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童詩與詩教中詩意棲居 ——首屆童詩中國(蘭溪)論壇觀察
10月17-18日,由中國詩歌學會、《中國教師報》、北京大學中國詩歌研究院、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主辦,浙江省蘭溪市人民政府承辦的“風起錢塘 韻漾蘭江——首屆童詩中國(蘭溪)論壇”在浙江省蘭溪市舉行,來自北京、上海、浙江、江蘇、湖北、遼寧、吉林、甘肅等省市地區(qū)的80余位兒童文學研究專家學者、兒童文學作家、童詩寫作與詩教校園評審專家、中小學教師代表等齊聚一堂,展開學術交流,積極推動中國詩歌教育,促進兒童文學的繁榮發(fā)展。
在17日上午的首屆童詩中國(蘭溪)論壇暨詩歌之城授牌儀式上,蘭溪被授予“中國詩歌之城”稱號,并發(fā)布首屆童詩中國(蘭溪)論壇宣言。中國詩歌學會會長黃怒波、蘭溪市市委書記陳峰齊、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副院長吳杰偉、中國教師報文化周刊主編金銳等依次致辭。長春市人大常委會主任、中國詩歌學會校園教育委員會常務副主任錢萬成,北京師范大學教授、中國作家協(xié)會兒童文學委員會副主任王泉根,中國詩歌學會理事、副秘書長木汀,浙江師范大學教授韋葦、《少年詩刊》主編金本、湖北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徐魯、兒童文學作家班馬等出席活動。
黃怒波在以“站在蘭溪這片人杰地靈的土地上”為主題的發(fā)言中表示,此次舉辦的童詩中國(蘭溪)論壇,是蘭溪市委、市政府為蘭溪市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精準切脈、精準施策的豐碩成果。兒童文學從業(yè)者討論李漁,探討童詩,是在自覺承擔社會和歷史責任;進入童詩,進入李漁的文學世界,也由此擔負起探討百年童詩概貌研究的歷史重任。
陳峰齊在致辭中提到,蘭溪作為錢塘江詩路文化帶上的重要節(jié)點城市,是詩歌的故園、創(chuàng)作的熱土。童詩中國論壇是文化的盛宴、詩歌的盛會,通過這一平臺,能夠?qū)鹘y(tǒng)詩歌融入現(xiàn)代教育,推動《笠翁對韻》等重要詩教教程走向全國,促進“中國詩歌之城”蘭溪的文化繁榮與發(fā)展,共同弘揚中華民族優(yōu)秀詩歌文化,開拓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的廣闊空間。
隨后,吳杰偉、金銳在活動發(fā)言中進一步指出,希望通過此次活動提升蘭溪作為“中華詩詞蒙學發(fā)源地”的影響力,推動中國古典詩詞和現(xiàn)代詩歌教育深入普及,并將此轉(zhuǎn)化為堅定全民族文化自信和自強的文化行動。此外,表演藝術家瞿弦和、兒童文學作家沈石溪等也通過視頻發(fā)來祝賀,預祝論壇圓滿成功,也希望廣大青少年能參與到活動當中,感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魅力,讓生活變得更有詩意。
開幕活動以后,論壇組織開展了以童詩寫作與當代中小學語文教學、《笠翁對韻》與當代童詩寫作的對立與統(tǒng)一、中外童詩互譯及出版等為主題的研討會。
古代詩教與現(xiàn)代詩歌教育的辯證關系
“詩教”最早出現(xiàn)在《禮記·經(jīng)解》中,“溫柔敦厚,詩教也”的意思是要用詩歌來教化育人。隨后,孔子也將“詩教”納入了自己的教育體系之中,在與孔鯉對談時曾有過“不學詩,無以言”的論述。至于漢代,《詩經(jīng)》已成為與《書》《禮》《易》《樂》《春秋》并列的儒家經(jīng)典“六經(jīng)”之首。經(jīng)過先秦與漢代儒家的闡釋,《詩》的禮樂教化功能得到了空前提升,這也構成了古代詩教的根本目的和重要意義。
