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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文化轉型人類學》:巨變時代的人類學話語
    來源:中國民族報 | 卯丹  2018年03月19日10:50

    作 者:趙旭東

    出版單位: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8年1月

    無疑,我們現(xiàn)在身處一個前所未有的巨變時代。之前對這個巨變時代社會文化特征的思考,更多被稱為“社會轉型”,且似乎是社會學家們的專屬話語。社會文化一體兩面中,較難把握的文化轉型特征,被學科化的壁壘生生割開,而人類學家的聲音較為微弱。鑒于此,中國人民大學教授趙旭東秉承乃師費孝通晚年倡導的“文化自覺”與“文化轉型”思想脈絡,基于人類學的學科自覺與文化思考,提出了“文化轉型人類學”概念。而《文化轉型人類學》一書,正是“文化轉型人類學”作為一種“新新人類學”,對當下社會文化轉型特征的集中表達。

    《文化轉型人類學》一書可視為趙旭東早期力作《文化的表達》的續(xù)集,是他近十年間發(fā)表的文化轉型人類學文章的結集。在導論里,他集中探討了文化轉型人類學的主題,以及他對一種能夠表達巨變時代的“新新人類學”的期待,尤其是“在一起”的哲學人類學思考,集中體現(xiàn)了他對人類社會及文明關系的深切關懷。在后面的正文中,他對巨變時代里諸社會文化特征作了詳細的論述。

    該書涉及內容極為繁復,思維深邃細密,實難簡單概述。下面,筆者就該書中最感興趣的4個關切點進行簡單的評論,即“文化轉型人類學”、“在一起”的哲學人類學思考與諸文明“圓融共通”的互動模式、“線索民族志”的提出、“人類學的中國時代”的期待。

    “文化轉型”一詞源于費孝通對巨變時代特征的文化思考,但費孝通只破了題,并沒有給出更為詳細的論述。作為費孝通的授業(yè)弟子,趙旭東很好地繼承了費孝通的理論血脈,敏銳地抓住了這個關鍵詞,以此作為自己解釋和思考巨變時代特征的學術武器,開辟出了新的理論“疆土”。

    “在一起”可謂是近年趙旭東對文化轉型哲學人類學思考的最佳總結。“在一起”,是對各種以理性為基礎的社會文化支配形式的反思、拒絕與消解,是解決人類共同體在巨變時代如何共處的方式。不僅如此,他還將這種思考升華到人類諸文明體系的共處方式中。他認為,當下多元世界的現(xiàn)實及其背后,存在著一種作為整體的文化人類學。人類學需要面對不同文明之間的互動方式,探索可能存在的理想狀態(tài),即文明之間不應該只是對立排斥,還應有互補交流和圓融共通的互動形式,而圓融共通是人類諸文明“在一起”的最佳狀態(tài)。他對人類社會及文明共存命運“在一起”的哲學思考,清晰可見乃是承繼費孝通“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16字真言的一種新時代表達。無論費孝通的“美美與共,天下大同”,還是趙旭東的“在一起”理論,都潛含著對美國政治學者塞繆爾·P·亨廷頓“文明沖突”這一文明共存預設的批判與對話,并給出了人類諸文明共存的新反思和新方式。

    “線索民族志”的提出,是趙旭東對人類學民族志類型的新貢獻和新突破。代表人類學早期興趣取向的簡單社會研究,特別是村落研究及其田野工作模式,一直是人類學方法論的學科基礎和人類學理論的最重要來源。但村落及簡單社會并不是人類學的唯一關注點。事實上,人類學自身也在迅速轉變其關注的視野,特別是費孝通與羅伯特·雷德菲爾德在上世紀30年代各自對中國和墨西哥開展的文明社會的田野工作,開啟了人類學對復雜文明社會的研究傳統(tǒng)。當下的巨變時代,人類學已經對復雜的現(xiàn)代人類社會的諸生活面向,如信息、金融、場所、科學實驗等等領域開展田野工作,并撰寫了相關民族志。但正如趙旭東所言,這些民族志的關注點多聚焦于場所,所撰寫的民族志也多是“場所民族志”。任何學術研究者都知道,學術除了客觀的分析與論述的思辨之外,還需要學術的“想象力”。而場所民族志所缺乏的就是一種學術的“民族志想象力”。

    針對此種狀況,趙旭東提出了“線索民族志”的思考方式,以補充場所民族志所缺乏的“想象力”之“鈣”。線索民族志聚焦于線索追溯法,不拘泥于點上的靜態(tài)觀察,而是把人和物放置到某個自然或人造環(huán)境的大背景之中,循著人或物移動的軌跡,追朔生發(fā)出來的各種現(xiàn)象,去實現(xiàn)一種基于點之上的線和面上的整體宏觀理解。趙旭東把這種線索追溯方式歸納為可觀察性、可理解性、可追溯性、可關聯(lián)性、可啟發(fā)性、可把握性、可容廓性及可改變性。它擺脫了傳統(tǒng)的場所民族志束縛,獲得了一種理論的新視野和田野工作的新介入方式。線索民族志對各種擁有文字記錄的文明,尤其中國這樣保存巨量歷史文獻資料的文明體而言,如同一把打開文明密室的“鑰匙”,開啟了各類文明研究主題的極佳門徑。對歷史人類學而言,線索民族志更是提供了追溯歷史文化動態(tài)過程的“強力武器”。

    “人類學的中國時代”的表述,應當理解為趙旭東等對中國人類學及中國人類學家們“在一起”努力結果的一種期待。英國人類學家莫里斯·弗里德曼曾經對上世紀三四十年代以費孝通、林耀華等人為代表的中國人類學家取得的成就高度稱贊,認為那是一個“人類學的中國時代”。趙旭東認為,當下中國的人類學存在著一種以中國意識為基礎的文化轉型人類學,它能夠成為新一輪“人類學的中國時代”的主基調,再塑往昔之學術輝煌。也許“人類學的中國時代”的達成“道阻且艱”,但今日中國諸多人類學家們“在一起”的學術能量正在凝聚和爆發(fā),勢不可擋。《文化轉型人類學》一書,就是這諸多能量爆發(fā)中的“強勢一擊”。

    總而言之,作為一部更偏重于理論探討的人類學著作,《文化轉型人類學》一書無疑是一部杰作。特別是“在一起”的哲學人類學思考,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共存共處提供了獨特的“中國智慧”,也是中國人類學家獻給世界人類學界的一份特別“禮物”。

    (作者單位:貴州民族大學社會建設與反貧困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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