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波:40年褲型之變
不久前去旅游,同團一位60多歲的女士,穿著時尚的窄腿褲。一條紅格一條綠格,格子之間還嵌著精致的黃花。從背后看那花紅柳綠的美腿,誰想得到是位年過花甲的老太太呢!同團老年女士,何止敢穿細腿褲,連超短裙都敢穿,再搭配一款艷麗的外套,時光真是倒轉(zhuǎn)幾十年!
我向來是個著裝的保守派,可也不得不佩服敢和年輕人比時尚的同代人。心態(tài)年輕,人就年輕!60歲的女人擁有一雙美腿,也算是偉大的成就吧!要鍛煉要節(jié)食要有駕馭服裝的本事,為了時尚,老年人也能練出苗條健美的身材。
我感覺自己落后于時代。總認為老了老了,清清淡淡地穿,才最自在舒服。1978年我做民辦教師的時候,村里年過花甲的老太太,人人一身黑粗布,身上不帶別的顏色。無論春夏秋冬,都穿著肥大的黑粗布挽襠褲,盤腿兒坐在炕頭,一針一線納鞋底兒,把孫子、孫女?dāng)n在身邊。偶爾下炕喂豬,掃院子,就把褲腿用小細繩拴上。褲腿像只小燈籠,腿彎彎的,似乎生下來就從沒有直過。
時光一晃四十年,當(dāng)今年過60歲的女士,身材好的還敢穿上短褲,亮出運動員般健美結(jié)實的雙腿。女人有了獨立的銀行賬戶,時裝店里隨便逛,漂亮褲子隨便買。連從鄉(xiāng)下到城里來當(dāng)保姆的農(nóng)村婦女,都知道揣著私房錢給自己買漂亮衣服。保姆來我家八年,寄錢回家供孩子上學(xué)之余,留下很少的錢給自己。幾條牛仔褲和兩雙高跟鞋,就讓她脫胎換骨了。
心態(tài)與社會一起進步。褲子的變遷,反映了時代變遷。
改革開放前,人人都穿著藍色灰色的棉布褲子,相當(dāng)肥大。那種款式的褲子穿長了,膝蓋會鼓起兩個包,所以褲子得常洗常熨,講究的人,常在褲腿中熨出兩條直縫。那會兒說誰穿得齊整,就說:“他那褲子縫跟切蘿卜似的。”
1982年,老家相貌清秀的表姐來我家住,隨身帶了幾件衣服。每天晚上都仔仔細細地把褲子對縫折好,放到枕頭下邊壓,第二天就能穿上平整有褲線的褲子。
上世紀80年代,從上海傳來小褲腳,頗為俏皮,立即為愛美的年輕人爭相效仿。后來又傳來喇叭口褲,上細下肥,高個兒的長腿姑娘穿上健美而瀟灑。可惜那時凡想在服飾上出位的,都被稱作“臭美”,小褲管和喇叭褲還被當(dāng)成“流氓”“阿飛”的代名詞。班里學(xué)習(xí)好的同學(xué),一個比一個穿得樸素。有個軍隊干部出身的姑娘,同學(xué)幾年只見她穿過父輩綠軍裝改的衣服。
到了上世紀90年代中期,牛仔褲跟著西方文化一同涌進中國。我的一位同學(xué)率先穿上牛仔褲,把健美力量與淑女風(fēng)范完美結(jié)合。能把牛仔褲完美演繹的人,除了要有結(jié)實苗條的身材,還需要激情向上的生活方式,不然就穿不出牛仔褲的味道。
我一向保守,30多歲才穿了第一條牛仔褲,立即為其實用而折服。牛仔褲讓人感覺總是在路上,一款白色的旅游鞋,是牛仔褲的絕配。從此一發(fā)不可收,衣櫥里有了薄的厚的、肥的瘦的多款牛仔褲。上世紀80年代是個特別忙碌的年代,文革剛過,萬物待興,我等青春被耽誤的一代,奔文憑、奔工作、奔成家生子,忙成一陣風(fēng),穿牛仔褲最能收拾心情。如果身材健美,牛仔褲讓人錦上添花;即使身材平平者,步履匆匆時牛仔褲也會讓人平添幾分精神。
牛仔一穿幾十年,直到有資格天天睡到自然醒,幾條牛仔褲才閑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遍及大江南北的休閑褲。
進入新世紀,褲子式樣更加豐富多彩。今年起,女士中開始流行七彩褲,奶奶、姥姥級的女士們也不示弱。紫紅與翠綠成為褲子流行色。茫茫人海中,單憑褲子的式樣已經(jīng)很難分出那是風(fēng)華正茂的少婦,還是年過花甲的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