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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菲茨杰拉德的最后時光
    來源:90后文學創(chuàng)作與研究(微信公眾號) | 宗城  2018年07月12日12:03

    蓋茨比倒下了。

    在好萊塢落寞的黃昏,斯科特·菲茨杰拉德回想起小說中的場景。十五年前,一本《了不起的蓋茨比》讓他振奮而沮喪。振奮的是,他終于寫出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小說。沮喪的是,沒有多少人讀這個徹頭徹尾的悲劇。從此以后,菲茨杰拉德活在“光榮已逝”的噓聲中,整整十五年了,美國人幾乎忘了還有這樣一位作家,他們津津樂道的是海明威、福克納、沃爾夫、帕索斯、德萊塞,至于菲茨杰拉德?這個人已經(jīng)是歷史了。

    他幾乎是一個文學生命宣告死亡的作家,不會再有多少人關(guān)心他,市場不需要他,文學界也反映索然,一個賺不了錢又出不了經(jīng)典的作家,活該被遺忘到時代的垃圾桶。盡管他才只有四十四歲。

    “斯科特再也寫不出好小說。”

    “他被自己的虛榮和放縱給毀了。”

    “還有那個瘋女人!”

    眾人口中的瘋女人是澤爾達·賽爾——菲茨杰拉德的妻子。如今,她被關(guān)在精神病院。她的病情于1925年初露痕跡,此后愈發(fā)嚴重。1931年,澤爾達的父親去世,第二年,她精神崩潰。這不是第一次,也絕非最后一次,1934年,自殺未遂的她再度崩潰,被送進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診所。1935年5月,她搬到了一座名為謝潑德普拉特醫(yī)院的陰森療養(yǎng)院,“醫(yī)生試圖用胰島素來削薄那些瀝青,用電擊療法嚇走它們,用引發(fā)腦驚厥的藥物戊四氮將它從我腦袋里轟走。”

    從此,她再也不被視作一個正常人。

    相比之下,菲茨杰拉德還可以躺在溫馨的公寓里,但情況也不容樂觀。因為肺病和隨之而來的高燒,他只能長期臥病在床,外面的天空是什么模樣,他很久沒感受過。

    1940年,他染上嚴重的肺病,有一個多月體溫高達華氏99.8度。

    那一年的冬天,菲茨杰拉德與澤爾達已經(jīng)分居而住,對于自己的妻子,他且愛且恨。

    在一些朋友看來,澤爾達是一位歇斯底里的黏人小姐,菲茨杰拉德身上的累贅。但澤爾達不以為然,她覺得這群男人不過是自以為是的猩猩變體,通過嘲笑紅顏禍水來取悅自己的性別優(yōu)越感。

    即便是對菲茨杰拉德本人,澤爾達也沒少抱怨。她受不了人們張口閉口就是“菲茨杰拉德的夫人”,她更受不了丈夫?qū)ψ约鹤髌返摹柏飧`”。她不止一次強調(diào)——女人的創(chuàng)作總被自己的父親和丈夫壓制、阻撓,而“菲茨杰拉德先生——我相信他是這么拼寫自己名字的—— 似乎相信抄襲剽竊要從家里做起。”

    這不是空口無憑,菲茨杰拉德的確在《漂亮冤家》《夜色溫柔》中一字不改地搬運了澤爾達的信卻注上自己的大名。當澤爾達發(fā)表了自己人生中第一部長篇《給我留下華爾茲》,他除了祝賀,還有憤怒,因為小說題材和《夜色溫柔》有些相似。

    菲茨杰拉德對妻子也有一肚子氣,這個女人太不把錢當回事,她的字典里沒有節(jié)省二字,菲茨杰拉德曾直言不諱:“澤爾達完全沒有金錢意識,雖然她不是特別任性。”不僅如此,澤爾達對其他男人的把玩也讓他惱怒,尤其是1925年的那一次出軌,時值作家先生修改《了不起的蓋茨比》,這次變故一度中止了他的修改計劃。當然,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是——躁郁癥后,他的妻子再不是1919年那位迷人的澤爾達小姐。男人們總是喜歡妙齡少女,卻對臃腫嘮叨的主婦興趣索然,左不過是虛偽的道德關(guān)懷。

    二十年間,他們沒少爭吵,聲音幾乎要把屋頂蓋掀翻,但第二天他們又能重歸于好,有時候,刺激是他們維持感情的烈性手段。比起爭吵,他們更受不了溫水煮青蛙式的體面生活。菲茨杰拉德夫婦不是一對體面的戀人,但卻是爵士時代獨一無二的注解。

    那些美好的宴席,已經(jīng)留在過去!

