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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王謙祥、李增瑞談老師:馬季先生的相聲總是呈現一種時代精神
    來源:天津日報 |   2017年09月28日11:11

    姜昆

    王漢雄、李宏燁(上海)

    呂珊珊、蘭天鑠(天津)

    王謙祥、李增瑞在“馬季杯”文藝晚會上表演

    年輕時的王謙祥、李增瑞

    王謙祥、李增瑞擔任“馬季杯”評委

    王謙祥、李增瑞擔任“馬季杯”評委

    “馬季杯”首屆全國大學生相聲展演在寶坻舉辦

    把大學生相聲推到更高更廣的舞臺

    9月17日晚,“相約才俊文藝晚會”在天津財經大學珠江學院大會議廳精彩上演。相聲大師馬季先生弟子姜昆、劉偉、王謙祥、李增瑞、韓蘭成和李金斗、戴志誠等相聲名家,與李寅飛、葉鵬等新秀同臺獻藝。歷時六個多月的“馬季杯”首屆全國大學生相聲展演在馬季先生的家鄉(xiāng)天津市寶坻區(qū)圓滿落幕。

    今年5月14日舉行的“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歡迎宴會上,習近平總書記發(fā)表致辭,談到“在北京,你能聽到中國傳統(tǒng)的京劇和相聲,也能欣賞來自西方的芭蕾舞和交響樂”。

    “這讓我們所有的相聲演員都歡欣鼓舞,我們相聲遇到了最好的時代。”中國曲藝家協(xié)會主席、中華曲藝學會主席、“馬季杯”首屆全國大學生相聲展演組委會主任姜昆回憶自己當時的激動心情:“我們大家在一起認真研究,相聲需要新人,需要新作,我們火熱的生活中的歡樂喜悅,甚至困惑躊躇,包括針砭時弊,所有這些反映中國社會前進面貌內容,都應當出現在我們的相聲作品中。”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由中華曲藝學會、中國曲協(xié)相聲藝術委員會、天津市文學藝術界聯(lián)合會、天津市寶坻區(qū)人民政府、天津師范大學馬季藝術研究會共同發(fā)起主辦,天津財經大學珠江學院承辦的“馬季杯”首屆全國大學生相聲展演應運而生。

    展演組委會通過多角度、多途徑發(fā)動和征集,針對湖北、湖南、西安、蘭州等重點地區(qū)進行出訪征集,在全國高校乃至曲藝界產生了巨大反響。共有來自19個省市和臺灣地區(qū)的85所高校的123件作品參展,其中原創(chuàng)作品占三分之二。

    相聲表演藝術家、馬季弟子王謙祥、李增瑞率領北京“大逗相聲”弟子,帶著參賽作品初稿深入寶坻區(qū),開展社會實踐和相聲研討,近距離感受馬季先生的人格和藝術魅力,汲取第一手生活素材。李增瑞說:“很多大學生不但能演,而且能創(chuàng)作,寫了很多新作品,給相聲注入了新的血液,為相聲跟上時代、融入生活做出了很大成績。”

    在“馬季杯”的舞臺上,校園相聲已不僅僅是流傳在校園當中的娛樂,而真的成為對相聲這門古老傳統(tǒng)藝術的傳承和創(chuàng)新。“我們看到了當下所有生活的亮點、熱點都在大學生的相聲中閃現,包括反腐、反詐騙,包括網絡對生活的改變,以及個人成長道路的夢想。他們的視角越來越寬闊,對社會的關切也越來越深刻。”姜昆透露,展演結束后,他建了一個微信群,把這些大學生相聲演員聚到一起,隨時交流,也希望未來能夠把他們推向央視,推到更寬廣的舞臺上。

    “羊腸小道難行走,相聲提高難上難。”中國曲藝家協(xié)會相聲藝術委員會主任、75歲高齡的常貴田深感相聲提高的難度,但是,在現場觀看了全部展演作品后,他對相聲的未來有了信心:“今天大學生們創(chuàng)作出那么多題材廣泛的作品,讓我們看到了相聲發(fā)展的希望。這是對馬季精神的傳承──馬季之所以成為馬季,是他不斷創(chuàng)新的結果。馬季是相聲的標桿,是相聲藝術的代表,是和人民群眾溝通的演員,他用幽默的語言在笑聲中給人以啟迪。”

