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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沒有終點的列車》
    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 李飛熊  2019年09月18日16:31

    作者:李飛熊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9年07月 ISBN:9787521203653

    第一章

    如果知道去哪兒,一切就不會發(fā)生。

    9月23日,秋分,周行健和馬洛游蕩在北京的大街上,像幽靈一般四處徘徊。明晃晃的夜空點綴著五六顆星,陪伴兩個幽靈從晚上7點晃到夜里11點,從北四環(huán)晃到三里屯。

    “太熱了,天氣預報說過了白露天就涼,都秋分了,還這么熱。什么鬼天氣。”馬洛說。

    “天熱好啊,正好看女人。”周行健說。

    “三個月不見,你還熱衷于此?”馬洛說。

    “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周行健說。

    看女人是周行健和馬洛在大街上晃悠的動力,只有他們才知道夜里在街上看女人的好處。尤其在炎熱的北京,不僅可以看到來自五湖四海的中國女人,還可以看到來自五大洲四大洋的外國女人。可供看的女人范圍之廣,品質(zhì)之優(yōu),沒城市可以比擬。

    那些養(yǎng)尊處優(yōu)溫婉可人沒事干有事干的,但凡有點姿色的女人,都喜歡晚上出來。那清純脫俗,那濃妝艷抹,那長腿黑絲,那高跟玉足……真是多了去了。

    看女人可講究學問,光亮處與黑暗處完全不同。光亮處,一定要逆光看過去,剪影把一個女人的曲線完美地烘托出來,三點清晰可見,豐腴的、干瘦的、扁平的、凹凸的……任你看任你想,只要你的襠部能夠承受起想象的負荷就好。黑暗處是另一番景致,可以不動聲色地接近你愿意看的女人,近到能夠嗅到她們身上的味道,看到她們衣著暴露的肌膚,只要不嚇到她們,盡情地嗅,香的、清香的、濃香的、變態(tài)香的、臭的、淡臭的、腐臭的、變態(tài)臭的……只要你能接受,管它什么味道,揩人家的油,讓襠部輕松下來就是享受。

    “嗨——馬洛,走快點。前面什么妖精出沒啊,好大的屁股!”東張西望的周行健被一個擦肩而過的女人吸引,顧不得身后三心二意的馬洛,緊跟上去。

    馬洛也被這個屁股吸引,加快腳步追上去。

    “這屁股不一般,又高又圓,裹在包臀裙里,左一晃右一晃,如同兩個棒槌敲打在我脆弱的心臟上。”周行健說。

    “再配上那一段又彎又細的腰肢,那一雙又白又直的美腿,那一副又柔又軟的腳踝,那一雙露出四個腳趾縫的高跟玉足。靠,簡直是電臀美腿,魔鬼身材。”馬洛說。

    “是啊,那是什么鬼腰!腰窩以上大幅前傾,腰窩以下大幅后翹,腰窩周圍又細又緊,腰與屁股配起來多像一只蛇妖蜂,這就是傳說中的蜂腰吧。只記得《紅樓夢》里的晴雯有這樣的腰身,現(xiàn)實中沒見過。今晚咱倆福氣,遇到這般尤物。”周行健說。

    前方的大屁股女人似乎剛下班,急著回家,走得挺快。周行健緊追不舍。

    “等等,停住,停住!”馬洛說。

    “怎么了?”周行健問。

    “你沒看到剪影嗎,路燈下的屁股和這副身材,那真是一尊曲線玲瓏凹凸有致的雕塑!”馬洛說。

    馬洛叫住周行健,站在五米開外欣賞今夜的美景,嘴里流著口水,像剛剛啃過一口。他們陶醉了,全身放松,仿佛五米開外的屁股和大腿就在手里撫摸。

    “行了,別陶醉了,還沒看到這個女人的正面,還不知道長得如何。我們得趕快跟上去,別等她進了地鐵就找不到了。”周行健拽著馬洛追過去。

    突然,眼前一片煞白,什么也看不見。煞白的世界里兩人迷失方向,四只手在煞白里張牙舞爪,嘴里罵娘使勁向外沖。一輛不知趣的汽車打著遠光燈駛來,燈光恰巧照射到周行健和馬洛的雙眼。強光過后是瞬間的黑,等他們的眼睛適應過來,眼前出現(xiàn)的是地鐵站口,屁股不見了。

