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得意:可否重來(小說)
引子:只是往下無意看了那么一眼
不管霧霾有多么嚴重,只要往下看一眼,還是能看到忙忙碌碌的人群,看到紛紛擾擾的雜戲,看到稀奇古怪的人心。那輛在夜間爬行的火車亮著燈,像是一條長著眼睛的長蟲,轟隆隆地穿過大地、森林、平原,還一定會有橋梁。那趟車每天都要在兩個城市間往返一次,雖然是重復在同一條路上,但是這條路上發(fā)生的事情絕對不可能重來。
一、帥帥私人日記
沒當兵以前,覺得當兵的生活應該就是電視中看到的那個樣子,訓練、搶險、抓歹徒、大比武。等真正擁有了這樣的生活才知道,現(xiàn)實太骨感了。尤其我現(xiàn)在的生活,每天就是在門衛(wèi)的值班室里迎來送往。這實際上和當保安沒有多大區(qū)別,只不過我穿軍裝,他們穿保安服。還有一點不同,我在每個周三下午要聽指導員用他標準的老家話講一堂政治教育。我們指導員的舌頭好像比別人短了那么一點點,講起話來好像嘴邊有杯開水怕燙到舌頭不敢往前伸一樣。他講課的時候我一直在琢磨舌頭的問題,我覺得舌頭短一點不如大一點好,雖然大舌頭同樣是吐字不清,但至少那樣說話的人會讓你覺得很實在。這樣的事琢磨久了,我會忘了指導員在講什么內容。只有掌聲響起時我才知道他的課已經(jīng)講完了。戰(zhàn)友們送給指導員的掌聲很響,也很發(fā)自內心。
我與保安另外的不同是周五下午我們還要搞黨團活動。全軍都是這樣安排的。有時黨員跟黨員在一起搞,有時團員跟團員在一起搞,也有時黨員和團員在一起搞。總之不管是什么內容,那個時間我們必須得搞,要把那個時間搞充實。我比保安還多了另外一些優(yōu)越感,就是每天晚上點名的時候我們要唱歌,很高大上,什么《當兵的人》《當兵就為打勝仗》《一切為打贏》,諸如此類的。唱得我們熱血澎湃,好像戰(zhàn)場就在前面,好像我們上了戰(zhàn)場一個個都很牛,都很行。唱得我們都忘了我們是父母唯一的孩子。但是熱血一退,歌聲一旦退到黑夜之中,我便會覺得夜是萬般寂靜,然后躺在床上回憶一天值班過程中發(fā)生的事情。
我的眼神空洞,我的生活無聊,我的心靜如水。除了偶爾有上訪的官兵家屬來到我們這個軍機關大院門口讓我會在緊張中帶點興奮之外,我的生活中便再無其他色彩。
我從當兵第二年就在值班室工作了,一直坐成中士。臉越來越白,工資越來越高,處理上訪越來越有經(jīng)驗,其余的就是越來越空虛了。我想過換一個崗位,可是我不會開車,不會通信上的技術,我討厭做飯,我這么老的兵了也不可能在首長身邊當個公務員跑跑顛顛。站崗?那根本不可能。我是管站崗那些兵的!除了這些,這個單位再沒有其他工作了。我想過退伍,換一種生活方式,但還不是時候,再熬一期下來,回到家鄉(xiāng)會有一個工作。管他好壞呢,反正是在體制內,總之會有保障。
說實話,我希望值班的時候有點事干。有點事干,換成事實就是有點事出。但不要是大事。不是我齷齪,而是我的生活太平淡了。
可是,今天卻真的來事了。那個老百姓下了出租車到了機關大門口看了看門牌就要往營院里進,看起來他真的是不懂規(guī)矩。結果他遇到了懂規(guī)矩的哨兵。我隔著玻璃窗看見哨兵跑過來一個立正,然后干凈利索地敬了一個禮。那個軍禮標準,隔著防彈玻璃我能夠聽到手臂抬起和放下的聲響。哨兵右臂放下的瞬間,兩只手掌幾乎與手腕立成了直角,齊刷刷地向那個老百姓一推,還隔著三四米遠,那個老百姓像是受到了一股巨大力量的襲擊,猛地向后退了一步。那個哨兵的功力不錯,看來他們剛分來的時候我讓他們進行的半個月強化訓練效果不錯。對新兵就要狠一點。