    上海交大博士、新語相聲俱樂部創(chuàng)辦人李宏燁帶原創(chuàng)作品參加展演,在談到相聲的傳統(tǒng)與創(chuàng)新之間關系時他拋出自己的觀點:“當你發(fā)現連大學生都不覺得你的相聲好的時候,怎么去談繼承傳統(tǒng)?現在大家不停地說老活、老活,但忽略了一個問題──我們的相聲到底是為誰而演?為市場。這個市場不僅僅局限于相聲愛好者,而應該是大眾。只要大家都覺得好,肯定都會過來看的。”

    來自清華大學的參展演員郝明茗和石羚認為:“大學相聲社團應該兩條腿走路,既要遵循傳統(tǒng)的路數,又要學會創(chuàng)新的手法,可能這樣對大學生相聲的發(fā)展會更好一些。”

    天津市非遺文化保護協(xié)會會長、作家李志邦認為:“大學生的相聲跟小劇場的相聲一定是有區(qū)別的,大學生的相聲不是大學生說相聲,而是大學生要表演自己的生活,是對社會的引領,對社會觀點的詮釋。正因于此,馬季先生的很多思想、理念,特別適用于大學生的相聲創(chuàng)作。”

    馬季先生不僅僅是新時代相聲藝術的創(chuàng)新者,也是傳統(tǒng)相聲的傳承者。他留下300多段成型的作品,其中有太多經典相聲,都成為一個時代的文化符號。他所有的相聲技巧、包袱都是堅實的對傳統(tǒng)相聲的學習和繼承。

    為充分發(fā)揮馬季先生留給家鄉(xiāng)寶坻的相聲財富,將中國傳統(tǒng)相聲文化發(fā)揚光大,寶坻區(qū)此前還與中國曲藝家協(xié)會、天津師范大學共同發(fā)起成立了在全國具有重要影響的“馬季藝術研究會”;成立了“馬家軍相聲藝術創(chuàng)研中心”;在天津師范大學舉辦了首屆馬季相聲論壇,完成了中國曲藝藝術基金項目《馬季相聲藝術風格研究》。

    王謙祥 在舞臺上曾有過三次忘詞

    王謙祥,1948年出生于天津市武清區(qū)城關鎮(zhèn)大桃園,馬季先生弟子,相聲表演藝術家,中國曲藝家協(xié)會理事、北京市曲藝家協(xié)會副主席。舞臺風格內在含蓄、格調清新。

    在“馬季杯”全國大學生相聲展演的頒獎晚會上,王謙祥、李增瑞這對合作了57年“黃金組合”,再度表演了他們的經典作品《笑的探討》。

    “我生在武清,李潤杰就是我們村的,我們那個村就有業(yè)余劇團,能唱大戲,像《打漁殺家》,從小真是看了不知道多少次。”王謙祥從小喜歡看戲,不僅是因為村里的人愛唱戲,還因為他父親就是戲迷。“我父親在天津永安堂藥鋪,藥鋪的大門正對著中國大戲院,他一有機會就去看戲。”

    后來王謙祥隨父母到了包頭。1960年夏天,王謙祥父親在北京有個朋友──唱小生的劉雪濤,聽住街坊的趙士忠先生說起北京市曲藝團招收學員,他知道王謙祥喜歡相聲,便寫信讓他來北京考試。

    這一年王謙祥12歲,他從包頭來到北京,到位于前門小劇場的北京市曲藝團參加招生考試,演了一段相聲《五哥放羊》,有說有唱,順利過關。他幾乎是最早的“文藝北漂”。“我沒有北京戶口,住宿舍,人家禮拜天能回家,我不能回。我就在北京曲藝團里長大,娶妻生子都是在一個宿舍里頭。”

    在王謙祥的從藝過程中,有三次臺上忘詞的經歷。“我們這行,在臺上忘詞的時候也有些辦法,比如往后倒兩句,或者往前倒一下,再接上。”但那三次忘詞,王謙祥完全都是什么也想不起來了,最后也都是李增瑞給接了過去。

