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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任朋奎:追太陽
    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 任朋奎  2018年11月08日14:23

    一、相公種地

    大山運氣不錯,初中畢業(yè)時取消推薦上學(xué),他憑自己的分數(shù)考上了農(nóng)技高中。但好運氣沒有三年,臨近高考了,人家卻又不從農(nóng)技招生了,只招普通高中畢業(yè)生。山子垂頭喪氣的卷鋪蓋回家:“唉,白瞎了這幾年的蠟,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想想用功三年山子就喪氣。好在校長臨別有言:天生我材必有用,功夫不負有心人,學(xué)了這三年的知識早晚能用上。

    回到村里正好是生產(chǎn)隊的壯勞力,出工推車拋大锨,山子樣樣拿得起放得下,一般勞力十分的工日,山子得掙十二分,“年輕有的是力氣,好好干吧,不是行行出狀元么!”山子心里默默地盤算著。轉(zhuǎn)眼到年終結(jié)算了,山子興沖沖到生產(chǎn)隊場院屋等待分紅。“張三家,工分八千分,應(yīng)分七十二,扣除糧食五十三,農(nóng)業(yè)稅二十五,花種油三塊陳欠一百三......累計紅碼一百四十五元.....”李四家“應(yīng)分八十五......紅碼一百二。”山子家“:應(yīng)分九十八,陳欠一百六......紅碼,紅碼比專年減少三十五,累計紅碼一百二十五。”“什么?沒算錯?”“沒錯,今年你能干都打陳欠三十多,下年好好干,爭取兩三年打上陳欠,以后就能分紅了”山子癱坐下來。

    來年開春好上工了,山子卻像換了個人,整天拎張锨頭,東游西蕩吊兒郎當,就是不肯出力,隊長急眼了:“你說你挺大的小伙子你不出力干活,你想干啥?當相公?”“相公就相公!”就這樣山子不叫山子,成相公了。

    好在再一年改革了,新辦法叫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zé)任制,生產(chǎn)隊大鍋飯取消了,隊里的資產(chǎn)抓鬮瓜分,隊里的土地按人頭均分到戶。至于新的分配方法,有個響當當?shù)墓剑航簧蠂业模糇慵w的,剩多剩少都是自己的。果然新辦法極大地調(diào)動了農(nóng)民的積極性,山子鉚足了勁大干了一年。好家伙,年底結(jié)賬:一年還清了陳欠,糧食裝滿了大缸小瓷。并且不但告別了瓜菜半年糧,而且一步到位,從承包到戶收下小麥后,全家人吃上了白面饅頭。“山子,咋的不當相公啦?”老隊長逗他:“知道干活吃好飯了?還是年輕好,趕上好時候了,運勁干吧,攢錢娶媳婦。”“好嘞老隊長,你也省心了,不用跟著我們青年淘氣了,在家好好地給俺老嬸子刷鍋洗碗曬蓋墊,鋪炕疊被拎尿罐吧。”“好你個小鱉,到時候看你氣管炎不,小心娶媳婦不給你裝馬車。”

    又兩年干下來,轉(zhuǎn)眼到了一九八六年了。老爹跟山子商量:“咱把這半百的老屋翻蓋了吧,也好給你說媳婦了。”“也好,再不翻蓋,萬一下點大雨就快倒了,那先種一畝秫秫吧,收了秫秫好勒笆。”

    這年春天,風(fēng)格外大,天特別旱,六畝小麥澆了三遍,前面澆完,后腳沒個三天又干了。那一畝地的秫秫前后澆了兩遍,補種了兩回總算照攏了。一共十二畝地,種了六畝小麥保口糧,今年種一畝秫秫,僅剩五畝可以種經(jīng)濟作物——棉花。這五畝棉花可擔(dān)著重擔(dān)呢,一年的三提五統(tǒng)款,油鹽醬醋茶,孩生日娘滿月,趕集上店過年節(jié),全指望這幾畝棉花唻。

    快到了芒種了,山子趕緊在新麥上場前,把五畝棉花挨鋤一遍,治蟲打藥也是仔仔細細扣鍋仰鍋各打藥一遍,起早貪黑地壓好麥場,拾掇好牛套、地排車,就等開鐮了。

    說說山子村里的土地情況,這一帶是六百里百脈湖湖底,氣候變干和膠萊大運河的開通兩方面的共同作用導(dǎo)致湖水干涸,正應(yīng)了那句話:滄海變桑田。廣闊平坦的湖底造就了這里大片連方的地塊。易于耕作的同時也留下了撈難排火難防的隱患。尤其麥收時節(jié),干燥的東南熱風(fēng)伴著火熱的陽光撲面而來,成熟的麥子最怕火星,萬一有事就是火燒連營的大災(zāi)難。

    怕什么來什么,單單山子村里就有那么個懶漢,因為懶,地也不好好種,麥苗干了也不澆水。這樣他的那點麥子便比別人提前干熟,當然收成是比別人家差多了。以前生產(chǎn)隊時代,隊里有隊長管理下,地割麥也按排個老成人負責(zé)煙火安全。可這回單干了,啥事都大撒鷹沒人管了。偏偏那個懶漢是煙酒都好,那天他二兩小酒下肚就第一個開鐮割麥了,割了一小會他感覺又累又熱便躺在麥個子上抽煙歇歇,一袋煙沒抽完便瞇了過去。這下子闖大禍了,先是一陣青眼飄過,接著一團火起,隨著懶漢嗷叫著滾過,他身上的火沒了,可麥地里的大火洶洶燃起,正午的熱干風(fēng)吹來,正助了那烈火之勢,轉(zhuǎn)眼間火龍卷過三十多畝麥田,相鄰地塊的棉花苗被烤死,生產(chǎn)路上樹木烤壞大半,山子家的三畝小麥,一畝秫秫全完了……交上公糧五口之家只剩下了三袋麥子,山子紅紅的眼珠子幾乎氣爆……房子自然也蓋不成了。

    二、山子定親

    男大當婚,轉(zhuǎn)過年來山子二十三歲了,正是談婚論嫁的好時候,好在山子高中畢業(yè)有文化,父母都是老實能干的本分人,在周邊十里八鄉(xiāng)的沒有誰能說出個不是來,雖然家里窮點。可那時西鄉(xiāng)人多數(shù)窮啊,除了個別早年闖外的,村里有幾個硬實戶呀。

    麗是個聰明伶俐的漂亮姑娘,只因家里困難而沒上學(xué)。在媒人介紹下兩人認識了。麗的父母看在山子是個高中生的份上也同意了兩人的交往:“先來往著,但彩禮可是要隨大流到時少不下啊。”麗她爹開口先忘不了彩禮,“真?zhèn)€不出相子的老財迷!”媒人罵道。“不財迷也行,給俺兒子說個不要彩禮的先。”媒人吐了吐舌頭,縮回了脖子。

    今年小麥的收成還行,揚凈曬干,山子趕緊去鄉(xiāng)里完了工糧。交工糧的錢到手,趕著地排車直奔供銷社。山子的大姐夫在供銷社站柜臺,雖然不當官,不當將,但總算能買出來供應(yīng)緊張的尿素和磷酸二銨。這化肥就是比縣化肥廠的碳銨強:一是沒有刺鼻的氨味;二是不吸潮。最關(guān)鍵的是勁大,肥效長。不管是春地棉花還是夏播棒子,只要追肥一次,一把肥追三五顆,保證收成比碳銨強兩成。可就是太少,一般人買不出來。聽說指標在鎮(zhèn)長手里攥著呢。得鎮(zhèn)長的條子才管用。“唉,幸虧姐夫還有點方方能給我擠兌出來。”山子趕著地排車偷偷笑了。剛要笑出聲,山子想起姐夫“千萬別聲張”的囑咐,趕緊收起臉上那絲還未神展開的笑意,扯扯車上的蛇皮袋子,緊趕了牛車趕路。

