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與古巴:變革年代的多重面孔
古巴是海明威的“第二故鄉(xiāng)”,他在島嶼生活、寫作二十余年,最暢銷的作品、最刺激的冒險與最瀟灑的歲月皆出于此。海明威見證了舊日哈瓦那的閑適與奢靡,也親歷了古巴革命前后的社會激蕩,他與菲德爾·卡斯特羅僅有一面之緣,兩者惺惺相惜的故事卻為后世津津樂道。
從“騙子工廠”到《老人與海》
在漂泊不定的人生旅途里,古巴是海明威心儀的歇腳之地。至少在革命前,哈瓦那是富人的天堂,釣魚、射擊、斗雞以及燈紅酒綠的街區(qū)令人倍感慰藉,城市中心歐式裝潢的“兩個世界”旅館是《喪鐘為誰而鳴》的誕生處,郊野的瞭望莊園在1940年成為海明威的私宅,用來招待全球各地的親朋好友。
二戰(zhàn)全面爆發(fā)后,骨子里對冒險的渴求讓海明威躍躍欲試,即便身居遠離硝煙的古巴,他仍抑制不住大膽的念頭。當時,美國確實擔憂后院失火,盡管拉丁美洲各國不曾公開倒向軸心國,但阿根廷、巴西、墨西哥、古巴都不乏親納粹分子,他們隨時可能變成希特勒的“第五縱隊”,使反法西斯陣營遭遇肘腋之患。在西班牙內(nèi)戰(zhàn)里閱歷豐富又寫下《第五縱隊》的海明威不會對此熟視無睹,他洞悉局勢微妙,向祖國建言,籌謀成立一支反間諜情報組織,親自出馬參與秘密行動,撲滅潛在的陰謀。駐古巴大使布雷登扮演了伯樂的角色,這位擅長游泳和拳擊的外交官與海明威氣質(zhì)相近,對他大加贊賞。
獲得首肯后,海明威暗地里一展拳腳,他平日結(jié)交三教九流的本事起了作用。在被戲稱為“騙子工廠”的情報網(wǎng)里,牧師、侍者、漁夫、娼妓、老鴇和酒鬼構(gòu)成了中堅力量。“騙子工廠”顯然是一個松散業(yè)余的組織,成員之間既沒有嚴肅規(guī)章,也沒有定期接頭,他們互傳口信交換情報,再由海明威連夜整理成書面報告。只是,一群混跡于底層酒館的“特工”漫無目的地四處打探,如何偵聽到有價值的線索呢?事實證明,縱然有大使賞識,業(yè)余情報員也無法斬獲突破性成果,“騙子工廠”最大規(guī)模的行動無非是在瞭望莊園飲酒聚會,狂飲到多數(shù)人爛醉如泥。尤其是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奉羅斯福總統(tǒng)之命介入古巴事務后,海明威的部下相形見絀。埃德加·胡佛瀏覽過“騙子工廠”遞交的情報和海明威的個人檔案,推論道,他的判斷力不太好,或許是受了酗酒的影響。海明威在一些場合針鋒相對,譏諷胡佛的特工是“佛朗哥的混賬愛爾蘭人”(Franco's Bastard Irish,縮寫亦是FBI)。
無論作家的文字游戲有多高明,他都漸漸失去了信任。立功心切的海明威又生一計,將目光瞄準了在大西洋游弋的德國潛艇。他的計劃是,將平日出海釣魚的汽艇“皮拉爾”號臨時改造成戰(zhàn)船,在古巴北部海域巡邏,一旦發(fā)現(xiàn)敵方潛艇的蹤跡,一邊向海軍發(fā)送定位,一邊不動聲色地尾隨,尋覓機會向其開火。在作家的想象里,一旦潛艇放松警惕,“皮拉爾”號的船員們就會用機槍向甲板掃射,再派一個膂力過人的運動健將瞧準時機扔一枚小型炸彈,就有機會拿下敵人。哭笑不得的美軍情報專家反問,如果潛艇沒有靠近,遠程向你開火呢?海明威居然答道,果真如此,只能認命。不知是懾于他的威望或抱著不妨一試的心態(tài),軍方還是提供了一臺無線電、一條橡皮艇、數(shù)挺機關(guān)槍與一些手榴彈,還給了他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研究員的假身份作為掩護。不出所料,海明威與伙伴們終日暢飲釣魚,除了幾次報告出疑似潛艇位置,沒有立下戰(zhàn)功,更不曾將那個大膽的“自殺式”進攻計劃付諸實踐,以至于有人懷疑,他根本是借著天馬行空的方案騙吃騙喝。
