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d id="yy8yy"><optgroup id="yy8yy"></optgroup></dd>
<small id="yy8yy"><menu id="yy8yy"></menu></small>
<sup id="yy8yy"><delect id="yy8yy"></delect></sup>
  • <noscript id="yy8yy"><pre id="yy8yy"></pre></noscript>
  • <sup id="yy8yy"></sup>
  • <tfoot id="yy8yy"></tfoot>
    <small id="yy8yy"></small>
  • <dd id="yy8yy"><pre id="yy8yy"></pre></dd>
    <sup id="yy8yy"></sup>
    <noscript id="yy8yy"><optgroup id="yy8yy"></optgroup></noscript>
    <noscript id="yy8yy"><dd id="yy8yy"></dd></noscript>

    亚洲gv永久无码天堂网,成年人夜晚在线观看免费视频 ,国产福利片在线观不卡,色噜噜狠狠网站狠狠爱

    用戶登錄投稿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丁志峰:進(jìn)軍路上
    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 丁志峰  2018年07月23日09:39

    引子

    縣城在河?xùn)|盛不下了,擠到了大橋西。才短短幾年,河西就冒出了魯北職業(yè)學(xué)院、大禹風(fēng)景園、華北商貿(mào)城、國際商貿(mào)港、三河口水庫觀光園及庫區(qū)下游的養(yǎng)殖基地,還鉆出了濱河華府、濱江豪庭兩個居民小區(qū)。園區(qū)規(guī)劃,清一色的大富美;樓房設(shè)計,時尚、時髦的高精尖。

    河西的西關(guān)口、萬家村、千戶李等十幾個村子,一夜間不見了。村民們都住進(jìn)了上世紀(jì)五十年代就盼望的“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的高樓大廈。有點心計的成了商貿(mào)城、商貿(mào)港的商業(yè)主;沒有經(jīng)營腦瓜兒的干上了園區(qū)及部門的門崗、門衛(wèi)、保安隊;年紀(jì)大一點兒的成了各園區(qū)的保潔員、衛(wèi)生員。土地已被商貿(mào)城、商貿(mào)港等園區(qū)占用,由西城經(jīng)濟(jì)開發(fā)區(qū)管委會按每年1000斤小麥、800斤玉米的市場價補償。村民既不用購買種子、肥料和農(nóng)藥,也不再耕、播、鋤、收下賊力氣。再加上國家發(fā)放的各種農(nóng)補、低保,家家吃穿不愁,生活無憂。個頂個的成了高級村民——城郊居民。撤縣設(shè)市后,那就是當(dāng)然的市民。不過,那是兩年后的事了。

    商貿(mào)港、商貿(mào)城建起了聯(lián)通國內(nèi)外的商貿(mào)、物流平臺,還引來了溫州、義烏、臨沂、白溝、辛集等商貿(mào)城的眾多商家,把國內(nèi)外各地的特產(chǎn)、名產(chǎn)帶到西城。什么紅木家私大世界、皮衣皮草大廣場、日用百貨城堡、家用電器博覽;什么名流名家書畫創(chuàng)作室、文物國寶展覽廳、影視攝制工作室……又將當(dāng)?shù)亍獓夜δ芴浅堑漠a(chǎn)品,發(fā)往可口可樂、百事可樂、非常可樂、娃哈哈、王老吉、加多寶等國內(nèi)外廠家。西城區(qū)燈紅酒綠,車流如梭、人聲鼎沸,成了不夜城。

    縣招商局新引進(jìn)了兩個生態(tài)、環(huán)保大項目,一是臺資的“花果山集團(tuán)”旅游休閑采摘基地;二是港商的“民生樂集團(tuán)”康復(fù)保健醫(yī)療中心。電子、化工類項目是不準(zhǔn)到西城落地的,都放到了東城的工業(yè)園,這是縣里的硬指標(biāo)。西城管委會主任王一鳴召集人馬,連夜做規(guī)劃,設(shè)方案。首當(dāng)其沖的是袁家寨、高家集兩個總支十八個村子的拆遷、并居。管委會的通知一下達(dá),我們的故事就正式開始了,人物也一個接一個登臺亮相。

    “咚”地一聲響,把睡夢中的袁家寨村委主任袁家駿給驚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唿”地坐起,套上短褲,勒緊皮腰帶,蹬上涼鞋,伸手抓起床頭的手電筒,拉開屋門,向外走去。

    袁家駿來到臨街的房后,打開手電筒一照,發(fā)現(xiàn)一塊狗頭般大的石頭。他看著狗頭石,笑了笑,彎腰一手抓起來,提著走向村東頭的孫大頭家。來到孫大頭門前,打開手電一照——緊閉的兩扇大門上掛著一把黃銅大鎖。袁大主任把狗頭石放門臺上,順勢坐在了臺階上。他放下手電,反手從短褲的后兜里掏出香煙和打火機,點上一支煙,慢慢吸著。煙火,一陣明,一陣暗。

