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莎士比亞400時代”:不止是莎學和莎劇
原標題 :《形成具有鮮明中國特色的莎學研究范式》
本·瓊生稱譽莎士比亞是“時代的靈魂”,“不屬于一個時代而屬于千秋萬代”。莎士比亞在馬克思的心目中所占的位置也是獨一無二的。在馬克思的著作中,僅以數(shù)量來說,引用或談到莎士比亞竟有三四百處之多。所以有人說,莎士比亞是馬克思科學研究過程中自始至終的最好伴侶。馬克思對莎士比亞是滿腔熱情與無限欣賞的,說他創(chuàng)造的福斯塔夫是“不朽的騎士”;在引證泰門的話時說“莎士比亞特別強調了貨幣的兩種特性”,“絕妙地描繪了貨幣的本質”,并且贊嘆“莎士比亞塑造的典型在19世紀下半葉開出了燦爛的花朵”。在思想領域馬克思把形象寓于理論之中,莎士比亞把理論寓于形象之中。
莎士比亞在中國的傳播與翻譯
莎氏傳播與翻譯研究已經(jīng)成為莎學研究中的重要課題。威廉·莎士比亞的名字在19世紀三十年代進入中國。中國的莎士比亞研究包括的范圍主要有:莎士比亞作品翻譯、莎士比亞文本研究、莎士比亞戲劇演出、莎士比亞課堂教學。莎士比亞在中國的傳播表明,莎士比亞是20世紀在中國影響最大的域外文學家之一。中國人民為莎士比亞在中國的傳播付出了極大的心血。莎士比亞的名字第一次引進中國和林則徐不無關系。林則徐為了了解西方國情,請人譯述了英國人慕瑞(Hugh Murry)的《世界地理大全》(Cylopaed of Geography)編輯成《四洲志》。《四洲志》提到的“沙士比阿”即為莎士比亞。莎劇介紹到中國來,以上海達文社用文言文譯,題名為英國索士比亞著的《澥外奇談》為最早。1904年出版了林魏易合譯的《英國詩人吟邊燕語》。梁啟超將Shakespeare定為莎士比亞,從此沿用至今。
在中華民族優(yōu)秀外來文化寶庫中《莎士比亞全集》占有重要位置。田漢翻譯了《哈孟雷特》。朱生豪翻譯的《莎士比亞全集》影響尤為深遠。朱生豪譯莎“為中華民族爭一口氣”,替近百年來中國翻譯界完成了一件最艱巨的工程。梁實秋一人獨自完成了《莎士比亞全集》的翻譯,而且是上世紀三十至四十年代發(fā)表莎評最多的學者。多年來,一批著名翻譯家均致力于原創(chuàng)性的莎作翻譯。從20世紀四十年代起到21世紀前十多年,陸續(xù)推出了既適合案頭閱讀又適合舞臺演出,或散文或詩劇的莎士比亞全集。而以屠岸為代表翻譯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更是版本眾多。據(jù)統(tǒng)計,不算經(jīng)過改譯、重校而冠以莎士比亞全集之名和重印出版的眾多版本,僅翻譯或經(jīng)過改譯、增補、重校有較大影響的《莎士比亞全集》有十一套。
活躍在舞臺上的莎劇
中國舞臺上的莎劇,首先取得重要成績的是話劇形式的莎劇演出。而以中國戲劇的形式在戲曲舞臺上排演莎劇,無疑是對經(jīng)典再詮釋的方式之一。莎士比亞不同于其他外國作家的根本特點之一,就是他的戲劇是活躍在舞臺上的,因此必須重視莎劇的舞臺演出,尤其是對中國戲曲改編的莎劇應該研究其成功與不足。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近七十年的時間里,包括話劇、京劇、昆曲、川劇、越劇、黃梅戲、粵劇、滬劇、婺劇、豫劇、廬劇、湘劇、絲弦戲、花燈戲、東江戲、潮劇、漢劇、徽劇、二人轉、吉劇、客家大戲、歌仔戲、歌劇、芭蕾舞劇二十四個劇種排演過莎劇。這在外國戲劇改編為中國戲曲中可謂是絕無僅有的特殊例子。近年來在重讀經(jīng)典的呼聲中,莎士比亞毫無疑問成為重讀的經(jīng)典之一。關注中國舞臺上的莎劇演出,并使中國莎劇成為在世界莎劇演出舞臺上既有自己的豐富文化內涵,又擁有自己獨特的美學特征,既是莎士比亞的,也是中國化的戲劇。我們對經(jīng)典闡釋的最終意義就在于,發(fā)掘經(jīng)典內在的精神價值與審美價值,不斷放大、重釋經(jīng)典的人文價值。我們是以各種不同的形式來演出莎士比亞戲劇的,所有這些活動與創(chuàng)造都在舞臺上發(fā)出了獨特的光彩,在莎士比亞與中國人民之間架起一座座美麗的橋梁。
