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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羅炳輝:改革開放四十年征文
    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 羅炳輝  2018年12月04日17:00

    1.父親的犁

    隨著風(fēng)吹日曬雨淋,父親的犁已有了銹跡,寂靜地掛在墻上,收藏著時光,漸漸老去。

    犁鏟,在我們山村,大家都稱犁頭。父親愛他的犁,以前總是擦拭它,陽光照在犁頭上,總會閃著耀眼的光芒。在記憶里的那些日子,耕種的季節(jié)會犁動著山村的沉靜。牛與犁,成了山村最活躍的風(fēng)景。一家人的主要經(jīng)濟來源,也主要依靠父親為鄉(xiāng)親們犁田耕地掙的勞務(wù)費。

    奶奶說,順州原叫團街公社,在坊間還流傳著這樣一首歌謠:“團街公社汽車來,汽車不來馬車來……”。這是人們對當?shù)匕l(fā)展的一種期盼。期盼著交通好起來,與外界有更多的商貿(mào)往來,為鄉(xiāng)村發(fā)展注入活力。我的出生,是在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后。兒時的記憶里,鄉(xiāng)村里的土路,一到夏秋季節(jié)大多都有積水、淤泥,黃泥漿為家鄉(xiāng)的道路貼上了一個很顯著的標簽。當?shù)蕉鞎r,又是灰塵滿天。我家房后便是公路,一陣風(fēng)吹來,灰塵便隨著陽光散落下來,院子里飄著泥土的味道。小朋友們是喜歡積水、淤泥、灰塵的,各種游戲圍繞著自然形成的這些積水、淤泥、灰塵展開,樂了整個童年。父親的犁劃過,犁頭沒有留下更多的灰塵,而是錚亮,清脆的聲音也引來孩子們的好奇,追趕著那聲音,最終消失在黃昏里。

    在順州,父輩們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農(nóng)作物主要為小春、大春兩季。像父親一樣以犁田耕地為營生的人不多,因這是犁、牛、人的技術(shù)為一體的系統(tǒng)性勞動,一頭牛也山村也是值幾個錢的,養(yǎng)成力大聽話的牛也需要很大的成本。在鄉(xiāng)村里,一到犁田耕地季節(jié),父親的日程都安排很緊湊。當早晨的炊煙繞過山頂時,就是父親上工的時候。那頭水牛非常聽話,吃了些草、喝了點水,便來到父親身邊。父親已將犁放在院子里了,用舊布擦了擦犁頭上的露水。父親的犁是掛在菜園的墻上,菜園因種有各種蔬菜,常常在晚飯后澆水,早晨會有一些水輕輕爬在犁上,在犁頭很光滑的地方上的露水,還會滑落下來,蹲在菜葉上。兒時的菜園,墻頭無瓦,全蓋的是松樹枝,常會有松針的清香散發(fā),哪怕松針枯黃。犁上的露水,或許與墻上的松樹枝也有點關(guān)系。

    我手里還握著米飯團,院里的雞還會來搶米飯,敏捷的我不會讓它得逞,水牛也哼上幾聲,雞便離去,用嘴啄著院子里果樹下的蟲子。父親出工了,我推開結(jié)實的木大門,木門發(fā)出的聲音,鄰居都已聽到了。牛拉著犁架,父親左手撐著犁架的扶手,右手揮動著鞭子,嘴里還呦呦著。我跟在父親身后,任山村的太陽落在我的肩上,小腳靈活地在犁劃過的痕跡上跳動。我喜歡跟著父親去犁外表干硬里邊松軟的稻田,而不喜歡犁玉米地、蠶豆地、麥地,稻田犁翻過來,踩上去軟軟的,有時還能抓到泥鰍,還能刨到慈姑、荸薺等。犁稻田的季節(jié),是冬季,早晨出去的時候,河水經(jīng)過漫長的黑夜,睡得很沉,成了冰。父親拉著我的小手,我輕輕踏在河床的邊沿,慢慢行走,邊沿的冰有些厚,這就是山里娃的溜冰了吧。我在田里,玩上兩個小時后,還要趕著去與小伙伴們與冬天的山村約會。午飯是由田主送的,山里人都很地道,會有幾塊自家腌制的豬臘肉,父親會將臘肉放預(yù)先準備好的塑料袋里,作為晚上我們的牙祭。

    看著太陽架在對面的陽保山時,我跑著去田里接父親,對于在土地上奔跑的我們,很輕松就能找到父親犁耕的那塊田。田埂上的野草,也睡得很沉,枯萎了,只有在明年春天,它才會醒過來。通過枯黃的葉子,我找到了一種大葉草,將它的根刨了一半出來,放在口袋里,作為“微水果”,與小伙伴們分享。另一半根就留在土里,春天醒來時,它會發(fā)得很旺。根有清香及淡淡的甜,是冬季里小伙伴們的“水果”之一。父親還抓了一些泥鰍,冬天里的泥鰍不靈活,只想躲在帶有潮氣且松軟的田土里。慈姑和荸薺盡管很小,但也可以食用。冰已醒了,河水又在流動。父親用河水將犁洗凈。日暮黃昏下,人、犁、牛,從空曠的田壩走向炊煙四起的村落,石拱橋已將夕陽擁入河面,流水很慢,石拱橋與夕陽的影子很沉穩(wěn),如約在每一個黃昏。我手里拎著臘肉、慈姑、荸薺,一蹦一跳的跟后面,手里的東西已被甩在半空,成弧形又落下。犁頭劃過路面的石子,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已被斜射的陽光,串在了一起。飯后,小伙伴們會到鄰居家看電視,全村只有一家買了黑白電視機。

    父親對犁頭的選擇,也很挑剔。在集市口有好幾家鐵匠鋪,他總選擇那家訂制最慢的。每次進去,都是熱騰騰的,拉風(fēng)箱的男子,有節(jié)湊地拉動著,碳火的味道、鐵滲水的味道都交織在一起。鐵匠已五十多歲了,他力氣還很大,強健的身體幾乎只穿條馬褲。他言語不多,右手揮起鐵錘有力地砸到燒得通火紅的鐵上,大家問他什么時候可以取犁頭,他總是笑著說,別急,要保證質(zhì)量,下個今天來取。到取的時候,父親取犁頭時,左敲右擊,將整個犁頭弄個幾十遍,有時還用舌頭嘗嘗它的味道,我認為它是苦的,父親卻說,好家伙。父親檢驗犁頭的整個過程,鐵匠只是咪著眼笑著。離開鐵匠鋪,打鐵的聲音、滲水的聲音、風(fēng)箱拉動的聲音、碳炎燃燒的聲音……,還有那些味道,都會在腦海。

