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屆“十月詩歌獎”揭曉,用詩歌叩問時代精神
12月5日,中國惠安·第十屆“十月詩會”在福建泉州市惠安縣開幕,由北京出版集團、福建省作家協(xié)會主辦,十月雜志社、惠安縣人民政府承辦。華清、扶桑、馬驥文3位詩人榮獲“2019年度十月詩歌獎”。
獲獎篇目分別為華清《上個時代的夜鶯及其他》(發(fā)表于《十月》2019.4期),扶桑《心的時辰》(發(fā)表于《十月》2019.1期),馬驥文《回形樓梯》(發(fā)表于《十月》2019.3期)。同時,一場有關(guān)“新時代詩歌與現(xiàn)實主義精神”的研討會也于現(xiàn)場召開。
開幕式現(xiàn)場,中國作協(xié)副主席吉狄馬加表示,“十月詩會”已經(jīng)舉辦十年,今年具有特殊的意義。作為詩人,要看到一個國家處在什么歷史方位。真正偉大的詩人、作家要站得更高,來看待當下的時代和趨勢。當前處于國運上升的大勢,正是加強文化自信的時候,要傳承好五千年的文化。對現(xiàn)實主義文學精神的認識,還是要回到寫作本身。“作品能不能反映這個偉大的時代,真正和時代發(fā)生關(guān)系,這是對寫作者的考驗。”
“如果不能秉筆直書,就不需要詩人存在”
研討會現(xiàn)場,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張清華(筆名“華清”)表示,近年來在文學圈內(nèi),一個顯著的現(xiàn)象是無效的語言活動逐漸增多。“例如火遍一時的脫口秀節(jié)目,在觀看的時候會帶來快樂,但是說完之后完全回想不起來到底說了些什么,語言仿佛變成了一種幽默游戲。”另一種顯著的現(xiàn)象是,語言出現(xiàn)了陌生感,例如他在讀郭敬明筆下的《幻城》時,感受到語言本身很華麗,卻不知其表達的內(nèi)涵。
“幸運的是,隨著時代和科技的發(fā)展,人們越來越清晰地意識到了自己地局限性,在局限中尋找精神生活和語言生活的現(xiàn)實感。什么是現(xiàn)實主義的文學精神?就是既要謳歌,也要秉筆直書,詩人如果不能秉筆直書,那就無需詩人存在。”張清華表示。在他看來,當下詩人的寫作類型越來越多樣化,既有茁壯有力的大樹,亦有蓬勃生長的小樹,形成繁榮而豐富的文學生態(tài)。
在重慶市作協(xié)副主席李元勝看來,有關(guān)詩歌寫作的現(xiàn)實主義是一個廣闊的議題,其中蘊含的每一個子命題都需要討論很久。“我們經(jīng)常犯的錯誤是,把現(xiàn)實主義看的太簡單。中國當代詩歌非常多元,整體上處在復雜的進化中,幾乎所有的題材都在被寫作,無人光顧的角落實在是太少了。但即使是這樣,我們對整個時代的把握、對更廣闊的現(xiàn)實的把握仍然只是剛剛開始。面對尖銳的現(xiàn)實挑戰(zhàn),如何不顧一切地書寫?這不僅僅是需要詩人們的努力,還需要發(fā)表平臺、以及社會各方面的寬容和支持。”
《西部》雜志總編沈葦認為,詩人在現(xiàn)實面前是弱小的。“詩人弱于社會平均值”描繪了個體在時代和現(xiàn)實之中的處境。如今,詩歌和傳統(tǒng)文學面臨前所未有的困境,網(wǎng)絡(luò)文學、娛樂產(chǎn)業(yè)的興起,極度沖擊了圖書和出版行業(yè),文學期刊與純文學幾近面臨“垂死掙扎”。但在此同時,也必須看到人們對文學的喜愛并沒有因此消亡,現(xiàn)存的詩歌網(wǎng)站有上千家,日產(chǎn)量相當于一部全唐詩。
正如穆旦曾經(jīng)所說:“我特別主張要寫出有時代意義的內(nèi)容。問題是,首先要把自我擴充到時代那么大,然后再寫自我,這樣寫出的作品就成了時代的作品。”如今人們面臨的問題,并非是文學的寫作者太少,而是能刻畫時代、記錄時代的杰作太少,現(xiàn)實主義不是守舊、僵化、固步自封的概念,而是與時俱進的。為了寫出更出色的作品,沈葦認為,“詩歌僅僅體驗自我是遠遠不夠的,更需要體驗他人。對他人苦難的同情,并非使我們顯得高尚,而是隱含了強化靈魂之活力、體驗自我之力量的樸素愿望。”
文學要圍繞人性和心靈展開
疫情之后,這是武漢詩人張執(zhí)浩第七次出門。在他看來,“人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會化作文學的經(jīng)驗。人性中所自帶的生命之韌性與默默的善意,這是人類綻放的對生命的反思。詩歌應(yīng)該擁有強烈的悲憫意識,有尖銳和獨特的窺見,這也是文學的意義所在。”