    反省之后,王謙祥發(fā)現,他的三次忘詞,是因為每一次臺下都坐著一位他最崇拜的老師,一次是蘇文茂先生,一次是劉文亨先生,還有一次就是馬季先生。

    幸運的是,王謙祥和李增瑞終于拜入馬季先生門下,兩人都了卻了心愿。“我就覺得跟馬季先生在一起,他說的話我們能領會到其中的意思,所以交流起來很容易。”王謙祥說。

    李增瑞 30年前在天津表演《風災》走紅

    李增瑞,1947年生于北京,馬季先生弟子,相聲表演藝術家。13歲進入北京市曲藝團學員班,一直與王謙祥合作至今,作品有《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天仙配》《老放牛》等。舞臺風格冷面滑稽、穩(wěn)重嚴謹。

    王謙祥在臺上、臺下都很有人緣,一張笑臉,年輕時伶俐調皮,年長后更增添了幾分幽默睿智。而他的搭檔李增瑞,給人的印象則是樸實敦厚,又在不經意間露出幾分狡黠。

    李增瑞在北京前門的胡同里出生、長大。上小學三四年級的時候,就在學校的聯(lián)歡會上表演過相聲。

    1960年,全國文藝團體都存在青黃不接的狀況,文化部通知要求各文藝團體招收學員,北京人藝、北京京劇團都辦起了學員班。李增瑞的一個發(fā)小知道了北京市曲藝團招生的消息,拉著李增瑞一起去報名考試。兩人表演了一段《我的歷史》,李增瑞又唱了首歌。過了兩個月,就在李增瑞覺得沒希望的時候,他接到了曲藝團的錄取通知書。

    那屆學員班有60個學生。學員們白天上課晚上看節(jié)目,一邊學一邊演,學會一兩個段子就上臺試演,跟北京市曲藝團一起演出。李增瑞記得他和王謙祥總是開場的節(jié)目:“試演有問題,回去后繼續(xù)鞏固、修改。”

    “譚伯儒先生跟王長友王先生是我們的老師,他們的教學方法不是注入式的,不是我怎么演你必須怎么演。他聽,閉著眼睛聽,跟你講,這兒快了,慢點,沉住氣,再穩(wěn)點,反反復復地讓你來。他也很少做示范,就是靠你自己去領悟,讓你自己把握語言的節(jié)奏。這個語言的節(jié)奏是從哪來的呢,是你的心理節(jié)奏決定了語言節(jié)奏,他讓你把握的就是一個節(jié)奏,別拖,也別急。”

    趙振鐸是王長友的徒弟,所以有人說過,能把趙振鐸培養(yǎng)成相聲藝術家,說明長友先生是非常了不起的老師。“從我跟謙祥來講,很多人說我們倆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學生,哪像說相聲的?但是我們在長友先生的指導下成功了。”

    1981年,文化部主辦的全國曲藝優(yōu)秀節(jié)目(北方片)觀摩演出在天津舉行,王謙祥、李增瑞表演了廉春明的作品《風災》。這段節(jié)目全憑說功,獲得表演一等獎。同期演出的相聲節(jié)目還有侯耀文、石富寬的《戲曲漫談》,蘇文茂、馬志存的《新局長到來之前》;來自遼寧省鞍山市曲藝團的劉蘭芳表演了評書《岳云錘震金蟬子》。那一次,李增瑞和王謙祥感受到天津觀眾真熱情。

    王謙祥 馬季先生支持大學生表演相聲

    馬季先生給我們選的節(jié)目

    我們現在還在演

    記者:當初您是北京市曲藝團的相聲演員,跟馬季先生不是一個單位,怎么拜到了馬季先生門下?

    王謙祥:上世紀80年代中期,我們有一個關系很好的作者叫廉春明,他是部隊的,復員后到首鋼。他寫相聲,寫完了一個、兩個、三個就給我,感覺挺好。馬季先生演過他的節(jié)目,說起來他也算馬季先生的學生。他提到要把我們介紹給馬季先生。我說好啊。過了兩天,我和增瑞、春明一塊兒去馬季先生家里。馬季先生說,你們倆,咱又不是沒見過,干嘛非得通過一個人介紹,你們倆進門不就行了嗎!我說您不知道,我們倆都杵窩子。就這么去了一趟。第二趟,還是春明陪著。第三趟,還是陪著。馬季先生說,他已經陪你們來三次了,下次就你們倆來,不帶他行嗎?我說行。