    老袁50剛出頭兒,一米八零的個兒,瀟灑帥氣。他育有二女。大女兒曉花,省警察學(xué)院畢業(yè),在縣公安局上班。年前剛添了寶寶,老伴兒高名芳在那兒幫著照看;二女兒曉玉,去年考上的公務(wù)員,分在西城區(qū)管委會。倆女兒是袁主任的掌上明珠,從小聰明伶俐,學(xué)習(xí)成績優(yōu)秀,長相也真是如花似玉。村人們一夸倆女兒,老伴兒就搶著說:隨我,是我的基因。若都跟他爹一樣笨,不瞎啦!一年級有點棒,二年級跟不上,向老師鬧著要三冊半的書……老袁聽了,“噗嗤”一笑,道:長相隨你就糟了,還不都老家里。

    眼下坐的這個門臺,老袁第三次登臨。

    第一次,是二十年前。孫大頭娶媳婦的前夜,支部書記孫長順邀著新當(dāng)選的村委會主任袁家駿過來看看辦喜事的準(zhǔn)備情況。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后天要擺宴席了,買菜的錢還沒影子,你說孫大頭爺兒倆的日子咋過的?書記和主任當(dāng)場一人掏了二百元錢,才將將就就地把媳婦娶家來。

    第二次,是五年后的麥?zhǔn)諘r。孫長順住進(jìn)了省城醫(yī)院,麥季皇糧國稅的征收任務(wù),砸在了袁大主任頭上。袁家駿在辦公室打開擴(kuò)音器,十分嚴(yán)肅地下達(dá)了通知:三天內(nèi),把上繳糧單收據(jù)全部送達(dá)辦公室。逾期者,嚴(yán)懲不貸!

    袁大主任第一次單獨執(zhí)行任務(wù),老少爺們兒低頭不見抬頭見,誰還不給個面子;通知說的這么嚴(yán)肅,口氣又是那么嚴(yán)厲。所以,都把其他活計擱一擱,抽空兒擠時先把小麥曬干揚凈,送到鎮(zhèn)糧所,將收據(jù)單子送到了辦公室。

    第三天傍黑,文書孫小泉將收據(jù)單子復(fù)核一遍,就差一戶——孫大頭。

    吃完晚飯的袁主任和計生主任李大辮子先后來到辦公室。李大辮子插上電壺?zé)藟厮显簭埍愎{擦擦茶杯,泡了一杯鐵觀音。只等孫大頭交來那張收據(jù),老袁就立馬打開擴(kuò)音器,發(fā)表一通慷慨激昂、鏗鏘有力的演講。演講詞他都打好腹稿,默默背誦了好幾遍。

    等到十點,仍不見孫大頭的影子。老袁就納悶了,白天眼見孫大頭爺兒倆曬了麥子,揚了糠,盛了袋子,裝了車,難道沒去送?

    大辮子又燒壺水,道:再等等,說不準(zhǔn)今天糧所那邊忙。

    等吧!不過十二點,還是今天。老袁說著,“吁”出口氣。

    孫小泉瀏覽著電腦上的新聞;大辮子從圖書室找來本雜志翻看著;老袁繼續(xù)喝茶、吸煙。

    直到石英鐘的雙針并列在“12”上,仍不見孫大頭出現(xiàn)。

    老袁在煙缸中摁死煙頭兒,起身道:走吧!去看看,是不是在等我們登門拜訪啊!

    老袁頭前走,李大辮子、孫小泉后邊緊跟。來到村東孫大頭門前,老袁抬手推了推緊閉的大門,連氣加火一起攻上了腦門子。老袁低頭尋找著什么,找出老遠(yuǎn),不知從哪里摳來一塊磚,對著大門“咔咔咔”連擊三下。半夜里,這響聲顯得特別大,傳得也格外遠(yuǎn)。

    不見回音。老袁連著又是三下,而且,這三聲比頭三聲用力更猛,響聲更大。

    這下有了回聲。就聽孫大頭急赤白咧地喊道:誰呀!誰呀!

    孫大頭打開大門,把身子堵在了門縫中,吼道:半夜三更的,什么大不了的事!

    耽擱你睡覺了,不好意思。老袁說著,把斷為兩截的磚塊丟在地上,兩手撲拉著塵土,問道:你交公糧的單子哩?

    有事明天再說。孫大頭說著,要關(guān)大門。

    老袁抬腳踢開大門,闖進(jìn)門去,把孫大頭帶了個趔趄。

    老袁問:小麥送糧所了嗎?

    還沒空兒哩!

    有空兒睡大覺,沒空兒交公糧。糧所是通宵收購,不知道嗎?

    非要今天繳啊!過幾天啥了不起?

    你曬的麥子哩?

    入囤了。

    你是根本沒打譜兒繳啊!老袁說著,已到了院子。借著屋門透出的燈光,他從墻角找來一柄镢頭,走到糧倉前,揮起镢頭刨開了糧倉。三镢兩镢就刨下了倉門子,露出了一袋袋裝好的小麥。

    老袁將镢頭一扔,雙手卡腰,氣喘吁吁地問:你自個兒去送呢!還是我們?nèi)颂婺闳ニ停?/p>

    孫大頭的媳婦揉著眼走過來,說:不麻煩了,還是我們自個兒送吧!轉(zhuǎn)臉對著孫大頭埋怨道:俺說白天去送哩,你非上擰!趕快裝車子吧!

