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白羽:以筆沖鋒 戰(zhàn)地高歌
劉白羽《紅瑪瑙集》
“散文三大家”中的劉白羽是北京通州人,大運河賦予了他奔涌的激情與一往無前的氣魄,也賦予了他獨樹一幟的散文風格。
“九一八”事變發(fā)生后,年僅15歲的他就在愛國情懷的促使下,毅然投筆從戎。可惜的是,部隊駐扎綏遠時,他卻因染上傷寒被送回家中休養(yǎng)。盡管暫別軍旅生涯,劉白羽心中仍有著革命的火種。筆,也是一種武器,他不甘于休憩,而是全心投入到學習中,考入北平民國大學中文系,用文學和思想“武裝”自己。
“十九歲那一年,我在北平文津街圖書館系統(tǒng)地研究宋詞。由于我有一段舊軍隊當兵的生活,有一天望著北海碧綠的漣漪,靈感突然而發(fā)寫了一篇小說,我貼了半分郵票,寄給上海的《文學》。我并沒想真正會發(fā)表,寄出去便也忘了。誰知有一天在圖書館閱報室看報,從《申報》一則《文學》的廣告上,竟發(fā)現(xiàn)了我的名字。”1936年,是劉白羽的文學啟航之年,他憑借著旺盛的創(chuàng)作力,在《文學》《中流》《作家》《文季》還有《大公報》副刊上都發(fā)表了作品。次年,這位文壇新秀受靳以之邀前往上海,結識了巴金先生。據劉白羽回憶,“他們是大作家,但對我這二十歲剛出頭的年輕人卻視如兄弟。”暢談之時,巴金提及要將劉白羽的作品編入“文化生活叢刊”,劉白羽喜出望外之余,卻意識到自己沒有帶來作品。巴金聽聞此言,只是微微一笑,竟拿出了一個紙包,說書稿已經編好,只消劉白羽過目審定了。這個“意外驚喜”,就是劉白羽的第一本小說集《草原上》。老作家對于新作家的關懷與提攜,讓劉白羽更有信心在文學道路上不斷“沖鋒”。
1938年春,已修得“一身武藝”的劉白羽終于圓了自己的夢想,奔赴革命圣地延安,并于同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就在到達延安后的第三天,毛澤東曾向劉白羽提出去教書的建議,但是一心從戎的劉白羽卻回答道:“我要去敵后打游擊!”幾天后,毛主席親自給他下達了去華北敵后的任務。劉白羽開啟了戰(zhàn)地記者的生涯,沖向了華北抗日根據地的一線戰(zhàn)場——戰(zhàn)火紛飛中,他用雙眼觀察、用雙腳探索、用雙手記錄,見證了抗日戰(zhàn)爭的真實歷程。此后,他又以新華社隨軍記者的身份來到了解放戰(zhàn)爭的第一線,親身經歷了解放東北、華北等多次戰(zhàn)役,后又隨軍南下,直到解放戰(zhàn)爭全面勝利。抗美援朝時期,他依舊是那一位拿著筆沖鋒的戰(zhàn)士,兩度奔赴朝鮮前線,以第一手資料寫就了戰(zhàn)地通訊和小說作品。
多年的戰(zhàn)斗生活,不僅磨練了劉白羽的意志,更使他的文字具有金戈鐵馬、氣吞山河之魄力。上世紀50年代后期至60年代,劉白羽主要寫作散文和報告文學,其中散文尤以激越的情感、壯闊的氣勢樹立了個人風格,以《紅瑪瑙集》《平明小札》兩部散文集為代表的作品,是他“對新的美的探索的結果”。
什么是“新的美”?是一種帶有戰(zhàn)斗氣息的壯美,是一種見證新中國誕生的激情,是獨特的散文之美。在《長江三日》中,劉白羽寫道:“我一個人走到甲板上,這時江風獵獵,上下前后,一片黑森森的,而無數(shù)道強烈的探照燈光,從船頂上射向江面,天空江上一片云霧迷蒙,電光閃閃,風聲水聲,不但使人深深體會到‘高江急峽雷霆斗’的赫赫聲勢,而且你覺得你自己和大自然是那樣貼近,就像整個宇宙,都羅列在你的胸前。水天,風霧,渾然融為一體,好像不是一只船,而是你自己正在和江流搏斗而前。”長江,在他筆下是如此激昂,而這大自然的氣魄更讓他感受到“一種莊嚴而又美好的情感充溢我的心靈。我覺得這是我所經歷的大時代突然一下集中地體現(xiàn)在這奔騰的長江之上。” 這一次從開闊到狹窄,又復歸開闊的旅程,使劉白羽產生“戰(zhàn)斗——航進——穿過黑夜走向黎明”的想象。長江,是大時代的化身,是新中國奔涌向前的象征。
戰(zhàn)地經歷是劉白羽一生的創(chuàng)作源泉,也讓他開辟了與楊朔不一樣的散文風格。楊朔的散文內蘊而優(yōu)雅,劉白羽則外放而激情,經常采用現(xiàn)實生活場景和戰(zhàn)爭年代記憶相交織的構思模式,借助戰(zhàn)地意象來宣泄激越的感情。劉白羽曾在《〈早晨的太陽〉序》中寫下這樣一段話:“我的志愿,只不過想給廣大讀者做個通訊員,從現(xiàn)實生活中,通過我的觀察,寫出一些通訊,傳遞一些為讀者所關懷的信息而已……它是生活所誕生的,它是河流沖激出來的浪花,它是鋼鐵撞擊出來的火花。”
作為一名文學界的“戰(zhàn)地通訊員”,劉白羽散文的內核是眼之所見、身之所歷、心之所想,外部則是火一樣燃燒的革命熱情。終其一生,他都在以筆沖鋒,為祖國、為人民而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