那個老百姓被哨兵的動作搞得有些驚慌失措。我立即判斷出他不是上訪的,凡是上訪的都是胸有成竹的樣子,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是一副攔路喊冤的樣子,或者在內心盼望著哨兵給他們找些什么麻煩。但這個男人不是。他有點驚慌,但稍一穩(wěn)神兒,又變成了坦然的樣子。讓哨兵和他隔著門說話時間長了不好,我該是動一動身子了。
我剛一出門,哨兵就說我班長來了,你和他說。他轉過身便奔我來了。他一張嘴就說要找我們單位領導。我問他有什么事。他說他是特意來我們單位送錦旗的。我們單位有個叫付一笛的干部救了人。
啥?付一笛!付一笛可是我在這個機關里唯一的哥們兒。每天上下班,在門口進入的所有機關干部我都一本正經(jīng)地叫參謀干事助理。哪怕有的參謀姓賈,有的干事姓胡,有的助理姓藍,叫起來像是“假參謀”“胡干事”“爛助理”,那我也得那樣稱呼。那是在他出生之前,他爹就給他注冊好了的姓,不關我的事。我只管按規(guī)定禮貌地稱呼即是。但是付一笛不是。他是唯一不會給我們還禮的干事。他招手,有時停下來招手,有時停下來沖我們笑一下招手,還有時給我們起外號,就例如他總叫我?guī)泿洝E梦液脦谆叵茨槙r,要盯著鏡子里的我看上好久,看看自己到底帥不帥。這樣幾次下來,我發(fā)現(xiàn)付哥的眼光真的很獨到。所以,我越發(fā)地恨我的指導員。我新兵下連不久他給我起了一個外號叫大臉貓。我就這一個潛在的優(yōu)點還被你指導員發(fā)現(xiàn)了。你發(fā)現(xiàn)了獨自欣賞好不好,或者你拿我照片做成你微信頭像我都不說你侵權,你干啥在那么多人面前叫出來,舌頭挺短卻叫得親切,把我叫成“大懶遭”,還是我自己明白是咋回事,知道他實際叫的是“大臉貓”。如果我翻了臉別的新兵還以為我不識抬舉。但又有什么辦法,那時我是新兵呀,只好默認吧。于是,大臉貓這個昵稱伴隨了我的軍旅。外號對人的心理是有暗示的。我承認這個觀點。因為我發(fā)現(xiàn)隨著我的兵齡越長,我的臉真的是越大。這種“大”包含著臉皮的厚度,因為許多事情我越來越不在乎,包括被那些新兵爭得死去活來的優(yōu)秀士兵。我覺得能力素質的增長對于一個兵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就例如我,別看我就在門衛(wèi)坐了六七年,退伍之后讓我當保安我是堅決不干的,讓我當保安隊長我都還得看一看年薪給多少。我的眼里曾見證風云翻滾,我的身邊曾亂事紛紜,我的門口曾大戲連臺。誰說我守護著的這個機關不是一個社會。
他對我說,他是受朋友之托來給付一笛送錦旗的,他朋友讓他一定要親自送到單位,送給領導。雖然這樣的事我沒遇到過,但因為這關系到了付哥。這種事假不了,我沒必要問得那么仔細,知道個大概就行了,我得替他聯(lián)系一下。付哥是政治部的人,這事還是通知秘群處來處理最為妥當。因為他們是政治部的綜合業(yè)務處,政治部上到人員提職任命,下到紙筆發(fā)放,左到干部家屬就業(yè),右到地方軍民共建,全歸他們協(xié)調處理。對了,通知他們可以,但是必須和他們講一下,機關門口來了一個給咱們單位送錦旗的,原因是宣傳處干事付一笛救了人命,來的人是要見領導的。