    草草地吃過晚飯,急急地洗臉刷牙換衣服,山子帶上酒,糖塊,重要的是給麗新買的一塊花布,一條滌卡褲子,跨上他那輛半新的大金鹿直奔女朋友家。因為百脈湖一帶有走六月親戚的民俗;一是看姑、姨、姥娘家;另一個重頭戲是未婚青年去丈人門上看未婚妻,俗稱看六月。不同的是去姑、姨、姥姥家一般是中午前,趕著吃飯點去、去看女朋友多是晚飯后再去。在女朋友家吃飯要等到定親以后,得到丈人,丈母娘的認可。有個特別的儀式:閨女女婿坐炕沿,丈母娘打雞蛋。那時打個荷包蛋是西北鄉(xiāng)最高貴的待遇,坐在炕沿上吃了荷包蛋的女婿算是得到了丈母娘的正式認可,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登門叫娘了,就等著傳諫、送日子、結(jié)婚了。而山子目前還處在考驗階段,還沒吃上雞蛋呢。

    進得門來呈上禮物,還沒見上麗的面,丈人頭子開口了:“找你姐夫拉尿素了?怎么不拉一袋子來?過幾天虎子他丈人要呢,這樣吧,你先回去帶一袋子,讓虎子給他丈人送去。過幾天你再搗鼓袋子我用。”

    “難為死我了。”山子姐夫嘆道“再難也得辦!”山子娘囑咐道。

    秋收完了,冬小麥澆完封凍水地里就完活了。“提提條件,你查個日子,咱看看哪天傳諫好?”媒人陪上笑臉,為麗她爹點上一袋煙,小心地問道。“這個嗎,好說,先按大通套跑跑,再看看情況。”媒人知道,麗她爹說的“看看情況”指的是虎子那邊提些什么條件,他好轉(zhuǎn)給山子,自己再落壺酒錢。不過有了這句話,媒人也滿心歡喜了,以為這事已經(jīng)是有八九不離十了,似乎那肥碩的大豬頭已經(jīng)向自己歡喜地走過來。

    “鐵板上的釘子了,老嫂子,鼓搗錢準備吧!”媒人歡心的對山子娘應(yīng)承。

    沒承想第三天上麗她爹捎信來了:這事再說吧,那山子連個配件廠的工人都不是,就單純死趴趴在家種那二畝三分地,啥時候能翻身?更甭談什么萬元戶了。就我們家小麗,配件廠的工人我們還得挑三挑呢。媒人一聽就急眼了:要下鍋的鴨子還能讓它飛了,這門婚事躥掇不成,我還有臉再說媒?不說媒我拿來的外找?這樣想著,氣咻咻直奔北莊麗家。

    卻說這個配件廠,全稱是G縣自行車配件廠,是輕工部定點自行車軸,車瓦生產(chǎn)廠家,近幾年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老百姓的腰包也開始鼓起來,對自行車的需求大增,廠里加班加點連軸轉(zhuǎn)還干不過來,便又從本地招收了許多青工,幾個月出徒,月工資得頂一畝棉花,一時間,爭想進廠的人擠破頭。沒有鎮(zhèn)長以上級別的領(lǐng)導(dǎo)寫條子,根本進不去。擠進去的青年男女,個個神龍活現(xiàn)的,下班回家,那油光錚亮的工作服是不換的,倒不是因為無衣裳可換,而是因為那滿身的油膩,本就是身份的象征,是在村里老少爺們,大姑娘小媳婦面前炫耀的資本。麗她爹所提出的這個問題,倒也十分尖銳,山子爹娘一下子像被擊中了七寸的花花袋子蛇,瞬間蔫了。那媒人氣咻咻走到鎮(zhèn)里南北大街上,正是配件廠的西墻外。工廠里傳出“叮~咣、叮~咣”的沖床聲,“唔,唔~唔,唔,嗡”的車床聲刺痛了媒人的神經(jīng),駭?shù)盟駸o主,一下子像泄了氣的皮球,松了扣的彈簧,再也沒有了向北走的勇氣,呻吟二四了半天:“回去想想辦法再說吧。”她自言自語道。

    這邊放下山子全家團團轉(zhuǎn)不說,單說的麗這邊。麗她娘還真沒閑著,接二連三還真替麗相了幾個小伙子。可麗死活不點頭,一個也不見。“我就認準山子了,他有文化有主見,人又精神能干,比那些什么工人都強!”“你小小妮子家知道什么叫居家過日子,文化好吃還是能花?掙不來錢拿什么文化過日子?再不相人,我有你好看。”麗她娘步步緊逼。

    “爹,你最疼我了,求你和娘好好說說中不?”麗求爹。“別事都好說,就這事不好說。”麗她爹搓搓手,嘆了一口氣:“一是為你有個好日子過,再就是你媽不也是覺得虎子快定親了,尋思著找個厚實人家也好輕快輕快自個。”麗她爹倒是實在,把些大實話全吐嚕出來了。“怎么辦,怎么辦?”急的麗抓耳撓腮。“去找姑姑想辦法!”

    情急之下,麗忽的想到了姑姑。“對,這就去找姑姑,爹一向都聽姑姑的,取得姑姑的支持這事就好辦了。”

    姑姑是建國時的老黨員,一直在鎮(zhèn)上的村子里干婦女主任,是個公道正直的好干部,不光爹聽她的,在周圍村鎮(zhèn)里也算個街面人,很有些威信,據(jù)說鎮(zhèn)長也給她面子,畢竟,姑姑的黨齡比鎮(zhèn)上好多干部的年齡都大。再說姑姑就麗這么一個侄女,一直很疼愛她。

    找到姑姑,姑姑沉吟半餉:“按說你爹和你娘說的也對,不要全怪他們,單靠種地的確不養(yǎng)家,再說山子不是高中畢業(yè)嗎,趴在家里也不是事,不是屈了學(xué)業(yè)?這樣吧,我出上這張老臉去鎮(zhèn)里找找,給山子找個廠子干活,早晚也耽不了種地,也別屈了他的文憑。”

    “這算什么事?。”麗她爹一臉憋屈,“我這不是賠了夫人賠上荊州!奧!嫁女兒還得給女婿找工作呀!”“這事是我辦,也不用你辦,你屈枉啥子來?咱忙活了一場不就是圖孩子有個好日子嗎。”還不善,姑姑終于把麗她爹娘的工作做通了。

    “唉呀媽呀我的親姐姐”媒人激動地嚷嚷:“這謝媒的大豬頭,我分您一多半!老話不是說了嗎,這老姐出馬一個頂倆,您這一出頭,比我出兩個頭都強。”把個媒人樂得:“老姐姐,我先去割上半斤豬頭肉,咱老姊妹倆犒勞犒勞。”說著屁顛屁顛地腳打腚錘般直奔燒肉鋪而去。

    轉(zhuǎn)眼進臘月了,在臘月里是鄉(xiāng)村辦喜事最集中的月份。山子娘陪上小心,端出積攢了半個冬天的笑臉去找媒人香嬸,“他嬸子,這些日子忙得差不多了?還得是你呀,這利槍快馬的都辦好張家,李家的好幾樁大事了。這兩天咱抓緊把山子這樁辦了?”