兩次失敗冒險后,海明威在古巴交上了好運。在與一位老漁民的偶然閑談里,他初步勾勒了《老人與海》的故事框架——在風暴來臨前,老人逮住了一條大馬林魚,卻被獵物用釣絲拖著穿過海面,鯊魚襲來,老人用船槳擊退了一條,又用短魚鉤殺死了幾條,但無法阻止他的馬林魚被撕咬得只剩下一副骨架。故事有跡可循,只不過,海明威筆下的桑地亞哥,真名是曼努埃爾。“海就是海,老人就是老人,小孩就是小孩,馬林魚就是馬林魚,鯊魚就是鯊魚……”《老人與海》為海明威捧回了諾貝爾文學獎,但作家一直抵制過度解讀,否認一切強加其上的寓意,期望它永葆純粹。事與愿違,身為老人原型的曼努埃爾,對海明威頗有怨言,歸根結(jié)底就是金錢,兩人為此甚至對簿公堂。當然,海明威對古巴的深情毋庸置疑,他將《老人與海》原稿捐給了那里的雜志社,又將諾貝爾獎章獻給了古巴圣母神殿,把汲取自島國的靈感還給了島國。
革命危局里,海明威的樂觀與悸動
在《卡斯特羅與古巴》一書中,歷史學家休·托馬斯用“抒情的幻想”來概括公眾在革命之初的反響,他開篇就以海明威為例,道出了人們對“和平政府”的期待。不過,在現(xiàn)實里,作家經(jīng)歷了一段表面平靜樂觀、內(nèi)心悸動不安的日子,革命危局與創(chuàng)作瓶頸的交織令他進退維谷。
革命爆發(fā)前,海明威對統(tǒng)治古巴的巴蒂斯塔已無好感。事出有因,1957年政府加緊搜捕反對派,一支渾身酒氣荷槍實彈的鄉(xiāng)警冒然造訪瞭望莊園,他們前腳剛走,海明威就發(fā)現(xiàn)愛犬被槍托擊頭慘死,把事情捅給了《紐約時報》,引起一陣風波。等到卡斯特羅起兵,古巴形勢岌岌可危,海明威對戰(zhàn)爭并不陌生,但他對生靈涂炭的亂局頗有微詞,在致兒子帕特里克的信中,他直言古巴情況糟糕,是一個“沒有任何人正確的國家”,“兩邊都兇殘無比”。
半是躲避動蕩半是調(diào)整心態(tài),海明威暫時飛回美國愛達荷州度假,但視線沒有完全移開。在書信里,他提及,十幾個青年被便衣警察殺害,拋尸水溝。而當初冒犯他的鄉(xiāng)警,則被村民吊死后肢解,暴力隨處可見。巴蒂斯塔流亡后,卡斯特羅入主哈瓦那,好消息傳來——瞭望莊園未遭兵燹,只在一起軍火庫意外爆炸事故里被震碎了幾扇窗戶。經(jīng)常造訪的埃雷拉醫(yī)生告訴作家,他與卡斯特羅當過同學,又結(jié)識哈瓦那衛(wèi)戍司令部的官員,可保周遭安全。
吃了幾粒定心丸后,海明威漸有回歸之意。說到底,作家心頭的理想主義之火難滅,他希冀卡斯特羅為古巴帶來新氣象,一如當年對西班牙共和派的期許。寫給拉納姆將軍的信里,他相信,古巴革命是歷史的必然。接受《紐約時報》采訪時,海明威表示為古巴革命“開心”,令妻子瑪麗大為光火,在力勸之下,海明威致電記者,要求將表述改為“對古巴革命懷有希望”。抵達哈瓦那之際,人們手持彩旗夾道相迎,記者蜂擁而至,盼著從他嘴里套出一些驚世之論。