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中原:批評家要有自己的腔調(diào)
在書法界,經(jīng)常有人說書法家要讀書做學(xué)問,可是書法家老不接受,于是就形成了兩相對峙的形態(tài)。其實這個道理是對的,可是,書法會說,對的道理多了去了,我為什么一定要聽你說這個?批評家就說,學(xué)問做不好,字不可能寫好。這話也對呀。但為什么對,恐怕就沒那么容易說清了。其實這其中是有邏輯支撐的。但要把這邏輯關(guān)系說清楚,并不那么容易。道理大家都明白,關(guān)鍵在于要讓人聽了舒服,并從心里接受。聽了讓人舒服的道理,就是美的批評語言。直接說道理,也許沒人聽,但換個角度說,也許就是別一番效果了。說書法家要讀書做學(xué)問,恐怕沒多少人愿意聽你喊口號,但是用炒菜需要放油作比,大概就能接受了。因為這是常識問題。常識問題不容忽視,也不容置疑。
這就是批評文章的語言藝術(shù)。這種手法,好比文學(xué)中的賦比興。
古人寫詩,多用此法。本是寫人,卻不直寫人,而寫草木;本是寫草木,卻又不直寫草木,而去寫牛羊;本是寫人的情感或情緒,卻去寫江水,為何如此大費(fèi)周章?是因為這樣更有美感,更能打動人。我們今天的文藝批評,為什么就不能嘗試此種手法?批評文章,主要是講思辨講道理,但直接講道理會很生硬,如若托物寄理,聽來就讓人舒服。
賈平凹喜用小說筆法寫文學(xué)評論。他的創(chuàng)作談,直接說理的少,敘事的多。以敘事手法融入說理,且間用古語,多短句子,這是賈平凹的一種創(chuàng)造。但這種創(chuàng)造,又不是生硬地嫁接,而是一種自然的生成,是語言文體成熟之后的水到渠成。寫著寫著就這樣了,說著說著就是這種腔調(diào)了。所以他的創(chuàng)作談,我以為比起很多批評家的文字實在要美很多。比如他談一個文學(xué)觀念,往往不直接談,而是喜歡將日常生活作比,不但批評家能接受,就是普通老百姓也能接受。
作家要有自己的腔調(diào),批評家也要有自己的腔調(diào)。沒有腔調(diào)的作家,不是好作家。沒有腔調(diào)的批評家,不是好的批評家。自古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