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藝術中“邂逅”歷史
元青花瓷盤
王后豎琴(約公元前2500年,伊拉克烏爾城址)
帖木兒王朝龍耳玉杯
古羅馬密特拉神
不久前,世界巡展“大英博物館100件文物中的世界史”在中國國家博物館落下帷幕。3個月的時間里,無數愛好者慕名而來,只為與“名展”邂逅,多次出現一日有近萬人觀展的壯觀景象。
“全球化”視野是這部由大英博物館精選文物所編織的“世界史”引導觀眾觀看、思考的核心和特色所在。在嚴肅的歷史敘述中,那些制作精美、風格鮮明、內涵豐富的繪畫、雕塑、工藝美術品等,或熟知或陌生,在印證世界歷史變遷的同時,還講述著世界藝術的那些史事。歷史因藝術的參與而輕松、活潑、“有料”起來,成為展覽吸引觀眾的一個重要原因。正如英方策展人貝琳達·克里勒所言,“我們可以借助文物以獨特的方式遨游于世界歷史的長河之中”。以藝術的眼光看世界歷史進程,正是“大英展”帶給觀者的一個驚喜。
從某種程度而言,這是一部比寫成的藝術史內容更豐富、角度更新穎、視野更開闊的展覽,觀眾在感知歷史偉大的同時,開啟的是一場藝術之旅。
串珠成鏈的藝術史
穿越時空,去找尋藝術之美。
“大英展”是一個有故事的展覽,作為歷史的敘述,展覽共分為9個部分,將人類各個時期、不同地域、不同文明創(chuàng)造的藝術精髓匯集起來,回顧了人類走過的上百萬年的歷程。沁融于其中的藝術起源、發(fā)展、流變,在歷史長河中永放光芒。
來自歐洲冰河時代的野牛巖畫,仿佛把我們拉回那個原始的時代。在一個個神秘、黑暗的洞穴中,原始先民用飽含情感與寄托的畫筆,以稚拙而純樸的畫風,在洞穴巖壁上勾畫著心中的訴求。1940年的一天,法國南部蒙蒂尼亞附近的幾個孩子,為尋找走失的小狗,進入一個曲折而狹窄的山洞,無意間發(fā)現了規(guī)模宏大的法國拉斯科洞窟壁畫,一個從歷史深處走來的史前藝術畫廊就這樣重見天日。今天,當我們看到這件同樣來自法國的野牛巖畫時,或許少了當年孩子們突然看到大幅壁畫時的驚嘆,但停留于我們心底那對于原始先民智慧的贊揚并無減退。這只充滿生命力的野牛,被藝術家“速寫”而成,簡潔明快的刻畫將牛的體態(tài)與動感完美再現,原始先民的藝術創(chuàng)造力一覽無余。
時光飛越千年,當人類進入“文明”時代,藝術的故事將不再簡單圍繞動物展開,古埃及與兩河流域閃爍的早期人類的藝術之光,展示了另一種藝術風貌。來自兩河流域的牛頭豎琴以及來自古埃及的拉美西斯二世雕像與佘盆梅海特內棺,講述著蘇美爾人與古埃及世界為貴族、為靈魂服務的藝術故事。經典的“馬賽克”裝飾現身于牛頭豎琴之上,讓我們領略了這一古老的藝術魅力。在古埃及持續(xù)數千年的藝術創(chuàng)作程式,代表了那里為亡靈服務的藝術態(tài)度,無論是規(guī)模龐大的金字塔,還是不腐的木乃伊,抑或千年不變的藝術“正面律”,都傳達出一個信號,那就是為靈魂塑造永恒的藝術。佘盆梅海特木乃伊內棺表面的彩繪,將古埃及人心目中一個充滿神秘、龐雜的死后世界呈現在今人面前,尤其是那著名的“稱量心臟的審判”,更讓人對古埃及藝術充滿想象。
與此同時,在東方,印度、中國文明正在崛起。在古老的黃河流域誕生了以兼具雕塑、平面裝飾與鑄造工藝為特色的青銅藝術,成為中國早期藝術的經典。而在地球另一端的美洲,奧爾梅克文明也拉開序幕,演繹著古老美洲的藝術故事。正如文明的起源帶有異地同時性那樣,世界藝術已呈百花齊放之勢。
當然,論及西方藝術的經典,古希臘、古羅馬藝術首當其沖,展覽帶來的古希臘女神雕像,讓人們看到了在原始時代即已形成的雕塑傳統(tǒng)。展覽中的兩件“顏值擔當”,非雕像奧古斯都、密特拉莫屬,當我們駐足欣賞它們的藝術之美時,公元前5世紀已達到巔峰時代的古希臘藝術已成為過往,羅馬人在繼承了古希臘藝術衣缽的同時不斷創(chuàng)新,古典的唯美開始世俗化、人性化,充滿人情味。古希臘、古羅馬藝術因其前后的承繼關系,以及對后世藝術發(fā)展的持久影響而成為人類藝術史上的典范,尤其對14世紀以后席卷歐洲的文藝復興具有深遠影響。作為一種藝術精神,古希臘、古羅馬藝術散發(fā)著永久的魅力。
瓷器上的文化交流
“全球化”作為“大英展”的主題詞,突出了區(qū)域之間彼此互融的關系。地區(qū)間的貿易往來是推動藝術交流的重要途徑之一,“大英展”期間,恰逢中國主辦“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與此相關的文物也成為“應景”的焦點。
唐代,陸上絲綢之路空前暢通,東西方藝術伴隨著商貿的往來碰撞互融。展出的唐代龍首雙耳瓷瓶,是唐代青瓷代表,但它那球腹、細頸、高柄、立耳等造型,卻與地中海世界希臘、羅馬的陶器、玻璃、金屬器皿極為相似,而瓶耳的中國龍形象,又體現了中西藝術的雜糅。正像中國的瓷器通過絲綢之路銷往西方一樣,來自西方的物質文化與藝術元素也深深影響到東方世界。元代青花瓷的創(chuàng)燒,同樣體現了西方世界藝術審美、材料對東方古國的影響,宋元時期,海上陶瓷之路成為中國與西亞、北非地區(qū)的藝術交流紐帶。
中國藝術的魅力也影響到西方藝術的面貌,“中國風”的藝術作品不斷問世。來自中亞的龍耳玉杯,是15世紀帖木兒王朝宮廷藝術兼容東西方藝術的例證:用玉及玉杯的龍耳設計,顯然是對中國工藝與裝飾的借鑒,而玉杯之上雕刻的阿拉伯文字,則又顯示了它與伊斯蘭文化的互動。帖木兒王朝的都城撒馬爾罕,是古絲綢之路上的重要城市,見證了絲路藝術的傳播與碰撞。而在土耳其伊茲尼克燒制的瓷器,則模仿中國的青花瓷工藝與裝飾題材,尤其是16世紀40年代在當地燒制的大馬士革瓷器,多模仿中國人擅長的牡丹花卉,別有異域特色。中國的陶瓷工藝對朝鮮半島、日本也都有影響,日本的柿右衛(wèi)門生產的外銷瓷,很大程度上借鑒了中國的色釉瓷及青花工藝。
各地藝術交流故事,被行走在沙漠中的駝隊、飄揚在印度洋上的大船所承載,被往來于東西方世界的各式人群所傳遞、講述。而在16世紀大航海時代到來后,洲際間的聯系更為緊密,地球村的形成讓藝術互鑒更為頻繁,各地涌現的反映人類藝術發(fā)展的故事不斷被演繹著,也將會一直演繹下去。
文物圖片版權歸大英博物館董事會所有
制圖:蔡華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