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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高樓”與“塵剎”:王國維詞的詩意與哲思
    來源:人民政協(xié)報 | 陳洪  2020年02月10日08:26
    關(guān)鍵詞:王國維 詩詞 意境

    原標(biāo)題:“高樓”與“塵剎”——王國維詞的詩意與哲思

    《蝶戀花》的詩意

    今天我們講的一個主題詞語,是“詩與哲”。詩,是微妙情感的一種藝術(shù)性語言表達(dá),而“哲”,是一種嚴(yán)謹(jǐn)?shù)淖匪鳎环N深沉、深邃思想的邏輯性語言表達(dá)。無論從目標(biāo)對象還是形式表現(xiàn),二者看起來距離都較遠(yuǎn)。于是,這里自然會產(chǎn)生一個疑問,二者能走到一起嗎?我們今天給大家介紹的這篇作品,就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這篇作品是我們教材里的王國維的《蝶戀花》(“百尺朱樓”)。現(xiàn)在我們來看文本:

    百尺朱樓臨大道。樓外輕雷,不間昏和曉。獨倚闌干人窈窕。閑中數(shù)盡行人小。

    一霎車塵生樹杪。陌上樓頭,都向塵中老。薄晚西風(fēng)吹雨到。明朝又是傷流潦。

    這首詞,從文字上來看,不是太艱深。我們把它做一個初步的闡釋。

    先看上闋:“百尺朱樓臨大道”,這是詞展開的一個大背景。“百尺朱樓”,一座高樓“百尺”,極言其高;“朱樓”,稱道其華美;“臨大道”,是說樓的地理位置,朱樓矗立在通衢大道旁邊。接下來,“樓外輕雷,不間昏和曉”,照應(yīng)前面說的“大道”,這是“臨大道”給朱樓帶來的環(huán)境影響。“輕雷”在古代的詩文里,可用來比喻車行的聲音。“不間昏和曉”,樓外滾滾車輪的聲音,從白天到夜晚從未停息———“車如流水馬如龍”。“獨倚闌干人窈窕”———樓下很忙,樓上卻很閑,一個人閑倚著闌干。這是個什么人呢?“人窈窕”,在古漢語里,“窈窕”形容幽靜閑雅的形貌,可以指美女,但又不一定,有時也可指心儀的男性。簡言之,就是極高的樓上有一個美好的人。在樓上,他一個人。這個“獨”字,強調(diào)偌高、偌大的樓上,只有這一個人閑倚著闌干。“閑中數(shù)盡行人小”,這是上闋的一個“眼”。先是寫背景,然后寫環(huán)境,接下來聚焦到一個人,現(xiàn)在要寫這個人的樣貌行為、精神狀態(tài)了。這一句味道豐富而復(fù)雜:首先,表明這個人很閑,閑到百無聊賴的程度———俯瞰著樓下來往的人,還要數(shù)一數(shù)過往的人數(shù);其次,他的空虛無聊不是短暫、一時的,“數(shù)盡”帶有時間無限延展的意味;而“行人小”可以有兩種解釋,一是樓很高,所以看底下的行人就像些小蟲子一樣;二是看著行人漸漸遠(yuǎn)去,越來越小,和“數(shù)盡”的“盡”相關(guān)聯(lián)。這兩重意思完全可以并存,造成“含混”的審美效果。最后,還有一層意味,“閑中數(shù)盡”與前面的“不間昏和曉”形成了強烈對比。樓下的大道上,“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樓上的俯瞰者,閑極無聊,漫無目的消磨著歲月。

    上闋給讀者了一個畫面:一座高樓,樓前面一條通衢大道,道上車水馬龍;但是樓上,反差很大,一個閑人,而且是一個才俊、一個美好的人閑倚闌干,百無聊賴地俯瞰腳下來來往往的人。他為了什么?又想了什么?沒有涉及。