    終其一生,菲茨杰拉德夫婦最美好的歲月就在“爵士時代”,在美國文學史上,“爵士時代”特指大蕭條前的十年,“這是一個奇跡的時代,一個藝術(shù)的時代,一個嘲諷的時代,一個放縱的時代。”那是屬于他們的黃金時代。在那個金錢與欲望堆砌的巨大舞臺,時代的寵兒大膽而張狂,休說什么peace和respect,互相折磨才是他們的主旋律。

    菲茨杰拉德解釋過:“‘爵士’一詞,最初意味著‘性’,然后是‘舞蹈’,再然后是‘音樂’。與之相關(guān)聯(lián)的是一種緊張焦慮的刺激狀態(tài)。”也是在那個時代,傳統(tǒng)的清規(guī)戒律終被打破,新潮女性開始出現(xiàn)。青年男女在敞篷車上的親熱不再需要顧忌,整個民族開始追求性和酒精,他們愛讀《燃燒的青春》,而政治成為擱置一旁的無聊之事。美利堅還沉浸于一戰(zhàn)勝利的喜悅,他們預感新的秩序已經(jīng)牢靠,第二次大戰(zhàn)如天方夜譚。

    他們那時候沒有想太多,只顧著享受當下,把鈔票灑向天空,用一瓶瓶香檳將自己灌醉。在那一代作家的筆下,爵士時代如夢似幻,猶如“人間天堂”,每一個喧囂的夜晚,他們都體會著“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在巴黎和紐約的大道旁,望不盡的浮寄流寓,說不完的一晌貪歡。就如同《了不起的蓋茨比》的描述,在蔚藍的花園里,男男女女像飛蛾一般穿行于笑語、香擯和繁墾中,杜松子酒和烈性酒灑在金色女郎的頭上,雙簧管、長號、薩克斯管、大小提琴、短號、短笛、高低音銅鼓等在紳士耳邊徹夜吹響,四處而來的賓客,不分白天與黑夜。

    仿佛塵世的憂懼不再重要,這些幸運兒已活在極樂高峰。那時候,賓客們對菲茨杰拉德禮待有加,他們相信這位美國文學炙手可熱的明星,將來有望成為鉆石一般的人物。

    但是,菲茨杰拉德仍保持著一位作家的直覺。他縱情于“爵士時代”的歌舞喧囂,也在其中品味著繁華深處的落寞、無盡狂歡里的空虛。

    1940年的黃昏,爵士時代的作家們走在日落大道,開始追憶一個符號。那個符號是否如同他們的文字般絢爛,這已不重要,那只是一輪想象的明月,供他們寄存思念。一年半后,好友埃德蒙-威爾遜在獻給菲茨杰拉德的詩里說:

    那是一場由夢編織成的戲:場景是——

    巴黎一家燈紅酒綠、骯臟不堪的酒館;

    憂傷的主人公是一個酷愛贊美卻孑然一身的英雄;

    數(shù)周來他嗜酒如命,廢寢忘食地“瘋狂工作”,

    雖屢經(jīng)挫敗,卻斗志昂揚,

    將熱情奔放的豪言傳遞給酒館里

    所有啞口無言的小混混、酒鬼和文盲。

    一天深夜他被一個酒友刺殺——

    被背叛,被自己身上見不得人的罪過背叛——

    在小提琴聲中淡出舞臺。

    ......

