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小說讀音樂
在文學形式中,小說的普及度最高。其中有一種,叫“音樂小說”:以音樂為題,由小說文體撰之。
最著名的“音樂小說”,當屬羅曼·羅蘭的《約翰·克里斯朵夫》。在他創(chuàng)作這部小說之前,1903年,著名的《貝多芬傳》出版;1912年,《約翰·克里斯朵夫》面世,敘述了一個貝多芬式的天才音樂家奮斗的一生。從出生在萊茵河畔到祖父也是音樂家,以及許多音樂細節(jié),皆可見貝多芬的身影。
對于這個構思,羅曼·羅蘭直言不諱:“我要寫一部音樂小說。”當然,這不是貝多芬傳。小說第一部“黎明”與貝多芬鋼琴奏鳴曲同標題,且運用了貝多芬傳記素材,其余均鋪陳作家創(chuàng)作性軌跡,貝多芬不過是一個遠遠的音樂背景而已。作家直言,約翰·克里斯朵夫不是貝多芬,而是貝多芬式的英雄。小說最后結局不單是一位音樂家的功成名就,而是表達其臨終自省,即一切苦難與悲歡,一切對立與沖突,皆歸于無邊的和諧。與音樂一樣,這個歸宿達到了人類精神的“最高境界”。
“音樂小說”這個概念確因羅曼·羅蘭之作而起。其實,早在他前,就有了這樣的作品。19世紀,一些作家詩人,如海涅、格里爾帕策、施多姆、默里克,以及身兼音樂家的瓦格納、霍夫曼等人,就創(chuàng)作了“音樂小說”。
一代歌劇宗師瓦格納的小說名為《朝拜貝多芬》。貝多芬去世時他只有11歲,因此,這個“朝拜”就是一個虛構:他與一個英國人到維也納,拜訪了他所崇拜的貝多芬。其余寫于19世紀的“音樂小說”則大都有一個音樂的名字,如《騎士格魯克》《窮樂師》《一位默不作聲的音樂家》等。
19世紀末,列夫·托爾斯泰創(chuàng)作了與貝多芬第九小提琴奏鳴曲“克羅采奏鳴曲”同名的小說,講述了一個悲劇的愛情故事。貝多芬音樂中沉思的意境,似與托翁在小說中揭示的古人哲言:“最好的事情就是沒有活過,但不幸我們活著”的意念相近。同時期俄羅斯作家柯羅連科的《盲音樂家》,刻畫了一個有音樂天分的盲童熱愛生活奮斗向上的故事。小說文筆優(yōu)美,情節(jié)動人,處處點描著音樂的深遠意境。
離我們最近的一部“音樂小說”,當屬德國當代作家尼克·巴科夫的《憂郁的星期天》了。小說開篇就寫道:“1970年初,在布達佩斯有位朋友問我知不知道《憂郁的星期天》這首曲子。我?guī)缀跚椴蛔越秃吡似饋怼!边@首流傳甚廣的曲子是萊索·塞萊什1933年譜寫的,那時他剛失戀,傳說于此曲譜就之刻死去。又有傳聞,這首極度悲傷的曲子,導致許多人聽后自殺。
在“音樂小說”中,還有一類傳記性質的。英年早逝的當代大提琴演奏家杰奎琳·杜普雷的姐弟,一起創(chuàng)作了回憶錄式的小說《狂戀大提琴》,講述了她非凡的藝術生涯。這部風靡全球的“音樂小說”,曾改編成電影,其名頗富文采地譯為:《她比煙花寂寞》。
“音樂小說”與其他類型的小說不同,既在于題材,還在于作家筆下的音樂感。如默里克的《莫扎特去布拉格的路上》,通過莫扎特旅途的24小時透視了他的一生。通篇交織著生與死兩個意象,像是奏鳴曲的主部與副部主題,充滿了對比以及交響性展開的動力。而海涅的小說《帕格尼尼》,則以四個強對比篇章,描寫了小提琴大師一次演奏會給予作家的不同感受,猶若交響曲瑰麗的四個樂章。
具有文學與音樂雙重魅力的“音樂小說”,雖不總是先聲奪人,卻以綿綿不盡的感染力,成為愛樂者的一份特殊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