付哥,明天見了你我就喊你雷鋒哥。你喜歡叫我?guī)泿浀埽揖瓦€你一個雷鋒哥。哈哈。
二、副主任的答復
我是政治部昝副主任。不是贊揚的贊,上面是“處女的處”,下面是“每日的日”,合在一起“昝”。這個姓你沒聽過?我這么解釋你笑啥呢。
你送來的表揚信我看過了。付一笛是我們政治部干事,這名同志一直在宣傳戰(zhàn)線上工作,是一名兢兢業(yè)業(yè)、克己奉公,業(yè)務精、素質強的同志。可以說,這名同志雖然年紀有些大,但越是年紀大越是經(jīng)驗多嘛。給領導寫講話、給單位寫總結、到基層抓經(jīng)驗,樣樣行,得到了機關和基層上下一致的好評與眾口一詞的認可。他在關鍵時刻能夠挺身而出,確實體現(xiàn)出了一名軍人應有的樣子,為我們部隊廣大官兵樹立了一個好樣子。尤其是在全軍上下大抓軍人的好樣子之時,我覺得他確實做到了有靈魂有本事有品德有血性的要求。不不不,剛才有一句說反了。是有血性有品德。
群眾有困難,軍人是靠山。付一笛這樣做其實也是應該的,我黨我軍從建軍第一天起就和人民建立了血肉聯(lián)系。軍隊打勝仗,人民是靠山。軍民就要團結如一人嘛。不過這次他能夠不計個人得失幫助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還是值得肯定與表揚的。尤其是在扶與不扶成為社會上不斷討論的熱點話題之時,付一笛的舉動也代表了我們所有軍人的形象。你從兩千公里之外為這事專門跑一趟,從另一個側面來講,也是在做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倡導良好的社會風氣。放心,我們單位會認真來處理,不,是認真來對待這件事的。不過,能不能立功是我們部隊內部的事,這事需要研究決定。對了,這段時間我們太忙,一會兒我還有兩個會要開,就不留你吃午飯了。
楊處長,你們把錦旗收好。替我送一下客人。
三、關于付一笛救人情況調查筆錄
?:付一笛你好。我是秘群處長楊大鳴,他是紀檢處干事簡得真。
!:哎?你們倆個裝這架勢要干啥?
?:今天一個內蒙古的老百姓到咱們機關反映一些你的事——
!:你倆是沒事咋的,閑著沒事拿我開涮來了。
?:別沒大沒小的開玩笑,我倆是受政治部領導的指派來做此事的調查。對了,你容我把話說完,不是有人告你狀,是反映你救了人。不是壞事是好事。
!:救人?別放屁了,我這一百二十多斤的體格還有糖尿病,能救啥人。對了,你們要是讓我給你們尿點糖倒不費勁兒,可是你們得自己回去提煉。
?:付干事,咱們說的是正事。現(xiàn)在我倆所有的對話簡干事都在記錄和錄音的。
!:咋的,嚇唬我呢。我給演出隊排小品時也沒像你們這么裝神弄鬼的。你們有啥包袱抓緊抖。
?(紀檢干事):付一笛,我確實在做記錄,也在錄音。
!:……
?:今天內蒙古來了一個群眾,到咱們機關給你送錦旗和表揚信。他講你在出差的時候救了人。
!:救人?
?:對,他說你救了他朋友的姐姐。
!:他朋友的姐姐?他多大歲數(shù)呀。
?:他三十多歲。
!:那他朋友的姐姐多大呢?
?:這個我們不知道。
!:那你們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那他和咱單位咋說的?
?:他送來了一封他朋友的姐姐寫的表揚信。信上說她在火車上心臟病突發(fā),然后你奮不顧身地救了她。
!:我救了她?奮不顧身?我救過誰呀?在火車上?