    菲茨杰拉德要寫出一部還原“爵士時代”的小說,他希望原原本本地刻畫出這個時代的風貌,這部小說正是《了不起的蓋茨比》。

    “每逢你想要批評任何人的時候,”他對我說,“你就記住,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

    并不是個個都有過你擁有的那些優(yōu)越條件。”這是小說的經(jīng)典開頭,伴隨著尼克的遷徙,我們來到紙醉金迷的紐約長島,在尼克的眼中,湯姆、黛西、喬丹,一個個人物登堂入室,但最耀眼的還是蓋茨比。

    在菲茲杰拉德的筆下,蓋茨比身上承載著美國夢。他是個窮小子,無論是家境還是種族,這位原名詹姆斯·蓋茲的西部青年都是那個時代的“下等人”,但他卻想得到躋身東部上流階層的黛西。于是他才鋌而走險,一邊改名換姓,扮演“WASP”(白種人、盎格魯-薩克遜人、新教徒合一),一邊販賣私酒,賺取暴利。為了見到黛西,他在紐約長島的西卵買下了一座豪華的別墅,每日歌舞喧囂,自己卻在黑暗中瞭望孤獨的綠光。

    橫在蓋茨比與理想之間的是階層鴻溝。蓋茨比富甲一方,但他永遠不可能與黛西、湯姆平起平坐,也永遠不會被接納為上流分子。無論他擁有多少財富,他依然沒有高貴的出身、匹配的人脈,在競爭對手面前,他像缺手缺腿的騎士。黛西曾一度被他感動,但她終歸和湯姆是一類人,她的生活習性已讓她無法容忍貧窮,她的道德品質(zhì)在金錢的腐蝕下?lián)u搖欲墜。可她卻是一直閃爍在蓋茨比心頭的綠光。

    蓋茨比忠于他塑造出的理想形象。詹姆斯·蓋茲塑造出蓋茨比,并竭力扮演蓋茨比,塑造出一位看上去不同凡響、為愛與理想獻身,卻永遠活在孤獨中的悲劇英雄,以至于到最后,我們不知道這個人的本我到底如何,我們只能看見一個如史詩英雄般的人物,他與整個東部社會如此格格不入,他的外表虛偽,可你能從他的身上感受到別人所不具備的真摯情感。

    到故事尾聲,尼克成為階層的叛逃者。他內(nèi)心對上流階層失望透頂,他更感動于蓋茨比“堂吉訶德”式的努力。在尼克看來,盡管蓋茨比顯得如此荒唐,但卻有這個時代漸漸流逝的一種力量。

    蓋茨比為了一個不切實際且最終證明配不上努力的夢而奮力追尋,他固執(zhí)得可笑,因執(zhí)著而孤獨。圓滑的人不理解他,精于“計算”的人鄙視他,其實,這些站在高處的人并沒有堅信不移的價值觀,盡管某些理念曾被他們輕言相信,可他們相信的東西卻能被時間輕易瓦解,當行動受阻時,“消極能力”就會灌入他們耳中,一步步軟化他們的意志。可真正勇敢的追尋者,有一種對目標驚人的向往與堅定。于是,曾經(jīng)笑話追尋者的人回想起來,也將保持敬意,不為那個結(jié)果,為的是他們身上擁有的力量,那是前者不曾擁有的品質(zhì)。而蓋茨比,毫無疑問就是這樣的人。

    《了不起的蓋茨比》是菲茨杰拉德創(chuàng)作生涯的轉(zhuǎn)折點,這部作者最棒的小說遭到銷售上的冷遇。早在1925年4月10日——出版當天,菲茨杰拉德就有不祥的預感10天后,珀金斯的電報印證了他的判斷:“銷售情況不太樂觀,評論界評價很好。”事實上,對《了不起的蓋茨比》的評論呈現(xiàn)了斷裂的景觀,吉爾伯特·塞爾德斯、海明威、艾略特等人獻上祝賀,塞爾德斯大膽地說:“(菲茨杰拉德)將所有他同時代的人和大部分前輩都拋在了身后。”但《斯沃普的世界》卻認為“菲茨杰拉德最新的作品是一堆垃圾”,而大評論家門肯認為這只是“一個被美化的奇聞軼事”。年底,菲茨杰拉德寫信給珀金斯,他袒露一股邪惡的抑郁出現(xiàn)在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他甚至一度想在30歲前死去。

    出版《人間天堂》時,菲茨杰拉德被部分人認為是暢銷書作家,這本處女作瑕疵明顯,可它非常好賣,被美國的青年男女所喜愛。到了《漂亮冤家》,銷量依然可觀。可《了不起的蓋茨比》——這部菲茨杰拉德傾注心力寫的長篇,卻只是一回銷售慘劇。