    再看下闋。下闋一下子有了突變,鏡頭焦點變了,觀察視角也變了———“一霎車塵生樹杪”。這句話的沖擊力很大,其實路上的車流是一直在行進(jìn)不曾停歇,車塵也是一直在揚起,可是詩人眼里卻好像忽然地車塵障天了。這不是在寫實際的自然景觀,而是表現(xiàn)心理“景觀”。“一霎”,忽然地,短促而突發(fā)。突然來了一陣煙塵;“生樹杪”,“樹杪”,就是樹梢,這里形容遮天蔽日。“陌上樓頭,都向塵中老”,一陣風(fēng)起,煙塵障天;剎那之間,煙塵消去,而無論是路上忙碌的行人,還是樓頭百無聊賴俯瞰行人的“窈窕”者,都已經(jīng)年華老去。這是不是有點奇怪,怎么能“一霎煙塵生樹杪”,就都物是人非了呢?現(xiàn)實的生活中肯定不會有這種情況,而電影中通過蒙太奇手法卻很容易表現(xiàn)出來。1991年有部武俠片《雙旗鎮(zhèn)刀客》,它其中“決戰(zhàn)”一節(jié)很有特點:孩哥與一刀仙兩個人越走越近,忽然間煙塵障天,什么都看不見了;等到煙塵散去,一刀仙轉(zhuǎn)過臉來,慢慢地走開,一邊走還一邊講話,似乎還在想孩哥的刀法跟誰學(xué)的;鏡頭再轉(zhuǎn)向孩哥,只見他茫然發(fā)呆,額頭一道血流慢慢淌下。這時,一刀仙啪地倒下了。原來就在煙塵障天的時候,他們倆不知道交手了多少回,孩哥就把大盜給殺了,那血是大盜濺出的。剎那之間,煙塵消散,一切都改變了。這首詞當(dāng)然不同于“鎮(zhèn)刀客”,但這種鏡頭感頗為相似。“一霎車塵生樹杪。陌上樓頭,都向塵中老”。在煙塵中間,不知不覺的,一下子都老了!

    接下來,“薄晚西風(fēng)吹雨到”,煙塵消去了,又回到現(xiàn)實的場景,不說樓,也不說大路,只說大的氣象背景。“薄晚”,就是向晚、傍晚,天慢慢地黑下來了,一陣西風(fēng)吹來,大片的烏云涌上,看起來一場大雨就要來了。“明朝又是傷流潦”———“流潦”,就是大雨過后的滿地亂流。注意這個“又是”,小詞的前文并沒有啊,怎么會“又是”呢?其實這個“又是”帶來的感覺,是相對于以往的人生,人生過往的種種(包括大雨后的不便)又要重復(fù)了。

    闡釋與延伸

    這首詞從字面上看就是如此。但如果我們只停留在這里,是不是感覺這首詞還有些沒講透的地方?我們不妨把闡釋的思路再延伸、開闊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剛才我們的困惑有一個比較圓通的解釋。

    這個闡釋的延伸,有一種很重要的方法,就是“互文”。一首意蘊豐厚的詩,其中的意象大多不是憑空而來。很多意象在文學(xué)發(fā)展的長河中,或是文化文獻(xiàn)的積累中,已經(jīng)在上游的作品里反復(fù)出現(xiàn)過了。當(dāng)這一意象出現(xiàn)在當(dāng)前作品中,它便作為一個線索、一條管道,與前面那些作品聯(lián)系起來。比如說,這首小詞核心意象之一是“高樓”,“百尺朱樓臨大道”,一切是從這里展開的。那么“高樓”這個意象向前延伸,會有什么發(fā)現(xiàn)呢?如果我們到《四庫全書》“集部”里檢索,它竟出現(xiàn)了4767次。也就是說,這是一個文學(xué)史上很常見的意象,很多人都寫過有關(guān)的作品。由此就有了深入展開的可能性。一方面是意象的賡延和變遷;另一方面是相關(guān)主題的接續(xù)與比較。再進(jìn)一步,高樓上有人,一個孤獨的人———諸如此類的寫法,要表達(dá)什么?我們也可以追索一下,如杜甫的著名詩句———“百年多病獨登臺”,“登臺”就是登上高樓。注意,“獨登臺”和“獨倚欄桿人窈窕”是不是有些關(guān)聯(lián)呢?再比如辛棄疾的名句———“落日樓頭,斷鴻聲里,江南游子。把吳鉤看了,欄桿拍遍,無人會,登臨意。”也是高樓上的孤獨者。聯(lián)系起來,可以說這種高樓意象往往和孤獨感是有關(guān)系的。

