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草原與山林 —— 讀寶貴敏的詩集《沉默的詞》
寶貴敏的詩歌里流淌著草原的血液。
遺憾的是,我還沒有去過奈曼旗,那個位于內(nèi)蒙古科爾沁沙地南緣的地方,那是女詩人的家鄉(xiāng)。
大學(xué)整整4年的時間里,我不斷聽寶貴敏講到她的故鄉(xiāng),講到她故鄉(xiāng)的沙漠,講到老哈河、西遼河、牤牛河。我想,那一定是一個神奇而美麗的地方,因為每次講到故鄉(xiāng),她眼中都流露出發(fā)自心底最深處的興奮和愛,我常常感受到她的興奮和愛的真摯。
這是尤其難得和珍貴的,正如多年后每次見到寶貴敏時,依然能聽到在大學(xué)時代她那種爽朗的笑聲。我想,這種傳承與她的性格有著直接關(guān)系,而這種傳承也體現(xiàn)在她的文字之中。她的文字有一種純粹的美,如草原的天空、藍天下的溪水、奔馳的駿馬和蒙古族的烈酒。
《沉默的詞》是寶貴敏初為人母后開始的寫作,始于2010年初,這個寫作過程整整持續(xù)了4年時間。數(shù)年后,這些作品終于集結(jié)成冊,來到讀者面前,又如她的另一個孩子。
夜深的時候,細細讀來,每篇作品都表達了作者當(dāng)時的心境,而孩子的視角又令每篇作品都顯得很獨特。一個新生命來到世間,從任何意義上來說,都是一件奇妙的、令母親得以獲得重生的大事件。孩子發(fā)出的第一聲啼哭、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說出的第一個詞語、獨立邁出的第一步……都將成為母親生命中最重要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并最終成為作家筆下靈動的、閃著光芒的文字,沖撞著像我這樣的讀者的心靈。
此時此刻,詞語不再是沉默的,它們?nèi)缟搅趾魢[、溪水流淌,如鷹在翱翔,如風(fēng)吹過山巔。有評論說,那是神性的語言。在我看來,在神性背后是人性的光芒和母愛的偉大,而這一切背后,是草原的滋養(yǎng),是奈曼旗每一片土地和每一條河流的饋贈,沒有那山林、河流、天空、白云,沒有那小路、靜謐的夜,沒有那蛙聲和那些飛動的鳴蟲……詞語真的可能是沉默的,不為人知的,永久埋沒于塵埃之中。
讀著下面的詩句,我內(nèi)心最柔弱的部分會被深深觸動,這種觸動感難以名狀,似乎是很遙遠的感受:
我們,那么微小。
如果此時歌唱,就唱一首悲愴的長調(diào)吧:
在這曾經(jīng)的草原,
沙坡連綿一片蒼茫,
低矮干枯的草葉間,
不見我心愛的云青馬。
沙土,是柔軟的暗語,仿佛也在傾聽。
太陽沉默,注視著我們。似乎只有太陽,這永恒的。
于是,我跪在沙坡上,把潔凈的沙土捧在手心,送給太陽。
這種閱讀體驗是奇妙的,是充滿歡樂和無限意義的,個體生命在大自然面前雖然渺小孤獨,但是當(dāng)生命融入草原與山林,成為大自然的一部分時,我們的生命就不再渺小和孤獨。
母愛同樣如此,母愛如草原、山林、河流一樣,是寬廣偉大的。無論對于孩子還是對于生命之外的世界,女詩人通過4年的努力,其實是在書寫愛,這種愛就近在身邊,但它的根基在遙遠的地方,在草原山林之間。
關(guān)于書寫母愛的文學(xué)作品很多,視角也很多,作家們?yōu)槲覀兞粝铝素S富多彩的文學(xué)作品。而寶貴敏為我們提供了一種更為獨特的視角,一種純粹基于草原母性的愛。
最后,我們還是以詩人的詩句來表達什么是愛吧:
似乎源于夢境,你踏著白云而來。
于是,我無法停下腳步與手中的筆。
我開始為你書寫。
這些詞,寂靜而緩慢的流淌。
一條孤獨的河流,生命中隱藏的那條河流,向著沉默的最深處。
感恩生命中所有的相遇。
感恩因愛而起的一切。
哲學(xué)家奧古斯丁說:“若不經(jīng)由愛,人們就不能進入真理。”
對此,我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