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竹伸介:告訴孩子世界不是非此即彼
日本繪本作家吉竹伸介
日本繪本作家吉竹伸介的書從2019年開始引入到中國,第一本書《這是蘋果嗎也許是吧》受到好評,這個故事的導火索僅僅是孩子的一個小疑問——有一天,男孩放學回家看到桌上放著一個蘋果,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也許這不是蘋果呢?”由這個疑問開始,男孩的想象力無止境地膨脹開來:機器蘋果,蘋果雞蛋,蘋果房子,宇宙墜落的小行星,蘋果的兄弟,蘋果過去曾到過的地方……
《只能這樣嗎不一定吧》書封
最近,吉竹伸介的新書《只能這樣嗎不一定吧》和《看得見看不見》引入到中國,這兩本書也繼續(xù)探討著作者一直關注的怎樣與孩子共情以及如何突破我們思維定勢的局限的問題。雖然只是寥寥幾頁的繪本,但無論是吉竹伸介講述故事的方式、還是設置的小場景和對話都發(fā)人深省。
最近,這兩本新書也舉辦了落地活動,中文版譯者毛丹青、心理專家汪冰與遠在日本的吉竹伸介連線,各自分享了對這兩本的書的觀點。
讓想象力飛一會兒
《只能這樣嗎不一定吧》這本書的書名是吉竹伸介的口頭禪,也是他一直踐行的思考方式。這本書關注的是可能性的問題:喝湯只能用勺子嗎?海螺殼也可以吧。只能去幼兒園上學嗎?動物園也可以吧。只能洗澡的時候洗頭嗎?下雨天散步也可以吧……在我們的生活中經常會遇到一些關于選擇的問題,這個和那個,你選哪一個?喜歡還是討厭?好還是壞?仔細想一想,答案并不是非此即彼。
吉竹伸介說道,自己有時也會被一些既定觀念束縛,覺得某件事“必須這么做”“是不是不應該那樣”,陷入自我懷疑,這種時候如果有人對他說一句“沒關系的”,就會立刻放下心來。所以,他希望自己能一直做那個對孩子說出“沒關系”的人。也希望通過這本書能給大家?guī)砀鄦l(fā),遇到難題的時候,想一想“真的只能這樣嗎”,一旦轉換視角也許就會發(fā)現(xiàn)很多新的樂趣和可能。
在《只能這樣嗎不一定吧》中,哥哥對妹妹說,大人告訴我未來的世界全是可怕的事情,可能會有瘟疫、會生病,這讓妹妹陷入了憂心忡忡,而這場關于未來的討論得出的最后結論是:“大人連預報天氣都說不準,我們憑什么相信他們說的未來就一定會到來。”
汪冰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大的解放,實際上我們的肉身永遠是沉重的,但只有想象力或者沒有想象力是真正自由的事情。“所以有時候和孩子討論生命的真相會催生什么?會催生認清局限之后的創(chuàng)造力。比如書中說的,因為我不愛吃胡蘿卜,我以后就要推動一場禁食胡蘿卜運動。想象力背后有很多孩子未來的夢想和路徑,我們不要一談真相就說生老病死,你太小了,你不懂,你不要談。”
吉竹伸介說:“我自己有兩個孩子,我跟孩子在一起的時候,有時候也會給孩子提出一個選擇項,但是選擇項太少的話就好像是一種限制,然后就有了這個繪本里面所描繪的故事:未來有很多種樣子,所以應該給孩子更加寬泛的選擇。”
而不僅僅是孩子需要調整“非此即彼”的這種觀念,或許大人可以從中得到更多啟示。現(xiàn)場嘉賓講到一個故事:有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特別黏爸爸,但是爸爸總是加班非常辛苦。現(xiàn)在看似只有兩個選項,你要么陪孩子玩兒,要么就是不好的爸爸。這個媽媽腦洞大開想了一個辦法,她買了一沓白T恤,因為小孩很喜歡小火車,她在白T恤上畫了很多火車軌道,給孩子爸爸穿上,這樣爸爸即使是挺尸在客廳,孩子也可以拿著小火車跟爸爸玩。汪冰談道,在《只能這樣嗎不一定吧》,孩子對爸爸說“我喜厭你”。“心理學上有一個詞叫情緒力度,一個情緒越細膩的人,越能用豐富的語言兼容一些矛盾的情緒,這樣的孩子長大有什么好處?他知道自己哪不好、出了什么問題。而情緒力度比較粗糙的孩子無法很好地表達情緒體驗,他長大以后覺得不舒服,他不知道是情緒問題,他可能會喝酒會濫用藥物等等。所以說到‘喜厭’的情緒,能夠包容復雜矛盾的東西本身,這是吉竹書的一個特點,也是一個細節(jié)體驗。”
成年人生活在一個是非、對錯、黑白的概念化的世界里,但是孩子生活在更感受、更形象的世界里,而在形象的世界里,人不能被塞到分門別類的筐子里,你的感受只屬于你自己。
《看得見看不見》:如何將成年人的世界告訴孩子
比起之前的《這是蘋果嗎也許是吧》和《只能這樣嗎不一定吧》側重于對思維的開拓和邏輯方式的轉變,《看得見看不見》更側重于讓小朋友習得一種更加得體地對待與自己不同的人的本領。
《看得見看不見》誕生之前本書的創(chuàng)作靈感來自東京工業(yè)大學博雅教育研究院教授伊藤亞紗的作品《不用眼睛才能看到的世界》《看得見看不見》的故事部分是由吉竹伸介和伊藤亞紗討論之后完成的,兩位作者在創(chuàng)作中遇到了什么難題,這本繪本是怎樣誕生的,我們一起來看看背后的故事吧當孩子說“看起來好好玩”時,要如何回應呢?
吉竹談道:小時候看到盲人在走路,就問母親:“那個人在干什么?”母親回答:“他的眼睛看不見,所以要拄著拐杖走路。”我聽完便說:“看起來好好玩!”結果,母親嚴厲地批評了我:“那個人又不是自己愿意看不見的,你不要一直盯著人家看,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我那時覺得自己做了天大的壞事,非常愧疚。但前陣子我兒子在電視上看到盲人時,也說了一句看起來好好玩。我突然明白了,因為不知道什么是盲人,所以這種在看不見的狀態(tài)下走路的方式,對孩子而言,就像在夏日海灘上玩蒙眼切西瓜的游戲一樣,緊張又興奮。”吉竹說。
這就面對著如何將成年人的世界以一種合適的方式轉述給小孩子的問題,當成年感覺到不得體時,常會嚴厲地批評或者是條件反射般地禁止孩子“不行,不可以”“不要一直盯著看”,這反而沒有留下余地去猜測或者理解真實的情況是怎樣的。
為了避免畫盲人時總是會出現(xiàn)的“他好可憐”的觀感,《看得見看不見》將故事放在外星球,講的是地球人來到外星球發(fā)現(xiàn)三眼星人并和三眼星人發(fā)生的一系列趣事。三眼星人發(fā)現(xiàn)地球人只有兩只眼睛,非常驚訝。同時,在三眼人星球上地球人成了“看不見”的另類人,變成了不正常的人……
而究竟什么才是正常?“正常”會因為所處的時代或國家、名族、信仰等因素的不同而有所差異,沒有統(tǒng)一的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