令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是,眾人簇擁的海明威,突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停下腳步,親吻身邊的古巴國旗。攝影記者錯愕萬分,竟然忘記將鏡頭聚焦,沒能拍下爆炸性一幕。大家紛紛請求他重復一遍,作家笑道:“我只是一個古巴公民,不是演員。”至遲在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時候,海明威就不時自詡古巴公民,但他可不是公民之中的普通一員,名望讓他擁有“特權(quán)”。譬如,為防外僑迅速流失,卡斯特羅對出國航班嚴格加以限制,但海明威就能憑借名人身份,搞來特許通行證,護送朋友在機場暢行無阻。
不久,古巴陷入美蘇兩強的夾縫,在微妙的國際形勢里小心翼翼地前行,此時瞭望莊園迎來了兩位貴客。美國駐古巴大使菲利普·邦斯爾是舊日常客,海明威與他意氣相投。卡斯特羅與美國撕破面皮后,邦斯爾處境艱難,他向海明威建議,撤離哈瓦那,免得授人以柄,被輿論斥為“賣國賊”也未可知。可作家有自己的主意,堅稱不愿改變生活環(huán)境,也不會卷入政治風云。被召回的時刻來臨,大使與作家道別,仍不忘提醒他早作抉擇,讓祖國看清他的立場。美國人退場,蘇聯(lián)人來訪。日后在古巴問題里起到關(guān)鍵作用的米高揚,是海明威的忠實讀者。趁著外事會晤,他如愿以償見到了敬仰的作家。不過,當他帶著滿載六輛車的部下登門之時,瞭望莊園的女主人瑪麗大吃一驚。她從未預料到,蘇聯(lián)代表團陣容如此龐大,只能躲進廚房,馬不停蹄地烤甜面包圈、燉咸鱈魚,以應付窘境。米高揚鄭重其事地向主人贈送了一套俄文版《海明威作品全集》,尷尬的是,蘇聯(lián)無視世界版權(quán)法,未曾向作家支付過版稅,當然,海明威也不會當場發(fā)作。記錄美蘇客人軼事的人是瓦萊麗,她是海明威晚年的秘書(兩人有過曖昧關(guān)系),后來又嫁給了作家的兒子格里高利,因而知曉許多內(nèi)情。在她的回憶里,古巴前途未卜似乎沒有影響海明威釣魚斗雞的興致,其實暗地里作家落入了生涯危機,難掩悸動。
同為美國知名作家,海明威對福克納獲得諾貝爾獎之后的作品不屑一顧,譏諷后者的《童話》堪比“從中國重慶運往宜昌的大糞”。孰料,江郎才盡的隱憂悄然降臨。1949年的《渡河入林》讓海明威飽受批評,冗雜拖沓的情節(jié)與矯揉造作的對話一反往常風格。《老人與海》雖為他挽回聲望,卻也成了最后的巔峰。古巴革命前后,他正為《生活》雜志撰寫西班牙斗牛故事《危險的夏天》,原本一萬字的約稿,被七零八碎的細節(jié)填充到了十萬字以上,與精簡干練的海明威風格大相徑庭。此外,作家沒能做一個合格的看客,戴著有色眼鏡觀察激烈的斗牛士對決,令編輯部頗有怨言。無論是文學界還是作家本人,都不太情愿地意識到,海明威可能再難寫出一部經(jīng)典之作了。甚至,肯尼迪當選總統(tǒng)后,海明威連一封文采斐然的賀信都寫不出,一口氣改了二十多遍。靈感全無使得作家深陷絕望,原本困擾他的高血壓、糖尿病和眼疾加深了折磨。如影隨形的,還有疑心病,他懷疑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從“騙子工廠”時代就跟蹤自己,攪得他在最愛的戶外打獵中也心神不寧。重壓之下,自殺悲劇上演,疾病、疑心、才思不濟,抑或?qū)琶澜粣旱臒┰辏l是壓垮海明威的的最后一根稻草,后世恐怕不得而知。
遙望卡斯特羅:一面之緣的情誼?