    “哎呀呀,老嫂子快進屋里坐著,你不來我待要去,咱這辦去!你屋里坐,我去買幾盒煙捎著。”“哪能讓妹子費錢,給你捎來煙了,孬好的你將就著。”說著山子娘掀起棉襖,小心地從懷里掏出一條“將軍”,輕輕擦了兩把,又看了兩眼然后雙手遞了過去。

    “這好拿嫂子的煙?”香嬸嘴上應(yīng)承著,眼角早就看著那金黃的“將軍”在閃著興奮的光,手卻不自覺地伸了過去。“好嫂子來,你這就見外了不是,也好,也好,我這就去北莊,借著大將軍這股勁把事給你辦妥了,你就情好吧。”

    晚上香嬸來了,進門時輕手躡腳的,連趴在門口的小黃都幾乎沒聽到,倒是山子娘急勞勞的迎來上去:“快,快,他嬸子屋里屋里,山子快刷壺下水。”這里管沏茶叫下水,香嬸蔫蔫地斜倚在炕邊墻上,頭也沒抬,山子娘“咯噔”心里一沉:“怎么啦,他嬸?”

    “唉…”香嬸長嘆一聲。“嬸,您喝水。”山子雙手遞上茶,怯怯地說。

    “慢慢說,他嬸子。”

    “做媒這些年了,就沒見過這么難纏的主。”啜一口茶,端一端茶碗,又“嘣”把碗往炕上重重放下,擊得茶水迸溢到炕席上,山子娘忙用手抹去。

    “頭一次,開天辟地頭一次碰到,你說說這孫妞子定親,還有她奶奶出面要東西的!先不說這十八條腿,二十二條腿的事,這些大通套的事不用說,咱也得置辦,她還得外要上四床被,八條褲子的,這還不說,還得先折算成現(xiàn)錢過個去,再去縣城趕個集,置辦個半大衣,毛呢裳的意思意思……這不賣閨女殺人么……”

    香嬸氣不顧得勻一口,滔滔這么講來,山子娘口里一陣陣發(fā)干,后背漸緊漸涼的,山子也在慢慢張了口打不回原型:“這…這…”山子爹早抱了腦袋蹲在了炕前的條凳上。

    “我就沒打返回,就先上了她姑家里找麗她姑了,她姑也沒了招,好歹求她應(yīng)承我下集回家商量,也多虧了我先和她吃了半個豬臉,好歹給了個面子。”

    如此幾個回合下來,年關(guān)靠近了,家家準備過年了,也就不再忙這茬了。好在問題的焦點逐步明確了:一是山子找個廠子上班當工人,二是彩禮可以商量,但折現(xiàn)不能少,三是如果情緣未斷,來年接著辦。

    山子爹知道:麗她爹鬼就鬼在這里,就這三條,每一條都為自己留足了進退的余地,隨便那一條都可成為婚事不成的借口。最要命的是第三條,玄外之音那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擺明著:如果有條件比山子強的,人家可以隨時另訂,跟你山子情緣不到唄。

    說歸說,山子爹知道,眼前的最好辦法是死馬當活馬醫(yī),要好好表現(xiàn),一切往這三條上靠。首要的是先解決第一條,這是后兩條的前提。“找麗她姑吧,這是咱唯一能找動的人,前些日子不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幫山子找工作嗎!”

    要不怎么說麗她姑是個難得的實在人,正月初三上麗她姑便興沖沖地小跑過來:“好事,天大的好事!”顧不喘口均和氣,麗她姑說:“鎮(zhèn)里新建個建材廠,要考試招收幾個高中生,這回山子上的學(xué)有用了,我已托老伙計給報名了,正月初六上班就去考試。”

    山子激動地一跳三高,趕緊找出自己的書本,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三天,不出所料地,山子以第一名的成績被錄取了,成績比第二名高出了一大截。廠長高興地對山子說:“化驗室和財務(wù)科兩個崗位你隨便挑。”化驗室三班倒,財務(wù)科上長白班,為了照顧家里的農(nóng)活,山子猶豫了半天選了化驗室,廠長有點惋惜地搖了搖頭,答應(yīng)了。回來一說,麗她姑說:“你應(yīng)該選財務(wù)科……”

    在麗她姑的周旋下,麗她媽、她爹、她奶奶終于點頭同意了定親。磕磕絆絆到年底,終于結(jié)婚了,臨上轎,麗她爹又硬生生的要了兩千塊,說是養(yǎng)閨女賺的養(yǎng)老錢。“你也算出到了氣了,為西鄉(xiāng)人開齋了。”麗她姑憤憤道。

    三、秀才遇兵

    婚后轉(zhuǎn)過年來,山子爹說:“分家單過吧,一是你大哥早已分出去了;二是我跟你娘也老了,一起吃飯軟了硬了,咸了淡了的也不方便。各過各的,你們也好早發(fā)家,你和大哥養(yǎng)老也好分。”

    分家倒也簡單,五間老屋,山子爹和娘住東頭兩間,山子小兩口住西頭三間。山子爹、娘還有奶奶的口糧田都由山子耕田,山子供三位老人吃糧,零花錢哥哥,姐姐們都分攤。這樣山子耕種的壓力就大了,一共十二畝地。

    “幸虧我要求進了化驗室。”山子暗自慶幸,三班倒,山子少睡多干,和麗兩個人把十二畝地管理的井井有條,尤其是那六畝小麥,山子澆過冬水時比別人多灌了半天水,又撒上了一些尿素,自然長勢比別家好得多。起早貪黑地多干些,棉花也種好了,秫秫又種上了一畝。房子必須得翻建了。

    麥子開鐮了,山子爹和麗在地里收割,山子腳步快,就負責(zé)趕著牛車往麥嘗里拉。牽著牛剛進村口,老遠看見生產(chǎn)隊的馬大爺坐在老圍子上納涼,山子便甜著嘴叫到:“大爺好,坐樹底下看螞蟻上樹那?”“喲,山子收麥了?我在看孩子那,唉。唉濤哪去了,剛剛還在這堆土呢,濤…濤…跑哪去了?你這該打的熊孩子……”“來了,來了….”“小心、小心,別跑、別跑。”馬大爺便嚷嚷著孩子,便一手扶著膝蓋,一手扶著馬扎子,向前探出半個身子,很努力地想站起來。濤沖到了圍子溝底根本停不下來,重重的摔倒在村口的路邊上,路面上是前幾天剛剛墊上的碎石,他就那么眼子,濤的膝蓋就那么準確的磕在一塊尖石上。“哇”的一聲慘叫,濤沒命的大哭起來。山子一見,扔下牛車跑過去把濤抱給了馬大爺。他去抱孩子了,牛卻拉著車兒自己去了麥場,路上鄰居大明說:“老馬識途自己認路,看來這老牛也識路呀,自個就把麥子拉場里來了。”

    “助人為樂那山子。”大明開玩笑的說:“我看你快成雷鋒他表弟累瘋了!割麥沒累著你。”“隨手一幫的小事唄。”山子笑道。走到碰面,大明瞅了一眼馬大爺,對山子小聲道:“做好事看人去,離吧唧毛子遠點。”山子知道大明說的是馬大爺?shù)膬鹤樱馓枴鞍蛇竺印痹驹谏a(chǎn)隊時就好吃懶做,到處賣嘴。不知怎么貼上了工作組的邢組長,就弄了個村民兵連長。后來承包到戶了,邢組長來鎮(zhèn)上干鎮(zhèn)長了,“吧唧毛子”搖身一變成了鎮(zhèn)長武裝部的干事了。也不知他整天干些什么事,反正在村里更橫了,老少爺們沒有一個能入他眼,連老隊長都矮他三分。聽他說:很快要提拔他干部長了,村名們開始喊他馬干事,后來簡稱了:馬干。

