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①大克鼎 本文圖片由作者提供

圖②匜 本文圖片由作者提供

圖③胡簋 本文圖片由作者提供

圖④折觥 本文圖片由作者提供

圖⑤鳳鳥銜環(huán)銅熏爐 本文圖片由作者提供

圖⑥逨盤 本文圖片由作者提供

中國的青銅文化起源于黃河流域，始于公元前21世紀，止于公元前5世紀，大體相當于文獻記載的夏、商、西周至春秋時期，經(jīng)歷了約1500年的歷史。西周時期，青銅鑄造工藝在殷商時代的基礎上得到長足發(fā)展，出現(xiàn)了分鑄法、失蠟法等先進的工藝技術。

寶雞作為西周王朝的發(fā)祥地，見證了中國青銅文明的頂峰時期。自漢代以來，寶雞境內(nèi)就不斷出土青銅器，數(shù)量之巨、精品之多、銘刻內(nèi)容之重要，均居全國之首。可以說，寶雞出土的青銅器是西周文明的重要標志，其制作技藝達到了中國青銅時代的最高水平。從考古發(fā)掘的情況來看，寶雞青銅器的主要特點是窖藏多、出土地點密集、周原地區(qū)出土多、西周時代多、有銘銅器多等；從器物本身來看，寶雞青銅器的特點有“五多”：

一是數(shù)量多。漢以降，寶雞地區(qū)青銅器出土不斷。特別是從清朝初年開始，由于金石學的發(fā)展，寶雞出土青銅器見于著錄的數(shù)量驟增，寶雞成為學者關注和研究的重點區(qū)域。如今，寶雞出土的青銅器散布于世界各地的博物館和私人收藏者手中，正如著名青銅器專家馬承源所說：“世界上凡是有博物館的地方就有寶雞青銅器。”

寶雞是西周京畿重地，也是虢、散、夨（音“策”——編者注，下同）等西周諸侯國的封地，西周王朝早期的宗廟一直在寶雞，大多重要的祭祀、冊命儀式等活動都在這里舉行；此外，許多王公貴族在此擁有采邑，長期居住，死后亦葬于此；而此時正是我國青銅文明的鼎盛時代。在以上三種因素共同作用下，寶雞地下埋藏有大量的西周墓葬和窖藏，成為我國青銅器出土的重地，也就不足為奇了。

北宋著名金石學家呂大臨的《考古圖》中，青銅器有出土地點可考者90余件，半數(shù)以上出自陜西，其中有10件以上出自寶雞周原一帶。新中國成立后，隨著大規(guī)模的考古調(diào)查和發(fā)掘工作在寶雞地區(qū)展開，大批青銅器相繼問世。僅周原遺址出土的青銅器就約占全省西周青銅器數(shù)量的三分之二。

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寶雞出土的青銅器已達兩萬多件，僅館藏者就達15000多件，約占陜西省青銅器館藏數(shù)量的三分之二。可以說，世界上還沒有哪塊土地曾如此密集、如此持久地出土過青銅器。

二是重器多。寶雞出土的青銅器不僅數(shù)量多，而且宗廟重器多、禮器多、國寶級的多。目前，寶雞地區(qū)博物館收藏的青銅器，達到“珍貴文物”級別的有1088件，約占全國同級別青銅器總數(shù)的71%；其中，國家一級文物158件、二級文物401件、三級文物529件。國家公布的三批限制出境文物名錄中，青銅器共36件，寶雞有8件入選，占近1/4。20世紀90年代，國家文物局組織專家對寶雞地區(qū)的館藏文物在原來確定級別的基礎上又進行了篩選，從一級文物中篩選出55件最精的藏品，譽為“國寶級”文物，其中青銅器有10組（13件）。著名的“四大國寶”（毛公鼎、大盂鼎、虢季子白盤、散氏盤）和“海內(nèi)三寶”（大盂鼎、大克鼎、毛公鼎）均出土于寶雞。

寶雞許多青銅器有著很高的學術研究價值。比如，散氏盤被譽為中國第一件地契，（音“營”）匜被稱為我國目前發(fā)現(xiàn)最早的刑事判決書，何尊銘文中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中國”一詞，大盂鼎被稱為最大的西周青銅器，大克鼎的銘文是西周時代書法成就的集中代表……寶雞的青銅器還成為不少著名博物館的鎮(zhèn)館之寶，比如國家博物館的大盂鼎、虢季子白盤，臺北故宮博物院的毛公鼎、散氏盤，上海博物館的大克鼎，陜西歷史博物館的牛尊等。