對于戰(zhàn)后一代而言,海明威與卡斯特羅的氣質(zhì)不乏共通之處——硬漢做派、魅力四射、左翼明星,一個是享譽世界的“古巴公民”,一個是震驚全球的古巴領袖。只是,在革命歲月,兩人大多數(shù)時間隔空相望,僅有一面之緣。
1947年卡斯特羅遠征多米尼加,矛頭直指獨裁者特魯希略。這是他的第一次投身暴力革命,只收獲了落荒而逃的結(jié)局。作為社會名流,海明威對此加以聲援,據(jù)說還提供過資金支持,但他是否記住了青年領袖卡斯特羅的名字,可能要打一個問號。但毫無疑問,海明威是最早一批了解卡斯特羅的美國人,他的摯友、戰(zhàn)地記者赫伯特·馬修斯正是與卡斯特羅在馬埃斯特臘山里暢談反帝理想的新聞先行者,亦是瞭望莊園的常客。
在革命戰(zhàn)火的另一側(cè),海明威的名字對卡斯特羅卻是如雷貫耳。同為作家的馬爾克斯,曾在一篇紀念文章里寫道:“幾年前,我有緣坐上了卡斯特羅的車,他是一個孜孜不倦的文學讀者,我在座位上看到一本紅皮小書。卡斯特羅告訴我:‘這是我景仰的大師海明威。’”在訪談傳記《我的一生》里,卡斯特羅對著名記者伊格納西奧·莫內(nèi)提起,“他有的小說我讀過不止一次,在《喪鐘為誰而鳴》、《永別了,武器》等許多小說中,他總是讓主要角色與自己對話。這是我最喜歡海明威的地方,我喜歡他那些角色自己與自己說話時的獨語。《老人與海》這部使他獲得了諾貝爾獎的作品也如此。 ”卡斯特羅還說道,“在革命后的第一年,我曾與他有過兩次交談,非常短暫。如果海明威能在這里多住幾年,我會希望有時間與他談得更多,與他再親近一點。 ”
如果說訪談內(nèi)容有流于表面之嫌,那么他在瞭望莊園的那一番即興演講更有說服力。2002年左右,古巴政府修繕海明威故居,昔日寫滿故事的莊園又一次迎來貴客,年事已高的卡斯特羅親臨現(xiàn)場,發(fā)表了一通長達半小時的演講。此前,他的公共演講里滿是反美的革命字眼,絕少提及美國文學。古巴領導人深情說起,《喪鐘為誰而鳴》是“一本叫人醒悟的書”,啟發(fā)了游擊戰(zhàn)爭的思路。在法律道路行不通的情形下,沒有武器、沒有槍支的游擊隊,如何推翻坐擁七八萬裝備精良軍隊的政府呢?卡斯特羅腦海里的馬埃斯特臘山斗爭,與小說主人公羅伯特·喬丹面臨的險境異曲同工。占據(jù)要沖、截斷要道的戰(zhàn)術(shù),在卡斯特羅與格瓦拉的戰(zhàn)斗里屢見不鮮。在同胞卡斯蒂涅拉的采訪里,卡斯特羅還肯定了一個被后代鉤沉的細節(jié)——早在1953年,面對巴蒂斯塔的武器封鎖,游擊隊員從鄉(xiāng)間的獵人俱樂部秘密借來獵槍,以維持日常射擊訓練。其中,一把屬于海明威的12毫米口徑雙筒獵槍,被稱作“母馬”,就被分配給卡斯特羅進行訓練,兩人在冥冥之中有了第一次間接聯(lián)系。