    上學(xué)后,便不再跟父親去犁田。在開學(xué)前,一些村里人會來跟父親結(jié)賬,說開學(xué)了,娃要用錢,把賬結(jié)了,讓娃好好念書。也有一些村里人會來跟父親說,開學(xué)了,娃要用錢,幫忙先賒下,父親說,不急,你們先用著。讀高中,便走出那個充滿童趣的山村。父親來學(xué)校看我時,高興地談起了山村的變化。不像以前了,村里全是彈石路了,沒那么多灰,墻也全用瓦蓋了,大部分家庭都買了彩色電視機。村子里也搞起了經(jīng)濟林果種植,土著豬、雞、鴨、鵝等養(yǎng)殖,村里的慢谷也出了省,稻田魚、火腿及其他農(nóng)副產(chǎn)品也走出了山村。

    每次回家,都會感受得到山村在不斷地變化著。主公路也是柏油路了,村道也是水泥路了,樓房變高變大了,村里磚房也有好幾棟。集市口的鐵匠鋪,也消失在歷史中,變成了洗車城。團街,不再有馬車經(jīng)過,而是轎車、越野車。

    父親的犁,也用不上了,鄉(xiāng)村開始融入機械化的農(nóng)業(yè)發(fā)展模式,只聽見機械的發(fā)動的聲音在空曠的田壩中響起。父親也做起農(nóng)機產(chǎn)品的生意來,家里也重新裝修了番。當看到鄉(xiāng)村振興計劃,我卻又想到了我的童年,想到了父親的犁,想到了那些只屬于山村的景象。

    2.紅旗下的感動

    一睜眼,那一面鮮紅,讓我感到溫暖,感到親切。在記憶里拾起,一個叫五星紅旗的名字,我的身體里,那鮮紅的激情與愛,流淌在生命里,讓我自豪。

    在充滿硝煙的鏡頭里,在村里老人那燃燒著激動的淚花里,一個叫共產(chǎn)黨人的名字,用堅強,用執(zhí)著,背負著使命,用生命與愛,在中華大地穿梭,詮釋“我是一個中國人”。

    滿山的野花,迎著風(fēng),用一種壯美點綴荒蕪與凄涼。那些淳樸與憨厚,用單薄的麻縷溫存著無私的愛與戀。眼睛和風(fēng)沙中的臉龐,刻滿歲月滄桑,那份從心底迸發(fā)的渴望,依舊在剛毅中綻放。這片土地,成了入侵者們浪漫的后花園。吶喊聲,噴起血紅的歌唱,裝滿憧憬的雙眼,在天空中連著云彩,在這片土地之上,不愿飄逝。

    憂傷,在美麗的土地,總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畫。黃皮膚,黑眼睛,那永不停歇的黃河長江,帶著上下五千年的特有氣息,帶著燦爛的脈博,帶著文化的包容與深邃,帶著永無止境的愛,在黑夜里永不氣餒的爬行。那些清末史書里的憂傷啊,不曾遺忘祖先留下的足跡。

    那一夜,星星特別閃爍,十月革命在星際里絢麗多彩,在那落葉的深秋,從北方飄來。在我茫茫的大草原上,泛黃的野草在風(fēng)中招手,那首叫希望、叫勇氣、叫起來的歌,趟過小草尖,越過長江黃河,一下子讓人熱血沸騰。

    一群群的人啊,前赴后繼,將紅色的鮮艷,灑在沉睡的大地。那些豪不畏懼的聲音,是響徹天邊的春雷。一種具有共產(chǎn)黨人的紅,插上了需要紅色的地方。那些在翻越大雪山的紅,那些在草地沼澤上的紅,那些為新中國而舍棄生命的紅,紅得樸實,紅得光明,紅得讓人感動。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動,來自人性的感動,也是愛,也是情,也是尊嚴。西柏坡,在寒風(fēng)中,太陽卻暖暖地照在大地,共產(chǎn)黨人的那雙手,在風(fēng)霜里將瓢里的水堅定地澆灌在希望,那生命的萌動,是怎樣的唯美。井岡山的翠竹,在隆冬脫去慘淡,在紅色里的綠啊,閃著水靈靈的健康與清秀。那些紅色流動的大地,溫暖趟過心靈,美麗鉆進雙眼。站在泰山之頂,那眼下的風(fēng)光,水墨畫里看到了鮮艷的色彩,遼闊的景物在云霧里穩(wěn)重地站立。

    “中國人民站起來了!”天安門前那自豪的聲音,濃重渾厚,讓人聽得悅耳,讓人聽得陶醉。那些被壓得佝僂的身軀,一下子挺拔了起來,矗立在綠色里。那些久違的笑聲,滄桑的臉,在陽光里慈祥、自如。

    我翻開期待已久的課本,成了小學(xué)生里的一員。當看到課本里五星紅旗那溫暖的色彩,有一種莫名的激動,有一種依偎在懷里的幸福。我開始學(xué)會了歌國,知道了有個叫北京的首都,莊重美麗,紅色里包容著的那些古老的元素,覺得智慧,充滿魅力。在三尺講臺之下,老師的崇高,讓我們拾起歷史的碎片,看到燃燒著的蠟燭,也是紅的,紅得透明,紅得看得見心靈。學(xué)會了那首叫童年的歌,在紅旗下,我唱得深情,我唱得專注。也是唱自己的歲月,喜歡了中華大地四季不同的美麗。

    紅旗下,我見證了家里那矮矮的圍墻,變得高大起來,變得結(jié)實而富有現(xiàn)代氣息,與墻內(nèi)那棵石榴樹,定格成一種風(fēng)景。那泥水四起的街道,那灰飛眼簾的公路,已然是記憶,是童年里的一段故事。當騎著自行車,水泥路沒有一絲顛簸,除那些古街依舊趟在歲月里之外,高樓的氣派,點綴著新街的繁華。當月亮牽出暮色,華燈四射下的城市,又是一道風(fēng)景,與藍天白云相擁的不同風(fēng)景。再也不用,一個村的小孩都圍坐在一家,看黑白電視里的長征故事,數(shù)字電視,一個與時代攜手的新名詞,在不知不覺中落到了千家萬戶。那輛自行車,也只是運動的工具,而代步的,是那一輛輛在陽光下閃著光的轎車。聽著音樂,看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坐上飛機,游走在祖國的山水之間,領(lǐng)略博大的文化家園。那些先人們留下的智慧,也以文化的內(nèi)容走向了世界的舞臺,讓世人著實為之而驚嘆。

