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海誠《秒速5厘米》:緩慢的人生
2016年,日本導演新海誠攜動畫電影《你的名字》與觀眾見面。該片在日本國內(nèi)票房突破100億日元,也成為了第一部非“國民導演”宮崎駿出品而票房突破百億的動畫長篇電影,同時成功躋身歷史上票房最高的日本電影名錄。雖然《你的名字》在中國大陸票房不盡如人意,但在網(wǎng)絡(luò)上,中國觀眾對這部電影的討論卻層出不窮,導演新海誠的另一部代表作《秒速5厘米》自然也再次進入了人們的視線。
“秒速5厘米,那是櫻花飄落的速度,那么怎樣的速度,才能走完我與你之間的距離?”——新海誠的《秒速5厘米》分為3個短篇,第一個故事《櫻花抄》最令人唏噓。少年遠野貴樹和少女篠原明里均是轉(zhuǎn)校生,兩人體弱多病、不擅運動,因為孤獨而彼此交好。但好景不長,兩人親密的世界因女孩再度轉(zhuǎn)校而悲哀告終。后來他們開始通信,在信中交流生活中的一切新鮮事,感受彼此的存在和掛念。一天,少年貴樹又一次面臨轉(zhuǎn)學,臨行前的某一天,他乘電車從東京到明里所處的栃木縣巖舟車站(約3小時車程)。無奈天公不作美,那一天,早上開始下雨,中午開始下雪,晚上則演變成影響列車運行的惡劣天氣。貴樹所乘坐的電車因而晚點甚至停運,他在忐忑與不安中于深夜到達目的地,在車站候車廳里他看到等待他的女孩明里,吃下了她親手做的食物,兩人在一棵枯萎的櫻花樹下成就了彼此的第一個吻。次日,貴樹乘坐早上第一班電車與明里告別——直至分別,他們都沒來得及表明彼此的心意。
按照愛情故事的一般走向,影片會繼續(xù)演繹彼此成長后的相愛,第三者的出現(xiàn)甚至病患之類的橫禍。而新海誠卻在后兩個故事中,獻給了觀眾這樣一個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結(jié)局:少男少女的感情在雪夜達到頂點,他們此生再也沒有見面。沒有外力的阻隔,沒有飛來橫禍,13歲的思念和誓約隨著時間的流逝和成長漸漸黯淡。朋友也好,伴侶也好,都只是陪伴著走完一段路的人而已。正如成年后的貴樹在多次與女孩擦肩而過后的內(nèi)心獨白:“我深知,這之后我們無法一直守在一起,擋在我們面前的是巨大龐然的人生,阻隔在我們中間的是廣闊無際的時間,令我們無能為力。”
這部電影中的諸多細節(jié)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日本觀眾熟悉的街道、新干線、忙碌的人群,都在畫面中細膩而真實地展現(xiàn)出來。影片多處長長的空鏡頭中,人物的感情隨著景物的呈現(xiàn)而抒發(fā),帶動觀眾醞釀已久的感情宣泄而出。導演在畫面中展示了日本民族的“物哀之美”,隨風飄散的櫻花花瓣、鐵道路口飛馳而過的列車……在那樣一個場景下,情節(jié)已不再是最重要的因素了——沉浸在景色中的觀眾,觸景生情、感物生情,心為之動、心生感觸;這時候自然流露出的情感,或喜悅,或憤怒,或恐懼,或悲傷,或低徊婉轉(zhuǎn),或思戀憧憬,不一而足。這種獨到的審美體驗,成就了新海誠導演獨特的個人風格,卻也成為其作品無法在海外獲得巨大票房的枷鎖。對于不了解日本文化的外國觀眾,他們想看的只是一個好故事,如果情節(jié)過于簡單,情感的表達過于含蓄和細膩,在如今這樣一個飛速前行的社會節(jié)奏中,觀眾恐怕很難品味到這種文化的深層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