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暖陽
北方的寒風(fēng)有多冷?它讓人們的心靈布滿霜雪,漸趨漸冷。
伴著寒假的到來,春運也悄然而至,長達三年未回家的哥哥提早訂好了火車票。家人早就準備好過年的吃食盼著遠游的親人回家。擁擠在這人山人海的火車站,在這樣寒冷的天似乎都被呼出來的熱氣溫?zé)崃耍该鞯牟AТ吧夏Y(jié)了層層水汽,調(diào)皮的孩童用手指畫著畫兒。
看著人群里擠出一個瘦小的身影,托著行李箱從人群的罅隙中扯了出來,看起來行李箱竟比人都重。單薄的黑色羽絨服里就套著一件T恤衫,運動褲搭配著運動鞋,一身衣服看起來那么的不搭,但是此時卻是如此的耐看。
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略顯單薄的哥哥,飛奔過去站在他的身側(cè),有說有笑的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中,每個人都是喜笑顏開,商量著晚上在家中做火鍋的事情,每每想起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火鍋情景,歡聲笑語的一家人總是其樂融融,那濃濃的幸福感就會沖破嚴冬的寒冷。
經(jīng)過商量,我與哥哥去集市買菜。在這個不起眼的小村莊,向站牌走近半個小時的路程去乘車,才能去一個不算大的集市。寒冬總是寒冷的,綠油油的小麥窩在土地里,表面卻是覆蓋了一層寒霜,土地被凍的發(fā)硬。每每談話間,口中呼出的白氣也就在一剎那間消失于寒風(fēng)里。
公路兩旁的樹木早就褪去了嫩綠的外衣,只有光禿禿的枝椏在寒風(fēng)里向行人揮手致意,卻也顯得格外的凄涼與心酸。
小村莊的商販急急忙忙的屯積貨物趕忙在過年時候大賺一筆。來往的幾個搭著篷的三輪車也是坐滿了人來賺取去集市的路程費好過個舒心的年。外出打工的工人,在歷經(jīng)一年的奔波與滄桑,在村口的象棋攤那兒興致勃勃的廝殺。暫時告別學(xué)業(yè)壓力的學(xué)生得到一絲絲的歡愉,盡情的在村里的廣場里打籃球。忙著補課的高三學(xué)子,忙里偷閑的享受寒假僅有的時光。
我與哥哥來到集市上,每個攤位都擺滿了過年的物品,紅紅火火好不喜慶,隨處可見的泥土路的坑洼里藏著小水坑,那必定被凍住成了锃亮的鏡子了。泥土上點著亮晶晶的白芒,竟在腳底下感到堅硬,天空灰蒙蒙的,沒有光亮也沒有色彩,偶爾有寥寥幾只鳥兒路過,卻也顯得單薄凄涼。
走在集市上,擺滿小吃攤的街道充斥著吆喝聲,絡(luò)繹不絕的人坐在用木頭支起的篷下的長凳上,嘴里哈著白氣搓著雙手,脖子往棉服里縮了縮,沖著老板要一份小吃。雙方都是滿滿的將要過年的笑意。一群婦女說說笑笑走在街道上,看著路邊擺著賣菜的攤位,抓緊時間置辦年貨。
在街尾的拐角處,蹲著幾位老婦,面前擺著的是看起來沒有那么新鮮翠綠的青菜,似乎被來來往往的人群揚起來的土蒙上了灰塵,身后的籃子被用塑料袋緊緊地捂著,袋子的內(nèi)側(cè)都凝結(jié)了水汽,透著紅色的塑料袋顯得十分好看。
幾位老婦的雙手塞進袖筒里,蒼白的嘴唇似乎有些干裂,不時的舔舔,穿著自己納鞋底做的黑布棉鞋,卻也不時的跺跺腳,戴著用著毛線織成的帽子也已經(jīng)起球,一身的黑色大棉襖也掩蓋不住瘦弱的身軀,黝黑的皮膚卻布滿了歲月的痕跡,一道又一道的皺紋像下雨過后的車轍印清晰可見。幾位老婦依然笑容可掬的聊著天,看見沿途經(jīng)過的人連忙吆喝,盡快把這兩籃子菜賣出去。
幾位婦女踩著高跟鞋,拎著包包,或是夾過的直發(fā),或是燙過的波浪卷,就這樣站在攤位前問著:“菜咋賣呀?”