    紅旗下,我站在了軍人的隊列里,舉起手為加入共產(chǎn)黨而自豪地宣誓。那一刻,我的眼里拂過小時候的一幕幕,想起那時候,讀中國暗淡的歷史,看軍人偉岸的風(fēng)姿,那紅星閃閃的故事。五公里越野,軍姿訓(xùn)練,隊列、戰(zhàn)術(shù)、體能,任大地磨破我的雙鞋,磨破迷彩服,還有那些訓(xùn)練傷,看到紅旗,想起歷史,我沒有流淚,只有汗水。清明時節(jié),烈士園里,我們無需約定,會站在墓碑前,深深地為英靈們鞠上一躬,緬懷他們。我也會向老山看去,向扣林山望去,想起那些不知名的戰(zhàn)友,比我艱苦地守望著國疆。那片天空,藍得寧靜,藍得欣慰。

    紅旗下,我們會為奧運吶喊,當以人文、綠色奧運展現(xiàn)中國風(fēng)采的時候,我們的掌聲,在紅旗下回蕩,那些感動,那些自豪,最終匯成兩個字:中國。汶川、玉樹,那些帶著悲傷的日子,那些在災(zāi)難中離去的同胞,我們會記住,將悲痛化作一種力量,一種中國的力量。我們的手,我們的目光,我們的心,不曾離開受災(zāi)的同胞,祈福,援助,讓愛流淌在大地。我的戰(zhàn)友,志愿者同胞,在紅旗下只看到他們的背影,那些溫暖的背影,熟悉的背影,在廢墟里成了綠色,成了花朵,與自救的同胞一道,譜寫了一曲春天的旋律。在干涸的那個春天,在雪災(zāi)的南方,紅旗,又在需要的地方飄揚,那些背影,又背著希望與力量,沒有疲憊,只有愛的信念。

    紅旗下,那些歷史,那些往事,留在我們的心里。

    紅旗下,我們一直在春天里前行,一直在溫暖的風(fēng)景里,呼吸,如此順暢,如此自由。

    紅旗下,無法忘記,我們是中國人,一個肩負新的歷史史命的中國人。也為此自豪,為此驕傲。

    3.奶奶的舊裝

    慈祥的臉龐,溫和的目光,大塊小塊的補丁,但長衫卻干凈整潔。這是我對奶奶的記憶。樸素,在奶奶的一生里盡情綻放,與這個小山村,點綴著含蓄的美麗。

    奶奶的長衫,呈青色,從肩上端莊地落下,與她的長發(fā)幾乎是一體,統(tǒng)一、協(xié)調(diào)。她很少添置新衣,節(jié)約下來的錢,都是給晚輩添置東西。長衫上大塊小塊的補丁,從色彩,從縫補的手藝上,都讓看感覺到親切。我從未感覺過怪異與寒酸。那些補丁,在歲月的沉淀里,生存得那樣的理所當然。在人們的閑暇交談里,故事與歷史,便會從山村的老樹下發(fā)芽、盛開。我從故事里,聽著歷史的聲音,關(guān)于這個山村,關(guān)于淳樸、善良與勤勞。山村隨著社會主義的建設(shè),無法停止前人栽樹后人乘涼的步伐,用勞動的場面,燃燒那個激情的年代。雙腳,沾滿泥土,手上的老繭與鋤頭不離不棄。往前沖,沒人會落下。與奶奶一樣的補丁,見證了山村的忙碌與閑暇。那些補丁,帶著山村的味道,帶著歷史,讓樸素變得更加豐厚。那些補丁,在老古樹下,訴說山村的歡樂。親人離世的悲傷,補丁也在燃燒的火焰里,偷偷哭泣。

    山林、荒坡、田地、河溝、土屋、補丁,已在山村里渲染著春夏秋冬。春芽吐青、夏日蛙聲、秋的飄零、冬的寧靜,補丁與山村,是最美的詩意。我從習(xí)慣,變成了欣賞。對歷史的欣賞,對樸素的欣賞,對山村的欣賞。從此,眼里多了欣賞,一種釋懷的欣賞。有時,自己及身邊的人,都像小水滴,欣賞著小溪的奔流,欣賞大山的雄偉。這也是種情懷,一種態(tài)度。我從欣賞中也多了一份理解。理解奶奶用欣賞的角度對待生態(tài)的態(tài)度。城里長大的孩子,可能會覺得不可思議,正是這種不可思議,讓心靈感動與正視,學(xué)會欣賞與理解。生命就是這樣,需要一種態(tài)度,一種樸素而誠懇的態(tài)度。山村的態(tài)度,山水田園的態(tài)度,留給我深深記憶與懷念。雙腳不停地前行,記憶及懷念也會長遠。那些記憶,永遠清晰。蠶豆地里,玉米地里,稻田里,補丁時高時低,不停地在擺動。我知道,那是奶奶在不停地勞作。補丁,與茂盛的青苗,在藍天與白云下,成為綠色大地里巧妙的點綴。雨后,彩虹跨過山村,與山溪流淌的聲音,與大地的生機,混合成生命里明亮的音符,補丁的點綴,讓音符更加明亮透徹。秋收的喜悅,補丁在金燦燦的黃里,輕輕拂過,將幸福貼得很近,很近。