    天亮前必須把公糧單子送到辦公室。老袁說完,一揮手,向外走去。大辮子和孫小泉也跟著老袁走出大門。目瞪口呆的孫大頭兒“嗨”一聲,蹲在地上。

    打那次,孫大頭再沒敢拉過后腿兒。

    老袁第二根煙還沒抽完,孫大頭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了。老袁用手電筒照著孫大頭的臉,道:你給我送的這份“禮”——挺重。

    孫大頭抬起一只手掌遮著強光,瞇著眼說:是嗎?改天送個更大的!

    孫大頭長得矮粗壯,一個二貨盆子臉,滿臉的不在乎。

    再送時改在白天,別黑燈瞎火,跟做賊似的。

    夜里震波更大。

    別往墻上砸,這房兩天就拆了,沒意思。

    往哪砸?

    往你爺爺頭上砸!老袁說著站起來,一手指著腦門兒道:我要閃一閃——就跟你小子姓孫。明天見!

    袁家駿說完,彎腰提起那塊狗頭石,一晃身子走去。

    孫大頭立在大門前,一手摸著腦袋,愣了好大一會兒。

    他今夜之所以敢于冒此風(fēng)險,是因戳到了要害的一件事。

    西城管委會的拆遷通知,是在下午的村民大會上由王一鳴主任傳達(dá)的。因老支部書記孫長順又去了省城住院,袁家駿主持了會議,通知一傳達(dá),會場開了鍋。多數(shù)村民笑逐顏開,歡呼雀躍。說盼望已久的大餡餅終于落頭上了,早就看著西關(guān)口那幾個村子眼熱的發(fā)紅哩!爭先恐后擠到桌子前簽“拆遷”協(xié)議。一直忙到天黑,才曲終人散。

    村民們走后,老袁、李大辮子、孫小泉及新派來的大學(xué)生村官田東晨拿著蓋有村委會紅印和村民紅手印的四沓子協(xié)議書來到辦公室,打開電燈,一一核對,發(fā)現(xiàn)有孫大頭等三戶漏網(wǎng)。老袁令孫小泉電話通知該三戶戶主來辦公室開“小灶”。

    袁叔——是不是到明天上午?田東晨試探著問。他正同曉玉熱戀中,管老袁叫叔。

    老袁斜了他一眼,道:干事爺們兒一點兒,快刀斬亂麻,別娘娘們們兒的!

    接電話第一個到來的是袁天剛老漢,就他和老伴兒兩口兒,有個女兒在外地。論輩分,袁家駿叫四爺爺。袁大主任趕忙起身讓座,掏出煙,遞上一支,還掏出打火機,躬身為他點燃。

    老袁問大老袁道:您老人家咋沒簽?

    大老袁長嘆一聲,道:袁家寨是我的老根兒。老祖爺打永樂年間從山西大槐樹搬遷來此,已是八八六十四輩兒了,我不能離開這老祖宗留下的熱土窩兒。

    老袁說:您的東鄰西舍侄孫們都搬走了,舍下您老兩口兒,咋個過法?

    大老袁吐口煙,不在乎地說:古人云“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個兒去”。俺都七十冒頭兒的人了,怕啥!不定哪天早晨醒不過來,就走了。

    老袁說:我私下請相術(shù)先生給您相過面,說您老還二十年壽享哩!

    大老袁搖著頭,咧嘴嘿嘿道:那都是哄人的。七十不保年,八十不保月——這才是正理兒呢!啥時走不打緊,要緊的是俺走后得在這老窩兒里出喪。弄到河濱子出喪,真怕魂兒找不家來哩!

    老袁說:好了四爺,今兒您老人家就聽我一句話——跟上潮流走,隨著大伙兒搬,管委會已把樓房給我們豎起來了。搬遷后,全村停水停電。舍您老人家這里,孤苦伶仃的,我還不忍心哩。除了拆遷協(xié)議外,我單獨給您簽一個補充協(xié)議。第一,濱河小區(qū)的樓層隨您選;第二,您住樓后的生活如有不便,給我打電活隨叫隨到;第三,也是您最掛心的事兒,等您百年后,我親自抬您回來,讓您魂歸故里。

    大老袁聽后,長長吁了一口氣,眨巴下眼,說:聽你的?

    聽我的!

    孫小泉忙遞上一份協(xié)議書,大老袁小心翼翼地接過,拿起桌上的簽字筆,在“協(xié)議書”最后邊歪歪扭扭地寫下了“袁天剛”仨字,又從李大辮子遞過來的印臺上輕輕沾了沾印泥,在名字上使勁兒摁下了一個紅紅的印兒。

    后到的是養(yǎng)雞大戶袁家駒和養(yǎng)豬大戶孫大頭,他二人前后腳進(jìn)的辦公室,緣由也相仿:雞舍、豬舍同人舍一樣換樓房。

    老袁聽后,點上根煙,抽了一口,說:你倆的要求太額外,雞舍、豬舍肯定不能換人舍。住宅面積均是兩年前測量好的,你們的雞舍、豬舍當(dāng)初為么沒給你測量?因為你不是在宅基地上蓋的,而是從承包的責(zé)任田中搭建的。責(zé)任田與宅基地性質(zhì)不同,那是國有集體土地。