    “人呢?該死的汽車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耽誤我們的好事!”周行健罵道。

    “走,到地鐵里看看。”馬洛邊說邊進地鐵。

    這是夜里的最后一班地鐵,也是一天內(nèi)最后一個高峰期,苦逼的加班族趕來回家,進站的人黑壓壓一片,人擠人呼嘯而下。周行健和馬洛像兩條小丑魚被人流裹挾著往地鐵里擁。兩人的眼睛四處張望,在人流里尋找跟丟的屁股。

    作為人體背面中間部位的屁股不像頭部的臉龐那么好辨識。地鐵站里成百上千的屁股,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屁股與屁股相疊,身體和身體相加,想在如此復雜的環(huán)境里找到一個沒有見過臉龐的屁股,絕非易事。

    “你這邊,我那邊,分開找。”馬洛對周行健說著,撥開眼前的人流向站臺一邊跑去。

    兩人邊跑邊搜索,兩雙眼睛賊溜溜地尋找獵物。他們發(fā)揮善于觀察的優(yōu)勢,對男人忽略不計,對女人仔細辨認。跑到站臺一邊的盡頭,周行健眼睛的余光看到一個熟悉的屁股從身邊掠過,直覺告訴他,找到了。

    “馬洛,這邊,快!”

    車開了,周行健伸手示意馬洛趕緊上車。在車門關(guān)閉的一刻,從另一頭跑過來的馬洛,一個箭步?jīng)_進車內(nèi),一把將被車門夾住的衣角扯進來。

    “找到了?”還沒有站穩(wěn)的馬洛問道。

    “感覺是,就在車上。”周行健說。

    等馬洛上車遲疑了一下,周行健沒有緊跟上好不容易找到的屁股。

    最后一班地鐵車廂的風扇被工作人員早早關(guān)閉,兩人在密不透風的車廂內(nèi)尋找,奔跑中忘了的悶熱再次降臨。馬洛將T恤的短衣袖卷到腋窩底下,不時捋著長發(fā)。周行健把T恤的下擺卷到胸前,兩只眼睛瞟來瞟去,不放過任何一個死角,他不相信好不容易找到的屁股又沒了。

    悶罐車廂內(nèi)的人群摩肩接踵,輕易會觸到一個陌生男人或女人的胸和屁股,周行健和馬洛走在密集的人體中間,不知觸了多少男人或女人的胸和屁股。

    接近車廂中部的時候,一個柔軟而高彈與觸過的所有屁股不一樣的屁股觸碰到周行健的左手,這不一般的柔軟和高彈讓周行健心中一緊,他準備撥開這個柔軟和高彈往前尋找,下意識提醒:屁股!

    周行健停住腳步,屏住呼吸,他沒有想到追了三站路的屁股竟然讓他一把摸到。他真想認認真真舒舒服服肆無忌憚地摸一摸,又怕冒犯屁股。他轉(zhuǎn)頭要告訴馬洛這一重大喜訊,不近視的雙眼看到苦苦尋找的這個屁股的臉龐。

    “天啊,怎么會!”

    這一句驚嘆差一點從周行健的口中喊出。他捂住嘴,踉蹌著走到距離屁股一米外的車門處,臉色難看,莫名的憂傷涌上心頭。

    走在前面的馬洛回過頭看到周行健停在門前不走,問道:“怎么,是不是找到了?”

    周行健用眼睛無精打采地示意給他看。

    “哪個?”

    “那個。”

    “站在過道立柱扶手的那個?”

    “是的。”

    “我靠,不會吧!這就是我們苦苦尋找的屁股!面孔與屁股太不相稱了!”

    周行健慘然看著這個誘人屁股的女人,誰會想到這樣一個完美的屁股會長在這樣一副難看的面孔身上,上天好不公平。

    馬洛沒好氣地看了一眼周行健說:“就你這欣賞水平,我跟著你上當都不是一回兩回了。這么多年,你怎么沒長進呢!”