當代中小學語文教學中的詩歌教育,一方面應繼承中國古代“詩教”傳統(tǒng)“溫柔敦厚而不愚”的思想境界,同時,也應該適應時代的新發(fā)展和新要求。兒童文學研究學者王泉根指出,兒童文學與語文教育是休戚相關、手心手背的關系,少年兒童從家庭走入校園,能夠影響和形塑他們的心靈與思想的,首當其沖就是語文課堂,因此,非常有必要將語文教育與兒童文學密切結合在一起。實際上,現(xiàn)在的語文教育和兒童文學,已經(jīng)為我們凝聚了發(fā)展的途徑,打造了很好的平臺和環(huán)境。
童詩的概念有兩個層面,一是白話新詩,二是古體詩詞,因此,中小學語文教育也應該從現(xiàn)代詩歌與舊體詩詞教學這兩個層面展開。目前現(xiàn)代詩歌教學的具體情況并不是十分理想,保守和陳舊的教學觀念與教學方法,直接影響了詩歌教育在中小學語文課堂的教學效果。倘若許多膾炙人口的詩歌佳作,經(jīng)過枯燥乏味的分析與講解,而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和神韻,那么,我們中小學語文教師在面對現(xiàn)代詩歌的時候,就有必要也應該運用恰當?shù)慕虒W方式進行有效教學。基于這種情況,葉圣陶的曾孫、兒童文學作家葉剛表示,葉圣陶的教育理念認為,教是為了不教。因此,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詩歌教學的方法比形式更重要。應該通過“詩意家庭”“詩意學校”“詩意語文”的多重配合,引導學生讀詩、愛詩、寫詩。他指出,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詩,詩人和詩意都需要以另外一種形式“重生”。中國詩壇需要更新鮮的血液,希望通過良好的詩歌教育,使得現(xiàn)在的孩子們成為這股生機澎湃的新力量。
談及舊體詩詞的教育方法問題,太原師范學院文學院教授崔昕平認為,西方和東方的傳統(tǒng)詩歌最初都是相對整齊、朗朗上口的,這種格律嚴整的舊體詩形式隨著詩歌的不斷發(fā)展逐漸被突破。因此,詩歌進入兒童視野以后,應該首先以韻律感為重,這種教學方式能夠?qū)⒆釉姼枘毟械囊笥兴鶐椭?/p>
古典童詩、兒童趣味與日常生活
兒童文學作家班馬表示,詩在當代的地位和作用,既不能夸大,又不能抹去。從技術層面出發(fā),詩歌字詞句的組合與分解與電影的蒙太奇效果相關,比如春、江、花、月、夜,五個單字分別具有各自的含義,但當它們組合在一起的時候,又形成了全新的內(nèi)涵。倘若從“東方”的概念進入童詩,就能夠提醒我們需要重視古典詩詞的價值,尤其是從詩詞中折射出的東方的審美興味。
詩是語言的藝術,兒童詩亦然。只有新鮮的比喻、形容詞和動詞配合起來,才有可能產(chǎn)生新鮮的意境。但同時,詩歌也需要能夠朗誦與閱讀,插上聲音的翅膀。湖北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兒童文學作家徐魯,通過對現(xiàn)代詩人艾青兒童詩歌創(chuàng)作、詩論表述和相關文史材料的整理與分析,肯定了艾青對中國兒童詩的杰出貢獻,及其為中國兒童詩的美學品位的提升和方向的發(fā)展所做出的努力。艾青曾為1983年上海少兒出版社出版的《詩朗誦和輔導》一書作序《讓詩能飛翔》,在序言中他指出“孩子們不僅需要詩,而且喜歡朗誦”“詩一經(jīng)朗誦,竟可以達到出乎意料的效果”,這恰與李漁在《笠翁對韻》中對詩歌韻律感的追求相呼應。
李漁的《笠翁對韻》為孩子們怎么進入詩歌,給予了一個非常好的切口。合肥師范學院文學院副教授涂明求認為,李漁《笠翁對韻》中諸如“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山花對海樹,赤日對蒼穹”的具體文本,并不是要為兒童讀者提供標準答案,或者限定某種固定的思維范式。實際上,天不僅可以對地,也可以對海;不僅可以對風,也可以對雪。換言之,《笠翁對韻》提供的是一種詩性思維方式的可能。