    習(xí)慣了奶奶的補丁,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想:“長大了,一定給奶奶添新衣,將補丁衣服掛在衣柜,提醒我們。”長大了,離開村莊,我將樸素、欣賞、理解、態(tài)度裝滿行囊。補丁的記憶,讓我在軍旅的生涯里,流汗不流淚。我對軍營對戰(zhàn)友的欣賞,也贏得了戰(zhàn)友的欣賞,也更讓我對生活充滿激情,堅定了捍衛(wèi)軍人威儀的決心;我對軍營對戰(zhàn)友的理解,坦然面對一切的態(tài)度,我得要了尊重,我得到了信任,在不同的崗位上,發(fā)揮著自己的優(yōu)勢,榮譽,也隨之而來。工作了,對同事也是如此,同樣也得了尊重與信任。當奶奶離開人世時,她還留著我給她的零花錢,留著我給她的軍大衣,留著積淀了歷史的銅水瓢。她用補丁的一生,詮釋了樸素、欣賞、理解、態(tài)度,用高原情懷、大山精神,默默地在滇西大地走了九十多年。沒有抱怨,不攀比但有追求,用坦坦蕩蕩兩袖清風(fēng),給我們留下溫暖的記憶。用潔凈的一生,傳下樸素的遺風(fēng),在大地播撒春的希望。她臨走時有灑脫,將能留下的東西都留下,我濕潤的眼眶知道她的用心,是讓我記住,樸素、欣賞、理解、態(tài)度。在山村的潛移默化里,我已記住。

    在游人如織的麗江,補丁,沒了影子,只活在記憶里,但樸素的情懷與對生活的態(tài)度,像奶奶的舊衣,依然留存于世。這是高原、大山的一種特質(zhì),在沒有污染的凈土里,在四季中如青松般矗立在滇西大地。

    4.荷花開了

    荷花開了,我是通過藍天上那朵流云看到的;我是通過那絲絲涼爽的風(fēng)嗅到的;我是通過山林的陣陣松濤聽到的。就這樣,日子走進了六月。

    四周不高的群山,捧著一片田園風(fēng)光,輕輕地撫摸,這就是滇西的三川壩。六月的麗江,今年雨水比往年來得早,來得勤。玉龍雪山的輕紗白得圣潔,從雪山飄下,順著墨綠的河谷穿行,向著邊屯名郡而去,走出五郎河這支金沙江的支流,便到了三川壩。

    水與綠,留下了小清鮮,不高的瓦房,白墻已在綠意中微笑,淡淡的荷香隨風(fēng)飄來,這是高原上的小江南。沒有約定地來了,站在萬畝荷田之上,我還是白的衣,短的發(fā),沒有油紙傘。

    三川壩的萬畝荷田,是以金官翠湖村的荷花為中心,鋪展開來的。翠湖村落形成于明代,整個村落依山傍水,自明朝洪武年間調(diào)位寓兵于農(nóng),開荒種田以來,中原文化在此繁衍生息,如今已被列入中國傳統(tǒng)村落目錄。翠湖龍?zhí)叮宄阂姷祝滩ㄊ幯狭墒a,竹成林。這一切,都只為遇見萬畝荷花開。

    云朵之下的這片濕地,接天蓮葉無窮碧,淡雅地潑墨成畫,荷花一朵朵,一片片,一層層,粉的、白的,都從綠葉間探出頭來。最張揚的那一朵,白里透紅,張開花瓣,讓花蕊吐出它的體香。花瓣雖已成熟,但它的水靈靈卻無法隱藏,嫩而豐滿。微風(fēng)拂過,它的舞姿顯得更加婀娜。對于它的笑,卻傳遞著內(nèi)心的純潔與寧靜,讓人感覺到清涼,還能感覺到它的溫暖,讓人過目不忘。

    那朵算文靜的了,欲開不開,飽含著寧靜而優(yōu)雅的美,只見光陰的紋理在白色的維度里飽和,隱約可見。 在綠盤之間,閱讀它心底的那份憐持,你也會寧靜,但身體的細胞是已海闊天空了。這是它醞釀了半生的力量。它的白,決不單調(diào),已積淀了五千年的光景,含蓄著傳統(tǒng),引起共鳴。在微風(fēng)中,擺頭、招手的風(fēng)范,端莊得體,散發(fā)出淡淡的清香。它還在等待,屬于自己的盛開時光。也是自己的使命。大風(fēng)掀起的,也只有那陣陣的清香。

    大片大片地,綠色、粉色、白色,不用調(diào)色盤,也不用修改、調(diào)整,自然界已靈巧地繡出唯美。說不定,還會遇到荷中珍品“千瓣蓮”。有凋謝的荷花,那也是破碎了的美,不曾有過悲傷與凄涼。謝了的花瓣,在水面如舟前行,也不曾后退半步。花蕊也有點意思,散落在葉盤或者水面,成為最壯觀的佩飾,成為坊間流傳的一段故事,香味還未盡。采蓮的姑娘,已將鼻子貼在了蓮蓬上,一定是蓮子引誘了你,輕輕一吻,也忘卻了夏日的炎熱。

    沿著田埂,我還是白的衣,短的發(fā),但不再是遠去的少年。伸出手去,那荷葉便將清涼傳遞了過來。白衣在隨荷花的舞動而飄,那一頂斗笠,已灌滿了花香。我想,我的手中還缺那支遠古的笛,吹一曲小荷淡淡的香,讓笛聲散落在萬畝塘,吸引魚兒游向采蓮的姑娘。那只蜻蜓,輕輕停在荷花之上,揮動著輕紗般的翅膀,獨愛那朵紅白相間的荷花,被宛在了水的中央。

    涼得有點深了。陽光還在荷田之上。一陣風(fēng)過來,雨點也涮涮地落下來。太陽雨,在這個季節(jié)常見的雨,遠處傳來童聲激動的呼叫。沒有多久,雨便停了,還是那童聲,在喊著雨停了,雨停了。荷葉將雨滴捧在手心,隨著風(fēng)的干擾,雨水在葉心一顆一顆地落了下來,將田里的小魚驚了一跳,正是風(fēng)起玉珠落的景致。留在葉心的,如銀般光亮,還透明得看得見荷葉的脈絡(luò)。陽光在不停地移動,打破了寧靜的時光。蛙聲也來湊熱鬧。還在叫喊著的童聲,突然卻在了荷花深處。長得較高的荷葉,將銀珠串起,慢慢地放在低一點的荷葉,這樣層層疊疊,淡淡的霧氣也在田間升起。荷花上的水珠,此時也該喚作露珠了,晶瑩透剔,露水荷花,又是一種清涼的美。那一朵白色的,更加潔白如玉,嫩得更加讓人喜愛,憐憫。露水滑落下來,如淚滴,直刺水田的心,但還是有些柔軟。