    周行健不語,依舊慘然地看著前方,屁股還高高地翹在那里。這個屁股,不,準確地說這個女人的長相讓他十分失望。沒有看這個女人的面孔前,她的屁股讓周行健心頭發(fā)熱,襠部起伏;看了這個女人的面孔后,周行健恢復平靜,只剩下失落。

    這些年,對屁股的熱望和對美女的沖動讓周行健抑制不住地看了無數(shù)的屁股,大部分都以失望告終。他突然感覺到自己審美的缺陷,口味的粗俗,肉欲對審美的破壞和蠶食。他將目光劃過高聳的屁股,落在車窗前急速掠過的地鐵通道內(nèi)壁上光亮的廣告燈箱。

    飛逝的燈帶將周行健帶入另一個世界,那個由光與電組成的無聲的冰冷世界。車輛過了一站又一站,上車下車的人流從周行健身邊呼嘯而過,對他站在門前不讓路投來不滿的眼光和謾罵的聲音。周行健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仿佛什么也沒有聽見,什么也沒有看見。

    馬洛不去理他,坐在對面空了的座位上發(fā)呆。車上的人越來越少,周行健過來坐在馬洛身邊。

    “下車了。”

    “誰?”

    “屁股。”

    “哦,下就下吧。”

    “不追了?”

    “不追了,那么丑。”

    “這不是你的嗜好嘛。”

    馬洛說完這句話,停了一會說:“周行健,你說我們他媽的過的這是什么生活!為了一個陌生女人的屁股忙活了半晚上。”

    “是我肉眼凡胎,沒看出這個屁股長在一個丑女人身上,勞你跑了這么遠。”周行健說。

    “現(xiàn)在干嗎?”馬洛問。

    “坐地鐵。你看車里的人一個個面無表情目無人氣,坐在座位上看似離得很近,實際離得很遠,相互不認識,老死不相往來。這樣一個陌生的世界,我們被一個人吸引,為了看個究竟,花了些時間用來走近她,靠近她。雖然看到真面目令人失望,但能為一個在某個特定時空里吸引你的陌生人花些時間,也并不是壞事。”周行健冷冷地說。

    “哦,你倒是挺能為你的無恥行為辯解。你這一點我特別佩服,吃了一口狗屎還認為是香的,我做不到。我們下車吧,就要到最后一站了。”馬洛說。

    “不下,在空蕩蕩的車廂里待著多好。真希望車一直開,一直走啊,走啊,我們就這么坐在上面,一直不停。不用想去哪兒,也不用想做什么,直到世界的盡頭。”周行健說。

    “你這么一說我也不下了,可能我們都對行駛這種狀態(tài)情有獨鐘,才臭味相投。以前沒告訴你,我經(jīng)常一個人沒事的時候跑來坐地鐵,沿環(huán)線一圈一圈地坐,坐煩了再轉(zhuǎn)到干線地鐵,從城東坐到城西,從城西坐回城東,再轉(zhuǎn)到南北線上,繼續(xù)坐。一邊坐地鐵一邊消解煩惱,一邊看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后面隱藏的孤獨和欲望。”馬洛說。

    他將目光從周行健的臉上移開,接著說:“不知道是這座城市的風格還是怎么回事,北京的地鐵里經(jīng)常有人自殺。有一次,我在車廂里發(fā)呆,車輛停下來。車內(nèi)廣播說前方車站發(fā)生交通事故,車輛做技術(shù)性暫停。車廂里的乘客一下子亂了,人們焦躁不安,開始謾罵,大家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交通事故。過了半小時,車輛再次啟動,很快來到出事車站,站臺上很多警察。出于好奇,我提前下車,走到站臺中央發(fā)現(xiàn)一個女孩躺在地上,醫(yī)護人員正在搶救。據(jù)說這個女孩跳下站臺臥軌,已沒了氣息。我當時想,她該有多大的勇氣跳下去,換了是我,會不會有這樣的勇氣。”