    不給換樓房——我們不搬遷!袁家駒忿忿地說。

    對——不搬遷!孫大頭搖晃著又大又圓的禿腦殼附和著。 老袁站起來,說:我代你倆向管委會反映情況,至于咋處理——你倆聽信兒。

    兩個大戶主起身離去,腳步噔噔的,挺有力度。走在后邊的孫大頭還故意挺了挺脖兒頸,晃了兩下大腦殼。

    送走那兩塊“貨”,孫小泉買來幾個燒餅,一斤碎牛肉。李大辮子用電壺?zé)藘蓧亻_水。四人在辦公室湊合著吃了晚飯,墻上的石英鐘正指十點半。老袁打個哈欠,道:都回吧!明日你們到濱河華府分樓層,我去管委會找王主任。

    好吧袁叔,我們分頭行動。如此分工,正合田東晨心意。曉玉就在濱河華府張羅著各村樓區(qū)分配事宜,能見到心上的人兒。熱戀中的小青年啥心情?誰不是打那時候過來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再者,老袁家的房子能置換一大一小兩套樓房。老袁留下大三室,答應(yīng)把小兩室給她們做婚房。這樣,剛剛走出大學(xué)校門的田東晨不就人、房雙收了嘛!

    令老袁沒想到的是——回家洗刷后剛進(jìn)入夢鄉(xiāng),就讓孫大頭的那塊狗頭石給砸醒了。你想想,這老袁第二天上午還能去管委會嗎?

    高家集、袁家寨一南一北并排在西外環(huán)路邊,中間距離三公里。 高家集人口愈千,是遠(yuǎn)近聞名的省級文明村。支部書記高和平接到通知,立即召開支部擴(kuò)大會議,統(tǒng)一了意見。然后,把支部成員及六名村民小組長派到各村民小組,帶上管委會統(tǒng)一印制并已蓋好村委會印章的協(xié)議書分頭挨戶去簽字摁印。高和平坐鎮(zhèn)村委辦公室,待有特殊問題的,來辦公室來個別解決。

    高和平是經(jīng)歷過“文革”洗禮的老支部書記,處理基層問題,他就是一部“經(jīng)典”。他插上電壺?zé)愠断聝蓮埍愎{擦洗茶壺、茶碗。壺、碗擦畢,水也開了,茶剛剛泡上,“客人”便到了。

    來人頭戴一頂舊竹篾草帽,短衫短褲,一臉胡茬子,兩眼滴滴溜溜,閃爍著些許聰明與小智慧。來人也姓高,外人送號——高胡子。

    高胡子站立屋當(dāng)央,摘下草帽,一手搖著扇風(fēng),開口道:和平叔,我這三百畝果樹都是五年樹齡,多數(shù)已掛果。他們按四年樹齡賠償,不合理,拆遷協(xié)議我不簽。

    高和平倒上一碗茶,往桌前推了推,說:坐下,喝碗茶。

    哎吆我那叔唉!你看急得我吱溜吱溜直冒汗,哪有閑工夫陪您老人家喝茶啊!

    咱爺兒倆商量商量,你看這樣行不?高和平慢言細(xì)語地說:你這些果樹都是優(yōu)良品種,你一手精心管理長大的,讓你轉(zhuǎn)手出讓給別人,你肯定不忍心。你這些果樹是四年半樹齡,給你按五年樹齡折價,你參與“花果山”入股如何?不過——這是咱爺兒倆私底下說話,我還得與管委會協(xié)商。

    那好哩!說是協(xié)商,王一鳴不也得聽您老人家的。

    你這小子——咋說話哩!我盡力辦,若辦成了,你就是花果山集團(tuán)的一股東。

    我可得謝謝和平叔。事辦成了,我請您老人家到國際商貿(mào)港西苑大酒店喝酒。高胡子喜得汗珠子直蹦。

    西苑我不去,酒也不喝。但有一個必須的附加條件——咱高家集十二戶孤寡老人的物業(yè)費你得按時交納。

    這……這……這就額外了不是。高胡子一手撓開了頭皮。

    好了!好了!既然不同意,你就走吧!我不勉強。自愿交的還真有幾戶哩!高和平伸出一只手,沖對方連連搖擺著。

    這……這……你看——你老人家既然說這里啦!我啥也別說了。

    想好啦?

    想……好了。

    確定啦!

    確定了。

    不過,我再囑咐你一句——拆遷協(xié)議與果園無關(guān),你不該拿果園說事兒!回去先把“住宅拆遷協(xié)議”簽了,這“入股”協(xié)議我明一早到管委會拿。

    好了叔。可話又說回來,不拿果園當(dāng)“茬口兒”,你老侄子咋沾您點兒光哩!高胡子高興地“噔噔噔”一溜兒小跑離去。

    高和平端過那碗茶,一口氣喝下。不熱不涼,正好。

    這一招兒,是幾天前高和平與王一鳴商量妥的。就高胡子那點兒小聰明——還跳出如來佛的手掌?