革命塵埃落定,海明威逐漸從對動亂雙方的不滿轉(zhuǎn)為對卡斯特羅青睞有加。菲德爾與勞爾兄弟槍決了許多敵人,進行了革命色彩濃重的公審,海明威為此辯護,堅信卡斯特羅領導了一場真正的革命,而不僅僅是衛(wèi)兵換崗,審判是革命的必要組成部分。他與卡斯特羅的觀點不謀而合:如果政府不槍斃那些罪犯,他們一樣會被復仇者殺死。海明威還曾在電話里對業(yè)務代理人霍契勒袒露心聲:“我只祈求上帝,美國別減少食糖訂貨,那就真的會傷害了他們,會讓古巴成為送給俄國人的禮物。”作家一針見血,指出癥結(jié)所在。然而,美國政府的門戶之見,終于將騎墻的卡斯特羅推入蘇聯(lián)懷抱。即便如此,海明威依然在革命后重返瞭望莊園,據(jù)埃雷拉醫(yī)生的兒子回憶,海明威每天聽三次廣播,閱讀他能找到的每一份報紙,傾聽卡斯特羅那看似沒完沒了的講話。值得一說的是,此段記述略為可疑,大部分傳記都不曾采用,與作家關(guān)系更密切的瓦萊麗也從未提及。
卡斯特羅忙于在國際斡旋,海明威率先伸出橄欖枝,他通過埃雷拉醫(yī)生發(fā)出邀請,脫身乏術(shù)的后者派記者坎德拉赴約,瞭望莊園熱情接待了革命領袖的代表。1960年春夏之交,在以海明威命名的釣魚大賽上,卡斯特羅意外現(xiàn)身,他并不以垂釣高手聞名,卻幸運地榮登榜首。人們?nèi)蘸髮Υ私蚪驑返溃煌Y|(zhì)疑卡斯特羅獲勝的正當性,海明威的秘書瓦萊麗在回憶錄里加以澄清,菲德爾自始至終親力親為,沒有以特權(quán)壓倒規(guī)則,憑借釣魚的總重量登頂。可惜,故事的大背景是,熱衷垂釣的富人彼時大規(guī)模逃亡到了邁阿密,參賽者多數(shù)是只有業(yè)余水平的漁民。此類插曲無礙兩人的惺惺相惜,海明威親自頒獎,一座銀質(zhì)獎杯裝點了他們同框的珍貴瞬間。事后,海明威在照片上題字:“給菲德爾·卡斯特羅博士……為了友誼”,卡斯特羅則將合影掛在辦公室墻壁上,與父親的照片同在一排,分量之重,可見一斑。
自殺三十年后,海明威在古巴并未被遺忘,反而愈加深入人心。彼時蘇聯(lián)解體,卡斯特羅失去最重要國際伙伴,急于打出旅游品牌,海明威無疑是最具號召力的人選。作家住過的莊園、坐過的咖啡館、寫過的海灘,都被打造成觀光勝地。他與卡斯特羅一面之緣的定格瞬間,也掛遍酒肆街角,成為一段“深厚友誼”的見證。
參考資料
卡洛斯·貝克著,林基海譯:《迷惘者的一生:海明威傳》,湖南人民出版社,1987年
尼古拉斯·雷諾茲著,馬睿譯:《作家、水手、士兵、間諜:歐內(nèi)斯特·海明威的秘密歷險記,1935-1961》,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8年
希拉里·海明威、卡倫娜·布倫南著,王增澄、唐孝先譯:《海明威在古巴》,寧夏人民出版社,2008年
A.E.霍契勒著,蔣虹丁譯:《爸爸海明威》,譯林出版社,1999年
瓦萊麗·海明威著,王婧、葉明燕譯:《我與海明威家的男人們》,新星出版社,2010年
海明威著,楊旭光、袁文星譯:《海明威書信集》,河南文藝出版社,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