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姆博爾斯卡詩集ⅠⅡ》:終身浪漫之旅
《一代宗師》中有一句話:“習(xí)武之人三個階段——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萬變同宗,寫詩作文也是如此。希姆博爾斯卡的詩集里有她的自我觀照,也未曾少了眾生萬物,字斟句酌的用筆從未掩住浩浩蕩蕩的詩意。
在她的詩境里,舞會的歡趣喜樂足以滿溢到讓星星向并不漂亮的鄉(xiāng)村道一聲晚安,再輕輕眨巴眼睛(《舞會》);而拿走樹叢中一只關(guān)鴿子的籠子,“為了讓它空著”的人,是值得她反復(fù)留意觀察的人
(《我近來在觀察的一個人》);因為說出“烏有”一詞,而“創(chuàng)造一種無中生有”,她也曾輾轉(zhuǎn)喟嘆(《三個最奇怪的詞》);但在熱鬧的街上,你一定沒想到,“也許是穿牛仔褲的阿基米德與你擦身而過,葉卡捷琳娜女皇身穿大拍賣的舊衣衫,一位法老手提公文包,戴著眼鏡”(《在熱鬧的街上我所想到的》)……
在你乘著她的詩卷御風(fēng)馳騁于奇思妙想的內(nèi)外世界時,竟然忍不住心生嫉妒,因為這種遺世獨立的熱鬧你也想要擁有,而不是留戀成為誰的跟從。
弗吉尼亞·伍爾夫的那句“女人不應(yīng)該是插在花瓶里供人觀賞的靜物,而是蔓延在草原上隨風(fēng)起舞的韻律”,仿佛是為希姆博爾斯卡傾心打造。人皆有情,難得的不是在情感中橫沖直撞至死方休,而是一種智性的知行知止、能進(jìn)能退、善始善終。面對愛情,希姆博爾斯卡不是管中窺豹的懦夫,因此有一見鐘情是“充滿故事的書本,總是在半中間打開”這樣的領(lǐng)悟(《一見鐘情》);才會有對著夜晚的蝴蝶暗嘆“我毫無預(yù)感,你也沒有猜到/我們的心會在黑暗中發(fā)光”(《公開》);所以有時難掩悄然潛入的哀傷,“如果不是痛苦、陰影和憤怒,/而是只有快樂、明朗和歌聲,/把我的手引入詩中該有多好”(《致不幸的女戀人》);愛或許偶爾盲目,但不可失智,“我們被愛情吸引,/不錯,但必須是/兌現(xiàn)承諾的愛情”(《事件的另一種說法》)……
愛情美好過,鮮艷過,所以才能在希姆博爾斯卡的筆下生長出簇簇濃淡各異的花草;但愛情絕非生命的全部,或收或放,孰輕孰重,選擇以何種方式度過自己的一生,希姆博爾斯卡將決定權(quán)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中——“全部是我的,但不為我所有,/沒有什么為記憶所有,/只有當(dāng)我看著時才歸我所有。”(《旅行悲歌》)這或許不完全是一種悲情的視角,而是對自我有清醒認(rèn)知后的又一種“我思故我在”,以及自我觀照后自由生長的終身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