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恨歌》:一篇長恨,萬種風(fēng)情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香山居士纏綿的恨意蔓延古今;“長恨復(fù)長恨,裁作短歌行”稼軒的無窮恨怨只能譜成一首短歌行,聊以自慰;在王安憶的筆下,三小姐的傳奇一生就是響在紙醉金迷的上海灘上的一首長恨歌:上海這座城市造就了王琦瑤,又悄無聲息的毀滅了王琦瑤。而書中反復(fù)描述的在光與暗的轉(zhuǎn)換中永恒流逝的,是時間,帶著一絲如煙的迷離感和歷史的神秘感,表面寫的是關(guān)于三小姐王琦瑤的長恨歌,實則是上海這所大都市四十年代到九十年代滄海桑田的變遷。書中講述了一個女人四十年的情與愛,一個女人生活在上海弄堂里的無數(shù)理想、躁動和愿望。在對細(xì)小瑣碎的描寫中,展現(xiàn)出的是時代變遷,使得《長恨歌》被譽為“現(xiàn)代上海史詩”。
一、恨女人之命
王安憶曾自述:“《長恨歌》是一部非常非常寫實的東西,在那里我寫了一個女人的命運,我要寫的是一座城市的故事。”憑著她對上海女孩子心理狀態(tài)的細(xì)心揣摩,塑造了一個活生生的“上海小姐”——王琦瑤。通過對王琦瑤一生細(xì)膩的描寫,去探索上海這座城市的精神。幾十年的時光在王琦瑤的身上流淌,但王琦瑤是個木然,讀者卻是個清醒。王琦瑤的命運從弄堂里開始發(fā)跡,片場、照相館、李主任,是王琦瑤用前程和青春投進去的東西;成人的王琦瑤,多了些對世事的忍讓,“三小姐”的稱號,只是前朝留下來的泡影,周遭的一切都表現(xiàn)出了猙獰。為了突出女人的命運,王安憶在開篇就用了大量的筆墨描寫了上海的弄堂、流言、閨閣、鴿子,為女性命運的曲折起伏埋下伏筆。書中男性人物的自私、虛偽、懦弱,更是深深影響著王琦瑤的一生。
“鴿子從它們的巢里彈射上天空時,在她的窗簾上掠過矯健的身影。對面盆里的夾竹桃開花,花草的又一季枯榮拉開了序幕。”這是《長恨歌》的結(jié)局,也是王琦瑤命運的終點。這個女人的最后一絲掙扎,將她帶回了夢開始的地方;這個女人的一生,耗在了一個城市的變遷上,此恨綿綿!
二、恨城市之虛華
十九世紀(jì)中葉的上海,從一個小漁村被開辟為通商口岸,之后迅速發(fā)展為金融中心。在多元文化的浸染下,精明成為了上海人的特征。上海街道、上海氣氛、上海精神,無不潛移默化著王琦瑤。上海成就了她,也拋棄了她,虛華的上海就是王琦瑤人生悲劇的根源。李歐梵教授說:“《長恨歌》描寫的不只是一座城市,而是將這座城市寫成一個在歷史研究或個人經(jīng)驗上很難感受到的一種視野。”
九十年代的《長恨歌》以龐大的空間建構(gòu)及時間流程,豐富的人物活動敘述了上海的歷史,刻畫了上海的女性,審視了上海的文化。城市空間形式成為了王安憶敘述文本空間形式,而上海這個城市被塵封多年的神秘感又給了王安憶以歷史的沖動和訴說的可能。作者通過一個女性的眼光,以一顆耐得住寂寞的心,經(jīng)得起沉浮的心去看上海這座大都市,去探索上海這座城市的精神。“我生活在上海,我對這個城市的歷史、文化包括語言,上海人的世界觀一直堅信關(guān)注的。”繁華的上海造就了上海人的精明雅致,而屬于王琦瑤的生活,只有在上海才得以實現(xiàn)。
虛華的上海,施舍給王琦瑤“上海小姐”的名號,但這只是一點脂粉本事,適合女人間的單打獨斗;也正是“上海小姐”的名譽,使得王琦瑤踏入了上流社會,真正體會到了外灘邊上的那一絲暖香的脂粉味。上海的歷史是脫不了陰柔氣的歷史,王琦瑤躲在奢華的愛麗絲公寓中,沉浸在這荒蕪的繁華之中,不能自已。
三、恨無奈之時代
每個人都是時代的產(chǎn)物,每個人都生逢其時。在一個正直青春的少女家境不太殷實的情況下,任何一個時代里,她們都會為了所謂的成功與虛榮從而出賣了自己的靈魂。她們是美麗的,同時,她們也是無知與懵懂的。時代的弊端,讓她們渴望在獲得豐厚的物質(zhì)條件的同時更需要愛情與關(guān)懷。
王琦瑤的一生跨越了四個重要的時代:民國時期、新中國、文化大革命、改革開放。而在這四個時代里,她都沒有把握住屬于自己的人生與情感,在迷途上越走越遠(yuǎn)。“時代造就悲劇,我從不怨恨。”也許人老珠黃的王琦瑤早已明知這一點,但她每一次的選擇都是徹徹底底的錯誤。時代留給她的遺憾,是無法逃避的。你可以說這是人生悲哀之處,也可以講是人生趣怪之處,我們對自己的命運一點控制也無,只得用樂觀的態(tài)度走人生路。
時代之于每個人,都是公平的。無論我們生活在繁華之時亦或是蕭條歲月,都應(yīng)該拿出自己的勇氣與志氣。它或許微弱,卻能在黑暗中帶來光明-——這便是生逢其時。王琦瑤的時代,交織著愛與恨的腥風(fēng)血雨,最終碧落黃泉。但,王琦瑤的時代,永遠(yuǎn)閃耀在上海灘,飄揚在弄堂之中,出現(xiàn)在巷尾的雜談中。這才是真正的生逢其時,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