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意大利斯特雷加文學獎揭曉
埃馬努埃勒?特雷維的《友人生平》獲第七十五屆斯特雷加獎
羅馬時間7月8日晚,在位于羅馬茱莉亞公園的國立埃特魯斯博物館,斯特雷加評選委員會宣布了第七十五屆斯特雷加獎最終獲獎作品:作家兼文學評論家埃馬努埃勒?特雷維的傳記體小說《友人生平》。繼2020年桑德羅·維羅內(nèi)西的小說《蜂鳥》獲獎之后,又一部知識分子小說在該獎中拔得頭籌。值得一提的是,埃馬努埃勒?特雷維在2012年就曾經(jīng)以傳記體小說《某些書寫的東西》(Qualcosa di scritto, Ponte alle Grazie) 參加斯特雷加獎的角逐,最終以以2票之差輸給了《形影不離》(Inseparabili),與獎項失之交臂。
在斯特雷加獎的660名評委當中,今年有 589 名參加了本次第二輪的投票。位于前五名的作品在本輪獲得的具體票數(shù)是:
埃馬努埃勒?特雷維(Emanuele Trevi),《友人生平》(Due vite,Neri Pozza, 2020),187 票
多納泰拉?迪?皮埃特安東尼奧(Donatella Di Pietrantonio),《南郊》(Borgo Sud,Einaudi, 2021), 135 票
愛迪特?布魯克(Edith Bruck),《丟失的面包》(Il pane perduto,La nave di Teseo, 2021),123 票
茱莉亞?卡米尼托(Giulia Caminito),《湖水不甜》(L’acqua del lago non è mai dolce,Bompiani, 2021), 78 票
安德烈?巴亞尼(Andrea Bajani),《家園之書》(Il libro delle case,F(xiàn)eltrinelli, 2021), 66票
2021年的12部最終入圍作品不僅延續(xù)了前一年聚焦個人經(jīng)歷的特點,而且更加潛入家庭內(nèi)部以及個人的內(nèi)心世界。這種“潛入”都是通過回憶形式完成的:或者盡數(shù)羅列與昔日生活相關(guān)的物品,以求最大限度和忠實地重現(xiàn)過去;或者從當下的角度出發(fā),在挖掘昔日回憶的基礎(chǔ)之上進行更深層次的思考。埃馬努埃勒?特雷維(Emanuele Trevi)的傳記體雜文小說《友人生平》(Due vite,Neri Pozza, 2020)無疑屬于后面一種類型。按照作家本人的說法:“我們每個人都有兩段生命,而兩段生命都會結(jié)束:第一段是我們的物理生命,由鮮血和呼吸構(gòu)成;第二段則是活在熱愛我們的人心中。”作品并沒有按照時間脈絡(luò)來敘述兩位已故的親密友人洛克·科爾伯尼和皮婭·佩拉的故事,而是從三人之間的友情入手,回顧那些既有沖突又相互扶持的日子。面對著青年時期的照片,作家懷著強烈的情感描繪兩位朋友的個性特點和文學造詣,以及三人一起走過的人生。他們曾經(jīng)在文學創(chuàng)作的道路上互相鼓勵,從事文學翻譯工作的皮婭·佩拉還把俄國文學介紹給另外兩個人。這部作品既是傳記,也是自傳,其中包含了無盡的關(guān)于文學、藝術(shù)和存在的思考,也對現(xiàn)代社會背景下的生、死、疾病等根本性命題和很多人生悖論進行了探討。作品中還涉及到我們每個人對于個性的追求,但日常生活中的妥協(xié)和身邊人的期待,又常常使我們無法堅持自己的追求。回首走過的人生,身為知識分子的他感覺到:“人類生下來并非為了獲得智慧,而是抗爭和擺脫危險;是為了從這個并非為我們創(chuàng)造的世界上竊取到些許快樂。”因此,在如此艱辛的人生旅途中,那些相伴左右的真摯朋友顯得彌足珍貴。
