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戲曲頻道“一姐”有待提高
京劇藝術(shù)博大精深,戲曲頻道的主持人必須不斷充實自己的傳統(tǒng)文化和戲曲藝術(shù)知識,方能使自己的主持工作更具深刻內(nèi)涵和豐厚底蘊。被譽為戲曲頻道“一姐”的主持人,主持戲曲節(jié)目亦有年矣,但總感到其主持水平的提高與進步尚不能令人滿意,與當(dāng)年的白燕升相較,差距絕非一星半點,與共同主持《梨園闖關(guān)我掛帥》的趙寶樂相較亦有較大差距。謂余不信,請看下面三個事例。
其一,在一次《角兒來了》的欄目中,譚孝曾先生展示了一件老藝術(shù)家譚鑫培留下的“箭衣”(慈禧當(dāng)年所賜),問該主持人:“這是什么?”她脫口而出“龍袍”。“龍袍”一詞在京劇劇目和唱詞中倒是有的,如《打龍袍》“萬歲龍袍忙脫定”“俺包拯打龍袍猶如臣打君”,《梅龍鎮(zhèn)》“哪有個庶民敢穿龍袍”。但在京劇衣箱里卻沒有一件叫“龍袍”的行頭。顧名思義,“龍袍”指的是皇帝穿的服裝,而在京劇舞臺上,皇帝的服裝以明黃色的“蟒”和“帔”為最多,無須多說。此外,還有一種繡著龍的圖案的箭衣叫“龍箭衣”,如《明末遺恨》中崇禎帝所穿即是。這種服裝不只皇帝可穿,大將、駙馬也能穿,但不能是明黃色,《戰(zhàn)太平》中的花云、《四郎探母》中的楊延輝就都穿紅色龍箭衣。《胭脂寶褶》中明永樂帝所穿的“箭蟒”,是馬連良先生在箭衣和蟒的基礎(chǔ)上自制而成,乃專為這位微服私訪的皇帝設(shè)計的服裝。現(xiàn)在穿箭蟒的就比較多了,如藍天主演的《四郎探母》之楊延輝,張君秋音配像《狀元媒》行圍射獵時的宋王,倪茂才、景璉璉主演的《逍遙津》二皇子等。至于《梅龍鎮(zhèn)》中微服出巡的明正德帝穿的藍色“褶子”則更為罕見。總之,這些服裝必須各有名稱,否則就亂套了。慈禧賜予譚老先生的箭衣與京劇舞臺上的箭衣在形制和圖案上肯定會有所不同,一般人認不出來情有可原,但把它叫做“龍袍”卻大錯特錯了。
其二,在一次《學(xué)京賽》上,有一位叫何梓碩的小生選手預(yù)賽唱的《玉門關(guān)》,決賽唱的《飛虎山》,這位主持人竟對他說:“你這是兩門抱啊。”戲曲知識欠缺到這種程度,簡直就是笑話了。“兩門抱”這一術(shù)語所指有二:一是指一個演員擅演兩個不同的行當(dāng),如李少春先生是武生、老生兩門抱,上世紀40年代筆者就曾看過他的雙出,前演《戰(zhàn)馬超》,后演《烏盆記》。李慧芳先生則是青衣、老生的兩門抱。李慶春先生則是花臉、丑行兩門抱。二是指兩個不同行當(dāng)?shù)难輪T都演同一出戲中的同一個角色,如《霸王別姬》中的項羽,楊小樓先生(武生)演,金少山先生(花臉)也演。《九江口》之張定邊,李萬春先生(武生)演,袁世海先生(花臉)也演,這兩出戲都是武生、花臉兩門抱。前輩京劇老藝術(shù)家中,能戲有百出者大有人在,按照這位主持人的說法,他們就該是“百門抱”了!
其三,在最近的《角兒來了》和《青春戲苑》欄目中,這位主持人說:“京劇已經(jīng)有200多年的歷史。”此說不妥。1990年,京劇界隆重舉辦過紀念徽班晉京200周年的活動,受此影響,的確有些人常說京劇已有200多年的歷史。京劇的形成與徽班晉京當(dāng)然具有密切關(guān)系,但徽班晉京伊始立馬就蛻化為京劇是不可能的,這是十分淺顯的道理。1990年的活動是“紀念徽班晉京200周年”,而不是“紀念京劇形成200周年”,這就很能說明問題,因為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1790年(清乾隆五十五年)徽班晉京為乾隆祝賀八十大壽,他們的演出極受北京觀眾的歡迎,于是在北京站住了腳,逐漸取代了昆曲和弋腔在北京舞臺的位置。其后若干年,漢調(diào)演員也陸續(xù)晉京,但他們都搭徽班進行演出,于是徽漢合班,相互融合,同時也吸收了昆曲、弋腔、秦腔等的優(yōu)長,經(jīng)過四五十年的孕育,大約在1840年(清道光二十年)前后京劇(皮黃)才最終形成。對此,吳同賓先生有個較為形象的比喻:“嬰兒的年齡應(yīng)該從他降生的時候算起,不能把他從受孕以及在母體中的那段時間都算在內(nèi)”(《京劇知識手冊》)。說京劇有200多年的歷史不是在京劇史研究的基礎(chǔ)上得出的科學(xué)結(jié)論,正式出版的京劇史論著中也都沒有這樣的說法。戲曲頻道主持人的話具有普及戲曲知識的作用,一定要嚴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