莎劇演出已經(jīng)成為莎學不斷獲得活力的重要原因。1986年在中國上海和北京同時舉辦了規(guī)模盛大的莎士比亞戲劇節(jié),二十五臺包括中國許多地方劇種的莎劇演出爭奇斗艷;在1994年上海國際莎士比亞戲劇節(jié)上九臺莎劇相繼亮相于中國舞臺上。2016年在紀念莎士比亞逝世400周年的“國際莎士比亞戲劇節(jié)”(第三屆中國莎士比亞戲劇節(jié))演出了近二十部中外莎劇。同年,借紀念莎士比亞和湯顯祖逝世400周年,遂昌、撫州都隆重舉行了湯顯祖、莎士比亞的學術研討活動,關漢卿、湯顯祖、曹雪芹與莎士比亞已經(jīng)成為莎學研究中的經(jīng)常性話題。中國的莎士比亞研究學者、編導演正在以自己優(yōu)秀的文化張開雙臂熱情地擁抱莎士比亞、理解莎士比亞、演繹莎士比亞,并以自己堅定的文化自信,通過莎士比亞看到了中國文化在世界上獨特的思想價值與審美品格,看到了中國文化和莎劇本身所具有的經(jīng)典性和普遍美學價值。
新世紀以來,中國舉辦的莎士比亞戲劇演出已經(jīng)成為一種新常態(tài)。中央戲劇學院、上海戲劇學院都舉辦了多屆以國際莎劇演出為主題的戲劇節(jié)、戲劇周,國家大劇院和中國國家話劇院也多次舉辦了以莎劇演出為主題的戲劇節(jié)。從中國戲曲、戲劇與莎劇比較角度探討中西戲劇的異同,構成了莎劇研究的一個重要方面。從不同方面的比較式介入,能夠更深刻地領悟到中西文學藝術、文化之間的相同之處與不同之處,這是毫無疑問的。
2012年倫敦奧運會期間舉行了“2012環(huán)球莎士比亞戲劇節(jié)”,中國國家話劇院受邀公演了《理查三世》。該劇挖掘中國歷史文化中的造型形象和藝術語匯,但故事、情節(jié)、人物都緊貼原作,并融入中國戲曲演劇元素,但既不是“戲曲式的話劇”,又是充分融入了中國戲曲、中國服飾、中國面具、中國圖騰、中國書法、中國音樂的莎劇。除了大陸排演的莎劇外,臺灣地區(qū)的“豫莎劇”《約/束》(《威尼斯商人》),臺灣當代傳奇劇場的《王子復仇記》、《欲望城國》(《麥克白》)、《暴風雨》,臺北新劇團的《胭脂虎與獅子狗》(《馴悍記》),河洛歌子劇團的歌仔戲《彼岸花》(《羅密歐與朱麗葉》),臺灣客家采茶劇團的客家大戲《卡丹紐》,均以戲曲形式演繹莎劇,贊美這位世界巨人。而莎士比亞戲劇在中國高校的演出構成了莎士比亞在中國經(jīng)典化過程中的重要一環(huán)。
21世紀中國莎士比亞研究如何發(fā)展
21世紀的中國莎士比亞研究如何發(fā)展,是許多中國莎士比亞研究者面臨的一個課題。在重讀經(jīng)典的呼喚聲中,莎士比亞毫無疑問是應該重讀的經(jīng)典之一。縱觀中國莎士比亞批評史,并從當下中國莎士比亞批評的現(xiàn)狀出發(fā),才能讀出新意。新時期以來的中國莎學批評強調借鑒西方莎學理論。包括馬克思主義莎評在內的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成為中國文論現(xiàn)代化的方向。中國特色的莎學研究,表現(xiàn)為超越俄蘇馬克思主義莎學,實現(xiàn)中國語境下的莎學批評重建;或將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直接與莎作文本分析相結合;或借鑒西方莎學研究成果,建立有中國特色的莎學研究體系。馬克思主義莎學理論在建立有中國特色莎學研究中具有重要作用,也是中國莎學批評的“現(xiàn)代性”形成的原因之一。
縱觀莎學發(fā)展的大趨勢,我們認為,在“后莎士比亞400時代”,莎學研究正處于全面超越以往莎學研究經(jīng)驗和理論的過程中,全方位地為文化、文學、藝術批評帶來了更為豐贍的話題,能讓我們從更加多元的角度解讀與認識莎士比亞文本的審美價值和對世界上眾多戲劇的深刻影響。莎士比亞是“全人類的財富,不僅僅屬于英國,也是屬于我們中國人的。他作品中的詩意與氣魄不應該被禁錮在固有的模式中”,我們將以自己空前的文化自覺與自信“形成具有鮮明中國特色的莎學研究范式”,在世界莎學研究領域建立有中國特色的莎學理論體系。因為,只有我們才最懂得悠久燦爛的中華文化,才能最深刻地領略中國戲劇(戲曲)的美學原理。我們用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莎士比亞,也能夠借鑒莎劇這樣的經(jīng)典豐富源遠流長的偉大中華文明。中國的莎學研究、中國的莎劇演出最終只能依靠我們自己,這應該是中國的莎士比亞研究者所應擔負的義不容辭的學術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