    這不是偶然,從此以后,無論菲茨杰拉德再怎么努力,他都沒有重新收獲《人間天堂》時期的銷量成功。他以為讀者只是沒跟上自己的腳步,到下一部,他們會了解自己的,但事與愿違,多年后的《夜色溫柔》重復了《了不起的蓋茨比》的命運。對于一位小說家而言,七年是一個坎兒,七年都出不了賣座的小說,他的市場價值幾乎宣告死亡。

    菲茨杰拉德成了過氣作家。從寵兒到棄兒,不到十年。

    一切都過去了,爵士時代已成泡沫,飛女郎要落地。現(xiàn)在,澤爾達在精神病院中度日如年,珀金斯忙著修改沃爾夫未發(fā)表的遺稿,菲茨杰拉德和希拉生活在一起。他們結(jié)識于1937年,地點好萊塢。

    和菲茨杰拉德乃至澤爾達相比,希拉·格雷厄姆是一個并不出眾的名字,中文互聯(lián)網(wǎng)甚至沒有關(guān)于她的專屬詞條,當人們津津樂道于爵士時代的漂亮冤家的故事,希拉——這位陪伴菲茨杰拉德最后時光的女性被習慣性淡忘。希拉是一位專欄作家、好萊塢編劇,是她陪伴菲茨杰拉德走過了人生中最后的時光。她眼睛閃爍,如同過去的澤爾達般熠熠生光。

    澤爾達、希拉,還有更早的杰內(nèi)瓦,一連串的女性撫慰著作家的心靈,也給予了他源源不斷的創(chuàng)作靈感。人們不知道黛西的原型到底是澤爾達、杰內(nèi)瓦還是二人的混合體,但可以肯定,菲茨杰拉德筆下的女性總是有他心儀女性的影子。《了不起的蓋茨比》里的黛西,“她抑揚頓挫的聲音中永不衰竭的魅力,金錢丁當?shù)穆曇簦~鈸撞擊的聲音……在一座白色的宮殿里高高在上,國王的女兒,披金戴銀的女郎……”;《冬天的夢》里的朱迪·瓊斯,她“靈巧多姿的嘴,總是給人以一種變化不定的感覺”而“眼神流露出了榮華生活中的一點哀愁,把這種感覺沖淡了幾分”。還有《人間天堂》里的羅莎琳、《夜色溫柔》里的尼科爾、《巴塞爾和克婁巴特拉》里的明妮等,她們?nèi)箶[上的光澤何其相似。

    也是湊巧,這些女性身邊都有一位癡心的窮小子。黛西讓蓋茨比鋌而走險,最后命喪東部;朱迪·瓊斯玩弄德科斯特的感情,讓德科斯特求而不得;艾莫里沉酒于戀愛的玫瑰夢,最終“從追求享樂發(fā)展到虛無主義和頹廢主義”;迪克·戴弗迎娶了生病的尼科爾,自己的事業(yè)卻一蹶不振。菲茨杰拉德通過紛紛繁繁的人物譜寫了狂熱戀曲中的斷弦之音,在他的筆下總有一個無望的宿命——玫瑰夢終將黯淡、窮小子走向崩潰。

    多少個鑲嵌著鉆石的故事,喧囂的派對里總有一個落寞青年,將閃爍的姑娘當做心中的“綠燈”,但這些姑娘卻往往因金錢而遭受腐蝕,不復昔日的美好。菲茨杰拉德對金錢愛之恨之,他體驗過富有,也經(jīng)歷過貧窮,他樂于描寫上流的生活和闖入上流階層的“鄉(xiāng)巴佬”。1938年,在致友人奧伯的信中,他說:我總是這樣,富裕城鎮(zhèn)里的貧窮男孩,富家子弟學校里的貧窮男孩,普林斯頓大學富人俱樂部里的貧窮男孩……然而,我永遠無法原諒富人的富裕,這影響了我的整個生活和全部作品。”一生因金錢而沮喪,體會著追逐金錢又被金錢所累,這讓他對金錢乃至經(jīng)商有一種根深蒂固的厭惡。

    或許正是因為對金錢的警惕,讓菲茨杰拉德預言了大蕭條的降臨。在《了不起的蓋茨比》出版兩年后,也就是1927年,菲茨杰拉德感慨:“人們都認為我們是這個世界最了不起的人,因為我們最富有,這樣的想法太可笑了。等一等這波繁榮高潮的結(jié)束!”