    大概到第四次,馬季先生給了我們一個作品,跟我們說,按照你們倆的表演風格找到一個節(jié)目。我一看,哎呦,這真是按我們倆的風格寫的,叫《笑的探討》。就這個節(jié)目,一直還在演。這次“馬季杯”我們還在演這個節(jié)目。也是從老活翻過來的,翻的完全是新的生活。

    記者:所以也是“帶藝拜師”投入馬季先生門下了。

    王謙祥:我們的確算是“帶藝拜師”,馬季先生沒有刻意非要求什么,但每隔一段時間都有節(jié)目給我們。到了1987年,馬季先生組建自己作品的演出小分隊,我們一起出去演出了大概幾個月。出去前,馬季先生給了我們一個節(jié)目,《無名者》。

    記者:給您一段節(jié)目讓您表演,再給予指導。

    王謙祥:對,我覺得因為我們學的跟其他好多人、包括和我們年齡差不多的演員學的都不一樣。我們是科班,所以從小就養(yǎng)成了那么一種習慣。我們每次請馬季先生給我們看看節(jié)目,都是先生坐那兒,我們倆規(guī)規(guī)矩矩站著說。必須得拿師父當師父,你才能說好相聲;拿師父不當師父,或者你根本就不說,坐那兒念本子,這念不出味兒來,因為這里頭除了人家寫出來的東西,還需要你的感情,你的體會,通過你的表演來表演出來。只有這樣才能看出問題。我們倆自己覺得自己做得還算行吧,所以先生也挺滿意的,他的要求比較寬松,對我們倆也特殊一點兒。

    記者:您二位跟馬季先生之間,我覺得特別像教授帶研究生,已經有基礎了,需要繼續(xù)提升。

    王謙祥:是、是,其實我跟馬季先生可能也是有些緣分。比如我父親是從天津調到包頭,我在包頭上小學的時候,在學校里就演過馬季先生的《找舅舅》,而且馬季先生在相聲里寫的找舅舅的這個人,就住在我父親他們單位的辦公室里。

    我跟增瑞統(tǒng)計過,我們真演了不少馬季先生的節(jié)目,包括先生上大慶去了幾個月,帶回來兩個節(jié)目,我們也演了。對他的作品,一個是親,這是老師寫的;第二個,他不管是寫農民的、工人的,還是其他行業(yè)的,基本上都是我見過的人,我聽說過的事。

    記者:他的作品是真正來源于生活。

    王謙祥:對,他的節(jié)目其實你只要是認真演,真正體會到他想說什么,他想演什么,這個節(jié)目基本上我們講就八分熟了。一直到先生臨走的前幾年,還給我們節(jié)目呢,他改編的節(jié)目。

    馬季先生把相聲的表演

    提高到一個特殊的高峰

    記者:馬季先生強調相聲的表演,您如何理解?

    王謙祥:相聲演員,一個夠格的相聲演員,他既是說相聲,又是演相聲。“這回啊咱們兩個人表演一段”,有說,有演,跟大家交流。換一個方式,“這回啊咱倆說段相聲”,沒有演,光說了。其實老先生就爭論過這個,相聲就是說相聲,不是演相聲。但是馬季先生把表演提高到一個特殊的高峰,就像《宇宙牌香煙》,完全是表演,完全可以說是小品,是話劇,但是又一點兒沒有演的痕跡。我覺得這樣的相聲表演,才是一段好相聲。

    記者:馬季先生對大學生說相聲怎么看?他認為相聲演員應該具有多高的文化水平?

    王謙祥:馬季先生生前無數次跟我說過,相聲界的文化水平怎么辦?他特別支持大學生說相聲。有一次他給我打電話,已經下午3點了,讓我拉他上清華,說清華的大學生成立曲藝團,邀他去見面。我說太好了,他們已經三次請我,我不敢去。為什么呢,清華的學生學問那么高,我小學五年級后就干專業(yè)了,怎么給人家講?