    三川人在這個季節(jié),也喜歡用荷花、荷葉做菜,加上蓮藕及荷田里的魚,便是一席荷田宴了。它們一入口,便是那清香、鮮嫩。飯后,可以捧著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沿著荷田漫步。多少年沒這樣散過步了。讀書時候,順著荷田散步、誦讀,是不可少的。大家也喜歡追逐那片月光,將寧靜輕輕地放入荷塘,撕一片少年時光,貼在記憶深處。月光灑在荷田上,清香浸入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荷之舞,葉之笑,在月下光,淡成了水墨畫。記憶里的小荷田,已擴大成了萬畝荷田,站在荷田間,被一大片荷花簇擁著,月光下的自己也成水墨畫的一個中心了。起舞弄輕影,一輕紗飄過,在荷葉間凌波微步,讓寂靜了的荷田,蛙聲四起,奏起了月光下的圓舞曲。淡淡地,如水,但卻跌宕起心靈的軟波。

    月光變更得更加柔軟了,荷田上的清香,穿透了三川壩。用心靈去撫摸荷花綻放的時光,仿佛在聆聽它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月光落在水上,魚兒也沒有睡的心思,游動的水聲動靜不大,卻很清涼。遠處傳來笛聲,搖曳著月光下的荷花。魚兒更不愿睡去,它怕醒來的時候,荷花從無告別地逝去,留下離開的傷感,守著,與它相伴的每一秒。笛聲遠了,一陣風(fēng),送來清香的時候,也有花瓣隨月光落下,吻在水面上。又有一種聲音響起,是魚兒用嘴銜著花瓣,輕輕扯動的聲音,水花晚色靜年芳。

    月亮走了,太陽又出來了。早晨的太陽濃濃地染在荷田上,荷葉綠中帶黃,在小鳥的鳴叫聲中緩緩醒來。荷花,也被陽光染得濃濃的,帶著微笑,向世界傳遞著溫暖,散發(fā)著清香,也在等待那只蝴蝶,還有采蓮的姑娘,以及吹笛的少年。三川壩,又像嬰兒般蘇醒,低吟那支自然而奪魂的天籟之歌,朝著時光不停地走下去,且不會老去。

    滿是那片荷田,我聽得到,我感受得到,荷花開了,嬌欲語,愁殺賞荷人。

    5.鄉(xiāng)愁還在

    詩人余光中走了,鄉(xiāng)愁還在。

    當汽車穿過高樓大廈,鉆進大山,那些黃土地淡淡的清香飄進車窗,我感覺到了泥土之上的存在。松林在風(fēng)中的舞蹈,小鳥清脆的歌唱,嗅覺、視覺、聽覺,會讓人跨越年輪,鄉(xiāng)村里的記憶,將腦海掏空,只有那些清澈的往事在浸透靈魂。

    路變窄,穿過龍開口,便是順州。兩旁的土房,在陽光下散發(fā)著溫度,黃紅之間,沒有了華麗。但這是記憶里最能觸動心靈的色彩。一大片竹林,守候在松毛堆旁,從瓦屋里逸出的炊煙,漫過竹林,徑直舞向山林,伸向深藍的天空。偶爾的云朵,也會與它牽手。房屋的周圍,雞群在啄著蟲子、青食,時而朝著蝴蝶哼上幾句,那曲調(diào),便是山歌里的直爽,以及一絲絲的柔軟。

    溪水,從山間順著黑石不急不慢地流淌下來。蠶豆花爬在豆枝上,或愜意地點點頭,或一動不動,稍遠一點,還以為是蝴蝶在綠葉間停息。金黃的油菜花,也不甘寂寞,從綠叢中探出個頭來,一笑一笑的。青菜、白菜、蒜苗,也在飽滿地或站,或蹲,或坐,留在田園風(fēng)光里,不肯離去。回過頭來,身后已是各種色彩在裝點,大山的靈性也很張揚。路旁的柳枝,也在等待春風(fēng),梳頭的力度有些微弱,藏了一冬的瘦,慢慢活動著,腰間也隨那首《月光下的鳳尾竹》在吟唱,不過,如水的眼眸總有大山影子。

    還在遠處,便能感覺得到悲傷。大媽拋開已經(jīng)趟過的七十四個年輪,離開人間去往祖先居住的地方,讓生命輪回。稻草編制的床墊,已被卷成圓柱,放在門口,青香條燃燒的清香,撲鼻而來。邁進大門,滿屋子的人都在講述大媽離去時的一些細節(jié),棺材前的白蠟燭在不停地流淚。遺像卻很清晰,笑容與慈祥,還是依舊。守靈的人們在低語,青香條、白蠟燭,一支接一支,沒有間斷,按村里的習(xí)俗,守靈之夜不能斷了香火。由于工作在外地的原因,很少參加村里的喪事辦理,原以為隨著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守靈的人們會通過打麻將、玩撲克等來熬過漫漫長夜,沒想到,是自己想錯了。人們只圍著火盆,只有說不完的鄉(xiāng)村,訴不盡的村里村外,也要低訴大媽對大家的好,對家里的奉獻。

    長夜總會被黎明吞食。隨著公雞的長鳴,順州壩四周青山的輪廓,已約隱約現(xiàn),這也是很多年前的記憶,對鄉(xiāng)村的記憶。我與堂兄往墳山趕,根據(jù)陰陽先生(農(nóng)村也有稱東巴的)的安排,須在早上八時準點破土。墳山不遠,就在屋后山林。邊爬山,邊往山下回望,云霧已籠罩著順州壩,恍若仙境。山林里,都能嗅到青松、泥土、野花、草與灌木的清香。陣陣山林敲響日子的聲音,總是這樣熟悉。也還記得,兒時在這山林里挖野生中藥材到街上賣的情景。那時,在趕集前一天,小伙伴邀約到山里挖中藥,趕集用的錢就有著落了,還有種成就感。按陰陽先生的交待,點燃青香條,先祭拜山神樹,再按輩份祭拜家族各墳,最準備青香面總成的水,在擬用新墳地上潑灑,時晨一到,便挖起土,完成破土程序。我們還得趕回黨兄家。下山之時,太陽已人東邊升起,陽光下,便是云霧蓋著的村莊,家禽的叫聲,也會在一縷縷陽光中傳來。一邊走,云霧漸淡,村莊的綠田,還有那些高大的核桃樹、梨樹,用蒼老而莊嚴的姿態(tài),展示另一種冬春相接的藝術(shù),相機,已無法記錄這一刻寧靜又有動態(tài)的美。