    追索意象的歷史、比較建立在相同或相似意象基礎(chǔ)上的系列作品,然后展開闡釋的思路,這樣的視野我們稱之為文學(xué)史視野,這樣的方法我們稱之為“互文”。

    我們就用這樣的視野、這樣的思路再來看這篇作品,會有什么樣的認(rèn)識呢?我們首先想到寫高樓的一首名詩,就是《古詩十九首》中的“西北有高樓”:

    西北有高樓,上與浮云齊。

    交疏結(jié)綺窗,阿閣三重階。

    上有弦歌聲,音響一何悲!

    誰能為此曲,無乃杞梁妻。

    清商隨風(fēng)發(fā),中曲正徘徊。

    一彈再三嘆,慷慨有余哀。

    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

    愿為雙鴻鵠,奮翅起高飛。

    也是寫一座高樓,這座樓非常高——“上與浮云齊”,這與“百尺朱樓”相當(dāng)接近。樓也是很華美,“交疏結(jié)綺窗,阿閣三重階”。接下來寫樓上傳出弦歌的聲音、音樂的聲音。也就是說,這首詩是一個樓下的人仰望高樓,聽到樓里的人發(fā)出的弦歌聲,并聽出了歌者歌聲中的寂寞和孤獨———“一彈再三嘆,慷慨有余哀。”而樓下仰望、傾聽的人也是一個寂寞孤獨的人,所以他才有那樣的同情和企愿。總之,這首寫高樓的詩,主旨是寫孤獨者的寂寞和對知音的渴望。

    再看另一首名作———溫庭筠的《望江南》:

    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

    這首詞和“西北有高樓”不一樣,那首是樓下的人仰望高樓,聽到樓上飄來的音樂聲,觸發(fā)感慨。至于樓上樓下何許人也,則完全模糊。而溫庭筠這一首的主體很明確——樓上的人“梳洗罷”,顯然是女性。下一句“獨倚望江樓”,從互文的角度來說,“獨倚欄桿人窈窕”,應(yīng)該是和這首詞有關(guān)聯(lián)的。接著,“過盡千帆皆不是”,這里的意象和王國維詞的“數(shù)盡行人”也有瓜葛。一個是“過盡千帆皆不是”,一個是“閑中數(shù)盡行人小”。“過盡”“數(shù)盡”,這個“盡”是時間的流逝,看了又看,直到終了。一樣的“獨倚”,相似的“過盡”與“數(shù)盡”,可以說,溫庭筠這首詞對王國維的詞是有直接影響的。不過,二者的差別也同樣明顯。溫詞寫的是思婦盼歸,主角主旨都很明確,而王詞只是“借殼”,主旨全然不同。

    如果拿二者的整體來比較,差別就更大了。溫庭筠的詞,始終聚焦于樓上的思婦,即使江流中的“千帆”,也是思婦眼中的“千帆”。王國維的詞不僅沒有確定樓上人的身份,也沒交代他“數(shù)盡”的動機,只是突出了一個“閑”字。更重要的是,下闋的視角變了,不再聚焦于樓上。“一霎車塵生樹杪。陌上樓頭,都向塵中老”,把“陌上”和“樓頭”并舉了。上闋觀察的主體是樓上的“窈窕”之人,是他來看樓下的過往行人。但是到了下闋,他和樓下行人都成為被觀照的對象。這時,是誰在看呢?似乎是一個俯瞰一切的人在看,而且是這個觀察者作出了“都向塵中老”的描述及感嘆。這種俯瞰一切的觀察者,就是所謂的“天眼”。我們再看王國維的另一首詞,可以與此互證:

    山寺微茫背夕曛,鳥飛不到半山昏。上方孤磬定行云。

    試上高峰窺皓月,偶開天眼覷紅塵。可憐身是眼中人。

    這首《浣溪沙》,寫傍晚時分一個在山腳下的人,仰望著山頂上的一座廟。這座廟里傳出的清越的擊磬音吸引著他。若他登上了這座高峰,就會看見山后的明月,而他則居高臨下,似乎脫離了塵世的羈絆,因而非常渴望打開“天眼”看一看塵世的真相,但“可憐身是眼中人”——想當(dāng)一個完全超脫的洞察者,可自身又是被觀察者,終究擺脫不了現(xiàn)實的局限。所謂“天眼”,就是要擺脫每一個人的物質(zhì)、生理的局限,做最全面最透徹的觀照。從某種意義上講,“天眼”近乎于客觀而透徹的哲思。

    詩趣與哲思

    回過頭來再想一想這首詞。“一霎車塵生樹杪,陌上樓頭,都向塵中老”———一個沒有出場的全知全能者,把“陌上”和“樓頭”都收入到自己的眼界、視野,并把整個的變遷全部見證和看透,這與“西北有高樓”的樓下仰望者、“獨倚望江樓”的樓上俯瞰者完全不同,他不在畫面內(nèi),也沒有具體身份,他的眼界不受任何限制,而這就是“天眼”。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講:“詩人對宇宙人生,須入乎其內(nèi),又須出乎其外。入乎其內(nèi),故能寫之;出乎其外,故能觀之。”到現(xiàn)實生活里去感同身受,就能寫出形象的、生動的、幽微的感覺;超越到現(xiàn)實之外,就會有更全面、更冷靜、更透徹的眼光。“入乎其內(nèi),故有生氣”,感同身受了,寫出來的東西才是活的、有血有肉的;“出乎其外,故有高致”,自己不再置身具體的是非哀樂之中,便可以使境界高遠(yuǎn),達(dá)到悲天憫人的程度。

    這位全知全能的觀察者、感嘆者在表達(dá)自己所見所感的時候,使用了兩個較為特殊的語詞,一個是“一霎”,一個是“塵中”。“一霎”,意同于“一剎”,為極短的時間。小土為“塵”,本義為灰塵、煙塵。“塵中”,自然就是車塵之中,或是車塵揚起的那一瞬間。這是兩個詞的一般義。但是,有兩個因素使得我們不應(yīng)停留在一般義上。一個因素是,“一霎”為極短的時間,“塵中老”為很長的過程;極短的時間里完成了通常漫長的過程,這不是現(xiàn)實的經(jīng)驗所能解釋的。另一個因素是,“塵”是佛教極為常用的語詞,檢索《大正藏》可得124078條;“一霎”“一剎”也是佛教常用語詞,而且常常與“塵”關(guān)聯(lián)使用。

    如佛典中的“一剎”及“一霎”(同義詞詞典大多列入二者)有:“一剎那頃瞬息須臾,于前后際各能入百劫。”(《十地經(jīng)》)“一剎那頃,比丘尼僧坊皆悉空虛,譬如空中星流滅于四方。”(《大莊嚴(yán)論經(jīng)》)“驀忽地洗了塵心。袪了塵凡。離了塵緣。一霎時高步金階。一霎時高步金階。高標(biāo)名姓。高坐金蓮。”(《蓮修必讀》)“茒庭一霎過暑雨,髙林相應(yīng)山蟬鳴。”(《石門文字禪》)“處夢謂經(jīng)年,寤乃須臾頃。故時雖無量,攝在一剎那。”(《攝大乘論》)