    我接上先生,4點多從他家出來,上五環(huán),在車上凈顧聊天,走錯路了,堵了好長時間。冬天,天已經黑了,我說我快點兒開。先生說,別介,看看周圍有飯館沒有,我糖尿病犯了,心慌。先生有嚴重的糖尿病和心臟病。我往前開,路邊有一個飯館,趕緊停車,扶著先生進去。我跟服務員說,這是相聲演員馬季老師,他糖尿病犯了,您甭管涼饅頭、熱米飯,您趕緊給端上一碗來。人家經理很快就給端出來,連菜帶飯。吃的時候,先生的手抖得不行,吃完了,我說您再喝口水,咱們回吧。馬季先生說,不行,我答應人家了。我說您這身體,到那人家見了您,也會擔心,要不這樣,我給打個電話吧。我打了個電話,把情況說完,對方說,那就別讓老先生來了。

    李寅飛拜我以后我問他,這檔事你知道嗎?他說我知道,那天我們等到10點多,他們有的就回去了,我還傻帽兒似的在那等著呢。就是說,馬季先生是很喜歡讓大學生介入到相聲的創(chuàng)作和表演里面的。如果他看見今天“馬季杯”這個場面,一定會非常欣慰。

    李增瑞 馬季先生是相聲創(chuàng)新的榜樣

    馬季先生是新相聲的代表

    但他同樣精通傳統(tǒng)相聲

    記者:作為馬季先生的徒弟,您認為馬季先生對您最重要的影響有哪些?

    李增瑞:馬季先生對相聲很執(zhí)著,不斷追求出新,他在相聲創(chuàng)作方面是我們整個相聲界的榜樣。作為馬季先生的徒弟,我們也深有體會,馬季先生只要談起相聲,就津津樂道,滔滔不絕。有時候跟他聊天,說到什么題目的時候,他從頭聊到尾,你要是有心的話,會發(fā)現他說的話,就是一些相聲創(chuàng)作的路子,整理出來進一步加工,很可能就是一個新作品。

    我們也得益于馬季先生的教導。我在上世紀90年代重新整理過戴少甫先生的代表作《數來寶》。那段相聲三四十年代在天津就很火了,馬季先生很喜歡,我們也都喜歡,也聽過錄音。我請了幾位北京的老先生,高鳳山先生、王學義先生,都是相聲前輩,他們知道這個段子,幫我回憶。我就把這些材料整理了一遍,交給馬季先生。馬季先生看了之后說,你這個倒真沒少下工夫,但是作為傳統(tǒng)節(jié)目,要改編,要拿到現在來演,必須要出新。

    記者:傳統(tǒng)相聲確實不太適合原封不動搬到現在來演。

    李增瑞:他說你要是演這段相聲,就要有時代精神,要讓現代人能聽得懂,能夠喜歡。我就很受啟發(fā),回去之后經過加工,把原來唱鞋鋪、鐵鋪、理發(fā)店這些東西都給刪掉,加上了現代的東西。原來有一翻,捧逗之間抬杠,開買賣非要開法院,這個不可能啊。我就給他編了一些新詞。原版中棺材鋪這條線沒變,一頭大一頭小,但內容都翻新了,寫了一翻電影院、自選商場、歌廳。我改完之后給馬季先生看,他特別高興。拿出來演效果也特別好。現在有不少同行都演我們的這個版本,天津也有人唱。

    記者:這個細節(jié)確實說明了馬季先生對傳統(tǒng)相聲的繼承和理解。

    李增瑞:馬季先生有很深厚的傳統(tǒng)相聲底子,因為他得益于很多老師,侯寶林、劉寶瑞、郭啟儒、郭全寶,四位老前輩都給他上過課。上世紀60年代,中央廣播說唱團組織所有老藝人挖掘傳統(tǒng)節(jié)目,出了四大本冊子,馬季先生把這四大本冊子,不能說倒背如流吧,也都研究透了。馬季先生真是把相聲當做自己的生命一樣。

    同時馬季先生更是新相聲的代表,也是這一代相聲演員的代表,不但是相聲表演藝術家,也是相聲作家,也出過關于相聲理論的書籍,而且培養(yǎng)了一些學生,是相聲教育家。在他身上體現了一種繼承傳統(tǒng)、不斷出新的精神。

    記者:馬季先生的相聲以新作品為主,您看過他表演傳統(tǒng)相聲嗎?如何評價?