    1929年,全美震動。三十年代初,大蕭條蔓延。失業(yè)者排成一列列長隊,連華爾街的精英們也坐立不安。大蕭條后,菲茨杰拉德一度沉淪。高負荷的工作和持續(xù)的飲酒令他經(jīng)歷了一次肺結(jié)核爆發(fā),然后便是精神崩潰,“非常嚴重,甚至有一段時間面臨雙臂癱瘓的威脅”。

    1937年后,情況有所好轉(zhuǎn),但眼前的矛盾是——他可以靠給好萊塢寫劇本養(yǎng)活自己,可他心心念念的是賣不出去的小說。坦白講,他恨死好萊塢了,他是一流作家,但只是二流編劇,可就是他瞧不起的“二流貨色”能周旋資金。他內(nèi)心的驕傲讓他為自己感到羞憤,但生活壓力使其不得不低頭。

    “斯科特完了。”文學界偶有關(guān)于菲茨杰拉德的消息,不過是對落寞者的嘲諷,只有珀金斯、畢肖普、威爾遜等少數(shù)摯友還在鼓勵他。面對陌生人的奚落,菲茨杰拉德心力交瘁,肺病不允許他做太多抗議。當然,很多話他已經(jīng)交代過了,就在那本名叫《崩潰》的小集子里。在這部集子里,他坦誠地說出自己的狼狽。他在思考、在恐懼,他想要反思,為何自己會越來越悲傷,越來越憂郁,“為何我會變成我所恐懼及我所同情的那些人。”就像他筆下那些奮力拼搏的窮小子,他總是“在徒勞無功的感覺與必須斗爭的感覺間;在注定失敗的判決與依然渴望成功的決心間”尋找一個平衡。

    所有生命都是一個崩潰的過程,而菲茨杰拉德正在演繹自己的崩潰。

    海明威對《崩潰》的出版一臉不屑,他認為:這不是男人做的事情,菲茨杰拉德是個懦夫,通過公開自己的困境來博取同情。《崩潰》以后,二人關(guān)系出現(xiàn)裂痕。

    即便來到1940年,編輯珀金斯極力斡旋,菲茨杰拉德依然無法與海明威和好如初,所謂的“菲茲”與“海姆”,已經(jīng)隨“流動的盛宴”一同成為歷史,往昔的齟齬化為生命的疤痕,不變的是對彼此的欣賞。海明威相信,菲茨杰拉德可以寫出“比《了不起的蓋茨比》更好的小說”,菲茨杰拉德也愿意為昔日好友的小說送上衷心的祝福。

    知遇之恩,十年不忘。海明威記得,當他還只是《多倫多星報》的小小記者,菲茨杰拉德就滿懷熱情地向斯克里布納出版社的編輯推薦他,1924年,他寄給珀金斯一封信:

    “我寫這封信是為了給你介紹一位名叫歐內(nèi)斯特·海明威的年輕人,他住在巴黎(美國人),為《跨大西洋評論》工作,有著光輝燦爛的未來……”

    菲茨杰拉德一語中的,海明威的生命因這封信而發(fā)生巨變。如我們所知,一顆耀眼的文學新星冉冉升起,成名作家的推薦讓他如龍乘云、虎得風,從此一發(fā)不可收。

    他們最親密的日子在巴黎。那時候,菲茨杰拉德一度懷疑自己尺寸有問題,不能讓澤爾達感覺快樂,海明威把他領(lǐng)到廁所,拉開自己的褲子,安慰菲茨杰拉德“僅僅是角度問題,你從上面往下看自己,就顯得縮短了。”澤爾達嫉妒丈夫與海明威的關(guān)系,海明威也不饒人,他與澤爾達互相擠兌。澤爾達譏諷海明威是文弱丈夫的小蜜,因為他倆肉麻地互稱“菲茲”與“海姆”,在她看來,海明威和許多白人一樣,“如橡皮支票一樣的虛偽”。而海明威則規(guī)勸好友遠離澤爾達,甚至用“兀鷹不準分食”來暗喻澤爾達對丈夫瘋狂的控制欲。

