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人聞一多
2019年是聞一多誕辰120周年,清華大學圖書館特藏部舉辦了《紅燭——聞一多先生誕辰120周年紀念展》。這次展覽資源大部分來自清華圖書館的特藏文獻,主要由聞一多先生的學生時代、詩歌創(chuàng)作、藝術創(chuàng)作、愛國事跡等7個方面的圖片與圖書資料組成。
展覽以聞一多的學習和成長為主線,試圖通過聞先生在各個歷史時期的學習和工作經(jīng)歷,多方面多角度向讀者揭示他的一生。
清華園里,來自大江南北、黃河東西、朝氣蓬勃的英姿少年每日行健不息,用他們的青春、智慧與汗水,譜寫了一首首扣人心弦的壯麗詩篇。聞一多,便是其中的一位。
少年時代
聞一多出生于湖北省浠水縣一個世代書香的家庭,由于家里很重視啟蒙教育,聞一多5歲多便被送入私塾。他自幼刻苦學習中國傳統(tǒng)文化,并酷愛繪畫,這為他日后的工作、生活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在長輩的鼓勵與引領下,天資聰慧的聞一多于1912年考入北京清華留美預備學校,開啟了他人生中第一個重要的里程碑。青年的聞一多,曾潛心研究中國古代文學,力圖通過弘揚中華文化拯救中國。
1912年,聞一多以復試鄂籍第二名的成績考進了清華學校,成為當年42名清華留美預備學校新生中的一員。開學才兩個月,他就與同班同學一起成立了“課余補習會”。該會宗旨在于“磨礪道德、交換智識而聯(lián)絡感情”,這一提議得到了同年級中大部分同學的響應,并推舉聞一多為副會長。
不久,本年級同學組織刊發(fā)的學生刊物,聞一多被推選為主編。年僅14歲的他第一次主編刊物,該刊物名為《課余一覽》,內(nèi)容由言論、科學、文藝、小說、紀事等幾部分組成。聞一多曾在該刊發(fā)表了四篇習作:《名譽談》《淚蕊》《曹大鎬先生絕命詞》《人名妙對》。
其中《名譽談》是最重要的一篇。文章主要概述為:反對知識分子獨善其身,提倡讀書人不斷進取,為社會作貢獻。文章在開始便寫道:“其能存紀念于世界,使體魄逝而精神永存著,惟名而已。”這里的“名”,不是個人名利,而是不斷進取、獲得令人敬仰的榮譽。聞一多認為,這種“名”是不畏艱險、勇于獻身精神的動力,這正與他成年后積極投身到爭取民主、反對獨裁的斗爭中所表現(xiàn)出的為革命勇往直前、為實現(xiàn)真理而不屈不撓的英勇氣概形成了思想與實踐的呼應。
除了成立“補習會”、辦刊物之外,聞一多在學校還積極參與辯論與演說、排演話劇。此外,他還與同學一道組織普及教育。身處學校,當時教育救國已經(jīng)成為一種思潮。當時清華園附近還是農(nóng)村,村子里有很多未曾讀書的兒童,聞一多與一些同學在校門外辦過一所兒童露天學校;他還與同班同學程紹迥、吳澤霖等組織過校工夜校,把全校工友盡量吸收進來;在五四運動時期,他們還辦過成年文盲識字班;還在村子里建起了圖書室,幾位同學利用課余時間輪流講課和輔導……
清華的教育體制對聞一多的成長起到了重要作用,作為留美預備學校,一切課程的設置都服從于留學,尤其突出于西方的教育方法。這使得聞一多更早地接觸到西方文化。
1922年5月,聞一多10年的清華學習生活結束了。好友們對他的美國之行依依不舍,一起開會為他送行。他在送行會上無限感慨地說道:“我個人對于母校的依依不舍,猶如我們的肉體分離,但是精神還是在一起的!”