    周行健對地鐵的印象沒有這么慘烈。第一次坐地鐵是高三那年冬天,周行健的詩在《詩刊》雜志上發(fā)表,雜志社邀請他到北京參加詩歌筆會。當時正在緊張地復習,準備高考,周行健不顧家人的反對,只身一人來到北京。下火車時已是晚上9點,一出車站,周行健被北京濃郁的夜色吞噬。他輾轉(zhuǎn)找到地鐵一號線,坐上通往蘋果園站的車輛。當時對地鐵十分新鮮的周行健蠻興奮,在車廂里看到的卻是一張張和今天一樣疲憊而面無表情的臉,令他掃興。在復興門站,上來一個背吉他的女孩,吸引了周行健。女孩黑黑的長發(fā)像電視里洗發(fā)水廣告中模特的秀發(fā)一樣飄逸,靈秀的面龐上一雙眼睛清澈而透亮,短裙下是一雙只穿中筒棉襪和黑鞋子的大長腿。那個年代,周行健在家鄉(xiāng)鳳凰城沒見過這種裝扮,覺得特別美,他忍不住盯著女孩看。還好那時候比較單純,目光里只有欣賞,沒有侵犯。

    “我當時沉浸在詩歌意象中。兩天一夜的火車旅行,眼睛忙不過來,我饑渴地看窗外的一切,感覺處處都是詩意。坐在地鐵上,思緒沒有被打斷,一直在編織我的意象,就連那個女孩都是意象的一部分。”周行健對馬洛說。

    “其實坐地鐵就是體驗一種行吟的生活,和坐火車一樣,都很浪漫。你說詩歌是什么,詩歌的本質(zhì)就是吟唱,而過一種行吟的生活就是詩人應該有的生活。我經(jīng)常會在車廂里默默朗誦我的詩歌。有一次,我?guī)е鷻C一邊聽瓦格納(Wilhelm Richard Wagner)的交響樂,一邊朗誦我的詩歌,由于太投入,默誦變成高聲朗誦,我完全不知道。車廂里的乘客用詫異的眼光看我,我以為是在欣賞我,直到地鐵安保來到我身邊,取下我的耳機,我才驚醒,才知道自己太投入。安保走后,我又戴起耳機默誦。我特別享受這樣的生活,不管坐地鐵還是火車,我都希望列車不要停,一直走,一直走。我想行吟的生活就是一直走在路上的生活。”馬洛說。

    “三個月不見,你對詩歌的體悟越來越深刻。”周行健說。

    兩人只顧著說話,忘記地鐵已到終點站,他們被地鐵工作人員趕出車站,來到空落落的大街上。

    一出地鐵,周行健和馬洛的雙腿像灌了鉛,走不動。其實,不是走不動,而是他們不知道去哪兒。他們繼續(xù)像幽靈一般在街上晃悠。此時街上已沒什么女人可看,兩人無話,一前一后,一后一前,百無聊賴地走。

    “我們要去哪兒?”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兩人埋頭走過幾條大街,周行健說:“去哪兒?這么漫無目的地走不是辦法。”

    “我怎么知道,你叫我出來的嘛。”馬洛說。

    “我肚子餓了,去吃點東西。”周行健說。

    “這么晚,餐館都關(guān)門了,到哪里去找吃的。”馬洛想起什么,說,“——哦,讓我看看,這條街我熟悉。對對,這條街上酒吧挺多,有一家很有特色。我們?nèi)ツ抢锍渣c東西。”

    周行健跟隨馬洛來到一家酒吧,老遠聽到重金屬搖滾的聲音。周行健抬頭看到酒吧的名字——無名高地。一進門,馬洛就與服務員打招呼,看上去他們很熟。

    酒吧里,一個無名樂隊正在聲嘶力竭地演唱。

    “這是涅槃樂隊(Nirvana)的歌嗎?”周行健問。

    “是的,是那首《少年心氣》(Smells like teen spirit)。”馬洛說。

    “唱得好難聽,科特·柯本(Kurt Cobain)聽到會氣死。”周行健說。

    “還可以吧,還能聽。”馬洛說。

    兩人要來啤酒,邊聽邊喝。啤酒很貴,周行健不知不覺掏光了口袋里所剩不多的錢。

    周行健的酒量很差,兩瓶下肚就醉了,對于這種重金屬音樂,也只有在喝醉的時候,他才能欣賞。馬洛的酒量不錯,對重金屬搖滾也比周行健癡迷得多,他邊喝酒邊忘我地跟著樂隊唱。為了不讓自己睡著,周行健也跟著唱。兩人跑調(diào)了,依然聲嘶力竭地唱,分明是在嚎叫。

