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樣態(tài)為何? ——記“后生命” ——第二屆BMAB北京媒體藝術雙年展
回響(裝置) 邱宇
在當下,人工智能、機器人等科技飛速發(fā)展,生物基因等問題也日益受到關注,人類的生活在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生命”的概念在日漸受到關注并得到拓展和延伸,在人與地球上其他物種共處時,處于“非人類中心主義”思潮中微妙變化的地位。
9月5日至24日,由國家藝術基金支持,中央美術學院主辦,中央美術學院設計學院、中央美術學院實驗藝術學院、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等機構(gòu)聯(lián)合承辦的“后生命” ——第二屆BMAB北京媒體藝術雙年展在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舉辦。本屆雙年展共邀請了來自世界10個國家、 30余名藝術家、 5個國際名校的工作室展示他們的作品,分享觀點和成果。展覽圍繞“后生命”這一主題,分為主題展覽、實驗空間、超鏈接展、試聽演出、主題論壇、工作坊六大板塊,集中呈現(xiàn)藝術家在藝術與科技領域的跨學科藝術實驗。中央美術學院院長范迪安指出,本屆媒體藝術雙年展將“后生命”作為展覽主題,是對上屆展覽主題“技術倫理”的深刻探討,展示藝術家運用媒體材料和語言對“生命”這一概念的觸及和認知,藝術家從不同維度對“生命”的本質(zhì)與形態(tài)進行探索,讓觀眾思考媒體時代“生命”的意義與價值。
“后生命”語境下的“生命”概念
本展策展人陳小文認為,當人們置身于人與機器、信息高度融合的時代中探討生命時,是將人體看成是一個可分配意識和生命的系統(tǒng),這帶來的肉身體驗與計算機模擬之間已經(jīng)沒有什么實質(zhì)意義上的不同。“后生命”并非意味著基于肉身生命的結(jié)束,而是意味著傳統(tǒng)意義上對生命唯一定義的終結(jié)。
從藝術起源的視角考量,無論是藝術產(chǎn)生于勞動,還是藝術發(fā)生于“游戲” ,人一直都是核心,“生命”是產(chǎn)生藝術的本質(zhì)所在。因而,展覽的三個板塊—— “數(shù)據(jù)生命”“機械生命”“合成生命” ,從存在于算法中的虛擬生命、基于機械構(gòu)架的仿生生命,以及作為介于生命定義模糊邊界的合成生命來闡釋生命這一主題。雙年展總策展人宋協(xié)偉介紹:“本屆雙年展的主題‘后生命’提出了如何定義生命、如何定義未來生命、我們是否應當將生命定義范圍拓寬等重要的生命倫理問題。 ”藝術家們以其獨特藝術感知力,將藝術與科技結(jié)合,用媒體藝術對他們心中的“生命”進行表達。
“生命”的新樣態(tài)
在三個展示的板塊中, “數(shù)據(jù)生命”指向的是像大數(shù)據(jù)、算法、人工智能等,以所謂“不可見”的驅(qū)動來形成的可能的新的生命特征,尤其是以帶有算法人工智能為代表的,已經(jīng)具備了某些從分析到洞察,甚至于決策這樣的一些能力。倘若如此,我們是否應該認可這一新的“生命”樣態(tài)?大衛(wèi)·伯恩的《打蒼蠅》是這樣一種裝置:許多家蠅被安置在一個透明的塑料球體內(nèi),且球內(nèi)設有槍靶。家蠅的運動將由視頻設備記錄下來,然后由定制軟件對其進行處理并輸出至機械手臂。手臂會根據(jù)家蠅在靶上的相對位置,用左輪手槍進行實時瞄準。手槍會根據(jù)家蠅不同的狀態(tài)做出相應的回應。如果在靶心檢測到一只家蠅,則機械臂會立即扣動手槍扳機。在這件作品中,數(shù)據(jù)有著判斷能力,它控制著手槍的狀態(tài),正如人的意識掌控著行為一般,具有了“生命”的特征。假設將這些家蠅換作人,那么是否可以將人的生命交由數(shù)據(jù)來預判呢?人工智能真的可以像人一樣“智能”嗎?這是大衛(wèi)·伯恩想要傳達的生命觀。