一聽到有人問價錢,老婦連忙站起來:“一塊錢一斤。”
“一塊錢?貴了吧,八毛。”一位婦人皺皺眉,略顯不滿。
“一塊很便宜了,青菜很輕的,這一籃子菜賣不了幾塊錢。”老婦頓時焦急道,眼里都是解釋的意味。
“你看你這兒只有青菜,前面那家可什么都有,我如果不買你的青菜,我去前面什么東西都可以一齊置辦好。”婦人微微有些生氣,站在攤位前與老婦較真,旁邊幾個婦人還一起附和著:“對啊,算我們便宜點,我們一人買點你也好收拾東西回家啊。”
老婦的堅定微微有些松動,純樸的臉上還是猶豫不決。
“你看,你的菜上面好多土,一般人都不買的。”看著老婦有些要答應(yīng)的跡象,婦人捏起幾根青菜抖了抖上面的塵土。
“行,八毛就八毛。”老婦下定了決心,從身后取出裹著塑料袋的稱,小心翼翼的撕開,提著秤砣的手都微微發(fā)抖。為婦人裝好她挑的菜,看了看被扔在地上的未有半點發(fā)黃的菜葉子,輕輕的嘆口氣。算得一塊錢的青菜,婦人提著青菜向前方的攤位走去,絕口不提別人要買菜的事情。
老婦蹲下身子把地上的菜葉一根一根撿起來,裝進身后的袋子里,繼而坐下與旁邊的人拉家常。
我與哥哥走到街道上,打眼一看,就看到了那幾個大攤位菜都齊全的用著白色泡沫箱子支起來的菜籃子。我拉著哥哥直接飛奔過去,剛剛過了老婦有幾步遠,看著身后的老婦,拽了拽哥哥停止他的步伐,“哥,我們?nèi)ズ竺尜I點青菜,反正也要買的。”
哥哥打量著老婦那里,眼眸里充滿了了然,直接帶著我向那個角落走去。
“青菜怎么賣的?”我蹲著身子問著。
“一塊錢一斤,娃兒要幾斤?”語氣里滿滿純樸的味道。
“就那個紅色塑料袋裝滿就行。”我指著掖在籃子邊的紅色塑料袋回答著。
只見老婦抓著青菜塞了三大把似乎還往里按了按,然后再抓了一把青菜,才收拾著稱重,看著稱都一斤過半,卻揚著那個純樸的笑:“娃兒,一塊錢。”
我接過塑料袋,哥哥取出錢,我立馬拽出兩塊錢,往老婦手里一塞,馬上就要跑開,卻被一把布滿老繭的手拽住,還一手給我往手里塞那張紙幣嘴里還念叨著:“娃兒,給多了,給多了。”
我轉(zhuǎn)過頭去立馬笑笑:“老奶奶,別給了,別給了。”
老婦急壞了,一只手拽著我,一只手拉開新的塑料袋往里面又大把大把的塞著青菜,并把裝滿青菜的塑料袋塞到我手里,這才松開了我。她的臉上似乎有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看著手里兩大袋青菜,和眼前這個見底的籃子,心里頓時不是滋味。
面前這個老婦卻一臉的輕松愉快:“娃兒,快去置辦別的東西吧。”一邊說著給我們打著手勢說再見。
我扭頭看著那個坐在街角的老婦,手里的青菜似乎有千斤重。那個在寒風(fēng)中的揚著質(zhì)樸笑容的老婦才是冬日里的暖陽。
寒風(fēng)里的堅冰是不需要被融化的,只有心靈的霜雪,才需要被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