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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王蓉蓉:和光同塵 與時舒卷
    來源: 北京日報  | 褚秋艷  2019年03月05日08:38

    北京京劇院國家一級演員,工青衣,京劇張(君秋)派,全國人大代表,第十一屆中國戲劇梅花獎獲得者。曾受教于王玉蓉、蔡英蓮、馬宗慧等,1978年拜張君秋為師。代表劇目《狀元媒》《龍鳳呈祥》《大·探·二》《黨的女兒》等。曾獲得中宣部“四個一批”人才稱號,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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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進基層社區(qū)輔導戲曲愛好者們。

    “小小杜鵑花,花開滿山崖”,京胡響起,田玉梅牽著鵑妹子的手,轉(zhuǎn)身,堅定地一步一步走遠。面前,是敵人的刑場;身后,是她們熱愛的山河大地。花雨落下,依偎回首,臉上是憧憬,是信念。

    掌聲雷動。大型京劇現(xiàn)代戲《黨的女兒》第52場全國巡演落下帷幕,觀眾涌上臺來,圍著王蓉蓉,訴說著感動,表達著歡喜,眼里淚光還未來得及拭去。

    2018年,王蓉蓉率隊將這出戲帶到了大江南北,最后一場演出定在了海南。椰林搖曳中,京劇并不是這片戲曲市場的主角,況且新編現(xiàn)代戲的號召力本就比不上經(jīng)典傳統(tǒng)戲。王蓉蓉并沒有著急,51場演出的積淀讓她對這部戲、對自己、對滿臺的演員有十足信心。果然,當天滿堂彩。

    排新戲不易,能賣票的新戲更是難上加難,《黨的女兒》卻成為了票房保證。這背后,是王蓉蓉在這一方紅氍毹上四十年的堅守。

    1

    “芍藥開,牡丹放,花紅一片”

    鮮有人知曉,將王蓉蓉領(lǐng)進京劇藝術(shù)之門的伯樂是北京人藝的著名表演藝術(shù)家朱旭。1977年,16歲的王蓉蓉第一次走進史家胡同的人藝宿舍院。有一天,她只唱了一段《龍江頌》,那嗓音便驚動了滿院的話劇演員。“你不要回鞍山了,就留在北京,等著考戲曲學校!”朱旭因為愛惜人才,將王蓉蓉安頓在北京,推薦她考學。

    1978年,中國戲曲學校重新招生,并且正式升格為中國戲曲學院,王蓉蓉是學院升級后的第一班學生。

    這是幸運的一班。彼時,京劇舞臺已然林寒澗肅,學院卻集中了當時最優(yōu)秀的師資。王蓉蓉所在的旦角兒組,請王(瑤卿)派名師于玉蘅、王玉蓉教授王派唱腔,用最規(guī)范的王派開蒙,為他們夯實基礎(chǔ)。沈世華教授昆曲《游園驚夢》,萬鳳姝教授《扈家莊》,張玉英教授《六月雪》,馬宗慧教授《奇雙會》,不拘一格,兼容并蓄。王蓉蓉從名家大師那里汲取養(yǎng)分,努力成長。

    不久,在第一次校內(nèi)實踐演出中,她演蔡英蓮教授的《二進宮》,臺下坐著張君秋。這位繼四大名旦之后青衣行當執(zhí)牛耳者,創(chuàng)立了京劇“張派”藝術(shù)。此刻,58歲的張君秋剛剛受聘請來教學,沒想到,一場普通的校內(nèi)實踐,就讓他發(fā)現(xiàn)了好苗子。

    演出完畢,張君秋喚她出列,上下打量,說了一句:“這孩子,有戲飯!”一句“有戲飯”,代表了大師對王蓉蓉的欣賞和認可,也讓王蓉蓉成為了張君秋的親傳弟子。

    如此人生際遇,讓人艷羨,而命運的眷顧不止于此。

    1980年,伴隨著改革開放的進程,社會各界都在撥亂反正。應讀者呼吁,北京晚報總編輯王紀剛找到中國戲曲學院院長史若虛,提出希望恢復上演《四郎探母》,為這出傳統(tǒng)骨子老戲解禁,對方同意了。

    《四郎探母》是早有爭議的傳統(tǒng)戲,經(jīng)過“文革”,這出戲更是被貼上了種種標簽,此刻提出復演需要極大勇氣。劇團都不敢演,而中國戲曲學院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展現(xiàn)出了為藝術(shù)傳道的擔當。

    張君秋親自上陣,指導復排,演出任務就落在王蓉蓉這個班。穿旗裝怎么走路?鐵鏡公主什么氣度?張君秋的指導讓王蓉蓉學到了京劇傳統(tǒng)的規(guī)范和精髓,并懷著對傳統(tǒng)的敬畏之心,開啟了對傳統(tǒng)戲的繼承和發(fā)展之路。