    酒吧打烊前,放了一段慢搖,馬洛骨瘦如柴的身體在舞池中拼命搖擺,笨拙的周行健像個狗熊一般勉強扭動身體。在搖擺中,周行健感覺自己與馬洛之間有了差距,這個差距是什么說不清楚,就像馬洛對這一切極度適應,而自己對這一切還是維持傻帽一樣鮮明。

    凌晨兩點,酒吧打烊,周行健和馬洛一身酒氣從酒吧里出來。酒吧打烊對這兩個不知道去哪兒的年輕人來說是一件煩心事,就像兩個小時前他們被地鐵工作人員趕出來一樣,他們再一次面臨相同的問題:去哪兒?

    天氣終于涼快下來。秋風從街邊黑魆魆的槐樹枝頭吹來,吹散他們體內(nèi)的酒精。不知道是吃得太飽還是餓了,周行健被一絲涼風侵襲忍不住發(fā)抖,胃液跟著發(fā)抖,抑制不住痙攣的身體,跑到路燈下的草叢,嘔吐不止。馬洛站在周行健身邊,防止他重心不穩(wěn),栽倒在自己的嘔吐物里。兩眼金星閃爍伴著淚點,讓周行健覺得喝酒是人生最惡心的事情。他蹲在草叢邊吐了很久,直到胃里的殘羹冷炙吐完,才清醒。

    “哎喲,兩位帥哥這是去哪兒呀?”頭還沒有抬起來,周行健聽到一個女郎騷騷的聲音。

    “不知道。”馬洛說。

    “不知道呀,好辦,跟我走唄。”女郎走到馬洛身邊說。

    “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見到帥哥就往身上貼。”周行健說。

    “這位帥哥,這么晚了還不睡覺,還問人家干什么的。還能干什么?為人民服務唄。”女郎一只手挽住馬洛說。

    “服務什么,怎么服務?”周行健問。

    “哎喲,這還用問呀,去了就知道。”女郎另一只手挽住周行健說。

    這一挽讓周行健剛剛嘔吐發(fā)涼的身體些微有了暖意,盡管對方發(fā)泡的身體讓他感覺不適,對方刺鼻的香水讓他眼睛再次冒金星,但暖意是有的。

    “走吧,去我那里,一定服侍好兩位帥哥。”女郎笑著說。

    “多少錢?”半天不出聲的馬洛冒出一句實在話。

    “150元一次。”女郎接話很快。

    “兩個人一起嗎?”馬洛問。

    “一個人一次150元。”女郎說。

    “太貴了,還能少嗎?”馬洛問。

    “這還貴呀,帥哥!看你們倆年輕,干精火旺,我倒貼給你們耍,很優(yōu)惠了。”女郎說。

    聽著馬洛和女郎的問答,清醒的周行健伸手摸了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他知道馬洛也沒錢,借錢度日好一段時間了。沒錢怎么找女郎?

    “馬洛,我們走吧。”周行健對馬洛說。

    “走什么走,又不知道去哪兒。這個女郎年齡雖然大點,但穿得也是黑絲襪高跟鞋,屁股也夠翹,胸也夠大,不正是你喜歡的類型嘛。”馬洛說。

    “你喜歡就是你喜歡,別往我身上推。”周行健說。

    “什么你喜歡我喜歡的,你們倆我都喜歡!”女郎笑著說。

    不知道馬洛是醉了還是真看上這個女郎,他今晚似乎熱衷此事,問題是身上沒錢,想干也干不了。這種女郎沒錢是玩不了的,她不會真看你夠帥或夠嫩白讓你玩。女郎嘴里的帥不是逗你玩,就是忽悠你。

    周行健想怎么給馬洛說呢。在納悶的當兒,女郎把兩人帶到一個小區(qū)門口。周行健想得趕快把話挑明。

    “馬洛,你身上帶錢了嗎?”周行健問。

    這一問,問醒了馬洛,他全身摸了一通,說:“我哪有錢,今晚不是你請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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