    忙了一天麥,剛坐下吃晚飯,馬干風(fēng)火火地闖進門來:“好你個山子,做這么大業(yè)你還在家里沒事人樣的吃香喝辣,真有你的!說說吧,你的牛車是怎么把兒子的腿給軋斷的。”“沒有啊。”山子趕緊站起來迎上去,遞過一個馬扎,“來,哥你先坐下,我給你說說當時的情況。”

    “坐什么坐?說什么說!”馬干一把扔掉山子遞過來的馬扎,又惡狠狠地踢了一腳。“你把濤的腿軋斷了,現(xiàn)在人在鎮(zhèn)醫(yī)院里,趕緊地快拿錢,院里催錢做手術(shù)。”

    “我?guī)痛鬆敯褲o把起來的,濤從圍子頂上跑下來摔路邊了,離我車遠著呢,我去把濤時車早走了。”

    “你看,你看,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車自己走的,牛你都不牽,它能不傷人?別叨叨了趕緊拿錢吧,要不然…”說著馬干瞪了幾眼嚇呆了麗,又斜瞅了幾眼聞聲從東屋趕過來的山子爹和娘,接著抬腳又踢向那個馬扎子:“要不然你們家都安穩(wěn)不了,我讓你們給濤賠上幾條腿。”

    “真沒軋著濤呀。”山子委屈的就要哭出來,話也說不出來了。

    “得了吧山子”馬干憤恨到:“不是你軋得,你抱什么抱?合著整個馬家街就你能耐呀,再說了,你是不是不想混了呀,再不認賬,明天我就叫派出所逮你鱉蛋,那張所可是我哥們。”

    “家里有多少錢,先拿去給孩子治病,是不是山子的事再說,你看這樣行不大侄子?”山子娘沒法,只得開口道。

    “是呀,是呀的,大侄子,當莊當疃的一筆寫不出兩個馬字來,咱先給孩子治,別的再說。”山子爹趕緊附和。

    “少套近乎,別叫什么大侄子。”

    “是,是,公家的人了,該叫馬干事”山子娘說。

    在麗和山子的驚恐中,馬干拿著山子娘壓柜底的二百元悻悻的走了:“明天趕緊去搗鼓錢,住院花銷還早來,不拿錢就逮山子。”

    第二天,馬干直接找到麥場里:“山子趕緊的拿錢,做手術(shù)先交一千。”

    “不是我軋得,憑什么讓我拿錢?”山子據(jù)理力爭。

    “不是你軋得你抱什么抱?不是你軋得昨晚上拿什么錢?這才一天就不認賬了,再過幾天不得我給你牛錢?說白了,你小子就是欠揍。”說著沖上來就要動手。

    “不信,不信你可以去問大明,當時我抱孩子時,大明看見了,他還跟我說話來。”山子突然想起了,當時大明走過。還友善的跟自己打招呼。

    “就他能證明?他個小犢子能證明啥?噢,敢情是恁倆王八犢子早就串通好了,還自己承認說話來,說吧,怎么串通的?”

    馬干更加來了精神,好像更抓住了情理。

    “咱去問問老人家吧,咱去問問你家大爺,他當時在場看的清清楚楚的,不是就不是。”

    “你還問誰,就我爹那老眼昏花能看清啥?等他看清了,你早把人壓死了。”

    爭執(zhí)中,馬干領(lǐng)著張所等人直接把山子帶走了,麗和山子娘哭作一團,馬干爹拉著山子爹的手一個勁的抹眼淚:“老兄弟,罪過啊,怪我沒看好孩子。”

    “你給我老實點,小心連你一起逮。”馬干指著大明發(fā)狠。

    “破財免災(zāi)吧。”山子爹沒辦法:“好歹咱先把手術(shù)費湊上,別耽誤孩子治病;也好吧山子快放回來。”

    東借西湊了一千元交到醫(yī)院,派出所那邊說:“了解了解情況,山子可以回家了。不過以后好好配合,別再打架斗毆。”

    隔三差五地,馬干就吵著要錢。手術(shù)費、陪床費、又要什么健康補償…驚嚇、勞累、營養(yǎng)不良,麗一陣腹痛倒在了麥田里……

    孩子保不住了……

    “出了這么大的事不快跟我說!”麗她姑趕來了。“還是今天在大集上,有人跟我說出事了。”

    “來山子,跟姑說實話,是不是你軋得,是咱給人家治,別疼錢;不是咱,也不吃這啞巴虧!”

    “真不是我軋得,我對天發(fā)誓。”山子哭訴道……

    “不是就好說,這樣;醫(yī)院里不是有片子嗎,咱去打官司,拿這片子去縣醫(yī)院鑒定,縣醫(yī)院不行咱再往上找,這自己磕到石頭上和車軋斷的怎么也有區(qū)別吧;再一個多找找人,那么大個村頭苦口,不可能就大明一個人看到實情吧。”

    麗她姑不虧是個明白人,一番話下來條理清楚直奔要害,果然老隊長領(lǐng)來兩個看到情況的車把式:“當時我們也趕車在后面,確實是濤從圍子上跑下來摔倒的,山子的車在圍子口,離著有十多米呢。”他們兩個在老隊長的鼓勵下說了實話。

    縣醫(yī)院那邊,骨科主任說:“據(jù)一般常識,車碾壓一是有軟組織損傷,二是粉碎性骨折。這個傷不具備這兩條,可基本上排除碾壓傷。”

    一番折騰下來,終于還了山子一個清白,但馬干訛走的錢怎么也要不回來了;那馬干,有兩毛錢還不夠他喝酒的,哪有錢還山子!

    “以后我攢了錢慢慢還你。”馬大爺拉著山子的手:“委屈你了好孩子,大爺對不住你。”

    唉,事是過去了,可山子家的房子,又蓋不成了。好在山子上班的廠子見效益了,山子的工資開到了一百多了。

    四、轉(zhuǎn)非進城

    化肥、農(nóng)藥、地膜、柴油……越來越貴了,剛開始碳酸氫銨九塊多一袋,后來到來十三,又到了十七、八。今天到了二十多了;尿素從二十八漲到了八十五了,磷酸二銨貴的離譜不說,還有價無貨,條子都在鎮(zhèn)長手里呢。可玉米、小麥、棉花沒一樣漲錢的。更要命的是提留款越來越多了,從一開始的每人每年幾十塊漲到每年三百多了,今年更好了,自從鎮(zhèn)上來了程鎮(zhèn)長,提留從每年秋季一收變成春、秋季兩收了,美其名曰:春季提留。他還為此開支部書記動員會說:這個老百姓過日子呀,你要會打算他,你一次從他家里牽一頭牛,他舍不得,會跟你拼命;你今天收他一個蛋,明天要他一只雞,后天趕他一頭豬,要像溫水煮青蛙…為此老百姓干脆叫他窮鎮(zhèn)長。

    麗出嫁后,娘家的日子也不好過;一是少了麗這么個能干的勞力,二是大弟結(jié)婚花光了家里多年的家底,更要命的是麗她爹又干活摔倒傷了腦子。人雖然搶回來了,但再也不是一個完整的勞力。沒辦法本來學(xué)業(yè)優(yōu)秀的二弟,三弟只好輟學(xué)了。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二弟終于在母校老師的幫助下進縣城的機電設(shè)備廠打工,但前提是要交八百元以資代勞款。在不舍的淚眼中麗她爹賣掉了家里最值錢的家當:那頭半老的騾子,終于湊足了沉甸甸的八百元。三弟終于在表姐夫的幫助下去建筑工地干小工。