    而將《四郎探母》推向市場的,正是復刊未久的《北京晚報》。1980年11月30日,《北京晚報》在頭版頭條刊登了一條轟動性的消息——《應廣大讀者和觀眾的要求〈四郎探母〉即將公演》,宣布京劇《四郎探母》將在天橋劇場連演七場。

    “芍藥開,牡丹放,花紅一片。艷陽天,春光好,百鳥聲喧。”一曲唱罷,滿堂彩聲。1980年12月3日到9日,《四郎探母》連演七場,引發(fā)極大的轟動。可以說,這次的復排公演,打響了京劇界解放思想撥亂反正的第一槍,有了《四郎探母》的解禁,《紅鬃烈馬》等一大批傳統(tǒng)戲也得以陸續(xù)恢復上演。

    對王蓉蓉個人來說,這是她人生的第一次正式公演,花蕾初綻,雛鳳凌空。對于中國京劇而言,也宣告走進新時代。

    2

    “從來松柏耐歲寒”

    1982年,王蓉蓉大學畢業(yè)。中國第一批獲得學士學位的京劇演員由此產(chǎn)生,王蓉蓉學位證書編號為001號。

    北京京劇院早早就選中了她,而她,來到這片由“馬譚張裘”奠基的熱土后,也再沒有離開過。

    改革開放讓中國的經(jīng)濟高速發(fā)展,老百姓的文化生活也變得多元、豐富起來。京劇藝術(shù)在上世紀80年代初期有過短暫繁榮,傳統(tǒng)戲恢復上演,老藝術(shù)家們紛紛回歸舞臺,然而隨著流行文化的涌入,舞臺藝術(shù)受到不小沖擊,加上戲曲院團內(nèi)部體制的諸多問題,京劇演出市場再次陷入低谷。

    演出大量縮減,正鉚足了勁想要多演戲的王蓉蓉遭遇朔風寒。京劇演員若離開了舞臺,藝術(shù)生命也就毀了。王蓉蓉深知這一點,她不放棄任何一次表演機會,北京的大劇場也好,鄉(xiāng)村的小臺口也罷,只要能上臺演出,她都愿意去,并且滿宮滿調(diào),絕不懈怠。

    “張老師教過我們,每一次演出都要像第一次演出一樣認真,這樣才會有進步,有收獲,所以就算我已經(jīng)演了《狀元媒》兩千多場,如今依然會有新感悟。也唯有認真,才能吸引更多戲迷朋友走進劇場。”

    為了能上臺,她一年四季背著行李四處奔波,住過后臺,睡過草垛子,演一場掙一塊五毛錢。她還記得一次去山東高密演出,舞臺門口小黑板寫著:今日演出《四郎探母》,王蓉蓉 杜鎮(zhèn)杰,票價4毛。

    身邊很多人堅持不下去了,有改行的,有下海的,也有出國的,王蓉蓉卻沒想過離開。“我只愛唱戲,也只會唱戲。和這些苦比起來,不能演戲才更讓我痛苦。我沒有離開舞臺,舞臺也成就了我。”

    不間斷的舞臺表演,積累了五十多出傳統(tǒng)經(jīng)典劇目、新編劇目,在同輩演員中她的演出場次最多。這一切讓她的藝術(shù)水平迅速提高并走向成熟,臺下有了一大批追隨她的觀眾。1994年,王蓉蓉獲得了第十一屆中國戲劇梅花獎。

    “從來松柏耐歲寒,化險為夷度難關(guān)。”《望江亭》中譚記兒的這最后一句念白,王蓉蓉念了無數(shù)遍,也正是她這段人生的寫照。面對迅速發(fā)展的花花世界,王蓉蓉踏踏實實地站在京劇舞臺上,守著暗淡的紅氍毹,用松柏的意志和堅持,走過了京劇的漫長凜冬。

    3

    回爐,不著急畢業(yè)

    上世紀90年代,報刊上不時會看見朱旭先生的劇評。一次,王蓉蓉回去探望時,不經(jīng)意地說:“您也寫寫我吧!”話音剛落,一向?qū)ν跞厝睾吞@疼惜的朱旭沉下了面孔,“年輕演員該把心思全放在藝術(shù)上,用自己的表演說話,而不是依靠別的。”

    這一番話讓王蓉蓉脊背發(fā)涼。“用自己的表演說話”,字字千鈞,醍醐灌頂。

    京劇講究唱念做打,由于高中畢業(yè)才學戲,沒有幼功基礎(chǔ),所以王蓉蓉的唱念很優(yōu)秀,做打就欠缺。對于自己的短處,她從不回避或掩飾,一直在尋求解決的辦法。

    1996年,首屆中國京劇優(yōu)秀青年演員研究生班在中國戲曲學院開班了,這是改革開放后戲曲教育的又一個里程碑。王蓉蓉作為首屆學員,再一次回到了母校,回爐深造的目標只有一個——揚長補短。

    “都說揚長避短,我不回避,我的論文題就是‘揚長補短’,目標明確,說我身段不行,那我就學!”

