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爾

1924年，泰戈爾（前左一）與徐志摩（后左一）、林徽因（中左二）、莊士敦（后左四）等人在莊士敦住所合影

印度詩哲泰戈爾是第一個榮膺諾貝爾文學獎的亞洲作家，也是中國讀者心目中最具地位的外國文豪之一，他的詩集《吉檀迦利》《新月集》《園丁集》《飛鳥集》《流螢集》深深影響了我國幾代讀者。

1924年，梁啟超、蔡元培以北京講學社的名義邀請?zhí)└隊杹砣A訪問，并專門指派曾留學英國劍橋大學、深諳英語的徐志摩擔任隨行翻譯。4月12日至5月30日，泰戈爾率領由國際大學梵文學者克提·莫亨·沈教授，國際大學藝術學院院長、畫家蘭達爾·鮑斯等一行6人組成的訪華團，開始了長達50多天的中國之行。

一踏上中國的領土，泰戈爾就情不自禁地說：“朋友們，我不知道什么緣故，到中國便像回到故鄉(xiāng)一樣，我始終感覺，印度是中國極其親近的親屬，中國和印度是極老而又極親愛的兄弟。”更深情地說：“相信我的前世一定是中國人！”

4月23日，泰戈爾乘火車抵達北平前門車站，梁啟超、蔡元培、胡適、梁漱溟、辜鴻銘等前往迎接。在京近一個月時間，泰戈爾先后在法源寺觀賞丁香，參加詩會；游覽故宮，會見了中國末代皇帝溥儀；在北大、清華、北師大等高等學府發(fā)表《中國與世界文明》《文明與進步》《真理》等演講；會見各界知名人士……

5月7日恰逢泰戈爾63歲生日，以徐志摩為首的文學團體新月社精心策劃，選擇10日晚在東單三條協(xié)和醫(yī)學院禮堂，用英文演出泰戈爾創(chuàng)作的《齊德拉》，共同慶祝他的壽誕。祝壽會由胡適主持，他以大會主席的身份向泰戈爾贈送了十幾幅中國名畫和一件名貴瓷器。隨后梁啟超致賀詞，他說：“今天，我們所敬愛的天竺（古代印度的別稱）詩人在他所愛的震旦（印度對中國的別稱）過他63歲的生日，我用極誠懇、極喜悅的心情，將兩個國名聯(lián)結起來，贈給他一個新名叫‘竺震旦’！”胡適不無幽默地用英語說：“今天，一方面是祝賀老詩哲63歲生日，一方面是祝賀一個剛生下來不到一天的小孩的生日！”泰戈爾握著梁啟超的手，莊重地接受了這個名字。

這次演出匯集了梅蘭芳等眾多京城文化界名人前來欣賞。劇中，林徽因飾公主齊德拉、徐志摩飾愛神瑪達那、劉歆海飾男主角阿順那、林長民飾春神伐森塔，梁思成擔任舞臺布景設計。禮堂內(nèi)高朋滿座，盛況空前。對于自己的名劇被搬上中國舞臺，泰戈爾非常欣喜地表示：“在中國能看到自己寫的戲，我太高興了。”

5月19日，梅蘭芳在剛剛落成開幕的珠市口開明戲院，專門為泰戈爾演出了一場自己新編的大型神話京劇《洛神》，泰戈爾特意穿上了他創(chuàng)辦國際大學時定制的紅色長袍禮服前往觀看。該劇根據(jù)曹植的名著《洛神賦》改編而成，舞臺上，梅蘭芳的歌舞翩若驚鴻，嗓音清麗優(yōu)雅，舞蹈、造型、音樂都達到了“欲笑還顰，最斷人腸”的境界。泰戈爾邊看邊聽，如癡如醉，激動得頻頻鼓掌。演出結束后，他走到后臺向梅蘭芳祝賀、道謝：“我看了這出戲很愉快，有些感想明日見面再談。”

第二天，泰戈爾將赴太原。中午，梅蘭芳和梁啟超、齊如山、姚茫父等在豐澤園飯莊為泰戈爾餞行。席間，泰戈爾再次高度贊揚了梅蘭芳的精湛表演，然后直言不諱地對《川上之會》這場戲的布景提出了富有建設性的意見。他認為，這個美麗的神話詩劇應該從各個方面來體現(xiàn)偉大詩人的想象力，但是，劇中所用的布景顯得有些平淡。他建議梅蘭芳在表演和布景上應再浪漫一些，舞臺色彩應更豐富一些，以此突出神話劇的詩意。梅蘭芳后來重新設計了那一幕的布景，果然取得了很好的舞臺效果。

言談間，泰戈爾即興賦詩贈予梅蘭芳。原詩是用孟加拉文寫的，寫好后泰戈爾又把它譯成英文，用毛筆寫在一柄紈扇上。他聲情并茂地朗誦給大家聽：“親愛的，你用我不懂的／語言的面紗／遮蓋著你的容顏／正像那遙望如同一脈／縹緲的云霞／被水霧籠罩著的峰巒。”全詩辭意浪漫，感人肺腑，表達了自己觀看《洛神賦》后，獲得了美的享受，也道出了因為語言障礙，難以完全理解人物復雜的內(nèi)心世界，不能充分領略京劇藝術真諦的一絲遺憾。當時在場的詩人林長民又根據(jù)泰戈爾的英文，把詩歌譯成古漢語騷體詩記在紈扇上，并寫了短跋。珠聯(lián)璧合，傳為佳話。

泰戈爾在訪華期間曾發(fā)出感慨：“我相信，你們有一個偉大的將來。我更加相信，當你們國家站起來，把自己的精神表達出來的時候，亞洲也將有一個偉大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