最終入圍作品中,《家園之書》的可貴之處在于對敘事文學結(jié)構(gòu)進行了大膽而成功的嘗試。作者以自己前半生住過的所有房子為線索,仿佛它們是自己生命鏈條上的各色珍珠,每一顆都浸透著自己在不同人生階段的個中況味。由此,這些房子并非僅限于作為人物活動的背景,而是成為他們成長的見證,以及記憶的守護者,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整部作品的創(chuàng)作歷時5年,由78章組成,充滿了信手拈來的比喻,以及詩歌般跳躍的節(jié)奏。《丟失的面包》講述的是進入耄耋之年的猶太裔女作家在14至18歲少女時期一段痛苦的“奧德賽”。 她天生麗質(zhì)而又歷盡坎坷,卻始終倔強地與那個年代女性屈辱的存在狀態(tài)斗爭,最終獲得了幸福。然而,作品并沒有用一個大團圓式的結(jié)局令讀者松一口氣,而是增加了標題為“給上帝的信”的一個章節(jié)。在這封信中,預(yù)感即將失明的女作家通過與上帝的對話,無情地控訴了社會的種種不公,以此增加了作品的力度與深度。《如生命般閃耀》同樣來自女作家本人的親身經(jīng)歷。在父母雙雙投河殉情之后,僅僅8個月的她被一個善良的中產(chǎn)階級家庭收養(yǎng)。而繼父過早去世,繼母也不再相信養(yǎng)女始終對她懷有真摯而深刻的愛。雖然兩個女人出于性格和代溝而產(chǎn)生了許多矛盾和沖突,但養(yǎng)女在繼母的培養(yǎng)下逐漸走上了文學之路,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往日的心結(jié)也最終解開。回憶母親生前的種種,留在她心中的仍是那份無法割舍的愛。假如說《友人生平》表現(xiàn)的是借助朋友的扶持,并在艱難的生活中“竊取些許快樂”,那么無論《丟失的面包》中顛沛流離和受盡屈辱的猶太女性,還是《如生命般閃耀》中痛失親生父母,而后又始終生活在與繼母矛盾當中的女孩,都以她們的頑強精神和人格魅力,以及最終獲得的卓越成就,激勵著我們不屈不撓地,憑借自己的努力活下去。朱利奧?墨茲的小說《重復》同樣是對個人一生的回憶,展現(xiàn)了當代人的躁動與焦慮,以及人類內(nèi)心的混亂與邪惡。對于這種痛苦的挖掘與自省,或許有助于我們找到生活的希望與救贖,但讀者很難獲得一種愉快的閱讀體驗。
今年前12名的入圍作品,有7部出自女作家之手。雖然她們的年齡不盡相同,但是都在不同程度上敘述了女性的成長故事。出于女性的敏感以及熟悉,作品中加入了很多細致入微的描寫,對主人公少女、少婦和中年不同時期的描寫都很淋漓盡致。與此同時,鑒于她們回憶的是發(fā)生在不同時期和地域的故事,女主人公的成長軌跡呈現(xiàn)出不同的面貌。除了以上提到的《失去的面包》和《如生命般燦爛》以外,還包括茱莉亞?卡米尼托的《湖水不甜》,特蕾莎?恰巴提(Teresa Ciabatti)的《看似美麗》(Sembrava bellezza,Mondadori, 2021) ,多納泰拉?迪?皮埃特安東尼奧的《南郊》,麗莎?金茲伯格(Lisa Ginzburg)的《珍貴的平靜:殼》(Cara pace,Ponte alle Grazie, 2020),以及愛麗切?烏爾奇沃羅(Alice Urciuolo)的《鐘愛》(Adorazione,66thand2nd,2020)。在后面的5部小說當中,除了《鐘愛》以外,讀者幾乎都會結(jié)識一個少女時期靦腆內(nèi)向,缺乏自信,甚至有些“邊緣化”,后來都通過自己的奮斗成為知識女性。在她們的身邊,又往往生活著一個與她們相生相克,需要她們保護的任性妹妹。
除了女性的成長與奮斗以外,本屆入圍作品的另外兩個焦點是小鎮(zhèn)生活和“家庭絮語”。這一類的小說包括:愛麗切?烏爾奇沃羅的《鐘愛》,達尼埃拉?佩特魯奇奧利(Daniele Petruccioli)的《母親的家》(La casa delle madri,TerraRossa, 2020),和羅貝爾托?文圖利尼(Roberto Venturini)《那年在羅馬有兩次圣誕》(L’anno che a Roma fu due volte Natale,SEM, 2021) 。它們仿佛沉溺于那些表面寧靜,內(nèi)部焦慮而躁動的角落當中,歷史的余音與現(xiàn)代社會的喧囂顯得那么遙遠。
此外,愛迪特?布魯克的小說《丟失的面包》已經(jīng)先期獲得斯特雷加青年獎。按照慣例,12位入圍作家會獲得一件特別的獎品。今年的獎品是由都靈美術(shù)學院中國學生梁悅(音譯)設(shè)計的銅制雕塑,形狀是一根S形的羽毛,象征著書寫用的羽毛筆和意大利語斯特雷加(Strega)的首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