    李增瑞:2002年我們到臺北演出,住在花蓮的一百多名老兵專程趕過來,劇場特意給他們安排在過道加座。馬季先生演完兩段,時間已經很晚了,觀眾還不答應,馬季先生又上臺,其中一個觀眾在底下喊,“賣布頭!”馬季先生在臺上說:“咱們在座的都是相聲的老觀眾,都知道《賣布頭》,今天我就給大家說說。”結果馬季先生是從頭到尾,又演了將近半小時。他在1987年得心臟病,我們都替他捏一把汗。

    馬季先生下來后特別高興,特別欣慰。他跟我們說,他們這些人離開大陸那么多年,想聽《賣布頭》,我得給他們說。這是咱們同胞手足之情,保不齊他們就有北京人,他們都渴望能聽到他們幾十年沒聽過的東西。馬季先生很長時間沒演《賣布頭》,提前也沒有準備,但是說實話表演得非常流暢,可見他傳統(tǒng)相聲功力之深。

    馬季先生總結相聲特點

    說學演唱,逗在其中

    記者:傳統(tǒng)是相聲的根基。

    李增瑞:我跟謙祥在一起合作57年了,從1960年到現在,從小就在傳統(tǒng)節(jié)目當中一點點成長起來。1978年我們演《羅成戲貂蟬》也是傳統(tǒng)節(jié)目,后來改的《數來寶》也是傳統(tǒng)節(jié)目。我們覺得相聲這種藝術形式一定要跟上時代,要不斷出新。特別是跟馬季先生學習之后,他那種創(chuàng)新精神對我們的影響是巨大的。

    記者:您和王謙祥先生是怎么認識馬季先生的?

    李增瑞:從小我們就演馬季先生的節(jié)目,對馬季先生一直都非常仰慕。后來我們通過朋友介紹認識了馬季先生,到家里去拜訪,馬季先生說,我知道你們倆,挺好。打那起,我們寫什么東西,就去找他請教。

    我寫了個《戲與歌》,是吉他相聲。開始我擔心馬季先生會不會不高興?但他看了之后馬上就說,這沒關系,你雖然拿著吉他,但你這個是相聲。但是你這相聲有毛病──情節(jié)線有,但從始至終的包袱線沒有。我一琢磨覺得對。他總結,相聲說學演唱,逗在其中。逗在其中就是包袱線。

    記者:不是“說學逗唱”。

    王謙祥:馬季先生把相聲的表演提到了一個高度。“相聲”倆字怎么理解?“相”就是表演,“聲”是語言。表演是第一位的,不叫“聲相”。雙簧不“使相”,但也是相聲的一種形式,他就靠表演。小時候我們學相聲,老師教的時候說“這點兒得使相”,“使相”不就是表演嗎。每個演員,包括說單口,沒有表演就跟念書一樣。不過過去沒有人把表演強調出來,而是強調“說學逗唱、語言藝術”。其實不單相聲是語言藝術,所有的表演都要靠語言,啞劇是體態(tài)語言,舞蹈是肢體語言,都沒有離開語言的范疇。

    記者:您和謙祥老師那時候舉行正式的拜師儀式了嗎?

    李增瑞:1990年亞運會以前,在蘇州,所有這些弟子搞了一次謝師會,感謝先生對我們的培養(yǎng),感謝老祖宗留下這門藝術。姜昆、趙炎、馮鞏、黃宏都去了。白天謝師會,晚上在體育館演出,收入捐給了亞運會。

    現在有些孩子拜師,要磕頭、擺知,要有“引保代”,我們沒有。馬季先生不愿意搞這種儀式,他本身也沒有磕頭拜師,就是參加了北京市的全國調演,演了一個董鳳桐先生寫的節(jié)目,拿了一等獎,很拔尖兒,侯寶林先生看上他了。當時煤礦文工團也想要他,他們有籃球隊,對馬季先生吸引很大,因為他喜歡籃球、足球。但最終還是來了中央廣播說唱團。

    記者:寶坻是馬季先生的故鄉(xiāng),您幾次來寶坻,是否也體會到了這種家鄉(xiāng)人的熱情?

    李增瑞:寶坻區(qū)對“馬季杯”這個事很重視,其中主要一個倡導人是張伯苓,馬季先生過去到寶坻來都是張伯苓帶著他,他寫過關于馬季先生的書。馬季先生對家鄉(xiāng)有感情,家鄉(xiāng)人民也非常喜歡馬季先生。所以我們在寶坻除了展演,還搞過很多馬季先生的紀念活動。我覺得“馬季杯”還是提倡一種繼承和發(fā)展的精神,這在馬季先生身上都有所體現。(何玉新 攝影 馬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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