    高和平邊喝著茶,便捉摸著應(yīng)對下一位來訪的“客人”。他是赫赫有名的養(yǎng)魚專業(yè)戶——高名堂。年齡比高和平小二十多歲,可按村里的輩分,高和平叫人家小叔。二十幾年前,二十幾歲的高名堂承包了村里二十幾畝地的爛葦塘,簽了二十年的承包合同,貸了二十萬元款,修建了五個養(yǎng)魚池,分別養(yǎng)殖了鯉魚、草魚、花鰱、鯽魚和螃蟹。沒幾年,這家伙真折騰出了名堂,全城的飯店、賓館、招待所一大早都開著車來這采購鮮魚、鮮蟹子。票子嘩嘩流進(jìn)了腰包,他成了西城第一暴發(fā)戶。越是有錢人,越愛錢。敬老院、幼兒園或者村里搞個什么公益活動,動員他做點兒貢獻(xiàn)、獻(xiàn)獻(xiàn)愛心,且扎不出血來哩。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一陣響亮的喇叭后,接著聽“呲”一聲,一輛刺眼的白色“大奔”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赝T诹宿k公室門前。門子推開后,先露出了一個草包大肚子,接著拱出來一個“三無”產(chǎn)品——無脖、無腰、無小腿。好似一個足球蹲在籃球上,下面擱了一雙靴。高名堂人還在門外,肚子先進(jìn)了屋。他沙啞著嗓子埋怨道:和平——你小叔來了,咋也不起座哩!

    高和平慢慢站起,一手扶著桌子,一手端起茶壺,笑嘻嘻地說:不光起座,還茶水招待哩!坐下,先喝一碗。

    高和平說著,把一只冒著泡的茶碗推到了“撲哧”蹲在椅子上的高名堂面前。接著坐回原位,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面前這位“貴賓”,看看他有啥新名堂。

    知道小叔找你啥事嗎?

    你還沒說哩!

    你弄一幫子人,要我簽啥協(xié)議。我早已住上樓啦!還簽?zāi)区B玩兒意啥意思?

    知道你早住樓了,聽說是濱江豪庭八號樓八單元八零八室。

    有這么響亮的樓號,我還拆啥拆!

    莊鄉(xiāng)兄弟爺們兒還沒住樓啊!改變鄉(xiāng)親們生活環(huán)境的大好機會要抓不住,我將成為歷史罪人哩!你睜眼看看咱村里,到處是三堆——土堆、糞堆、柴禾堆;家家是三坑——茅坑、糞坑、灶火坑;蒼蠅、蚊子嗡嗡飛,跳蚤、臭蟲滿地蹦。要不通過拆遷并居實現(xiàn)城鎮(zhèn)化,永遠(yuǎn)脫不開臟、亂、差;咱“社會主義新農(nóng)村”口號喊六十年啦!若不拆遷并居——永遠(yuǎn)還是口號!本來就血壓高的高和平,滿臉漲得通紅。

    這是你們的事,我覺悟沒那么高,我關(guān)心的是我那座四合院,你們給我?guī)讉€鳥錢?

    按管委會規(guī)定賠償,一分不少你的。

    管委會算個鳥!我要你高和平的說法。

    管委會的說法——就是高和平的說法!

    我從不把管委會放眼里!

    那是你,我不行!我是共產(chǎn)黨員,下級服從上級是我們的紀(jì)律。

    明說吧——我那個院子,上下投資五百萬。給不個仨瓜倆棗兒的——我可不拆。

    在高家集,沒有特殊,只有管委會一個標(biāo)準(zhǔn)。高和平說著,站了起來。

    我再重復(fù)一遍——沒有五百萬,我不拆!高名堂也顛著草包肚站起來了。

    拆遷協(xié)議你要不簽——我在此提醒你一下,魚塘承包合同還有三天到期。請你在三天之內(nèi),把你的魚鱉蝦蟹全部清理干凈。

    合同上寫得明白——到期后,我優(yōu)先續(xù)簽。

    優(yōu)不優(yōu)先,解釋權(quán)歸村民委員會。

    不管你續(xù)不續(xù)簽,我就是接著干。

    我要通過人民法院依法予以解除。

    嘿嘿!這年頭兒——有錢買的磨推鬼。

    有我高和平在,高家集的鬼——啥時也別想神氣!

    走著瞧!

    好——走著瞧!法院若不解除,我將發(fā)動全村村民下塘去撈“福利”魚蟹。

    那樣的話——我就真能把你送進(jìn)法院了。到時,別怪小叔不客氣。高名堂眨巴著狡黠的眼珠子。

    我寧可坐牢!高和平說著,抓起剛才推過去的那一茶碗水,“啪”一聲墩碎在八仙桌上。他充血的兩眼和他那兩條又濃又粗的劍眉倒立了起來。

    高名堂與高和平對視了一下,惶惶出門而去。“呲”一聲,白色大奔沒了影兒。

    高和平穩(wěn)穩(wěn)坐回椅子上,扇著芭蕉扇,喝了兩碗茶。剛要起身收拾一下桌上的殘局,只聽“哧”一聲,一輛紅色“幸福125”型摩托停在了門前。還沒見到人影,他就知道誰到了。沖外面喊了聲:來呀“大狗子”!喝碗新茶。

    袁家駿提著一串鑰匙邁進(jìn)屋,隨手摘下了大墨鏡,沖著高和平喊道:這是俺爺爺給俺起的小名,能隨便你們叫!