    “幸虧都出來打工了。”山子和麗暗自慶幸。

    因為種地越來越難了,一年收兩季提留也不夠開支了,鎮(zhèn)里又根據(jù)上面的指示實行了新的征收辦法:按土地畝數(shù)收,因為土地畝數(shù)大于人口數(shù),這樣能多收些!輕輕一個小變革,種地的效益又被剝奪了一半。村里已經(jīng)有好多年輕有文化的靠外出打工為生了。但大多數(shù)人還得靠這幾畝地為生。以為多種幾畝地就會增加收入。于是乎鎮(zhèn)上又順天應(yīng)人搞了個土地叫行承包,類似于拍賣會,哪塊那塊地多少錢起價,價高者得。這樣一來好塊地被那些只能在家種地的農(nóng)民無奈地拍去了。山子家在村東河邊的那五畝旱能澆澇難排的好地也被人家拍走了。把山子爹氣的跳著腳大罵一場:山子你個敗家玩意,沒點好地,我們仨老東西就跟你一起喝西北風(fēng)吧。

    “屋漏偏遭連陰雨”這邊山子沒爭到手點好地還在慪氣,那邊信用社又出來清理陳欠賬了。還是十年前山子爺爺治病住院時欠下的賬,合作醫(yī)療所從信用社辦了五十塊錢的貸款。治了幾天人沒了,山子爹和他奶奶當時也不知這筆賬是怎么處理的,反正現(xiàn)在人家信用社就拿著賬本子來要錢。是山子奶奶簽字畫押的,白紙黑字紅章子就那擺著:“賬是一點沒錯,鎮(zhèn)里缺錢,統(tǒng)一催繳陳欠,我們也沒辦法。”信用社的人在山子奶奶炕上既無奈又不走,因為這個是他們的工作。

    山子奶奶一個八十歲的老人了,拿不出這連本帶利的一百元,山子娘的箱底錢讓那個馬干敲走后再也沒攢起來,山子哥說:“我分出去單過都十多年了,怎么也不能讓我出這錢吧?”山子奶奶急的淚眼婆娑,麗挺著個大肚子說:“奶奶你別著急,我們替你還。”麗轉(zhuǎn)身對信用社的說:“你們到我家坐坐喝口水吧,認認門,到月底山子開了工資就清賬,不要再來找奶奶了。”

    東方不亮西方亮,好在山子在建材廠干得不錯,廠里已提拔他干化驗室主任了,工資相應(yīng)的也高了不少。比較之下,比單純在家里種十畝二十畝的好地強多了。山子爹也終于放下心來:不用擔(dān)心喝西北風(fēng)了,唉,年頭變了:種地它咋就不行了呢?真是老眼光看不了新問題了。“多虧麗她姑了。”山子娘念念不忘:“麗給我們家?guī)砹烁狻!鄙阶幽锓耆司涂潲惡退谩?/p>

    越來越多的人在想方設(shè)法的出去找活干,但凡工作穩(wěn)定下來的,便會退掉土地以逃避那越交越高、名目繁多的提留、集資、義務(wù)工、捐款……進城的門路越堵越窄,最后只剩婚遷一條路了,還得分管縣長親自審批簽字才能辦理戶口遷移。于是想方設(shè)法找個城里戶口的對象就成了年輕人的時尚追求。

    麗的二弟婚遷入城了,三弟當兵去了廣州。麗的大女兒也上幼兒園了。山子和麗也在打算進城的法子。

    “可這事我怎么也想不通。”麗她二弟來看外甥和姐姐,山子炒了兩個菜和二弟邊喝邊聊。

    “土地本來應(yīng)該是農(nóng)民安身立命的根本,種地打糧是保證社會穩(wěn)定發(fā)展的基礎(chǔ),國無農(nóng)不穩(wěn),手里有糧心里才不慌;又道是天道酬勤,可種地沒有個不出力的,他怎么就不剩錢呢?化肥、農(nóng)藥、油料各種都漲,收的錢越來越多,糧食棉花怎么就不漲呢?”

    一杯高粱酒下肚,山子話越說越多:“你說生產(chǎn)隊時人偷懶地也懶,忙活一年麥子沒產(chǎn)量,棉花皮棉少,到年底紅碼情有可原,可現(xiàn)在麥子畝產(chǎn)一千斤,皮棉畝產(chǎn)一百五六十斤,它怎么能地里產(chǎn)的不夠上交的?這農(nóng)產(chǎn)品工業(yè)品的剪刀差就這么大?收錢越來越多就沒個統(tǒng)一的章程,怎么說多少就多少呢。”

    “你說的這個話題有點大。”二弟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視鏡,煞有介事地開了腔。

    “你看你,倒像個先生,你們兩個還能聊出個國家大事。”麗給二弟夾一口菜,又歪著頭看著山子打趣道。

    “這不但是國家大事,還事關(guān)世界大事來。”二弟朝姐姐笑笑,用手比畫個大圓球狀,接著說道:“從世界歷史上看,拋棄傳統(tǒng)農(nóng)業(yè)發(fā)展工業(yè)化大生產(chǎn)是必然趨勢,工業(yè)革命從英國開始到現(xiàn)在快二百年了,可我們還處在工業(yè)的起步階段;英國工業(yè)革命開始的時候,是用暴力手段來了個圈地運動,直接把農(nóng)民的土地所有權(quán)剝奪,逼迫農(nóng)民變成打工仔;我們現(xiàn)在是以犧牲農(nóng)業(yè)和農(nóng)民的利益來換取工業(yè)的發(fā)展,是用一種比較溫柔的方式引導(dǎo)農(nóng)民放棄土地變成打工仔,為工業(yè)化的發(fā)展既貢獻了物力,又貢獻了土地,又提供了勞動力。從全局來看,對整個國家的發(fā)展是有利的,只不過虧了農(nóng)民。也許,我是說也許,以后國家社會發(fā)展了,經(jīng)濟強大了,再回過頭來返哺農(nóng)業(yè)。”

    “喲,喲,兩個臭皮匠還想談大事呀,別閃了舌頭,安心吃你的白饅頭吧,再談連窩頭也吃不飽。”麗笑道。

    “有些事也許是肉食者身在廬山,有些也許是法不由已,又有很多是既得到利益者不肯松口,可這樣就苦了老百姓了。沒辦法只能是人往高處走,當前看趨利避害的良方。只有進城,把戶口遷到城邊村,等到撤縣設(shè)市,咱自然就成市民了,也弄個非農(nóng)業(yè)戶口,也成吃國庫糧的人。”二弟給麗和山子出主意。

    “你有門路能辦就給辦唄,不為了我還不為了外甥?”麗愛撫地把女兒抱過來,二弟伸手把外甥接過來放到自己腿上吃飯:“倆舅!”外甥不叫“二舅”叫“倆舅,”叫一聲倆舅,外甥摟著二弟的脖子親了一口,吧二弟喜得眉開眼笑:“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有出息,將來。”

    經(jīng)二弟這么一提醒,山子還真在這事上開始動腦筋想辦法。也該山子時來運轉(zhuǎn)了,撤縣設(shè)市要整頓縣城里的臟亂企業(yè),縣建材廠正處在進城的主干道邊,只要開工就揚塵滿天飛,縣里便決定把鎮(zhèn)里的建材廠跟縣里的建材廠合二為一,生產(chǎn)工序,操作工人等合并調(diào)配。山子作為中層業(yè)務(wù)主管,榮幸地得到了一個轉(zhuǎn)非名額,但要交三千塊錢的城市增容配套費三千塊!這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不敢自己做主,山子回家跟麗和爹娘商量:“辦吧,借錢也得辦。”山子爹長吸了一口煙,又翅起左腳,把煙袋鍋在鞋底上磕了三磕,替山子下了決心:“這終是個跳龍門的大事,過了這個村就沒下個店了!”

