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又:在故鄉(xiāng)的春天里入夢(組詩)
與一只迷路的小鳥相遇赤溪村
一只滿面風塵的小鳥時而佇足張望
時而上下翻飛。它在追尋
熟悉的鄉(xiāng)音:春雨過后的
羊腸小徑泥濘不堪,饑黃的田園
在冬季的余寒里蟄伏,幾縷
冷風徐徐而來,苔蘚和新草
重新伏下卑微而怯弱的身子
它應該看到不遠處的村舍,蜷縮
在山腳下,在溪口和溪東
在另一叢蕭瑟的叢林中
正是晌午時分,它應該看到
縹縹緲緲的炊煙,灰白,無力
一幅習慣于饑餓的表情
屋頂?shù)暮谕吆兔┎莩恋戆倌隉焿m
那些倔強的臉,堅持
迎著每一個日出打開柴門
它卻一臉困惑。但這群山,溪流
十二華里氣喘吁吁的蛤蟆嶺
這泥土的氣息和魂牽夢繞的鄉(xiāng)音——
哦,游業(yè)他鄉(xiāng)的赤子,一別十年的兄弟
是我忘了告訴你回家的新路
從牙城下高速,連接它的楊赤公路
隧道的飛矢穿越重重渾厚的壁壘
光芒潮涌而來,漫過琮錚作響的山溪
漫過懸空的索橋和逐浪的歡樂
漫過白綢的村路,比肩并峙的樓房
漫過街市、川流的車輛和游人
漫過那一方田園,蝶舞蜂飛
來自異國他鄉(xiāng)的植物在春暉中成長
哦,我一別十年的兄弟
時光的微瀾輕涌到山腳
沉睡在祖先大宅里的童年
一度人去樓空墻垣頹圮
蟲蛇在荒草和瓦礫里自在逍遙
你看到光芒前趨的部位
記憶翻新,卻不過是一幅闊大的背景
用翅膀再撫摸一次村口的標志石
和鈐刻在石上的九個紅漆大字:
“中國扶貧第一村——赤溪”
然后向前,向村莊的方向
向兩溪匯合的方向飛翔
滿面春光的小鳥,我一別十年的兄弟
你當然不會忘記,一道九鯉溪
另一道下山溪,懷著寬廣的夢想
交匯,融合,奔向牙城灣
你看到東海波瀾壯闊千帆競發(fā)
航道上白浪飛花群鷗奔逐
你要張開春天的翎羽
和我們一起緊追時代的航船
(注:赤溪畬族村, “中國扶貧第一村”,隸屬福建省福鼎市磻溪鎮(zhèn)。)
在柏洋的春天里入夢
我沉陷在你的花季里放開金黃的飛翔
柏洋,夢里的故鄉(xiāng),在未來生長的村莊
是誰將你的春天拂進我舊年的時光
這村口,高速公路的一次佇足和留連
這別墅式民房,鄉(xiāng)親們的起居和亮堂額門
這一方人工池塘和亭榭長廊,一群
追夢的新鯉剛躍入水中,漣漪蕩漾開來
直達幸福的池心。這早春二月的薄陰天氣
農(nóng)閑和茶余飯后,從永和公園
到孝文化主題公園,百十級階磴之間
雜花生樹枝蔓葳蕤,這些雕塑、壁畫
行云流水百孝文,在愜意的構思里
點亮村莊的珍藏和向往。這開闊的眺望——
東邊田園鋪錦,西邊機聲歡騰
前方一道淺淺的山谷,溪潭垂釣
竹屋聽風,油菜花開正爛漫
它抵達的高處,群山潮涌云歌飛揚
(注:柏洋村,全國小康建設明星村,隸屬福建省福鼎市硤門畬族鄉(xiāng)。)
江南吟
我終于理解了江南的高遠
這個以山為軀以海為裙的村莊
我看到她的裙裾春潮奔涌
沙埕港敞開一個時代浩瀚的門戶
我看到東海波瀾壯闊
海鷗和云彩在海面恣情翱翔
讓我回到江南吧,沿著八楊公路
記住這一面叫下垅的路牌
棄車登山,用一道曲折的草徑
兩旁綠簇駁雜的鳥語蟲鳴
向你敘說江南的記憶。或者
直奔八楊公路盡頭,細細品讀龍安——
荒灘上拔起的一座城鎮(zhèn)
向海,臨港,锃亮而昌榮
處處回響著人類奮發(fā)和幸福的節(jié)拍
而后車輪抬高,登上
通往江南的盤山公路
不錯過沿途的風景:
茶園,果林,太子參和黃桅子
丘田層疊,連山帶岡
在春天浩蕩的陽光下綻放富足的笑容
不錯過一層一層升高的眺望
不錯過路的頂點,下車,佇立
放眼平曠的山野
在藍天澄澈的目光下
陽光以密集而鋒芒四射的指法
在明朗而眩目的綠色大氅上
勾皴點染,大至一座座山頭
村莊的夢想,小至一枚枚芯葉
在田園里采擷夢想的鄉(xiāng)親
再在低緩坡地鋪陳一大片紫云英
無數(shù)朵小花,無數(shù)個小精靈
擠擠挨挨推推搡搡
為即將來臨的春播預備歡樂的營養(yǎng)
然后宕開一筆,望向遠方
正東方向,碧波蕩漾的海面上
一艘大船揚帆斬浪
船頭高懸一個村莊的名字——
哦!那正是我鄉(xiāng)音里的江南
(注:江南村,隸屬福建省福鼎市龍安開發(fā)區(qū),我從學校畢業(yè)后參加工作“第一站”。)
雙華“二月二”聽歌記
農(nóng)歷二月初二,來雙華
帶上你的山歌和情誼
沿著婉轉(zhuǎn)的山路
祖先開辟的古老傳承
到雙華來,做客會親
盤歌敘情,祝福來年
風調(diào)雨順六畜平安
十里八鄉(xiāng)三親六戚
來吧,從山里來
從海角來,穿過
三百年的時光而來
帶上你的春天和種子
跨進開往雙華的大巴
會親節(jié)的鑼聲響三遍
迎親的山歌飛進心田
來,南腔北調(diào)的旅行者
帶上你的歡欣和友愛
到雙華來,親近
一群以畬為名的姐妹兄弟
聆聽她們的色彩和心靈
誰記起昨夜春雨淋漓
不散的情懷云氣氤氳
像家家戶戶敞開的門窗
每一張臉繡上喜慶紅顏
像此起彼伏的山歌
像鳳凰裝盛開的村莊
依山向海,廣闊的藍
在每一瓣心頭鋪展
(注:雙華村,隸屬福建省福鼎市佳陽畬族鄉(xiāng)。雙華畬族“二月二”歌會,列入福建省第一批非物質(zhì)遺產(chǎn)名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