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版的郎木寺小鎮(zhèn)
郎木寺不是寺院,是小鎮(zhèn)。
這是一個絕版的小鎮(zhèn)。一個鎮(zhèn)子歸兩個省管轄。不同民族、不同風俗、不同信仰,在這個小鎮(zhèn)交融滲透而又彼此獨立。
甘肅與四川的交界,是以小鎮(zhèn)的形式完結和開始的。郎木寺小鎮(zhèn)是開在兩者交界處的一朵格桑花。這朵格桑花,不艷麗、不妖嬈,也不精致,卻有著高原紅的熱烈、不羈和淳樸。這個小鎮(zhèn),帶著一股瑞士小鎮(zhèn)的風情。
它不是江南小鎮(zhèn),也不是北方大院。江南小鎮(zhèn)太粉,北方大院過于方正。它是散落在山坳里的一件藏袍、一頁經幡或者一塊蓋頭。風過之處,有酥油茶的清香、馬頭琴的悠揚。
我隨意地走在小鎮(zhèn)的街上,就像走在一頁經幡里,神秘又肅穆。路上不時會遇到喇嘛,不緊不慢地走著,游人看他們,他們并不看游人,只是神色安然地走著。
這就是郎木寺,不管外界多么繁華,我依然樸素著我的樸素;不管外界多么喧囂,我依然安靜著我的安靜。
不動心,有信仰,默默堅守,心中就會現(xiàn)出一片桃花源。
這里有點像世外桃源,似乎世界上什么都不在了,就留下這么個小鎮(zhèn),就留下小鎮(zhèn)里的一群人。他們或者什么也不做,就坐在臺階上看來來往往的人,看日出日落。
這樣悠閑,會讓我感覺自己的腳步太快。經過他們時,我的腳步會情不自禁地慢下來。
賣綠松石的藏族大媽,坐在臨街的攤前,看我們過來,也招呼,也叫賣,但沒有討好和狡黠。她很費勁地說著普通話,一臉真誠地告訴你,這一串是真的,那一串是邊角料合成的。如果在別處,我會對這樣的話打折扣,但此刻,我完全相信。這個小鎮(zhèn),讓我放下了對人的戒備、猜疑和揣度。
到了這個小鎮(zhèn),人們都會到臨街的店鋪逛一逛。一條路,把店鋪隔成南北兩列,新的舊的店鋪,一間挨著一間,有麗江的味道,但沒有麗江的擁擠和堆疊。男老板或女老板,一樣地真誠,一樣有寡寡的閑。各家店鋪大同小異,無非是一些圍巾、披肩、衣飾、掛件,都有著濃濃的地方特色,價格也實惠。
我買了一件長裙、一條圍巾。我的買,也是絕版的。那衣物上,記錄我的路過,遍布我的審美,散發(fā)著小鎮(zhèn)的氣息,還有那家店主人的溫度。
夜色漸漸上來,偏偏又下了一點如絲小雨。朦朧的燈光下,小鎮(zhèn)安詳沉靜的樣子,像一位剛剛從浴室里走出的仙女。這一刻,更應和了“郎木寺”這個名字。郎木寺,藏語是“仙女”之意。整個鎮(zhèn)子像一幅水墨畫,在淡淡的疏影里,依稀可見穿著藏服的女子,向著來往的汽車招手;也有披著頭巾的回族女子,撐著傘,漫步在煙雨里……
這個時候,最愜意的是要吃一些當?shù)氐男〕浴T谂R街的小吃店坐下,精糕、粽子、銀耳、甜醅湯、酥油茶……即使食品是一樣的叫法,但絕對是不一樣的味道;就連麗莎餐廳的西餐,也都帶了本土的味道。這味道,是郎木寺的味道,還是絕版的。
更絕版的是它的地理環(huán)境:四面環(huán)山,山上樹木成蔭、郁郁蔥蔥,風景優(yōu)美。五彩經幡高高飄揚,在風中發(fā)出獵獵的聲響。這風光,也是其他小鎮(zhèn)所沒有的。
高原強烈的太陽分外燦爛。但哪怕是艷陽高照的盛夏,隨便一處蔭涼之地,都有涼涼的觸感。尤其是早晚,分明又是春秋之季。下過雨后,身穿羽絨服都不覺暖。難怪,來這里,一年四季的衣服都要備上。
一條小溪穿鎮(zhèn)而過,溪水潺潺,并不寬闊,也就窄窄細細一條,卻叫“白龍江”。這氣派浩大的名字,實實與這小溪不相配。這就是郎木寺,連小溪也要稱作江。各族婦女蹲在石板上,一字排開,進行各種洗涮,那該是怎樣的盛大和煙火,但在這里是常事兒。
就這樣,我與郎木寺有了一次匆匆的會面,匆匆卻又刻骨,永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