    “現(xiàn)在看是個好事,誰知道下一步會怎么樣?”二弟不放心地推了推眼鏡:“也許引著人們都轉(zhuǎn)非進城了,土地又好值錢了,從西方工業(yè)化進城上看可是這樣,把地騰出來建工廠蓋大樓了,失地的農(nóng)民變成市民,只有打工一條路了,給多少工錢又是企業(yè)主單方定價了,失地者連討價的底氣都沒有,”二弟看書多,想事就個別多,說出來的話讓麗聽了云山霧罩的。

    “先別打些隔年愁。”麗說:“先逃過眼前的提留再說,畢竟交了錢也算城里人了,把我們都可以帶出去不是。”麗想的也不少:“先把你一個人轉(zhuǎn)非,再想辦法都帶出去,也就都脫離農(nóng)字門了。”

    說著麗拍拍漸已隆起的小腹:“這也許是這個二胎為我們帶來的福氣,咱可要好好抓住這個機會。”

    “只要是你們都同意,那我?guī)湍銈儨愬X。”二弟很慷慨。

    交錢辦好了農(nóng)專非,山子一來是感恩新廠長給的機會,二來是又多個債務(wù)。山子在廠里干的特別賣力,他悉心鉆研技術(shù),深入研究廠里不同產(chǎn)品的各項技術(shù)指標,根據(jù)不同原材料的性能、價格、結(jié)合化驗數(shù)據(jù),不斷提出改進意見。根據(jù)這些改進意見,廠長又組織技術(shù)科,銷售科的人員結(jié)合市場需求,接連開發(fā)出來了好幾個適銷對路的新產(chǎn)品,廠里經(jīng)濟效益大增。對山子的表現(xiàn),廠領(lǐng)導(dǎo)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廠長書記給一合計,便利用廠里幫扶城邊村的機會,把山子全家的戶口順理成章的遷到了東嶺村,廠長又出面協(xié)調(diào)村里批給了山子一處宅基地,廠里的邊角余料也支援了山子一些。終于,努力打拼了這幾年,山子和麗圓了進城夢。

    五、下崗創(chuàng)業(yè)

    大干快上一段時間后,危機來了,據(jù)說從國外開始傳染進來的:各鄉(xiāng)鎮(zhèn)自辦的基金會轟然垮臺,村民的血汗錢縮水大半,縣辦企業(yè)、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成片倒閉。為應(yīng)付倒閉潮,流行起一股改制風(fēng)。其實上頭讓改制的初衷是把那些效益差甚至虧損的,僵尸的企業(yè)盤活。可實際操作起來就大有故事了。

    山子所在的建材廠是國家二級中型企業(yè),經(jīng)濟效益,社會效益在本地很有名氣,是本縣的納稅大戶;為本縣孵化出三四家關(guān)聯(lián)企業(yè),帶活了一批中小企業(yè),為縣域經(jīng)濟發(fā)展做出巨大的貢獻。尤其是跟鎮(zhèn)里的小建材廠合并后發(fā)揮疊加優(yōu)勢,又帶活了周圍幾個村的發(fā)展。正好這年老書記到點退休了,廠長老李便肩挑兩職把整個企業(yè)的全面工作搞得紅紅火火。手下的幾個副職剛開始時還有人蠢蠢欲動,想爭個廠長或者書記的干干,后來看到老李的優(yōu)異表現(xiàn),便一個個心服口服,安心地干好各自的本質(zhì)工作。至于中層和職工們都樂見企業(yè)的良好發(fā)展,更是一門心思的干好。尤其山子,他感恩于老李在工作和生活上對自己的大力幫助,更是加倍地努力。再說人家老李確實也有魄力,這不,在全廠普調(diào)一級工資后,又在四處籌集資金,新上一個電子項目:印刷線路板。山子因為工作認真負責(zé),又肯動腦鉆研,便在廠部黨委會上被任命為兼職新項目負責(zé)人。從此山子便又一門心思的撲在了新項目上。

    撤縣設(shè)市成功后,一批新市長,副市長等上任了。城邊村的,城關(guān)鎮(zhèn)的一些企業(yè)也成功改制了,有些是半死不活的廠子,當然也有效益還行的,有些是改制到了原來的廠長手里,但有些卻改到了不是本企業(yè)的人手里,小道消息說,這些人是有來頭的……

    老李固執(zhí)的認為,建材廠是縣辦國營單位,經(jīng)濟效益比較好,是市里的金母雞,市領(lǐng)導(dǎo)是不會拿這么好的企業(yè)做改制的。都改到個人手里了,誰為集體經(jīng)濟做貢獻?誰為市財政貢獻利潤呀?安心干好為社會多做貢獻吧,畢竟我是部隊培養(yǎng)出的老黨員嗎。再說了,自己為建材廠打拼三十年了,領(lǐng)導(dǎo)真想改建材廠的話,就提前開會研究,就會給我通知的。實在的老李拉車前行。

    有暗流涌動了,一位副廠長突然夜訪山子:“那幾位副廠長我們都核計好了,推動改制,你也配合一下吧……”“你們怎么改我都不參加意見,但修改工藝配方是個大事,改不好影響質(zhì)量會出大問題的……你們多想些別的吧。”

    “就是想出點問題,這樣老李的事才好辦……”

    “這個,這個技術(shù)問題不是我一個化驗室主任隨便改動的……”

    山子始終都沒松口。

    不久后,趁著老李在北京跑新項目合資手續(xù)時,市里宣布老李提前退休,企業(yè)成功改制:董事長是那位副廠長。另有兩個副廠長和山子等幾個中層“光榮下崗,”眼看就要簽約成功的合資項目也泡湯了。

    聽說董事長與新來的某副市長是什么親……

    后來那個副市長的什么人買下了建材廠的新項目車間。那個新車間投資三四百萬,人家買時貶值了,只值七十萬……

    下崗了,工資沒了:家里還有六張口在等飯吃那!怎么辦?重新找工作吧。可到處在裁員,說是減員增效。再說山子的化驗專業(yè)在別的廠也用不上呀。好歹找地方打了幾天出力的零工,人家扔給了每天十五元:愛干不干,這還有人在排隊搶活呢。可這十五元怎么也填不飽六張口呀?山子陷入絕望的痛苦中。

    “都怨你死心眼,你跟董事長一心不就好了!”麗罵山子。

    “缺德的事,餓死我也不干。”山子很犟:“大不了我自己干,我就不信學(xué)了多年的化學(xué)干不成點事!”

    “嗯,倒真像個爺們!沒看扁你。”麗由衷的對山子豎起了大拇指:“干吧,要飯吃我?guī)湍憧婊@子。”

    說歸說,要干談何容易,要錢沒錢,要場地沒場地,更不用說三相電、工商、稅務(wù)、技監(jiān)、安檢、環(huán)保等等多少部門的關(guān)節(jié)……但山子已別無他法:不干,要么回老家種地,要么全家挨餓!

