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泰昌:“我們環(huán)繞的是群山,面對的是高峰”
1955年,我從安徽當涂中學考入北京大學中文系。1964年,我從北大中文系研究生畢業(yè)后,進入《文藝報》工作。在我讀研究生的階段,隨時任《文藝報》特約評論員的師兄嚴家炎,一同去參加關于柳青長篇小說《創(chuàng)業(yè)史》的討論會,當時負責主持《文藝報》日常工作的副主編侯金鏡也在場。會議上,我發(fā)表了關于柳青《創(chuàng)業(yè)史》與梁斌《紅旗譜》之間人物形象比較的學術論文,得到了與會專家學者及文學期刊編輯的肯定。隨后不久,中宣部決定在《文藝報》設立“文藝理論批評中心”,由周揚主持工作。著名文藝理論家、時任《文藝報》編輯部副主任的黃秋耘拿著中宣部的調令,到北大了解我的情況,決定讓我到報社編輯部的理論組工作。私以為,此前的會議也許是我與《文藝報》結緣的偶然因素。
1973年,我從五七干校借調到《河北文藝》雜志社工作。1976年1月,《人民文學》雜志社復刊時我調去工作,至1978年7月《文藝報》復刊以后,我才又重新調回。這期間我經歷過的領導、接觸過的朋友都很多,有郭沫若、茅盾、巴金、周揚、葉圣陶、冰心、沈從文、錢鍾書、曹禺、孫犁、嚴文井等文壇前輩,有張光年、馮牧、孔羅蓀、唐因、唐達成等報社領導,還與楊晦、朱光潛、吳組緗、林庚、王瑤等北京大學的老師不失聯(lián)系。
讓我印象最深的應該是向作家孫犁的約稿過程。當時《文藝報》評論組主要通過約稿和組稿來構成版面,這就要求編輯事先對被約稿的對象要有充分的了解,不僅應閱讀他的文學作品,而且應該對既有的文學評論有相當?shù)氖煜ず桶盐眨雷骷冶救说膭?chuàng)作心得與體會,做到心中有數(shù)。1980年第6、7期的《文藝報》曾經刊載作家孫犁的兩萬字長文《文學和生活的路》,副標題是“與《文藝報》記者談”,這是我去天津與孫犁長談的記錄。訪談開始其實并不順利,作家本人并不愿意談,但由于我做了充分的準備,在與作家的聊天過程中逐漸獲得了信任和認可,最終使得這篇文章得以順利寫成。
我剛剛進入《文藝報》時,報社的主編是張光年。他曾經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泰昌,你來《文藝報》工作,我非常歡迎。但我要和你說,這是一個榮譽感很強的崗位,同時也是一個挑戰(zhàn)性很強的崗位。”初到《文藝報》時,我只是一介書生。在學校里,主要都是從書本上獲取知識,而《文藝報》的編輯工作是與現(xiàn)實社會密切相關的,帶著書卷氣投入到這樣的崗位和工作中來,對我來說是一個挑戰(zhàn)。工作以后不久,我就趕上了新中國發(fā)展的波折階段,也正是在那個非常時期,每當我對環(huán)境、境遇感到困惑,陷入茫然的時候,報社同仁都展現(xiàn)出極其堅定的態(tài)度,給了我重要的人生指引。經歷過風風雨雨,既有坦途和收獲,也有坎坷與曲折。在報社工作,面對由于歷史原因、現(xiàn)實原因造成的復雜狀況,要采取一種比較超然、公平的態(tài)度,更要尊敬每一個對文學事業(yè)做出貢獻的人。
今年是新中國成立70周年,也是我曾經揮灑汗水、奉獻青春的工作單位《文藝報》70歲生日,我作為報社的“老兵”,對《文藝報》充滿了感恩之情。在這里,我得到了很多教育,了解了很多文學發(fā)展的歷史與現(xiàn)狀。《文藝報》的歷史不光是報史,也相當于是新中國文藝史、文藝運動的縮影。多年來,《文藝報》盡力呈現(xiàn)出當代中國文學本身的多樣性,不斷鼓勵對文學作品和文化現(xiàn)象有著不同的主張、看法的人們,為他們搭建平臺,希望通過爭鳴、對話和交流,來實現(xiàn)文學藝術事業(yè)的進步與發(fā)展。毫不夸張地說,《文藝報》是新中國建立以來,全國范圍內成立最早、影響最大的文藝類報紙。
現(xiàn)在國家已經進入了新時代,在文藝建設方面也有著很多新的戰(zhàn)略和規(guī)劃。我們環(huán)繞的是群山,面對的是高峰,要勇于攀登高峰。在這樣的時代語境下,我希望現(xiàn)在的《文藝報》能夠有新作為,既要繼承傳統(tǒng),又要根據現(xiàn)實情況尋找自己發(fā)展的角度,爭取辦成特色鮮明、影響廣泛,對文藝發(fā)展具有引領性、導向性的媒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