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獎詩人的長篇巨著與波蘭詩人的故鄉(xiāng)回憶
2017年3月17日,詩人、劇作家德里克·沃爾科特在圣盧西亞家中去世,享年87歲。作為1992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沃爾科特和他的作品早已蜚聲世界,因此當他去世后,圣盧西亞這個東加勒比海中面積僅 616 平方公里的小島國也為他舉辦了盛大的國葬。
沃爾科特一生多產,共出版過10多本詩集,近30部戲劇,但真正使他享譽世界文壇的還是他在1990年出版的長篇巨作《奧麥羅斯》。
這部長詩共64章,8000多行,可梳理出四條主線:
一是兩個加勒比海漁民——黑奴后代阿喀琉和赫克托,爭奪美麗女傭海倫的故事。二是英國二戰(zhàn)退休軍官普朗科特和妻子在圣盧西亞的退休生涯。三是作者本人的世界旅行。四是菲洛克提提的傷口。
熟悉荷馬史詩的讀者,應該已經(jīng)從上述人名中猜到,沃爾科特這部長詩正是把《伊利亞特》和《奧德賽》作為結構原型,穿插描寫了故鄉(xiāng)加勒比海的歷史與文化,時間與空間、神話與現(xiàn)實相互交織,形成了極為復雜迷人的文本。
“奧麥羅斯”(Omeros)是現(xiàn)代希臘語“荷馬”的意思,沃爾科特通過拆分這個名字的音節(jié),賦予了它極其豐富的涵義。
隨后便是阿喀琉與赫克托為了海倫進行決斗的場面,只不過,決斗的地點從特洛伊變成了圣盧西亞島上的一個村子。
這個村子與荷馬的古典世界形成強烈反差,極具現(xiàn)代元素,比如夜晚充斥著迪斯科和跳舞狂歡的人群。
最后荷馬來到現(xiàn)實中,通過與詩人沃爾科特的對話,對戰(zhàn)爭進行反思。
當然,對荷馬史詩進行變形,只是沃爾科特《奧麥羅斯》中的一條主線而已,要想真正梳理清楚這部長詩的人物和敘事線索,還需要讀者付出一定的耐心和知識積累,正如本書譯者楊鐵軍所言,“沃爾科特多次說,他的本意并非把這本書寫成一個供學者們鉆研的謎語般的文本,然而《奧麥羅斯》對殖民主義、后殖民主義的指涉,對西方經(jīng)典的大量運用,給喜歡勾陳索引的學者們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探索空間。”
多年來,花城出版社持續(xù)出版的“藍色東歐”系列,是我關注和喜愛的一套叢書。這套叢書為國內讀者譯介了諸多重要的東歐作家,其中也包含三位重量級的詩人,如切斯瓦夫·米沃什、亞當·扎加耶夫斯基、茲比格涅夫·赫貝特。
《兩座城市》是“藍色東歐”系列新近出版的一種,作者是波蘭“新浪潮”詩歌代表人物亞當·扎加耶夫斯基。這部散文、隨筆合集的英文版有“論流亡、歷史和想象力”的副標題,分別概括了全書三個部分大致的主題。
扎加耶夫斯基這本書里最令人動容的文字,毫無疑問屬于他的回憶性散文《兩座城市》,在讀的過程中,我總是會想起俄裔美籍詩人布羅茨基的名作《小于一》,它們都是作者獻給自己祖國和成長歲月的深沉樂章。
扎加耶夫斯基的“兩座城市”是指利沃夫和格里威策,前者是他的出生地,后者是他童年和少年時生活的城市。
1945年二戰(zhàn)結束后,雅爾塔會議上,原屬波蘭的利沃夫被劃歸蘇聯(lián)(蘇聯(lián)解體后屬烏克蘭),而德國占領的西里西亞地區(qū)(包括格里威策在內)則重歸波蘭。扎加耶夫斯基一家人因此需要從利沃夫遷居西里西亞的格里威策。
然而新的城市留給扎加耶夫斯基的印象,就是一個糟糕的工業(yè)化城市。但厭惡歸厭惡,生活還是要繼續(xù)下去。況且,他有時還能從同學那里,收獲一些德國唱片公司留下的古典音樂唱片,那是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
當然,并非每個遷居的波蘭人都能適應新的生活環(huán)境。多年以后,扎加耶夫斯基回想起一位樓下的鄰居,他搬到新城市后,為了表示抗議,甚至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住所。
兩座城市,對于扎加耶夫斯基來說,仿佛就象征著歷史和現(xiàn)實生活里無盡的矛盾與糾纏、希望與恐懼、光明與陰森……這些情緒如童年時代聽過的古典音樂,不斷循環(huán)在詩人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