    幸虧西鄰李大爺是個退休干部,手里有點積蓄,看山子為人忠厚能干,家里又困難,便拿出五百元給山子:“好孩子,多了幫不上你,你拿著這些吧,啥時候賺了啥時候還,賺不了算我?guī)湍恪!?/p>

    山子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翻箱倒柜,找出來幾本化工工藝方面的書,又找出若干產(chǎn)品樣本、說明書。苦苦鉆研了三天,寫寫畫畫一大摞底稿。然后揣著湊來的一千元直奔濰坊化工市場,買回來五鈉、羊毛脂、甘油、香精等。

    第二天,山子在自家南屋里砌起一個大鍋爐,支上一口大鐵鍋,大鐵鍋麗又裝裝上了一口自制的不銹鋼鍋。然后大鍋里加水鍋底燒火,不銹鋼鍋里加水加粉末,又是攪又是拌的一通忙活,最后搗鼓出一鍋膠水樣的液體,山子把這液體舀出一勺,先在自己頭上試了試,又讓麗也洗頭試了試。“嗯,還行。”麗說。山子又拿出一瓶草莓香精加在鍋里攪勻,一股清香撲面而來。山子趕緊裝瓶子里送到周圍的理發(fā)店,洗澡堂試用,效果出奇的好:“成功了,我的洗發(fā)精成功了。”山子激動萬分。

    起早貪黑地,山子騎自行車挨個街道,每個鄉(xiāng)鎮(zhèn)的跑推銷,到了晚上再和麗兩個人忙活到半宿搞生產(chǎn)。很快山子的洗發(fā)精、洗潔精因用料講究,他用的全是食品級原料,價格又合理,送貨又及時而打開了市場。山子也見到效益了,不但還了李大爺,還小有了積蓄了。

    “好好干,去工商所看看怎么辦證。”那天山子什么也沒干,一大早便去了東城工商所。徐所長很熱情的招呼山子坐下,問了山子一些基本情況,然后說:“按目前看,你這種情況還真不好辦證,咱這里還沒有這個先例。這樣吧,先給你填個表格,我拿上去請示一下局領(lǐng)導(dǎo)。”山子便在徐所長的指導(dǎo)下一五一十地填完一套表格;“你回去等消息吧,半個月左右。”山子拿著回執(zhí)先回家了。

    回來干了不到一周,那天剛開門,忽然開過來三四輛面包車,大頭車,呼啦啦跳下一群穿制服的人涌進門來,只見這群“制服”:有高的,有矮的,有胖的,沒瘦的。一個個表情凝重,為首一個嚷嚷:“誰是山子?你,你過來!根據(jù)群眾舉報,你生產(chǎn)假冒偽劣洗潔精,嚴重擾亂市場秩序,危害人民群眾身體健康,現(xiàn)予以查封!”說話功夫,“制服”們一擁而前,七手八腳地山子家的東西往車上扔。

    “給我放下,誰也不準動!”情急之下的山子大喝一聲,順手提起一張鐵锨;“誰再亂動我劈了他!你們是哪里的?是干什么的?闖進我家里來,什么也沒說明白,什么手續(xù)也沒辦,就來搶東西,這不是搶劫嗎?”

    “制服”被山子的這一嗓子給驚了:“喲,我們干了這么多年,今兒個還碰上一個不怕事的了。”他哼哈兩聲清清嗓子:“我們是工商聯(lián)合執(zhí)法的,你生產(chǎn)假冒偽劣,我們是來查辦的。”

    “是工商局的,你們也得先出示證件,按程序來吧。”山子畢竟有文化見過世面。多少懂一些套路:“第一我已經(jīng)去填表辦證了,只不過是還沒審下來,第二我現(xiàn)在沒有證,你要來查辦,也得半個手續(xù)登記個表吧,你們這樣拉走也沒個招呼,到時找誰去?”說著山子把回執(zhí)拿了出來:“你看看,這不徐所長已去請示匯報,讓我等消息這證怎么個辦法。”

    那個“制服男頭不抬眼不睜:“你拿張破紙有個鳥用,只要沒有證照就是違法經(jīng)營,我就可以查辦你!你不是說沒個程序嗎,我這就給你走個程序。”說著“制服從公文包里拿出一摞印刷品,掏出一支碳素筆“涮,涮”填寫起來;“來,簽字吧。”“制服把筆塞給山子,指著表格用不容置辯的口吻命令山子:“在這里簽字,還反了你!”

    山子伸手要拿起表格看看,“制服”男吼道:“看什么看?叫你簽?zāi)憔秃灒 鄙阶由蟻砹怂枪勺优j駝牛骸安豢疵靼孜揖秃灒磕憬o我寫個賣身契怎么辦?我豈不成了楊白勞?”

    奪過來快速一看,第一張表格寫的是前天的日子,說是無證經(jīng)營,勒令整改特此通知;第二張表格寫的是山子不主動整改,今天特來查辦:涉嫌生產(chǎn)假冒偽劣洗潔精,罰款十萬元。山子的腦袋:“嗡”地就大了;“這不要命嗎,砸鍋賣鐵也湊不出十萬那!”不過山子立馬又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破綻:局領(lǐng)導(dǎo)簽字空缺。

    山子這回心里有底了,敢情你們來查辦我也也是違反程序呀,一沒下整改通知就來查封;二沒屬地工商所參與;三是沒有局領(lǐng)導(dǎo)簽字。這算哪門子執(zhí)法?

    見山子在磨嘰,“制服”男吼道:“你簽不簽?不簽也擋不住我們裝車。”回過頭喊“裝、裝、裝,先拉走再說,不拉走他能安穩(wěn)地拿錢!”

    “你有資格拉?領(lǐng)導(dǎo)沒簽字你有資格拉?你既沒出示工作證、上崗證,又沒有本轄區(qū)徐所長帶隊,我認識你是誰呀?”山子據(jù)理力爭,因為他知道,一旦被“制服們”拉走,想要回來可就難了,正所謂吃進去容易吐出來難:“再說了,你憑什么說我假冒偽劣?我只是剛剛試做,還沒證照而已。”

    “你不用狡辯,你就是在無證生產(chǎn)洗潔精,還不認賬?”

    “我承認還沒辦下來證照來,但怎么是假冒偽劣?你也說我在生產(chǎn)洗潔精,這個不算是假吧?我只是剛開始試產(chǎn)散裝的,自己還沒證照沒品牌,但我從來沒有冒充別人的牌子,怎么能是冒?至于這個偽,我從來沒有拿別東西當洗潔精賣,也沒拿洗潔精當別的東西賣,怎么是偽?我進的材料都是正規(guī)廠家的食品級原料,合格證,衛(wèi)生證俱全,試制出的產(chǎn)品用戶都說好,只不過是還沒經(jīng)過質(zhì)監(jiān)部門的鑒定,既然沒鑒定你怎么能給我定性為劣?”一席話,說得那個“制服”啞口無言了。

    開始時麗也被這個陣勢給嚇破了膽,后來見山子臨場不亂,便生出了一個心眼,她跑出去給老李廠長打了個求救電話,趕巧老李正要坐兒子的車出門,接到麗的電話便直接趕了過來,路上順便給徐所長打電話匯報一下情況并請徐所長過來協(xié)調(diào)工作,畢竟徐所長跟李廠長是老熟人了,面子還是要講的,便立馬趕了過來。山子說得差不多了,老李、徐所也趕到了。

    “老將出馬,一個頂倆。”老李,徐所的到來讓“制服”吃了一驚,想不到麗還有這一手,還能搬兵求救。徐所長一來有老李的面子,二來“制服”也不太給自己面子,你說你跑到我轄區(qū)來查違章,讓我在局里怎么交代?豈不是我工作失察?他把“制服”拖到一邊:“這是老李的親戚,有事咱商量著辦,別搞得都下不來臺,只準你小舅子干,不給別人一口飯。”

    “大水沖了龍王廟。”“制服”拿出煙,先給徐所長點上一支,又給老李點上。“不打不相識,不打不相識,好說好說。”

    幾天后,老李協(xié)調(diào)回結(jié)果:這個證照以山子的生產(chǎn)條件真辦不出來。“你只能干別的了。”老李悄悄說:“這個是個什么主任,他小舅子干多年了,你處理完手頭的貨就轉(zhuǎn)別的吧。”

    低頭想了想,老李說:“這樣吧山子,出上我這張老臉,我領(lǐng)你去青島化工研究所一趟吧,找找李教授,聽說他哪里有水泥早強劑的方子,這套證照也好辦,咱干建材的出身也有銷售門路。”

    在老李的幫助下,山子租了個正規(guī)廠房,順利地生產(chǎn)出了早強劑,因為有研究所的牌子和老李、徐所他們的大力協(xié)助,證照也很順利地辦好。也該山子時來運轉(zhuǎn),房地產(chǎn)迎來一個高速發(fā)展期,山子的水泥旱強劑、防凍劑質(zhì)優(yōu)價廉,產(chǎn)銷兩旺,幾年下來,山子自建了廠房,新買了汽車,樓房……山子創(chuàng)業(yè)成功了!