    這些佛典中的“一剎”“一霎”除了有“極短促的時間”本義外,還都有時間相對的意味,也就是說在佛教大智慧的觀照下,極短的時間可以發(fā)生“百千劫”,時間的尺度只是相對的。尤其是《攝大乘論》中:“處夢謂經(jīng)年,寤乃須臾頃。故時雖無量,攝在一剎那。”大意是人生如同夢幻,夢中很長的時間,醒來不過一瞬。所以塵世間漫漫人生,在覺者眼中只是一剎那。這段偈語在緇素兩界流傳甚廣,影響很大,像《華嚴(yán)經(jīng)探玄記》《華嚴(yán)經(jīng)疏》《起信論疏》《解深密經(jīng)疏》《法華經(jīng)玄贊》等幾十部重要的經(jīng)論中都有引述。有趣的是,“故時雖無量,攝在一剎那”,其意味幾乎全同于“一霎車塵生樹杪,陌上樓頭,都向塵中老”——(無論忙者與閑者)漫長的生命過程,都在“一霎”的塵起塵落之間。

    翻閱有關(guān)佛典,我們還會發(fā)現(xiàn),“剎”與“塵”還經(jīng)常“聯(lián)袂”出現(xiàn)。如:“汝遍一切剎,微塵等諸劫,修行普賢行,成就菩提道。”(《華嚴(yán)經(jīng)》)“難思剎塵劫,說之不可盡。”(《華嚴(yán)經(jīng)》)“而無一塵許間隔,未嘗有一剎那頃斷續(xù)之相。”(《景德傳燈錄》)也就是說,“一剎”(一霎)與“塵”同時出現(xiàn)在一個文句中,也是佛典較為明顯的行文特征。

    通過對“一霎”“塵”所作的互文途徑的追索,我們可以看出,“一霎車塵生樹杪,陌上樓頭,都向塵中老”,除了表層的類似寫實———從前文的“大道”“輕雷”“不間昏和曉”而來,描寫手法的類似蒙太奇之外,還隱含著由諸多佛典滲透而來的哲理意味。“一霎車塵生樹杪”,轉(zhuǎn)瞬之間,忙的、閑的、動的、靜的,全被遮蔽了。而在瞬間的遮蔽中,這一切便“都老”了。時間尺度隨視角變化而發(fā)生的突然變化,是這首詞最大的特點。本來上闋寫的“樓外輕雷,不間昏和曉”,是時間令人厭倦的迫促與連續(xù)。另一邊,“閑中數(shù)盡”,時間則顯得緩慢和悠長。但不論忙者還是閑者,時間尺度都是和現(xiàn)實經(jīng)驗一致的。這種情況到下闋突然就變了,“一霎”,時間飛快,極短極快,然后瞬間“都老”———時間尺度與現(xiàn)實生活經(jīng)驗不同了。莊子《逍遙游》中:“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已經(jīng)涉及了時間尺度因生存層次的不同而不同。“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世上的千年對應(yīng)于仙界的七日,換個說法就是“天眼一剎那,世上已千年”。

    作者這樣寫,要表達(dá)什么呢?當(dāng)佛典中講到“一剎”“一霎”“剎那”時、講到“塵緣”“根塵”“塵勞”時,往往是在闡發(fā)“諸法性空,諸行無常”“塵勞困頓,了非真實”的哲理。也就是說一切現(xiàn)象、一切存在都不是恒久的,都將很快逝去。當(dāng)身處于現(xiàn)象界之中,是無法看清這一層的。而一旦覺悟,就會發(fā)現(xiàn)“實相”,看透表象。大乘佛教把表象稱之為俗諦,把實相稱之為真諦,二者并存不悖,則稱之為“妙有真空”。

    討論《紅樓夢》的主題,有一種觀點是概括為“色空”。“色”就是現(xiàn)象界,鐘鳴鼎食、富貴榮華、溫柔纏綿;“空”是現(xiàn)象背后的本質(zhì)、真相,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凈”。《紅樓夢》這部書的特點就是,即空即色,即色即空;也就是說,當(dāng)描寫現(xiàn)實生活時,活色生香,但時時彌散著“悲涼之霧”;當(dāng)揭示警醒的真相時,又總是在鮮活的生活場景描寫之中。這種寫法,可說是“俗諦”與“圣諦”(真諦)融為一體,把哲思融化到文藝之中。