    他三兩步邁到八仙桌前,把墨鏡和鑰匙剛要往桌子上丟,看到了桌上的那只碎茶碗及流了半桌面的茶水,頓吃一驚,問道:這是跟哪個狗舅子生氣啦!

    高和平已從墻角拿過了紙簍,隨用抹布將“殘局”劃拉到紙簍中,把紙簍擱在桌下,挺起身,這才笑呵呵地說:真是無巧不成書,就跟你那個狗舅子生的氣,他剛剛滾蛋。

    老袁把鑰匙及墨鏡放桌上,坐下道:跟那龜孫可別生真氣,血壓要攻到頭兒,還得給你買花圈。

    喊你個狗子真沒錯,吐不出半句人話來。高和平邊開著玩笑,將一碗冒著熱氣的茶端到了老袁跟前。

    老袁接過茶碗喝了口,放下碗,道:天下竟有這么巧的事,我也從你狗舅子那兒來,剛與那龜孫生了一肚子氣。要不看在老哥您的面上,昨夜里我就把他個狗舅子腦袋砸扁了。

    人情大啦!最好你誰的面子也別看,該砸就砸。高和平端起茶壺,又要為袁家駿續(xù)水。

    袁家駿急忙站起,搶過茶壺,先給老高斟滿,又添滿自個兒的碗。放下茶壺,問:你這壺茶是昨天沏的吧?

    還不到倆小時,連你才當(dāng)了三個事兒。

    老袁聞聽,端著茶壺走到墻角兒水池邊,“嘩”一聲倒掉殘茶剩水,放回桌上,埋怨說:大遠(yuǎn)的路來到高家集,就讓喝這二貨頭!你老兄進(jìn)了袁家寨,哪次不是上好的煙酒茶?

    你這饞狗子,一來就沒打譜兒走。也不看個節(jié)骨眼兒,都忙得腳不在鞋里,誰有空兒伺候你!想讓你喝碗二貨茶,就打發(fā)走哩!高和平邊數(shù)落著,邊從櫥柜中拿過來茶葉盒。

    高和平倒壺里茶,回身拿過暖水瓶要沖水,被老袁給喊住了:等等!你真是個冒牌兒貨。

    老袁插上電壺,提起純凈水桶子,加滿水,接通了電源。回身說:好茶品不出好滋味!你這鐵觀音成色不錯,必須用爆開的水。用你那暖瓶的水泡——還不泔水味!

    老高把暖壺放回原處,坐下道:你臭講究不少,活得比人還仔細(xì)。

    老高、老袁一來二去對著話兒,一壺鐵觀音喝到十一點半。不見有人來,便關(guān)上門子,上好鎖。老袁一腳踩著“125”,帶上老高,一溜煙兒去了商城里的西城飯莊。幾瓶啤酒下肚,對付兩個狗舅子的謀略已成竹在胸。老袁當(dāng)即與王一鳴通了話,王表態(tài)同意。

    袁家駿將“125”“哧”一聲停在“高家集養(yǎng)殖場”那座二層小樓前時,他小舅子那輛白色大奔正閃著刺眼的光芒。老袁沒有立即下車,而是瞅著大奔涌起了一股子心潮。心里話:神氣個屁!你兩個兒子,沒一個能考上大學(xué),一對扯牛尾巴的;我兩個女兒,兩個女婿,四個名牌大學(xué),兩對國家公務(wù)員。也就多幾個臭錢吧——你!

    老袁騙下腿,拽下車鑰匙,幾步跨到樓門口。沒人開門迎接,老袁又憋了一股子火。抬腳踢開樓門,停了停,才邁進(jìn)。

    高家爺兒倆正坐沙發(fā)上看電視,老二肥仔“騰”地站起,喊了聲:姑夫駕到!

    高名堂也扭過臉,欠了欠身子,問道:從哪來大哥,還沒吃飯吧?我讓灶上準(zhǔn)備。

    老袁“騰”一下落坐沙發(fā),道:不光吃了飯,還喝了酒哩!

    大哥厲害——走哪吃哪。

    說啥?老袁摘下墨鏡丟茶幾上,斜了小舅子一眼。

    不——走哪也有飯吃,嘿嘿!

    走哪吃哪——是個笑話,路人皆知。是說一個趕車?yán)蠞h教訓(xùn)啃草皮的毛驢子的。

    肥仔端過一杯茶,放老袁面前。

    有事兒?小舅子問。

    老袁吩咐肥仔道:關(guān)上電視,到魚塘上轉(zhuǎn)轉(zhuǎn)去。

    肥仔應(yīng)著,關(guān)死電視,走出屋。

    老袁喝了一口茶,斜眼問小舅子:魚塘還想干嗎?

    咋不干!

    我在管委會見到規(guī)劃圖啦!

    咋規(guī)劃的?

    你承包的魚塘——在花果山基地內(nèi)。

    我有承包合同。

    三天到期。你那合同就在管委會擱著哩!

    我續(xù)簽合同……

    高和平同意嗎?村委會同意嗎?村民們同意嗎?晴天不鋪路,下雨還想不濕鞋!再說——管委會也不會批準(zhǔn)。

    那……咋辦?