美國學習
1922年8月1日,聞一多在西雅圖登上了美國的土地。他沒有沉迷于美國的新奇,而是與同行的同學一起投入到緊張的學習之中。通過刻苦的學習,聞一多取得了驕人的成績——最優(yōu)名譽獎,這也是美國教育界給學生的最高褒獎。
在攻讀美術專業(yè)的同時,他也將一定的精力投入到他所喜愛詩歌的創(chuàng)作之中。與芝加哥詩壇的朋友交流和切磋,開闊了聞一多的視野,加強了他對西方文化的理解和接納,也豐富了他的詩歌創(chuàng)作源泉。
在聞一多筆下,詩歌創(chuàng)作就是東西方文化的碰撞與交匯。靈魂里充滿創(chuàng)作激情的聞一多把藝術發(fā)揮到了極致,他創(chuàng)作的詩歌猶如一朵朵盛開的花朵。一次他在芝加哥一家書店找到一本《生命之樹》,受到作者的啟發(fā),聞一多也試著創(chuàng)作了一首《秋林》。他把綠色比作發(fā)展,把紅色比作熱情,把藍色比作高潔,金色是榮華之冕,銀色是美麗的夢幻……他的筆下,這首詩仿佛是一幅絢麗的圖畫。
1924年,聞一多轉(zhuǎn)入紐約藝術學院。在這里,聞一多結識了張嘉鑄、熊佛西、余上沅等幾位朋友。這幾位朋友都是學戲劇的,也使得聞一多對戲劇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新的生活、新的朋友、新的格局,為聞一多的留學生涯開啟了新的篇章。
幾位好友準備排演幾幕戲劇,聞一多的專業(yè)是美術,自然擔任舞臺和服裝設計。經(jīng)過長時間的磨合和準備,他們正式排演了兩個劇目:洪深編劇的《牛郎織女》,余上沅編寫的英文劇《此恨綿綿》。劇中,聞一多的繪畫才華得到充分的發(fā)揮,布景、服裝都出自他之手。
數(shù)月后,英文古裝劇《此恨綿綿》在紐約公演大獲成功。許多華僑與美國人都交口稱贊,多家報紙雜志爭相報道。尤其是聞一多用油彩在服裝上繪制的大海、紅日等,在舞臺燈光的照耀下大放異彩,為整個戲劇添色不少。
這次演出的成功,全體劇組成員付出了很多心血,大大鼓舞了這些年輕人的士氣,慶祝之余大家不禁坐在一起籌劃一波波新的計劃。公演成功的喜訊傳到了波士頓,那里的中國學生也倍感振奮,紛紛排練新劇。于是,梁實秋將顧毓琇編劇的《琵琶記》譯成英語。這部劇陣容相當強大,角色分別由梁實秋、謝文秋、謝冰心、顧毓琇、王國秀、曾昭掄、高長庚等飾演。服裝、布景由經(jīng)驗豐富的聞一多擔任。在大家的不懈努力下,又一個新劇誕生了。公演前,聞一多還專程前來為謝冰心化妝。
可以說,兩次成功演出的中國戲劇,使中國文化以最直接的方式、最快速的方式在美國進行了一次很好的宣傳,并且很好地展現(xiàn)了中國當時年輕人的實力與風采,這在當時條件下是很罕見的。
談起聞一多在美國時所結交的眾多詩人朋友,必然會提到一位他的摯友:溫特先生。溫特是芝加哥大學的法文副教授,也熱愛詩歌創(chuàng)作,并經(jīng)常邀請聞一多翻譯中國古詩。詩歌是他們共同的永恒話題,兩人以詩歌創(chuàng)作為橋梁,相識、相知,都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溫特十分喜愛東方文化和中國文化,聞一多稱他為“中國熱”。一次,從未接觸過繪畫的溫特竟然憑借自己的理解畫出了中國的哲學家老子,并被看到此幅作品的聞一多一語猜中。這更加說明他們之間的默契程度。溫特先生十分向往中國,聞一多也極力幫助他,并給當時清華校長曹云祥寫信力薦。
在聞一多離開美國不久,溫特也來到了向往已久的中國,并最終在清華大學任教。1932年聞一多回到清華園后,他們久別重逢,跨越大洋的友誼得到了延續(xù),而且他們這次相聚后再未分開,直到聞一多犧牲。
聞一多遇害后,他的家人不斷遭受國民黨特務的百般困擾,溫特以美國人的身份,冒險將聞一多的骨灰取回,秘密存放在自己家中,而且擺在書架上,每天陪伴他、保護他度過了那段白色恐怖的日日夜夜。
主持清華大學中文系
1940年正值聞一多暑期休假期間,清華大學中文系主任朱自清因身體原因卸任。馮友蘭、朱自清多次與好友聞一多聯(lián)系,認為他是中文系主任最合適的人選。馮友蘭認為“由學西洋文學而轉(zhuǎn)入中國文學者,一多是當時的唯一成功者”。在他們多次懇談和勸說下,聞一多終于正式就任中文系主任。
任清華大學中文系主任期間,聞一多對青年教師和學生的生活工作學習非常關心。當時系里只設助理崗不設助教崗,這對于當時的青年人來說會有一定心理落差。為此,聞一多特地寫信給校長梅貽琦:“在薪額上助理與助教本無不同,但依所中習慣,遇必要時,助教得兼任功課,助理則否,故助教地位略高于助理。此次葉君畢業(yè)成績?yōu)闅v年所僅見,本所倘予聘請,似宜畀以助教名義,以示優(yōu)異。”
還有一次,聞一多非常器重一位清華名叫王輲的畢業(yè)生,希望他報考清華研究生。王瑤當時在一所中學教書。因為那時擔任公職有米貼,可以買平價米,生活上少受影響,而研究生則只有津貼,僅能糊口。聞一多得知了這個情況后說,我可以聘你做半時助教,讓你不失米貼還可繼續(xù)讀書。王瑤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考入清華文科研究所,做了朱自清的研究生。
此外,他還為文科研究所的朱兆祥、何善周、季鎮(zhèn)淮等人力爭助教或半助教。聞一多在任期間,幫助了很多學生,從細微之處解決實際困難,減輕他們的生活壓力,不但為清華造就了更多的人才,也對穩(wěn)定研究隊伍起到了很好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