    這年,王蓉蓉已經(jīng)35歲,給成型的演員板毛病,學生不容易,老師也不容易。一出《霸王別姬》,艾美君老師整整教了她一年,老師都有點著急了,她卻說:“您就當我是一年級的學生,一定要高標準嚴要求,我不著急畢業(yè)。”

    “不著急”地認真學了三年后,她不僅學會了文武并重的《霸王別姬》,還在湖廣會館演了一場《游龍戲鳳》。

    沒錯,一個工青衣的演員表演起了花旦戲!不少觀眾驚呼,她將花衫、花旦的東西糅進了張派戲的表演之中,人物在戲臺上變得鮮活許多。

    舞臺上,她是一襲青衣的秦香蓮,是鳳冠霞帔的柴郡主,是旗裝颯爽的鐵鏡公主,從沒想到有一天要演活潑可愛的酒館丫頭李鳳姐,她的衣箱里,壓根兒就沒置備過這身行頭。借來別人的行頭,又尷尬地發(fā)現(xiàn),年輕姑娘的行頭她已經(jīng)穿不下了。演出在即,束手無策之際,朋友從趙燕俠先生那借來一套,灰色的,王蓉蓉這才順利上了臺。

    臺下坐滿了好奇的觀眾,看見挑簾出來的這個俏皮李鳳姐真的是王蓉蓉時,炸了窩。“月兒彎彎照天下,問聲軍爺你哪里有家?”這哪里還是人們印象里那個臺上“動不了”的王蓉蓉呀?簡直脫胎換骨!

    “用自己的表演說話”,王蓉蓉用三年的學習,用《霸王別姬》《穆桂英掛帥》和《游龍戲鳳》的公演,充分踐行了朱旭老師對她的要求和期許。“唱做俱佳”,這句評語,就是對王蓉蓉這三年學習的最高嘉獎。

    4

    “小小杜鵑花,花開滿山崖”

    對京劇演員來說,塑造人物似乎是一個外來詞。從小學的是何為子午相,何為跑圓場,楊四郎就該這樣穿,鐵鏡公主就是這么唱,那么京劇到底要不要塑造人物?怎樣才能塑造好人物?

    王蓉蓉第一次思考這些問題時,大概是在戲曲學院的排練場里。張君秋正在排《西廂記》,由于年事已高,又因為久別舞臺,身形、嗓音早已不是巔峰時那樣“霞光外射”了,所以他排戲,學校排練廳不讓外人進,一旦臺下坐了人,他就會拘謹。但王蓉蓉可以觀摩,每次她都悄悄地進去,遠遠地坐在邊角位置,不聲不響地邊看邊琢磨。

    看老師排練要有耐心,要等著他進入角色的那一刻,一旦進入角色,即使是便裝,即使外形和人物有巨大反差,他的舉手投足,一唱一念,都能讓王蓉蓉驚艷。臺上那已經(jīng)不是老師了,也不是譚記兒,不是秦香蓮,不是任何別的角色,那就是崔鶯鶯。

    老師的表演給王蓉蓉打開了一扇心門。多年后,當她思考流派創(chuàng)新的問題時,當她塑造田玉梅這個角色時,排練場上的這一幕總會浮現(xiàn)在腦海中。

    張君秋曾說:“我現(xiàn)在臺上這點人緣,是沾了梅蘭芳老先生的光,觀眾非常熱愛梅派藝術(shù),所以只要我在臺上學得有點像,觀眾就鼓掌,就鼓勵。雖說模仿好梅先生的藝術(shù)也不容易,但總是亦步亦趨模仿老師,畢竟不是最好的學生。”他努力向老師學習,擁有自己的劇目、自己的表演、自己的唱腔、自己的人物。

    在藝術(shù)之路走向成熟的王蓉蓉也極力向老師靠攏。“張老師年輕時四大名旦都學過,條件太好了,長得漂亮,個頭剛好,聲音無可挑剔,戲路廣博。這么好的條件,我們是不具備的,但老師的創(chuàng)新精神我得學。”