?:對,在今年9月1日內蒙古開往北京的火車上。
!:我今年就坐了那一次火車。咋還在你們眼里整出救人的事了呢。你們是不是要翹我行,改行抓演出隊寫小品去呀。
?:救人的事是人家反映上來的,不是我們說的。領導讓我們認真來調查一下這件事,下一步是表彰是獎勵我們也不知道,我們現(xiàn)在就是和你認真了解一下情況。
!:以前咱們在一桌喝酒時你們誰和我認真過。該喝一杯時喝半杯,該喝白酒時喝啤酒,該讓你干時你還假裝弄灑了。
?:咱們單位今天下午還有兩個會,部隊現(xiàn)在不讓喝酒了,咱不說喝酒的事了,還是說說在火車上的事。
!:火車上——那天在火車上的事我真的記不清了。上車的時候跟朋友喝了挺多酒。
?:那天你喝了挺多酒?
!:別提了。那回去內蒙是給單位拍電影參加全軍比賽,家里沒有人帶孩子我就帶了去。要不是帶了演出隊的闞山山,我都不知道得咋把孩子弄上車了。哎,對了,我們那個兵演戲演得可好了。聽說全軍專門給他評了一個優(yōu)秀演員獎,通報快下來了。
?:付哥,不,付干事,我們現(xiàn)在不關心你工作上的事。我們知道你只要抓的事,沒有不出彩的,你工作上的優(yōu)秀我們都知道,我們只想知道你在火車上是怎么救人的。
!:我那天喝了那么多,哪記得什么救人不救人。
?:行,說你沒救人。但你那天遇到了什么人?
!:我想想。
?:好好想想。
!:啊,那天好像是有一個女的上錯了車,車開了她才發(fā)現(xiàn)上錯了。都快半夜了,急得又喊又叫。我在車門口遇到她了,看她挺著急的,然后讓她坐到我的鋪上了。
?:就這些?
!:對,就這些。
?:然后呢?
!:然后車開到了下一站后,她下車了。因為她要坐的是下一趟車,她下車到站臺上去等了。
?:人家在信中也是這么說。我問的然后呢,是她到了你的臥鋪上之后。
!:她就坐我鋪上了。我才聽明白,那你的意思是我還能干點啥似的。一個五十多歲的半大老太太,你說我能干啥。
?:付哥,錄音呢!!
!:噢,不好意思。說禿嚕了。這話不要記呀。聽到?jīng)]簡得真!
?:嘿嘿——
!:你嘿嘿個屁。我說有的話你該記就記,不該記不要記。我現(xiàn)在是配合你們工作知道不。
?:說說那個女的到了你鋪上的事。
!:我買的是下鋪,要是上鋪她就坐不上去了。
?:講你們之間都發(fā)生了什么?
!:你們這是審我呢,還是就例行公事來完成一下領導交代的任務?
?:當然咱得認真點。現(xiàn)在什么事都不能馬虎,今年咱單位不是出現(xiàn)了一個假立功的事么,所以領導讓啥事都得調查清楚再說。
!:你們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我想立功是咋的?
?:真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你這脾氣怎么說大就大。
!:行了行了,不說這雞毛蒜皮的事了。你們想問啥就問,我不管你們開不開會,我還有事呢。
?:還是講一講那個女的到你鋪上的事。
!:咱們總說那個女的那個女的,對了,那個女的叫什么?咱說她名字方便點。
?:這事說起來挺有意思。那個女的把表揚信寫得挺長,落款卻是“一名熱愛軍人的人”。
!:精神病!
?:別這么說人家,人家也是好心。我們平時都了解你,送錦旗這事你應該不知道,但你還是把經(jīng)過講一講。
!:我想起來了。那天這個——“一名熱愛軍人的人”上錯車了,她應該坐下一趟車。然后車一開她才發(fā)現(xiàn)車上沒有接她的人,然后她就開始在車廂門口大喊救命。真有意思,不就是上錯車了嗎,誰能打劫她還是謀財害命呀。我離車廂那近,我就過去了。我說你不就是上錯車了嗎,車現(xiàn)在都開了你也下不去了。再有,現(xiàn)在都夜里十點多了,你這么喊別的旅客真的沒法睡了。別的旅客真的是沒法睡了,就那會兒,我家孩子都被她吵醒了。
?:那乘務員呢?