    在黨兄家里,大家都在按陰陽先生的安排在忙碌著。抬棺材用的木頭、麻繩、引路坊、黃錢紙、黃歷、筆與墨錠、爆竹等,都已準備妥當。白色對聯(lián)貼到大門口,陰陽先生便開始主持“獻飯”,這是將亡者抬出家前最為隆重的儀式之一。出各種象征意義的祭品、菜肴等,擺在靈堂前的靈桌上,陰陽先生口里念念有詞,開始祭祀“獻飯”。隨著宣讀各孝男孝女名單,孝男孝女按照傳統(tǒng)儀式,手持點燃的青香條戴孝跪在靈堂前。記憶里的哭喪開始。中年孝女開始哭述亡者的一生,各孝女哭述對自己的恩情。而孝男們,跪在靈堂前忍不住的眼淚已代表了此時心境。

    按陰陽先生的組織,村里年青力壯的男人們,將棺材抬起,大媽的長子在棺材前舉起引路坊,其他孝男孝女從靈堂跪至大門口,讓棺材從身體上方緩緩抬過。孝男孝女又從大門口一直跪至村口,讓棺材同樣從身體上方緩緩抬過。到村口,婦女們便不再跪送。參加送靈安葬的隊伍,有的敲起鑼,有的通過橋或溝時燃放爆竹,有的沿路灑黃錢紙。抬棺材的六人,不斷更換,不能讓棺材停歇。在記憶里的紅白事中,吹嗩吶是最吸引我的一個情節(jié)。吹嗩吶的中年男人,在記憶里有些模糊,但嗩吶聲卻記憶猶新。有時,趕集他也會沿路吹,也會經(jīng)過我家門口,每每聽到嗩吶聲,便出來聽上一段。在時光流逝中,吹嗩吶的中年男人已消失在鄉(xiāng)村的光陰里,紅白事也缺失了那段悅耳、讓人著迷的嗩吶聲。

    棺材抬到墳山,陰陽先生又按經(jīng)書吟誦。安葬之井已挖好,黃歷、筆與墨錠先放中間,作為壓底之物,蓄意后代有知識有文化,知書達禮。陰陽先生宣傳下葬后,大家才緩緩下葬。我也是第一次站在下葬的棺材填土。經(jīng)書吟誦,還在抑揚頓挫,訴說著今昔與明朝。分組的砌墳結(jié)束,又是祭山神、給新舊之墳燃青香條祭祀,結(jié)束后,消除火災(zāi)隱患。大媽的長子,又舉起引路坊,帶著大家下山。

    下葬第二天,按習(xí)俗要燒“望鄉(xiāng)臺”。民間傳說,“望鄉(xiāng)臺”是人亡魂最后一次向陽世親人告別的地方,是生者和死者都傷心的地方。幾個堂哥砍了青竹,用白棉紙扎成,扎成通過天堂的“天梯”。晚飯點上,又是陰陽先生主持祭祀,亡魂與家中親人在“望鄉(xiāng)臺”遙遙相見,亡者也回眸自己在人間的美好世界,最后望一望家鄉(xiāng),看看活著的親人在自己死后的表現(xiàn)。將“天梯”放在屋檐旁,讓它連接天地,點火燒了這天梯,靈魂也才能順著這個梯子達到天堂,到達祖先來的地方。燃完后的白棉紙,從天梯飛起又落下,傳說通過它可以看見亡者。

    喪事的幾天,那些風(fēng)俗,還是兒時的記憶。

    離開村莊,卻將記憶裝滿行囊。走得再遠,再累,卻始終離不開鄉(xiāng)愁。行走一生,鄉(xiāng)愁還在。

    6.老屋

    這次回老家,老屋里的熱鬧已經(jīng)不再,被改造成臨時避雨的地方,也成為乞討者的“家”。但往昔的熱鬧還留在記憶深處。

    老屋,在我家下邊,只隔一條小道的寬度。老屋的原居住者,是一對老人,沒有子女,但從來沒有孤獨過。在兒時的記憶里,也沒見過什么遠房親戚來看過他們。

    我家有條老牛,小時候我常牽著它去河邊喝水、洗澡,總要經(jīng)過老屋,便要叫上一聲“爺爺、奶奶”,也習(xí)慣了這樣一起叫兩位老人,不管在與不在,或者只在一個。似乎“爺爺、奶奶”是連在一起的,不可分割。全村人也都這樣稱呼這對老人,因不存在親戚關(guān)系,也沒有輩份之分,出于一種友善與尊重。在農(nóng)村,近鄰便能結(jié)下一種親情。

    從早到晚,老屋里的火塘沒有斷過火種,總會有一些人在閑談,兩個老人的生活,只與閑談有關(guān),沒有寂寞。青煙透過土墻,穿過灰瓦,沖破了村莊寧靜的藍天。或者,這些在詮釋一種叫陪伴的溫暖。在這樣的小村莊,勝似血緣的陪伴,是一種有突破的守望,沉淀在流逝的歲月。

    老屋房頂上,早有了青草與青苔在成片生長。村里人想要除去這些青草與青苔,這對老人卻說:“只要房子不漏就行,長點草,長點青苔,才留得住歷史。”只有房屋檢漏的地方,才會有新瓦更替,更替完,那些青苔與小草,也會重新被放在新瓦上,繼續(xù)屬于它們的生長。老屋,似乎承載了村莊沉重的歲月,將歷史拉得有些悠久。

    鴿子,麻雀,蜻蜓,蝴蝶,蜜蜂等,也會在老屋頂上停歇。這不會打破屋內(nèi)的熱鬧。盡管夏雨對這個村莊非常熱烈,雨滴也將黃土射成窟窿,但老屋里的笑聲,還是那樣的豪邁與真誠。盡管冬天的寒風(fēng),吹動著房頂已枯去的黃草,發(fā)出“喔喔”的聲響,但老屋里的笑聲,還是那樣的溫暖。也曾記得那場大雪,鋪在了老屋,純潔的白讓人窒息。但老屋里的熱情,不會消減。

    老屋里的那些笑聲,有些訴說著子土司的那些往事,有的流淌村里村外那些讓人不得不提起的故事。火塘旁的那一張張笑臉,只有親切,只有淳樸,屋內(nèi)的溫暖,便是一個村莊,打發(fā)著歲月。小時候,我還記得老屋煮出來的米酒,香甜得讓人想多吃幾碗。這也是小村莊里與冬天有關(guān)的故事。冬天里,各家都會釀制米酒,在晚上加上雞蛋、面粉等調(diào)煮,以用來驅(qū)除體內(nèi)的寒氣。冬天晚上煮米酒,也成為一種習(xí)俗,與村莊分不開。