江蘇第二師范學院學前教育學院教授姚蘇平認為,《笠翁對韻》讓孩子們在語言之美、漢語之美中識得了中國人的意象和情境,也識得了生于詩教,更要記住鄉(xiāng)愁的審美追求。當代的童詩,既要呈現(xiàn)母語的生動,也要呈現(xiàn)兒童的生動,怎樣在現(xiàn)代童詩教育當中弘揚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同時又彰顯新時代童年的新風采,成為兒童文學及語文教育從業(yè)者需要長期關注的重要議題。
古典童詩指的是要包含兒童形象、兒童趣味的舊體詩詞,而只有與詩歌拉開距離,進入日常生活的實情實景中,才能夠真正出現(xiàn)詩意。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張國龍從與兒子“桂寶”相處的日常生活經(jīng)驗入手,生動而具象地回答了“如何讓幼兒喜歡古典童詩”這一重要問題,生活中無處不在的古詩元素,如春夏秋冬的四季風物、衣食住行的生活點滴等,都可以成為孩子學習詩歌、熱愛詩歌的機遇。他認為,在引導孩子進入詩歌的過程中,千萬不要擔心兒童在解釋詩歌的時候出現(xiàn)令人莞爾的“誤讀”,只有讓孩子在愛詩的基礎上,學會如何理解詩歌的興味和意境,背誦自然就會水到渠成,更能夠在日常生活中觸景生情、活學活用。
童詩,可以為我們的孩子所理解,可以塑造孩子,并且讓他們釋放出創(chuàng)造力。傳統(tǒng)文化是鄭重而親切的,只有與日常生活產(chǎn)生關系,才能在孩子們的心中產(chǎn)生趣味。兒童文學作家、《十月少年文學》編輯陳詩哥分享了自己與孩子在家中玩詩歌游戲的親身體驗,他們以古典詩詞的曲牌名字為生活起居的不同環(huán)境命名,能夠讓孩子在游戲的過程中體會到詩歌的樂趣。他表示,孩子的思維是詩性智慧,童心就是詩,詩就是天真的話語,而童年精神的核心則是天真,是趣味。
中外童詩的互譯及出版生態(tài)
結合豐富的個人閱歷,浙江師范大學教授、詩人、翻譯家韋葦從外語翻譯詩歌的發(fā)展歷史角度,分享了自己從80年代起至今的兒童詩歌翻譯經(jīng)驗。他提出,童詩翻譯的相關從業(yè)者,自己必須要愛詩,要讀詩,通過閱讀從古至今、從中到外的詩歌作品,最大限度地吸取古詩和新詩的精華,將它們?nèi)坭T成自己的血肉和骨骼。同時,更要做到熟悉中國兒童文學作家的語言,否則就難以在詩歌翻譯的過程中,分辨諸如“我們”“咱們”這類易混詞的準確譯法,也很難把俄語的確切、英語的靈活、法語的優(yōu)美等不同國家不同語言的優(yōu)勢,通過翻譯體現(xiàn)出來。同時,韋葦認為,在詩歌翻譯的過程中,轉(zhuǎn)譯是不可避免的。他在涉獵“一帶一路”沿線的所有國家的詩歌作品翻譯時,轉(zhuǎn)譯是一種必要的技術性手段,如果一定要避免轉(zhuǎn)譯,就勢必會在詩歌翻譯上出現(xiàn)空白。
人民文學出版社編審、“哈利·波特”系列譯者馬愛農(nóng)認為,詩歌翻譯有很大難度,如果說有的人將文學翻譯比喻為“戴著鐐銬跳舞”,那么詩歌的翻譯就好比戴著雙重的鐐銬在舞蹈。詩歌的內(nèi)容和情感很多時候依附于形式之上,比如童謠等,如果脫離了形式,詩歌的內(nèi)里也就無從生長。她對于翻譯的理解是,期望目標讀者讀到翻譯作品以后,得到的信息和享受應該能和原文讀者閱讀時得到的感受一致。倘若涉及到此前未有人觸及的專業(yè)術語翻譯時,一般采取“意譯”與“音譯”兩者相結合的方式。趙元任翻譯的《愛麗絲漫游奇境記》中,有許多雙關語和打油詩,這對于譯者來說大都是不可譯的內(nèi)容,但趙元任將其靈活變通,用中文里有相似效果的文字游戲?qū)⑵涮娲屪x者在閱讀的過程中也能夠產(chǎn)生和原文一致的閱讀體驗,這就是成功的翻譯。英語詩歌翻譯成中文詩的技巧,正如《濟慈詩選》的譯者、原人民文學出版社總編輯屠岸所說,一定要講究格律和押韻,維持原文抑揚頓挫的節(jié)奏,這樣才能夠?qū)⒄Z感的音樂之美傳達出來。
進入新世紀以后,我們越來越清楚地認識到理清兒童文學與語文教育之間關系的重要性。童詩和詩教培育了少年兒童詩意棲居的情懷,希望童詩創(chuàng)作、童詩翻譯與當代中小學語文教育能夠讓孩子們插上詩性的翅膀,在想象的天空中盡情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