“1999年后,中國的文學格局發(fā)生變化,談?wù)撐膶W變得越來越艱難。每個人都拿著話筒時,就不再有人安靜地聆聽。”張執(zhí)浩說。疫情讓他對活著的意義有著新的追問和思考。“梅花落完之后/白玉蘭又開了/火車穿過我們的頭頂/江水綿綿不絕/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在武漢解封的第二天,他來到闊別已久的江灘散步,寫下《漢陽門的春天》。
獲獎詩人扶桑是一位主治醫(yī)生,她一直以來都關(guān)注著個人心靈的現(xiàn)實主義。她認為,文學要圍繞人性和心靈的問題展開。“要從個人最熟悉、最了解的生活出發(fā),也要從心靈的苦悶和困境出發(fā)。”而在詩人劉陽鶴看來,面對新興技術(shù)、網(wǎng)絡(luò)科技的挑戰(zhàn),詩歌可以呼應(yīng)這些問題。無論是小說家、散文家還是詩人,文學與人類是相互依存的,詩人通過語言空間塑造的作品,可能超越對現(xiàn)實的理解,從而與人類未來的命運遙相呼應(yīng)。
另一位獲獎?wù)摺?0后青年詩人馬驥文告訴澎湃新聞記者,他從高中開始寫詩,迄今已有十余年,在他心中,詩歌與“現(xiàn)實”息息相關(guān)。“詩歌是我解決生活困惑的出口,當遇到印象深刻、或是重大的社會事件,我喜歡用詩歌的方式來記錄,這也是我表明自我姿態(tài)和回應(yīng)的一種方式。”
在他眼中,如今的青年詩人創(chuàng)新意識更強、對自我的認知也更為豐富。他們的語言風格強烈,且在寫作中更敢于挑戰(zhàn)實驗、先鋒派的書寫方式,展現(xiàn)出勃勃生機與創(chuàng)造力,已成為詩歌寫作中不可忽視的力量。
“當前最大的現(xiàn)實是我們腳下的土地惠安。”泉州本土詩人陳志傳介紹,福建雖然地處一隅,卻一直是中國新詩創(chuàng)作的重鎮(zhèn),這里涌現(xiàn)過蔡其矯、舒婷、安琪、湯養(yǎng)宗等等一大批杰出的詩人,“惠安詩群”正是其中重要一支,詩歌愛好者眾多,已形成獨特風格與文學傳統(tǒng)。“請人們記住,在海峽西岸遙遠的偏僻的地方,有那么一群熱愛詩歌、喜歡詩歌、愿意為詩歌付出的不合時宜者。”
【附:“十月詩歌獎”獲獎作品與獲獎理由】
《上個時代的夜鶯及其他》
作者:華清,原名張清華,1963年10月生,山東博興人,文學博士,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副院長,北京師范大學國際寫作中心執(zhí)行主任,北師大當代文學創(chuàng)作與批評研究中心主任,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副會長。主要從事中國當代文學研究與批評。
授獎詞:張清華以強力批評家身份活躍當代詩壇,同時又變身詩人華清實踐詩歌創(chuàng)作,為讀者奉獻出了眾多極具分量和特色的詩歌佳作,《上個時代的夜鶯及其他》就是其代表性作品之一。這組詩既有當下日常場景的呈現(xiàn),又有對往昔的回溯和未來的瞻望,詩人嚴峻的目光穿梭于不同時空,時而見證,時而指認,即使壁立幽微也洞見光明與人心,淋漓盡致地體現(xiàn)了華清詩歌兼具抒情和哲思的優(yōu)雅品質(zhì)。鑒于此,授予詩人華清《上個世紀的夜鶯及其他》2019年度“十月詩歌獎”。
《心的時辰》
作者:扶桑,1970年10月生。主治醫(yī)師。曾獲《人民文學》詩歌獎等多種獎勵,入圍2010年華語傳媒大獎年度詩人提名。部分詩歌被翻譯成英、德、日、俄、法、韓等國文字。 著有詩集《愛情詩篇》《扶桑詩選》。
授獎詞:扶桑的詩歌寫作,有嚴密的內(nèi)在精神上的詩學系統(tǒng),并且一直在不間斷地朝向文明自我更新,其起源來自她個人精神中的薩福、狄金森、茨維塔耶娃、阿赫瑪托娃、索德格朗等等,這些偉大的心靈在扶桑的精神世界里淬煉著她語言中獨有的情感、呼吸與忍耐,以及孤獨、激情和想象,所有這些,共同構(gòu)成了她在文學中的坐標與文學地圖。鑒于此,授予詩人扶桑《心的時辰》2019年度“十月詩歌獎”。
《回形樓梯》
作者:馬驥文,1990年出生,詩作見于《詩刊》《上海文學》《十月》《飛地》《回族文學》等刊,出版有詩集《唯一與感知者》(中國青年出版社,2017),曾獲首屆草堂詩歌獎·年度青年詩人獎、第十一屆未名詩歌獎、第六屆光華詩歌獎等。
授獎詞:青年詩人馬驥文的詩歌里有一種清晰的連接宗教與萬物本源的聲音。因此,對于他來說,寫詩既是危險的,又是智慧的。他的詩歌在通往光的源頭與理想的過程中,始終保持著忠實于常識、并承擔著語言對他“心中閃過所愛的全部”重新命名的雄心。鑒于此,授予青年詩人馬驥文《回形樓梯》2019年度“十月詩歌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