    當然,除了冬天的米酒之外,自制的米花糖、粑粑還有瓜子、核桃以及村莊才有的特產(chǎn),也會在老屋得到展示,讓進出老屋的人們品償。老屋里,除了不會缺少吃的東西外,燒的柴禾,村里人也會時不時的送來,放在小院內(nèi)。殺豬后的喜悅,也會掛滿老屋。兩位老人不會為生活而發(fā)愁。

    老屋里的那個石水缸,總會有滿缸的清澈。那些年,村里還沒有自來水,都要到村里的那口大井里挑水。我矮小的身體,挑著兩只水桶,一晃一晃地,滿滿兩桶水,從井口晃到老屋,只有三分之二的水了,兩條水印,也在泥巴路上清晰地扭動著。

    一個夏天,老爺爺離開了我們。大清早的,人們將這個不幸,傳遍了整個村莊。大人們在準備著各種東西,按農(nóng)村的習(xí)俗讓老人入土為安。在為他剃頭、凈身時,我們被大人趕了出來,但出于童心的好奇,我們透過門縫,目睹了院內(nèi)的一切。我們并沒有感到害怕或是恐懼。人群在送老人,將他的身體以及靈魂引入山林墳地。我在后邊,用力地將土黃色的草紙拋向天空,它們一張張地散落在大地。大家都在哭,我的淚水也忍不住地淌了下來。

    我上小學(xué)了,老屋只剩下老奶奶一個人,但那些屋里的笑聲,還在依舊,還在縈繞。放學(xué)的時候,她會用滿臉的慈祥,在我家門口柔和地問:“老師講的課給聽得懂的?”我總是帶著自信,向她匯報我的學(xué)習(xí)情況。她也會用同一句話回應(yīng):“那就好,好好讀書。”然后用那雙刻滿了年輪的雙手,撫摸我的頭。我能感覺得到那雙手的溫度。

    當我接到入伍通知的時候,她推開我家大門,手里遞過一沓零錢,有幾張很舊。我的眼淚未經(jīng)允許便淌了出來。“奶奶你留著用,部隊會給津貼的。”“出門在外,你拿著,用得著。部隊辛苦,要注意身體。”她一直堅持將錢放在我的手里。我的手里有她的溫度。我的胸前,是村里給的一朵大紅花,映得我的臉紅彤彤的。就要離開村莊了,在歡送的人群里,她那張慈祥的臉龐一下子就跳進我的眼簾。她只有一句話:“去吧,好好當兵。”

    終于,探親回到小村莊,老屋的門卻緊鎖著。她也離開了這個世界。我爬上圍墻,看到老屋的院子里,已長滿了蒿草。那道堂屋的門上,白對聯(lián)也沒有了顏色。木窗,已編織著蜘蛛網(wǎng)。要歸隊了,忍不住還要去看看老屋。

    后來的每次回家,都要去看看老屋。這次突然不見了老屋,才數(shù)數(shù)流逝的歲月,一晃便是十七年,老屋里的熱鬧,只能去記憶里搜索。村莊里的洋樓,也有好幾幢。也懷念老屋里的溫暖。

    7.《年味的記憶》

    年味,從殷商時期便散發(fā)開來,在華夏大地。

    年味,是童年里最喜歡的味道。我出生在滇西北的一個小山村,小山村里童年的足跡,無法消逝,年味,在小山村里,深沉。在傳統(tǒng)文化中,年文化底氣十足,是永遠定格在鮮活中的元素,一種祥和,一種幸福,一種在童年里期盼了三百六十五天的激情。在那個小山村,自臘月初八開始,年味便幸福地覆蓋了足下的紅土地,整整一個月,那味道濃得讓人陶醉,之后,便是淡淡的清香,像松葉,讓人活得真實。臘月初八,從先秦起,便用來祭祀祖先和神靈的節(jié)日,人們在這一天祈求豐收和吉祥。這種傳統(tǒng),在經(jīng)過軍屯、民屯、商屯之后,便一直在滇西的這個小山村,流傳了下來。當日,有喝粥的習(xí)俗,一般用八種當年收獲的新鮮糧食和瓜果煮成,簡單一點,用豬化油或臘油煮一鍋大米粥。小時候,很戀這碗粥,這是濃濃年味的開始。臘月二十四,挺直的竹枝,還帶有青翠的竹葉,此時,已成為山村里掃塵的工具。每戶都會用竹枝,將房屋里的灰塵掃盡,這種習(xí)俗,早從堯舜時代便一直走來。按民間的說法,因“塵”與“陳”諧音,新春掃塵有“除陳布新”的涵義,其用意是要把一切“窮運”、“晦氣” 統(tǒng)統(tǒng)掃出門。這一習(xí)俗寄托著人們破舊立新的愿望和辭舊迎新的祈求。村里的那口老井,在冬日的陽光下,變得熱鬧起來。洗被子、洗衣物,將年前年后用的衣物都洗得干干凈凈。那些家常話,那些笑語,那些從山外流傳進行來的故事,都在老井的上空,飄向遠方。有的,還停留在村里的柳村枝上,核桃樹上,桃李蘋果樹上,沒有隨小鳥遠飛,也沒有隨云朵飄遠。在干澀的枝頭,在熟透了的柿子樹上,和著陽光的溫暖,守望著四周的青山。五天一次集市,只見紅紅的對聯(lián),映紅了趕集人的笑臉。籃筐里,已是滿滿的年貨,在街上擁擠著。還有孩子們叫嚷聲,爆竹、那些沒有見過的玩具、小飾品、新衣服,一樣都不能少。村里流行做米花糖,這也是過年的象征。為了炸米花,孩子們守著炸爆米花的人,從早上七點一直到深夜。只為早點輪到自己家可以炸爆米,只為,聽一聽炸爆米花時“嘣”的聲音,這聲音,有激情,在山村里縈繞,過年,已也不再遙遠。小時候,也喜歡那麥芽糖,它不僅甜,它的古銅色,它那清香,著實讓孩子們青睞。做米花糖,也少不了它。準備過年,打耳塊也是少不了的。不管童年的戲有多精彩,多迷人,家里打耳塊的時候,孩子們也樂意放棄玩耍的時間,在一旁,幫忙打耳塊,盡管幫的忙不大。大年三十,早早起來,貼春聯(lián)、貼門神。孩子們對春聯(lián)的內(nèi)容不大理解,但都喜歡搖擺頭讀一讀,不懂書法,卻到處看看誰家的對聯(lián)上字寫得好。只到長大,我們才注意到一千多年來的春聯(lián)文化,是中國獨特的語言藝術(shù)和書法藝術(shù)的結(jié)合體,不僅在中國燦爛的文化藝術(shù)寶庫里占據(jù)了一定的地位,而且在世界文學(xué)殿堂里也放射著奇異的光彩。殺公雞,孩子們只有拉腳的份。看著它漂亮的外衣,心里還有些舍不得它死,但為了過年,也只能犧牲了大紅公雞。晚餐還沒開始,孩子們早已將曬過的爆竹準備好了,只等家里人的一聲令下,便點燃爆竹,那轟轟烈烈的爆竹聲,將舊歲辭去。晚餐,這是一年中最豐盛的,有雞,有魚,有豬頭肉,有豬尾巴。可畏有頭有尾,年年有余。村里,還習(xí)慣吃整棵蒜苗、青菜、白菜、豆腐煮在一起的“長菜”,希望一家人清清白白,健健康康,長命百歲。一家人,桌子上全擺滿了菜,這是一年來的收獲,也是對下一年的祝福,一家人,一生,都能圓圓滿滿,吃喝不盡。晚上,阿奶一直在耳旁減著,“快去洗洗腳,將一年的灰塵、晦氣、病痛全洗了,來年,一定有好福氣,什么好事都能碰到。”我信我的阿奶。紅蠟燭,燒了一夜,阿奶帶著大家守了一夜的壽歲。沒有疲憊。初一一大早,我按阿奶的吩咐,早早將大門打開,口里喊著,大門大大開,金銀財寶滾進來。便跟父親去老井挑水。在老井旁,點起香,祈求龍王爺能給村里有取之不盡的水源,祈求全村在來年里,風(fēng)調(diào)雨順。早上,向長輩們拜完年,都會收到一些壓歲錢,然后到街上看表演,參加各種娛樂。也在初一,看到了村里來了一些陌生的面孔,聽說是長年在外工作的同村人。也許是我們追著看,他們不禁吟起了詩句,“少小離家老大回,鄉(xiāng)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當時,我不懂其意,只想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現(xiàn)在想起來,才深有感觸。接下來的幾天,都是走親竄戚,相互拜年。家里送出去的是自家打的耳塊、自家做的米花糖,茶葉、煙酒、面條,等,別家送還的,也是這些品種,只是,帶著送還的人勞動。初七,過完“人本命”,初八,在外工作的,便陸續(xù)離開山村。山村,又是春耕勞作。