    好景不長,海明威的張狂激怒了菲茨杰拉德。《崩潰》出版后,他寫了《乞力馬扎羅的雪》等小說,他以菲茨杰拉德為原型寫了幾個人物,借以諷刺菲茨杰拉德的失敗,諷刺這位老伙計“對于財富的浪漫的敬畏”,二人關(guān)系迅速惡化,他們的共同編輯珀金斯不得不作為中間調(diào)停人,多年以后,在帕金斯和其他朋友的反復勸解下,他們才重新保持體面的往來。

    1940年的11月8號,又一個暗淡的日子,距離《了不起的蓋茨比》出版已經(jīng)過了十五年,而菲茨杰拉德的肺病已愈發(fā)嚴重。這一天,他寫下了一封信,信中道:“親愛的歐內(nèi)斯特:小說很好,比其他任何人寫得都要好。謝謝你想到我,也謝謝你的致辭......”許多年里,無論關(guān)系如何,他都很在乎海明威的看法,在《最后的大亨》:的寫作札記中,他說:“我想寫幾個恐怖而難以模仿的場景,我不想寫得讓我的同代人感覺膚淺,像歐內(nèi)斯特(海明威)那樣......”

    他沒想到這是給海明威的最后一封信,一個多月后,一場漫長的告別等待二人。

    但那是后來的事了,至少在11月,情況很糟,可曙光就在眼前。菲茨杰拉德在痛苦中找到希望,希拉的出現(xiàn)是一個,財務危機的緩解是另一個。三年前,米高梅公司的一紙合約讓他還清了大部分債務(十八個月的合約期,頭六個月周薪1000美金,后12個月周薪1250美金)。

    而且,他心中有一個偉大的小說計劃,他一定要寫出這本小說。去他媽的歷史!菲茨杰拉德不相信宿命,他相信自己的生命還遠遠未到終點,他還可以寫出比《了不起的蓋茨比》更棒的作品。

    小說名為《最后的大亨》,作家試圖以此“逃向一個奢華浪漫,一去不復返的過去”。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菲茨杰拉德曾為它寫了一個詳細的創(chuàng)作提綱,海明威說這個創(chuàng)作提綱“異常宏大,既使假以天年也無法完成”。這是一個關(guān)于好萊塢的故事,但它所承載的意義遠超一般的好萊塢小說。它借用經(jīng)典的戲劇架構(gòu)書寫了一個幻滅的故事,主人公斯塔爾是一個偶像式的人物,他少年老成,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是菲茨杰拉德的“超我形象”,是他心中“最有詩意的悲劇英雄”。但命運最愛玩弄英雄,斯塔爾比蓋茨比更為耀眼,無論在階層和種族上也更“登堂入室”,可他仍擺脫不了愛與痛的折磨。

    對于斯塔爾的原型,坊間說法不一,有人說這是又一個菲茨杰拉德變體,有人說是影射好萊塢大佬歐文?撒爾伯格。那是位二十出頭就呼風喚雨的人物,年紀輕輕就掌管了巨大的電影產(chǎn)業(yè),是他完善了制片人和明星制度,并像“趕騾隊”一樣雇傭編劇,菲茨杰拉德曾是其中一員。在為撒爾伯格工作期間,他切身感受了這位貴公子和整個好萊塢的品味。

    《最后的大亨》借鑒了撒爾伯格的部分經(jīng)歷,但菲茨杰拉德改寫了男主角的婚姻,他將斯塔爾塑造為一位喪偶者。他的妻子塔莉亞患有精神疾病,在失去妻子的歲月里,斯塔爾迷戀上一位新女性凱瑟琳,可后者最終離開了他。

    希拉比其他人更早拜讀了《最后的大亨》的前十七小節(jié),她認為凱瑟琳的原型是自己。她也讀到澤爾達的影子,那是斯塔爾的“前妻”,斯塔爾仍眷戀著她,可二人已天人兩隔,但斯塔爾從凱瑟琳身上找到昔日的感覺。

    在菲茨杰拉德的計劃中,小說開始于斯塔爾喪偶,結(jié)束于是施塔爾的葬禮,那場葬禮將讓忠實讀者聯(lián)想起《了不起的蓋茨比》的最后一章,在密密的小雨中,那塊擋雨的帆布從蓋茨比的墳上卷起來,這時有人會回憶一下蓋茨比,但他“已經(jīng)離得太遠了”,在那場孤獨的葬禮上,尼克隱約聽到有人說:“上帝保佑雨中的死者。”

    這句祈禱語的英文原文是“Blessed are the dead that the rain falls on”,它自17世紀流傳下來。F.格羅斯編纂的《外省詞匯》曾釋義這句諺語:“如果遺體下葬時下雨,被認為是個好兆頭。”1849年,一首題為《雨中下葬的人,你們有福了》的謠曲這樣唱道:

    這悲傷、纖細、輕柔的雨,

    上蒼的無聲的痛苦的眼淚

    輕輕落下,直到死者的身體重生:

    是的,“雨中下葬的人,你們有福了!”

