIko1/VfnjCRxfgeIex0RJOkJclQ2

?管平潮：《九州牧云錄》，https://vipreader.qidian.com/chapter/1027878/30449388

?管平潮：《燃魂傳》，http://wap.cmread.com/r/462126009/462126044.htm?ln=152_478334_97698234_0_1_L2L0L54L4&purl=%2Fr%2Fp%2Fcatalog.jsp%3Fpage%3D4%26bid%3D462126009%26no_ol%3D478334%26_%3D1582943885917&page=1&vt=3&layout=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