    這首詞其實也是如此,它是把現(xiàn)實世界的象征性描寫和下闋一種透徹的觀照結(jié)合起來,二者無礙,由俗進(jìn)圣,終歸于“中道”,“中道”就是一個結(jié)合。這也是佛學(xué)常用的一個道理,就是現(xiàn)實世界具有假的一面,叫“假有”,也叫“妙有”,但是它背后這個“空”,“空”不是沒有,不是無意義,而是說從終極的、本質(zhì)來說,它是一種空的東西。那么,這二者的一種圓融,就是“中道”。現(xiàn)實世界里,我們要介入現(xiàn)實生活的一切喜怒哀樂,不是世界的終極,不是永恒的存在,我們要以一種超越的、達(dá)觀的態(tài)度來看,這樣在現(xiàn)實的生活里,既是一個投入的人,又是一個瀟灑的人。

    這樣我們再來回應(yīng)上闋,說“樓上的人窈窕”,說他是思婦也可以,說他是個高士也行,都是人間事。但是有了下闋以后,上闋的意味隨之而變,由雙重視野產(chǎn)生了復(fù)雜的哲理意味,什么哲理意味呢?人生,有的忙碌不休,有的百無聊賴,有的充滿期待,也有反思與思考。但是,生也有涯,世多變幻,生命就伴隨著遺憾和無奈,這是一種不可避免的狀態(tài)。智者應(yīng)該跳出局限,徹觀實相和真諦,既在其中,又在其外;既擁抱生活,又超出具體生活的哀樂,以智者的眼光來看待和對待這一切。這些內(nèi)涵,都是在文字背后傳達(dá)的,但由于上述互文的分析,隱隱地閃爍到文字間隙。

    這首詞,還有一個費解的地方,就是結(jié)尾。“薄晚西風(fēng)吹雨到,明朝又是傷流潦”,看來又拉回到現(xiàn)實的場景了。那么,這個“傷流潦”是誰在感嘆呢?是樓上的觀察者?是樓下的行人?還是那個無所不在的“天眼”?可以說都不是。應(yīng)該是作者。注意“又是傷流潦”的“又是”,這和辛棄疾《摸魚兒》的開端“更能消幾番風(fēng)雨”很類似。憑空一個“更”字,就暗示了曾經(jīng)的“幾番”。這里的“又”,同樣暗示曾經(jīng)幾多“傷流潦”。一個字暗示出無限煙波:曾經(jīng)幾多風(fēng)雨,曾見幾多流潦,曾有幾多傷感!在現(xiàn)實的舞臺上,陰晴雨雪,一幕幕地循環(huán)著,生命便在有常與無常之間、在虛幻與真實之間演進(jìn)著。我們可以認(rèn)識它,但無法改變它。如同龔自珍的感慨:“未濟(jì)終焉心縹緲,百事翻從缺陷好。吟道夕陽山外山,古今誰免余情繞。”

    面對生命的局限,面對造物的力量,我們只能發(fā)出一聲無奈但又清醒的嘆息。這一聲嘆息不是直露的,而是含蓄的,是通過寫景的方式表現(xiàn),喚起讀者心中的情緒,這就是詩歌的特點。

    中國古代的詩歌,有所謂唐詩和宋詩的區(qū)別。一般而言,宋詩總是把主旨說透,而唐詩往往“興象玲瓏”——寫一個景象,喚起讀者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微妙、豐富,又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如“明朝掛帆去,楓葉落紛紛”“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都是如此。這首詞也一樣,王國維寫了“一霎車塵”“都向塵中老”,是哲理也是“造境”,知音之人心有戚戚,他便描繪出一番景象,把這種無盡惆悵之感用詩的方式表達(dá)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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