    老袁端起杯子,接連喝了幾口。小舅子趕忙端壺,添滿茶杯。

    老袁沉了沉,道:有一條路子,可能會接著干下去。

    小舅子眨巴著眼,歪頭望著老袁。

    我同王一鳴初步談過,他沒點頭,也沒反對。你要是同意,我可繼續(xù)做工作。

    你說!

    你那四合院的房產(chǎn)證和這座小樓的房產(chǎn)使用證交給花果山集團(tuán),作為集團(tuán)的辦公場所用,按物價局、審計局的審定價格折價入股,包括魚塘的魚蟹……

    魚塘呢?我投資二百多萬哩!

    你原合同上寫得明白,到期后,魚塘與你一毛錢的關(guān)系也沒有。

    小舅子張了張嘴,沒哼出個屁。

    這樣,你可作為股東繼續(xù)參與管理,并能獲得股額分紅。

    這……

    若同意,我再去找王一鳴拉拉。不同意呢——拉倒吧!省得我還費口舌。老袁說著,拿起茶幾上的墨鏡,起身要往外走。

    大哥——小舅子兩眼滴溜溜轉(zhuǎn)著。

    咋的?

    你……要不再找王一鳴……拉拉。

    想好啦?

    嗯……

    別后悔!

    嗯。

    拿證來吧!老袁伸出一只手。

    哎……哎。小舅子走到書廚前,拿出了兩個燙金字的紫紅本,思思量量地遞給了袁家駿。

    袁家駿接過兩個證,道:高家集村委會還有個附加條件。

    村委會?

    對。

    啥條件?

    高家集小區(qū)內(nèi)的公用照明電費——由魚塘新承包經(jīng)營者繳納,這是村委會和管委會的統(tǒng)一意見。你若不同意,我可走了,還真忙著哩!老袁說著,又將兩個紫紅證書“啪”一聲摔茶幾上,轉(zhuǎn)身走向門口。

    大哥——小舅子喊著,伸手抓起茶幾上的兩本證,快步追到門外,遞給了轉(zhuǎn)回身的老袁。

    老袁慢慢伸手接過。

    高和平騎著一輛古銅色的老式德國造自行車,來到孫大頭家時,已是夕陽西下。自那年在哀樂聲中給老丈人行了“迎門祭”,還是頭一次登臨此門。車子沒停穩(wěn)當(dāng),孫大頭的大禿腦殼就磕在了高和平腳下。哭哭啼啼的孫大頭一手捂著屁股“哀嚎”道:姐夫啊!你咋才來呀?老袁家成心不讓咱老孫家過啊!

    高和平看到小舅子狼狽相就頓生厭惡,心里罵:真你娘的窩囊廢,濃胞蛋!喊了聲:起來!啥事屋里說。

    高和平跟隨小舅子進(jìn)了屋,落坐在唯一的一把圈椅上。沖還在抹眼淚的小舅子厲聲道:狗屁事干不了,光惹事。誰有閑功夫成天給你拾爛尾巴!

    姐夫,你看我這屁股,讓袁家駿砸了三镢頭,給砸開花了。我要到派出所告他。

    去自投羅網(wǎng)吧!那狗頭石就在派出所擱著哩!去了正好銬起你來。

    他不但砸我屁股,還砸我的豬舍,把我后院豬舍上的瓦砸爛了一大片,我要去法院起訴他。

    你還是自投羅網(wǎng)啊!基本農(nóng)田保護(hù)條例規(guī)定,不允許在承包的責(zé)任田中搭建雞棚、豬舍。你孫長順大爺私下批準(zhǔn)你亂搗鼓的,正好把你大爺送進(jìn)牢房,還得清算這些年的罰款,差不多十幾萬。你準(zhǔn)備好款項再去,別頭腳進(jìn)去,我后邊再借錢往外搗鼓你。

    哎呀姐夫,不是派出所銬我,就是法院罰我。咋辦?白吃啞巴虧!

    你就長個孫頭孫腦的豬腦子,專干吃啞巴虧的孫事。高和平一邊數(shù)落著小舅子,一邊掏出手機,撥通了王一鳴的電話。他故作高聲地喊道:王主任啊!你得幫幫忙呀!孩他舅養(yǎng)這千八頭豬往哪搬呀?總不能讓他趕小區(qū)樓上去吧!

    對方也故作大聲地道:大狗子來半天啦!我們正給你小舅子想法子呢!對方又壓低嗓門道:按原計劃辦理。

    高和平大聲道:好好!多謝王主任和袁主任啦!遂關(guān)上手機。

    孫大頭聽出了后音兒,走上前道:姐夫——有門路啦?

    高和平低聲細(xì)氣地說:袁主任早跑王主任那兒幫你想出辦法了。

    他還幫我?不掄镢頭砸我就燒高香了。

    砸你歸砸你,幫你還得幫你。所以,以后遇事要動腦子,想辦法別讓他砸你,只讓他幫你。

    小舅子似懂非懂地點著頭。

    高和平神秘兮兮地說:三河口下游的一片河灘上,為你們養(yǎng)殖專業(yè)戶規(guī)劃了雞舍、豬舍、羊舍、牛舍修建方案,還每戶補貼你們兩萬元的搬遷費。

    小舅子聞聽,兩眼瞪得牛眼一般,忿忿道:按戶補貼不合理!袁家駒的雞易遷移,把雞籠抬車上就拉走了。我這豬可不老實哩!得一頭一頭的捉,一頭一頭的綁……

    你又豬腦子!人家袁家駒和袁家駿是一個爹,你是嗎?

