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詩歌的旅途上結伴而行 ——評俄狄小豐詩集《我的指路經》
詩歌是打開人類隱秘心靈的一把鑰匙,在紛擾而孤單的世界里,能夠真正找到這一把鑰匙的人大都會愛不釋手。在詩歌中我們會情不自禁安頓下自己,文字留下的邊界迅捷消失,作者與讀者之間的隔閡消除。在一首詩歌中露宿,我們內心閃爍,雙眼晶瑩。因為驚訝于詩歌中真誠的性情和無限神秘的吸附,我們久久不愿離去。一次詩意的棲居就這樣不期而遇。
詩歌也像是有門窗的房屋。找到了詩歌的鑰匙,詞語的墻就被推倒了。無論筑起多么厚實的墻,只要你留下門窗,自有人開啟入駐。正如俄狄小豐詩中所說:“墻一旦被推倒/我們都將暴露于荒野之上/無處可逃”。這是人類共同的幸運,也是命運。
是的,此刻的我就是這樣留戀不舍,在俄狄小豐的詩歌面前做了近一個月的盤桓留戀。不為別的,只為其中的溫暖。這些詩歌風格不盡相同,但基于愛和痛的風味卻一以貫之。滿懷性靈的彝鄉(xiāng)就在背后,依靠大涼山,俄狄小豐詩歌的身影逐漸顯現。在這樣神奇而美好的時刻,所有的詞匯召之即來,揭露我們靠堆砌完成的人生。我們虔誠地接受了大地的宿命,在命運的群山之中,一切確乎漫漶、張皇,變得無處可逃。
暴露在陽光之下,我們欣喜若狂,并且手足無措。“沒有了黑/神的隱私將無處可藏”,看得見的黑和看不見的神相互彰顯,融會貫通,俄狄小豐為自然和心靈的現實找到了訴說的方式。總是在光明中疲于奔命的靈魂,怎么可以無視黑暗的追逐呢?有人說,坦承黑暗,再一次使我們勇氣倍增,從形骸之中得到解放。俄狄小豐沒有著力抹去現實的棱角,通過選擇性遺忘拔高自己,也沒有渲染過往的詩意,企圖逃避當下的迷茫。在這種不由自主的抒寫和吟哦中,任何形式的展演和修飾都不合時宜。事物模糊的面容也許依舊,但其精神的面目卻昭然若揭。我們發(fā)現了寬廣的存在和真實的力量,這是詩歌的勝利。
詩人俄狄小豐沒有被詩歌的勝利沖昏頭腦。他放眼世界,卻從不懷疑故鄉(xiāng)。是故鄉(xiāng)之“微”使他知道了世界之“著”。“天上的太陽是大家的/屋里的火塘是自家的”,詩歌的情懷是共同的,但僅憑這一點還不夠,誰放棄了故鄉(xiāng),誰就注定無依無靠。雖然故鄉(xiāng)并不總是帶來幸福和榮耀,但它一直是我們出門在外的身份證。“各種莊稼和植物都能穩(wěn)穩(wěn)扎根/只有種下的幸福,那么搖搖晃晃”。流下酸楚的淚,澆灌故鄉(xiāng)平靜的生活。一路走來,詩人懷揣故土的榮耀、情誼和美麗,也背負故土的彷徨、遑遽和掙扎,即使背井離鄉(xiāng),愛和擔當還是無處可逃。
從詩歌的意境意緒來說,詩人的故鄉(xiāng)薩河洛達成了詩歌的支點。從物質層面來說,這個支點獨一無二。而換成精神層面來講,這個支點并非“絕世而獨立”,俄狄小豐清楚這一點,所以寫出了如下詩句:“薩河洛達,我的故鄉(xiāng)/也是你的故鄉(xiāng)”。共鳴是當然的。
無需患得患失,救贖別人與自我救贖,并不總是非此即彼的。雖然德國哲學家尼采說過:“即使我們之中最勇敢的人,對于他真正知道的東西也只有很少的勇氣。”在今天,讓詩歌將更多的人從現實的欲望中引向內心的需要,是一件多么光明磊落的事業(yè)啊。令人欣喜的是,和一些優(yōu)秀的詩人一樣,俄狄小豐清楚這一點,他正在向著正確的方向勇敢探索。而更多的詩人則自以為是,放下我們無比珍視的勇氣,深陷于物質和現實的泥潭,欲罷不能。
由此,俄狄小豐想要“把生活拉進詩歌的坑里/再培上土/讓它發(fā)芽/掛出浪漫的果實”。詩歌的精神應該與折中的猶豫斗爭到底,詩人所寫的“燒掉癲狂的家譜”當然不是現實的摹寫,它指向沉疴的解除。我們繼續(xù)舍棄,鼓足一再消減的勇氣,從名韁利鎖的現場絕裾而去。
即使真的無處可逃,俄狄小豐的努力也不會白費。已經的成績擺在那里,不容小覷。祝愿俄狄小豐!讓我們在詩歌的旅途上結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