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門年輕的學科，以跨民族、跨語言、跨文化、跨學科為特征的比較文學，使我們能把單一文化對象置入由多種文化組成的譜系中進行系統(tǒng)而整體的動態(tài)觀照。比較文學不是單純的文本細讀和靜態(tài)的敘事比較，而是逐漸形成一種視野、方法和思維，為我們看視文學乃至整個世界提供了新目光。北大版《比較文學概論》就是這樣一部致力于幫助青年學人培養(yǎng)準確學科意識和廣闊思維視野的經(jīng)典教材，于20年前由楊乃喬教授發(fā)起組織，約請來自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復旦大學、北京師范大學等29所高校和科研機構的34位專家集體編撰，自2001年初版迄今，先后經(jīng)歷了四次再版六次印刷。這部教材有著專業(yè)的學科觀念和貫通的體例風格，深入淺出地回應了比較文學的重大理論關切，進而把它們轉化為具體的教學實踐方法，贏得了廣泛贊譽，影響了一代又一代比較文學學人。

為慶祝北大版《比較文學概論》出版20周年，并以此為契機，促進我們對比較文學的理論、方法和教學實踐更為深入的再思考，復旦大學于5月15—16日召開了“北京大學出版社《比較文學概論》20周年紀念暨比較文學理論研討會”。本次研討會由復旦大學中文系主辦，北京大學出版社、復旦大學出版社、《復旦學報》、《清華大學學報》、《文學評論》、《文藝研究》、《學術月刊》、《漢學研究》等單位協(xié)辦。

在會議開場，北京大學出版社編審高秀芹博士首先強調(diào)了教材的公共性：“正是基于基礎性、穩(wěn)定性，體系性、公共性、歷史性與當下性這六個因素，《比較文學概論》為同類教材的編寫提供了難以超越的范本”。在融貫的學科理論中協(xié)調(diào)數(shù)十位編撰者的學術個性，確實是一個不小的挑戰(zhàn)。令人動容的是，正如主編楊乃喬教授所說，各位學者的合作自始至終都是在相互的真誠中表現(xiàn)出學術上的謙卑，他們的行為與人格在合力表達著這樣一個真理：學術是天下公器。

從教材的公共性訴求，到“學術是天下公器”的廣博氣度，《比較文學概論》及其編撰過程超出了僅僅是一部教材的撰寫，轉而成了學術合作的典范，并以小見大地折射了比較文學在不同文化之間構筑橋梁的功能。進入新時代以來，比較文學為我們思考世界各文化“和而不同，求同存異”的關系提供了助益。比較文學倡導的正是借鑒不同視域?qū)λ呤澜绮粩嗵角蟮木瘢蚨侗容^文學概論》中“比較視域”這一關鍵概念，也就成了這本教材給予我們最重要的理論開拓點。復旦大學郭西安、南開大學王志耕、南京師范大學楊洪承、湖南大學李清良等學者在會上圍繞“視域論”問題作了主題報告，把這一議題推向深入。

比較文學不是文學比較，而是借助處于兩種文化“之間”的比較視域，亦即“第三種視域”，去探求不同文化背后的相通和差異，它決非在淺表的層面對某幾部文學作品作生硬的比較。于是，如何界定“比較”以及怎樣踐行“比較”是我們必須思考的重要問題。為此，清華大學羅鋼教授在會上重提了“可比性”問題。在他看來，不同于許多學者把比較文學看視為一門學科，比較文學的顛覆性恰恰在于它的反學科性。圍繞比較文學的學科屬性及特質(zhì)議題，復旦大學張燕萍、中山大學梁丹丹等學者也給出了回應。

不斷跨越界限和突破自我的動態(tài)特質(zhì)暗示了比較文學決不只是形而上的理論思索，更對當下世界有著現(xiàn)實的關切。上海交通大學人文學院王寧教授從國際比較文學研究的未來走向切入，在比較文學由法國學派、美國學派直至中國學派的歷史演進中，強調(diào)我們應當打破西方學術霸權，努力發(fā)出中國學者的聲音。福建師范大學黃晚提議，應把“比較文學的中國學派”擴展至“中國比較文學”。追尋中西文化交流的線索，北京外國語大學顧鈞、北京語言大學周閱、武漢大學趙小琪、鹽城師范學院方忠對海外漢學或海外華文文學研究作了梳理。西南交通大學外國語學院傅勇林教授則提醒我們發(fā)掘比較文學與海外漢學研究內(nèi)在的意識形態(tài)和權力話語的爭奪。

除上述議題外，參會學者圍繞比較文學的理論、方法與教學實踐這一主題從不同角度開展了學術探討。兩位俄羅斯文學專家，華東師范大學陳建華、首都師范大學林精華探究了中俄文學關系和蘇聯(lián)理論之于中國比較文學發(fā)展的意義。上海師范大學劉耘華、上海交通大學劉佳林、復旦大學王柏華、中國礦業(yè)大學曹洪洋、長春大學丁卓探究了編寫教材時發(fā)掘?qū)W生問題意識的意義與方法。復旦大學戴從容、上海大學陳曉蘭、廈門大學代迅、廣西師范大學猶家仲、華南師范大學凌海衡、北京師范大學呂黎、沈陽師范大學姜哲、華中師范大學黃暉則以個案形式展現(xiàn)了各自的研究，均具有比較文學實踐的新意。

不同于一般的學術會議，此次研討會還專門開辟“編輯圓桌與全場討論”環(huán)節(jié)，邀請了來自北京大學出版社等近十家出版社或雜志社的專業(yè)編輯參與了會議。正如北京大學出版社于海冰編審所說，很少有學術會議會給予“為他人做嫁衣裳”的編輯以發(fā)聲機會。在圓桌討論中，圍繞《比較文學概論》的出版和再版歷程、出版社與學術期刊在當代比較文學發(fā)展中的角色和責任等議題，復旦大學出版社宋啟立、陳軍、方尚芩，《復旦學報》劉婷，《文藝研究》李松睿，《學術月刊》張曦與《當代比較文學》陳戎女等學者展開了熱烈討論，為我們提供了從編輯視角看視比較文學的新契機。

回首百年來中國比較文學的發(fā)展歷程，比較文學雖不斷遭受質(zhì)疑、不斷經(jīng)歷學科危機，但這也從反證的意義上昭示了比較文學不斷跨越界限并突破自身的氣度與雄心。北大版《比較文學概論》正是這一氣度與雄心的物質(zhì)呈現(xiàn)，如何把這部卓越的教材進一步修訂完善，使其適應新時代的授課和傳播方式，是年輕一輩比較文學學人的責任和使命。會議最后，與會專家提出了包括調(diào)整結構、引入新媒體技術等在內(nèi)的各種修訂意見和方法。相信在下一個20年乃至更長久的將來，這部教材將與時俱進，繼續(xù)為中國比較文學的學科事業(yè)，也為跨學科和跨文明的溝通與探索帶來啟示。

全體與會學者合影 會議主辦方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