    小舅子耷拉了腦袋。

    高和平接著道:不過,那河灘的地基不能白占用。袁家寨居民小區(qū)的公用照明電費和十戶孤寡老人的物業(yè)費,必須你兩家承擔(dān)。要同意,和我一起到管委會簽合同。不同意的話——我就走了。

    他們的物業(yè)費?

    對!還有公用照明電費。不是給你一個規(guī)定的,十八個村,三十幾個養(yǎng)殖專業(yè)戶,一視同仁。

    我……我得跟俺老婆合計合計。

    快去快來,我在門口等你一會兒。說著,高和平站起身。

    她就在后邊豬舍,我去去就來。小舅子說著,一瘸一晃地走去。

    高和平走到院中,推起車子來到大門外。不一會兒,見小舅子后邊跟著舅子妻——一個菩薩墩子似的女人晃過來。

    吆——姐夫來啦!天黑啦姐夫,吃飯再走唄?

    不用。我頭前走,你們合計準(zhǔn)后,給我打個電話。高和平說著,騙腿上了自行車。心里話:對這種人,你叫他仨爹——就不如砸他三镢哩!

    只用了三天,一切準(zhǔn)備工作就緒。這就是后來王一鳴逢人便吹噓的“西城速度”。

    三天來,管委會人員全部出動,帶領(lǐng)各村干部分樓區(qū)、樓號。村民們則忙著搬遷前的準(zhǔn)備,處理舊家具、舊電器。這些拆遷的村子涌進(jìn)了大批大小車輛,有收舊家具的,有收舊電器的,有收舊門窗舊木材的,還有收牛羊雞狗的……總之,搬起件東西,拿到街上就能賣錢。不過,大錢別想,這些人都是為淘寶、撿漏兒來的。

    第四天上午,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日子,十幾路搬遷大軍同時出發(fā)了。汽車、電車、自行車,拉著被褥、毯子、枕頭;馱著冬衣、秋衣、夏裝;背著油鹽醬醋。至于家具、電器等用品,那就統(tǒng)統(tǒng)拜拜啦! 很快,他們匯集到了西城區(qū)的中心大街,形成了左右兩路進(jìn)城大軍。左邊一路是袁家寨總支,打頭的是袁家駿、李大辮子、孫小泉等人。李大辮子與孫小泉高擎著一條紅色橫幅,上面的金黃大字是:向城鎮(zhèn)化進(jìn)軍路上一個也不能少。緊跟在后邊的是田東晨自駕車,車上坐著樂呵呵的袁天剛夫婦。右邊是以高和平等村干部打頭的一路,他們舉著的橫幅上是:農(nóng)村走進(jìn)城鎮(zhèn),農(nóng)民要變市民。

    袁家駿的手機響了。他靠路邊上,掏出手機打開,“喂”了一聲。

    對方喊道:大狗子嘛!

    是王一鳴。他剛上班時,就在袁家寨總支。那時候,見了袁家駿就叫大哥——袁大哥;后來,擔(dān)任了總支書記,就改稱袁主任了;再后來,當(dāng)上了西城鎮(zhèn)鎮(zhèn)長,改稱號為老袁;西城鎮(zhèn)升格為西城區(qū)后,級別升為副縣,他的稱呼又變了,開口就是“大狗子嘛”!

    對方接著問了一句:都來了嗎?

    放心吧王大主任,按著你的指示:城鎮(zhèn)化的路上,一個也不掉隊。

    好的!好的!我們管委會全體人員在兩個小區(qū)門口敲著鑼鼓、打著彩旗迎接你們。今晚上,我在商貿(mào)港西苑大酒店為你們十八個村的支部書記和村委主任接風(fēng)洗塵。

    老袁咧嘴笑了笑,扣上了手機。

    老袁兩手拤腰,站立路邊,笑望著浩浩蕩蕩的動遷隊伍。汽笛聲、電喇叭聲、車鈴聲及人流中熱情洋溢的說笑聲,匯集成了聲勢浩大且悅耳動聽的交響樂。

    這樂曲,應(yīng)該是人間最曼妙的吧!   

    亚洲gv永久无码天堂网
    <dd id="yy8yy"><optgroup id="yy8yy"></optgroup></dd>
    <small id="yy8yy"><menu id="yy8yy"></menu></small>
    <sup id="yy8yy"><delect id="yy8yy"></delect></sup>
  • <noscript id="yy8yy"><pre id="yy8yy"></pre></noscript>
  • <sup id="yy8yy"></sup>
  • <tfoot id="yy8yy"></tfoot>
    <small id="yy8yy"></small>
  • <dd id="yy8yy"><pre id="yy8yy"></pre></dd>
    <sup id="yy8yy"></sup>
    <noscript id="yy8yy"><optgroup id="yy8yy"></optgroup></noscript>
    <noscript id="yy8yy"><dd id="yy8yy"></dd></no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