    六、孔雀南飛

    山子和麗結(jié)婚后,先是有了一個大女兒歡歡。五年后又根據(jù)政策批了一個二胎,又生了二女兒笑笑。兩個女兒倒是繼承了山子和麗兩個人的優(yōu)點:聰明好學(xué)像山子,模樣俊俏、性格開朗像麗。尤其大女兒歡歡,從小經(jīng)歷了在老家農(nóng)村的磨難,目睹了農(nóng)村生活的艱辛。山子教育歡歡,只有好好學(xué)習(xí),掌握更多的文化知識才是改變命運的最便捷途徑,努力學(xué)習(xí)上大學(xué)考研深造是提升自我水平,回報家庭、回報社會的高速路。歡歡記在心里,表現(xiàn)在行動上,從上學(xué)起年年被評為“三好學(xué)生”。山子和麗每天工作再累,只要一回到家,看到貼得滿墻的歡歡的獎狀,便滿身的疲憊化為烏有;孩子以我們的努力為榜樣,影響她努力一生;我們的付出上為孝老人下為養(yǎng)兒女,也為我們自己有個好前程,不虛度一生,值了!歡歡的優(yōu)秀表現(xiàn)自然地帶動了妹妹,笑笑同樣優(yōu)秀。

    歡歡從老家跟山子進城,轉(zhuǎn)學(xué)時還有段小插曲。當時歡歡的二舅母辦好轉(zhuǎn)學(xué)手續(xù),送歡歡去開發(fā)區(qū)小學(xué)。到了級部辦公室,老師們抬頭一看領(lǐng)進來個又瘦又小一身舊花布衣服的農(nóng)村小嫚嫚,沒有一個班主任愿意要。級部主任沒辦法,只好說:“出幾道題做做吧,能答對一多半我們就留,答不對一半請另謀高就,這樣公平吧,也不算我們拒收。”接著,主任拿過糾錯筆記本,把上面歷次考試中的疑難題“涮涮”摘錄了十道,遞給歡歡:你就在我這桌上答題吧。”歡歡接過卷子,從書包里拿出鉛筆就做,沒到一個課間,主任那杯茶水還沒喝完,歡歡說:“老師,我做完了,您看對嗎?”主任接過卷子,那一口茶水差點沒咽下去:“我的乖乖,這才幾分鐘呀,十道題全答對了!”這下幾個班主任急眼了:“給我班,給我班。”小升初,歡歡是開發(fā)區(qū)第一名;初三時直接考入市一中實驗班,高中三年是一中學(xué)生會主席,大學(xué)時大二便入黨了,考研便直接考到了華南理工大學(xué)。二嫚笑笑也不甘示弱,小學(xué)、初中、高中一直是名列前茅。看姐姐考去了華南理工,她便直接報考了華南醫(yī)科大學(xué)本碩連讀。這樣姐妹倆先后考去了三舅當兵、留城的大城市:廣州。歡歡因其學(xué)業(yè)優(yōu)秀,在研究生畢業(yè)前夕便考入了廣東省大型國企。幾年后笑笑也考入了醫(yī)科大學(xué)附屬醫(yī)院。這讓山子和麗感到欣慰。

    山子從進城安家,下崗創(chuàng)業(yè)一路走來二十多年,剛開始時條條框框特別多,尤其是地稅、國稅今日收明日查、后天再補交,年底再自查自糾匯總找差補;各個部門年底審證、驗收、走訪樣樣不能漏,辛辛苦苦忙一年,欠賬一多就得虧損。幸虧后來政策好了,小微企業(yè)的大多數(shù)稅費減免了,山子著著實實得到了實惠,不但省下了一大筆費用,還騰出了很大的時間生產(chǎn)經(jīng)營。如此一反一正山子的小廠子便有了很大一塊利潤。這才讓山子有錢買房買車供兩個孩子上學(xué)自然也輕松了許多。

    “三十年太久,只爭朝夕”彈指間,山子從高中畢業(yè)干生產(chǎn)隊,到分田到承包責(zé)任制,又道建材廠干化驗員,經(jīng)歷工廠合并、企業(yè)改制、下崗創(chuàng)業(yè)一路走來四十年。山子從一個青澀少年步入近花甲。隨著兩個孩子畢業(yè)參加工作,山子也漸漸體力不支了:“再也不能像前幾年那樣能打能沖了。”山子不時地感嘆。

    “你還以為小伙子呀,快六十的老青年了”麗打趣。

    歡歡在廣州成家立業(yè)有孩子了,現(xiàn)實催著山子和麗必須南下進廣州幫歡歡看孩子:“也好,終于圓了進軍北上廣一線城市的夢想了。”山子和麗相互加油打氣,畢竟故土難舍呀。

    “唉,家里的房子、廠房怎么辦?”山子還有這么個大心事,這可是自己辛苦了一輩子的心血。“現(xiàn)在賣,賣不上合理價,賤賣實在是心疼,舍不得。”兩個人糾結(jié)著。

    恰在此時,市里棚改大張旗鼓地開展起來了,政策挺惠民,要房子;平方換平方外加獎勵;要貨幣補償:由于專業(yè)評估公司參考周邊房價給算出錢數(shù),外加獎勵和各種補貼。一通忙活折算下來,山子和麗懷揣大筆的現(xiàn)金:這錢在廣州買房、養(yǎng)老夠了,夠花了。人生在世十幾年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生逢盛世則順風(fēng)順水;生逢亂世則蓬草為家四海飄零。這不是你一個人有沒有多大能耐的問題,是有多少人為這盛世而操勞而付出的問題。

    可揣著這筆財富,山子怎么也高興不起來,心里始終像堵著什么,壓著什么。壓著什么呢?石頭!老家村路的尖石始終壓在山子心里!每當山子走在城市寬敞潔凈大街上,總會想起村里滿街的泥濘;想起環(huán)繞村子的小河:圍子溝;想起村里年年農(nóng)忙前東拼西湊買些碎石壓在路上;想起雨季來臨時滿溢圍子溝小橋的洪水和滿大街的泥濘。對:就是這個心事!想想村里善良的父老,想想白發(fā)蒼蒼為村里操勞的老隊長,想想奉獻一生熱心助人的老李……山子下定了決心:圓自己心里這個夢,還自己內(nèi)心一個燦爛的太陽。

    山子把自己的想法莊重的跟麗和盤托出,他知道麗的為人處事,所以沒必要藏著掖著,開門見山直接談就是,果不出所料,麗略作猶豫,同意了山子的想法:就這樣辦吧,到了廣州我?guī)团畠嚎春⒆樱氵€可以打份工賺個養(yǎng)老錢,我也可以幫人帶孩子賺錢,再說廣州市個活力洋溢的大都市,機會合適我們也許可以二次創(chuàng)業(yè),兩個大活人沒必要吃老本坐吃山空,有事干心里還充實。也像有個太陽始終照在心里。

    幾個月后,村里新修了一座古樸結(jié)實的小橋,村里鋪筑了一條平整筆直的水泥路。

    山子和麗手牽手從水泥路上走過來,攜手跨過小橋。然后放心地直奔機場,登上了飛往廣州的飛機,迎著太陽的飛機,像只矯健的雄鷹:展翅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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