相比于“數(shù)據(jù)生命” ,“機械生命”所展示的作品顯得較為具象。“機械生命”大多是以機器人為核心的裝置。本展策展人費俊說:“展覽中展出了很多機器人相關作品,無論是對偏人形的機器人的探索,還是試圖探索機器人自己該有的群體、題材特征,這都在某種意義上預示著一個新物種誕生的可能性。 ”
在展覽現(xiàn)場,不時傳來的刺耳聲音將參展觀眾吸引至一個裝置前:在機械手臂的控制下,一個麥克風和一只喇叭形成一個回授場。它們在這個聲音的回路中互相“觀察”“試探” ,接近又分離,在相互運動的過程中展示著具有生命特征的對話狀態(tài)。 《回響》的創(chuàng)作者邱宇表示,他并不是創(chuàng)造這個機器人,而是用這樣一種方式將機器人展現(xiàn)給觀眾,以期轉(zhuǎn)換人們對機械生命本身的認知和看法。正是因為人類自身具備情感能力,才使得我們感受到這種機械的情感。這也正如雙年展總策展人邱志杰所言:“我們傳統(tǒng)觀念中認為非生命的要素,其實始終都是構(gòu)成我們的生命本身的東西。 ”我們對“生命”的邊界探索、突破需要這些“機械生命”的補助。在某種意義上,人對“生命”的感知能力在探索“機械生命”時得到提升。不同于“數(shù)據(jù)生命”對“生命”內(nèi)涵的開拓,“機械生命”將“生命”延展,“合成生命”展示出突破“生命”界限的無限可能。
藝術家們運用科技手段,合成技術,試圖突破“生命”的界限,創(chuàng)造出有別于傳統(tǒng)概念的“生命”形態(tài)—— “合成生命” 。波爾雅娜·羅莎、蓋·本-阿瑞、奧列格·馬維爾馬蒂共同創(chuàng)作的《雪花》是使用蓋·本-阿瑞的神經(jīng)元制成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并置于液氮容器中,用雪花圖案進行刺激,然后在- 80℃冷凍。這件作品意在探求當人體冷凍技術進入商業(yè)應用,試圖對記憶和人的大腦可塑性進行干預時,人們需要考慮的道德、法律因素會發(fā)生怎樣的變化?海倫·皮諾和佩塔·克蘭西的作品《心房》是一個大型沉浸式裝置,意在探索器官移植和生死之間的模糊門檻。作品包括一個多通道視頻投影,一個用于現(xiàn)場演示的全功能心臟輸液設備,聲景及單通道視頻。該作品的標題意在指出在器官移植過程中身體各部分跨越地理、時間和人際距離的能力。 《再生的圣物》是藝術家艾米·卡麗利用人類干細胞的潛能而創(chuàng)作。她以3 D打印技術制作了人手形狀的生物打印支架,并將之放入可生物降解的水凝膠中,這種水凝膠會隨時間推移而分解。藝術家參考了人們?nèi)绾斡檬ノ锵湔故具z物,并以類似的方式將細致的骨骼雕塑放置在玻璃生物反應器中。它不是為了紀念逝去的生命,而是試圖描繪已無生命的遺骸中產(chǎn)生生命的可能。可見,在“合成生命”中,生命倫理成為藝術家們最為關注的問題。在“后生命”的時代語境中,“生命”新的邊界在哪里?媒體藝術還將發(fā)揮怎樣的可能?這些都是藝術家們將要繼續(xù)求索的。
媒體藝術作為一種開放的藝術形式,不斷更新的材料、技術,諸如機器人、人工智能、生物技術等,展現(xiàn)出獨特的魅力。藝術與科學的跨界合作,還將幫助人類在對自我“生命”的探索中不斷行進。艾米·卡麗認為,媒體藝術不僅僅是給了我們思考的機會,通過新媒體人類能夠重塑自身身體,甚至重塑世界,重塑整個邊界。“很多從事新媒體的人都認為還有很多的工具能夠為我們使用,讓我們更好地使用科技的技術,幫助我們達到更美好的未來。 ”艾米·卡麗這樣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