    年味,在綠色的方陣里,也深深地印在了記憶。文山。我的新兵連。第一次遠離家鄉(xiāng),就遇到過年。藍天,暖陽,很少有樹的山,在緊張的訓(xùn)練中,沒有意識到過年,正常出操,早餐。只聽見緊急集合的哨聲。從未見過連長臉上有這么多的笑容。“今年,是大年三十……”。就過年了。上午安排全營登山。山的坡度有六十度左右。一聲令下,我和戰(zhàn)友們高呼著往山頂沖,到了半山腰,一個班的戰(zhàn)友相互手拉著手,決不讓一個戰(zhàn)友掉隊。八百米,對于六十度的山坡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數(shù)字,在過年的喜悅中,在思念的感染中,在團結(jié)中,在友情中,我們班像一根沒有間斷的繩,一直拉到山頂,與藍天沒有距離。名次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們一個都沒落下,站在山頂,想到擁抱。山下,已是周邊老百姓在準備過年,爆竹聲,孩子們天真的笑聲,殺豬宰羊的場景,紅紅的對聯(lián),聲音與場景已經(jīng)和在了一起。排長特意讓我寫幾付春聯(lián)給排里的每個班送去,營長也特意讓我給營里寫了幾付春聯(lián),看著紅紅的春聯(lián),軍營已是過年的味道。給晚上,我們的菜也很豐盛,當整齊、嘹亮的軍歌落下,一位軍街較高的領(lǐng)導(dǎo)帶著軍分區(qū)的領(lǐng)導(dǎo)的慰問和祝福,在臺上講話。他是邊防團領(lǐng)導(dǎo)。餐桌上,還有啤酒和飲料,領(lǐng)導(dǎo)說,將飲料當酒,盡情地喝好,我們是軍人,在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松警惕,所以,只能跟白酒說聲再見。戰(zhàn)友們都理解。站崗、巡邏的,由原來的新兵換成了干部。餐廳里,第一次有說有笑地吃著、喝著。還有熱氣騰騰的餃子,聽班長說,這是給北方的戰(zhàn)友特點準備的,當然,大家都可以吃。四點鐘就開飯了,六點鐘吃完后,全營組織拉歌,用我們軍人自己的方式,表達過年的心情,喜悅、興奮、思念、團結(jié)。那些“東瓜皮,西瓜皮,二排不唱耍賴皮”的拉歌方式,已經(jīng)融在年味中了。晚上八點,準時坐在娛樂室里看春晚,那些反映部隊生活、反映親情的節(jié)目,讓戰(zhàn)友們拍掌叫好。排長來統(tǒng)計戰(zhàn)友們家里的電話號碼,為家里有電話的戰(zhàn)友撥通電話。當?shù)轿覀儼鄷r,家里安裝了電話的很少,那年,手機還很稀奇,家里人都沒持手機。全班圍著電話,聽著戰(zhàn)友跟家里人拜年,我們也在旁邊大聲的向戰(zhàn)友的家人拜年,向自己家人拜年,向全國人民拜年,盡管自己的家人聽不到,全國人民聽不到,但我們是真誠的。零點的鐘聲一響,我們歡乎著,相互擁抱著。看著滿天的煙花,女兵已在偷偷地流淚,男戰(zhàn)友們,用聲音,用擁抱將思念的淚水藏在了心底。因為,我們知道,我們是軍人,我們擔負著更重要的使命,而且,我們得學(xué)會堅強,學(xué)會長大。

    年味,從童年到現(xiàn)在,在身邊,均能感受到它的紅紅火火。年文化,也是中華民族一直傳承,沒有終止的文化,從不同的時代走來,又走向不同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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