    ......

    這雨,洗滌一切污垢的雨,

    伴著“永恒之露水”,

    使我們脆弱的肉身重生,

    使我們的墓穴變成第二個子宮。

    ......

    這些死者,在人間已死,

    死后卻獲得了生命,

    他們現(xiàn)在全在上帝那里,

    耶穌是他們的首領(lǐng)。

    讓葬禮的音樂休止吧,冬天過后,還有嶄新的春天!即便臥病在床,菲茨杰拉德依然保持著一種興奮勁,不管怎么說,他又活過來了,他嘗試喝酒,一點點恢復對寫作的熱情。菲茨杰拉德還記得他對格特魯?shù)?斯泰因信誓旦旦說的話:“我們盡可能寫出最好的作品,一直寫到死才罷休。”是這個理由支撐著他。

    現(xiàn)在,1940年的冬天,他在希拉的家里重復快樂與憂傷。他一度垂頭喪氣,把寫好的句子全部刪去,也一度燃起希望,每當攻克一個寫作的難關(guān)。他的眼前是半杯酒水,但很多時候,他收回要伸出去的手。

    小說受阻的日子里,他靠聽音樂和寫信排遣寂寞。他愛聽爵士樂,小提琴也不賴,他曾在多部小說中寫過音樂,這都來源于他的現(xiàn)實樂趣。在希拉的家里,菲茨杰拉德仍然愛聽輕柔的小提琴聲,樂聲沉醉,似從遠方而來,不疾不徐地穿過寒冷夜色,落在失意人的耳畔。

    就在樂聲中,他提筆寫下給女兒弗朗西斯的信。他透露自己準備去看牙醫(yī)和經(jīng)紀人,去經(jīng)紀人那兒是為了商討業(yè)務,他還沒決定是否要在二月重返電影界。但至少,他表現(xiàn)出蓬勃的創(chuàng)作熱情和進取的人生觀,即便處于掙扎,他也能“從掙扎中得到的更深層的滿足。”

    在病床上,菲茨杰拉德誓死要寫完《最后的大亨》。他相信成作的藝術(shù)價值會超過《了不起的蓋茨比》,希拉對此充滿信心,盡管她仍對一事耿耿于懷,但菲茨杰拉德身體抱恙,好不容易有點盼頭,希拉不愿令他焦躁。再等等,她盼望等個合適的時機再過問。

    窗外,好萊塢的高樓大廈擁擠一旁,仿佛一批又一批焦急等待面試結(jié)果的年輕人。高樓之上的天空,一道殘陽落人間,夜色遮掩紅色的疤痕。有人念起哈代的詩:

    我爬上山頂,

    回望西天的光景,

    太陽在云彩里,

    宛似一個血殷的傷痕。

    宛似我自身的傷痕,

    知道的沒有一個人。

    因為我不曾袒露隱秘,

    誰知這傷痕穿透我的心!

    斜陽落下,希拉在窗前停留,她那時還不知道,有些事情無法等待,就像蓋茨比永遠等不到黛西的電話。如今,在1940年秋末這個平淡的日子,她必須珍惜和菲茨杰拉德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品嘗一點一點流逝的喜悅。如果還有時間,她不妨再一次閱讀《了不起的蓋茨比》,直到小說中葬禮到來的那一天,漫漫長夜唯有一人出席。

    到冬天,一場真正的葬禮將進入她的生活,她會發(fā)現(xiàn)——蓋茨比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是真的,被預言的結(jié)局就在眼前。說什么美夢,落盡了灰燼,大亨的葬禮不過如此。在那凜冬紛飛的大雪中,在那塊黯淡的墓碑前,她終于讀到了小說的最后一章,讀到尼克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于是我們繼續(xù)奮力向前,小舟逆流而上,直至回到往昔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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