    在這樣的愿望下,多年來,她演了《蔡文姬》《武則天》《黃荊樹》《宰相劉羅鍋》《下魯城》《裘盛戎》等多部新編戲,雖然因為各種原因一些戲演幾場就擱置了,但這個過程同樣是藝術(shù)創(chuàng)新上的寶貴積累。王蓉蓉的心中也早就有了很多藝術(shù)主張,只待一個機會來實現(xiàn)。這個機會就是2016年提出實施的京劇流派創(chuàng)新發(fā)展工程。

    “其實我們都知道,流派的創(chuàng)立是要經(jīng)過歷史和觀眾檢驗的,不可能演一出新戲就創(chuàng)立新流派了,這不符合我們的藝術(shù)規(guī)律。但是流派創(chuàng)新是必須的,不與時俱進、不創(chuàng)新,藝術(shù)就不會有新的發(fā)展。”

    劇目選擇沒有猶豫,就是《黨的女兒》。二十多年前,她在劇場里看到歌劇《黨的女兒》,田玉梅那正氣凜然的藝術(shù)形象就讓她有了改編移植的沖動,那時她就尋思著如果換作是京劇,應該怎樣唱如何演。

    半年后,京劇《黨的女兒》排出來了,雖然這些年一直在演出,但可惜是縮減版,只有兩場戲,一個小時的長度。現(xiàn)在,她終于有機會將這出戲完整呈現(xiàn)了,興奮的同時,又擔憂起來。

    劇中田玉梅二十多歲,而王蓉蓉此時已經(jīng)年過五旬,她擔心自己外形不像。朱紹玉老師寫的唱腔難度太大,她又擔心自己的氣力支撐不下來。不過,很快這兩點擔憂都消除了。年歲是自然規(guī)律,外形只能靠化妝盡量彌補,但歲月的淬煉讓王蓉蓉對田玉梅這個人物理解得更透徹,這是年輕演員難以達到的。

    多年不間斷的舞臺演出,讓王蓉蓉的嗓音一直在一個高水準上,調(diào)門未降,氣力未減。朱紹玉對此驚嘆不已:“我寫的唱腔一般演員只能完成六七成,而王蓉蓉是超額完成!”

    首場演出,好聲一片。大段大段的高難度唱腔讓觀眾們折服贊嘆,感人的情節(jié)激發(fā)起愛黨愛國之情,觀眾和專家的反應讓王蓉蓉更加自信起來。

    蔡英蓮老師看了她的演出,說動作設計非常好,她就是田玉梅。王蓉蓉卻奇怪,自己在舞臺上沒動啊。此刻她才真正明白張君秋老師經(jīng)常要求自己在臺上“別亂動”。原來,演員的藝術(shù)成長到了一定程度,內(nèi)心對角色有了充分把握,動作就會變少,表演的分量卻重了。

    排新戲讓自己忽然與老師又有了玄妙的心理共鳴,這讓王蓉蓉很幸福。“張老師給予我太多了,我需要不斷提升自己的藝術(shù)修養(yǎng),才能更多地理解和傳承老師的藝術(shù)。”

    “小小杜鵑花,花開滿山崖。”迄今為止,《黨的女兒》已經(jīng)全國巡演了52場。這是張派戲么?不,這是王蓉蓉自己的創(chuàng)新,更是她演了三十多年張派戲后對老師藝術(shù)的化用。“創(chuàng)作《黨的女兒》,就是一切從人物出發(fā),這個人物此情此景應該怎么唱就怎么唱,唱起江西民歌來也是屬于田玉梅的韻味,突破了流派的藩籬,但我的藝術(shù)之根,創(chuàng)新之源,都是張派藝術(shù)。”

    現(xiàn)在,《黨的女兒》主要角色都換了B組,唯獨田玉梅沒有換,因為像王蓉蓉這樣能勝任這么高難度唱腔的演員不多,像她這樣能勝任唱腔的同時又符合田玉梅人物氣質(zhì)的演員就更少。

    “現(xiàn)在都是洋范兒的,田玉梅是土范兒的,正氣凜然的土范兒,不好找!”王蓉蓉如此“自黑”后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和光同塵,與時舒卷。

    從1978年至今,王蓉蓉的藝術(shù)人生恰好與改革開放同頻,時代發(fā)展的洪流中,她在春光里向上,在風雪中堅守,到了豐收的年紀,又鉚足力氣排新戲,要看那花開滿山崖。

    流派創(chuàng)新,成敗皆會有微詞,沒有得失計較么?

    身為全國人大代表,王蓉蓉從黨的十九大報告里讀出了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勃興的號角。“京劇又將迎來一個發(fā)展的好時代。我們這代京劇人要敢于攀登藝術(shù)高峰,緊扣時代脈搏,創(chuàng)作新的京劇人物形象,我們也有責任為流派的傳承和發(fā)展做點探索和推進。”京劇《黨的女兒》就是她和同仁們?yōu)榱髋砂l(fā)展做的些許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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