三是精品多。寶雞青銅器享有盛譽，并非僅以數(shù)量取勝，更在于它的質(zhì)量。西周時代正值青銅器發(fā)展的鼎盛時期，此時的青銅器制作技藝精湛、品種繁多。有酒器、食器、水器、樂器、兵器、農(nóng)具與工具、車馬器、璽印等，單在酒器類中又有爵、角、觶（音“至”）、斝（音“甲”）、尊、壺、卣（音“有”）、彝、觥（音“工”）、罍（音“雷”）、盉（音“禾”）、勺、禁等多個器種，而且每一器種在每個時代都呈現(xiàn)出不同的樣貌，同一時代的同一器種也花樣繁多。從出土器物來看，寶雞出土的青銅器大多造型獨特、工藝精良、美觀大方。特別是一些青銅禮器，是當時經(jīng)濟、社會和文化發(fā)展水平的代表之作，體現(xiàn)了社會生產(chǎn)力發(fā)展的最高成就。

比如折觥，主體造型采用了圓雕手法，主體花紋也以高浮雕技法而成，其花紋下既有云雷紋填底，又有陰線附身，全身動物紋飾有饕餮、夔（音“魁”）龍、大象、小蛇、飛燕、鳴蟬、鴟（音“吃”）鳥、神龜?shù)葦?shù)十個，四層紋飾造型，有機結(jié)合，巧奪天工，是寫實與抽象的完美結(jié)合。雕鑄如此精美的青銅藝術品，不僅要有高超的造型技藝，還要有深遂的藝術思維。

又如伯各卣，通體以云雷紋襯地，采用以浮雕、圓雕和平雕相結(jié)合的藝術手法，造型厚重，紋飾華麗，充滿神秘色彩，充分表現(xiàn)了古人對鬼神的畏懼與虔敬，是西周早期不可多得的青銅藝術珍品。

鳳翔出土的鳳鳥銜環(huán)銅熏爐，是春秋時期青銅器的經(jīng)典之作，使用了澆鑄、編織、鉚鍛、鏤空等多種工藝技術，用失蠟法澆鑄而成。其設計巧妙，紋飾瑰麗，鑄造手法奇巧，就是現(xiàn)代工藝也很難仿造。正因為寶雞青銅器精美程度令人咂舌，所以成了中國青銅器的“形象大使”，時常出現(xiàn)在各種宣傳畫上，或是成為青銅器禮品的原型。

四是銘文多。中國青銅器的一個顯著特點是鑄刻有文字，即我們通常所說的金文，這與其他國家青銅器明顯不同。青銅器鑄刻銘文是從商代中期開始的，起初只是一兩個字，即“族徽”式的文字。商代晚期開始銘文增多，西周是銘文大發(fā)展時期，出現(xiàn)了長篇巨制。寶雞出土的青銅器大多鑄有銘文。從目前資料來看，能收集到銘文的就多達700余件，近20000字。其中，毛公鼎銘文497字，居西周長銘銅器之首位。這些銘文從不同的角度記錄了西周的社會生活，涉及到政治謀劃、征戰(zhàn)殺伐、祭辭誥命、冊賜宴饗、土地轉(zhuǎn)讓、刑事訴訟、盟誓契約、婚嫁禮俗等方方面面，完全可以驗證后世編纂的歷史文獻的真?zhèn)巍?/p>

五是標準器多。標準器，也叫斷代標準器，是為歷史斷代研究提供紀年標準的器物。我們常說中華民族有上下五千年文明，但有文獻記載的歷史僅有近3000年。為此，國家實施了夏商周斷代工程和中華文明探源工程，專門研究歷史紀年斷代問題，而青銅器上有歷史紀年的銘文，是非常有力的證據(jù)。

于是，寶雞出土的大量帶有紀年銘文的青銅器就成了研究重點之一。在眉縣楊家村窖藏未發(fā)現(xiàn)前，國內(nèi)有紀年的青銅器只有60多件，標準器有38件，其中寶雞出土的15件，占40%。楊家村窖藏出土的27件青銅器件件有銘文。其中，逨鼎、逨盤均為標準器，逨鼎共有12件，而逨盤中的銘文幾乎完整地記錄了西周諸王世系，印證了司馬遷《史記·周本紀》中關于西周王系記載的真實性，為西周晚期青銅器譜系研究、斷代提供了證據(jù)，可謂“青銅史書”。

（作者：楊曙明 單位：陜西省社會科學界聯(lián)合會 此文系寶雞市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課題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