!:乘務員也和她講,你別喊了。你喊車也停不了。你抓緊和你家人聯(lián)系。
?:那你呢。
!:哎呀,我這人你們也知道,平時就愿意管閑事。那天又是喝了。我說你給你家里打個電話不就行了么。她說她從來沒出過門,這次是去哈爾濱看病。我這話都說不出來了,大兄弟還是你幫我打吧。
?:付哥,你說慢點。
!:請管我叫付一笛或者付干事。然后我拿我手機給她兒媳婦打了電話。她兒媳婦坐的那車還沒進站呢。我說你也別著急,先坐我鋪上去吧。你愿意到哈爾濱下,你就睡這個鋪。你不相信我呢,你就下站下,等下一趟車。
?:那她咋說?
!:她說她從來沒出過門。
?:那你咋說。
!:我一聽就有點火了。我說你沒出過門你怕啥,你又不是出國了,咱不都是在講中國話呢嗎,處處都是中國人。再有,你不相信我行,你還不相信解放軍。我是解放軍!
?:那她啥反應?
!:她一把就把我手抓住了。抓得太疼了,甩都甩不掉。然后就開始說解放軍救命解放軍救命。我孩子從鋪上爬起來看我,我都怕嚇著孩子。
?:然后呢?
!:然后她說她心臟不舒服。我問她是不是太緊張。她說她心臟病要犯。我說你可別嚇唬我,你帶藥了嗎。她說帶了。我說那我給你拿藥。她告訴我包里,可就是不松手,還是抓著我,就怕我跑了。我真要是咋地她了,遇到這樣一個主兒那可真是郁悶死了,跑都跑不掉。
?:又跑偏了。
!:好在闞山山和我一同出的差。我讓小闞從她包里找了藥,讓她吃了。然后她的情緒才緩和一些。
?:就這些?沒別的了?
!:就這些。這也沒啥呀。
?:反正她說你救了她的命。
!:反正我覺得她不太正常。
?:再想想,還有啥事?
!:沒有了。對了,還有那個列車員,他從頭看到了尾,他都知道我是幫他維護了一下車廂秩序,不然人人都睡不好。你說我正勸那個“熱愛軍人的人”不要慌張時,他來找那個女的補票。你說他缺不缺心眼。我直接給罵一邊去了。我說你別在這火上澆油好不好。你們鐵道部就差這么幾個錢修高鐵呀。你愿意要一會兒我給你,我看你敢收不敢收!
?:還有啥事?
!:你們還有啥事?
?:這事你咋看?
!:我看我是閑的,你們也是閑的,列車員也是閑的,人人都是閑的。不過,我可沒說領導是閑的。
?:這個談話記錄你看一下,你簽個字。
!:簽字可以,看就不看了。又不是多好的劇本。
調查人:楊大鳴
受詢人:付一笛
記錄人:簡得真
11月4日
……
刊于《民族文學》2018年第6期
胥得意,筆名付馳遠,蒙古族,1973年出生,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碩士,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報告文學協(xié)會會員,中國少數(shù)民族作家學會會員、中國劇作家協(xié)會會員,魯迅文學院第十七期少數(shù)民族文學創(chuàng)作培訓班學員。主要從事小說、報告文學創(chuàng)作,綜藝晚會編導等。短篇小說《彈道有痕》獲全國大學生征文一等獎。編劇、導演的微電影《大山深處特種兵》《奔跑的方向》《努力過,就好》獲武警部隊一等獎和全軍二等獎,動漫《強軍夢的召喚》《遠山的呼喚》獲武警部隊一等獎和全軍一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