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英紅:演《幸運是我》,是我幸運
惠英紅扮演的患有老年癡呆的芬姨是一個曾經(jīng)叱咤風云的歌手,見過浮華、受過創(chuàng)傷,被時代拋棄后又被病魔一點點剝奪記憶,似乎一切都在走向油盡燈枯。而惠英紅之所以能將老年癡呆癥狀態(tài)演繹得絲絲入扣,是因為她母親生前就是一位老年癡呆癥患者。惠英紅多次表示,母親在50多歲時就出現(xiàn)了病癥,但由于她當時對于這種疾病不了解,只知道埋怨母親很煩、很笨,錯過了陪伴母親的最佳時機。這部電影,是她試圖向老人道歉。然而,現(xiàn)實中的劇情沒有反轉(zhuǎn),就在她第四次捧起金像獎的前幾個月,母親已然過世。圖為電影《幸運是我》海報。
這一次,57歲的她洗盡鉛華,飾演孤寡癡呆老人,第四次奪得香港金像獎,成為僅次于張曼玉獲獎最多的女演員
57歲的香港女演員惠英紅日前第四次奪得香港金像獎,成為了僅次于張曼玉的獲香港金像獎最多的女演員。其中三次女主角,一次女配角。這位打星出身、長得不美,卻屢屢奉上教科書般精湛演技的女演員,在獲獎當晚情難自已的視頻,更是在網(wǎng)上和微信朋友圈熱傳。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這對世人而言也許是笑談,對惠英紅卻像極了人生的注腳。上世紀60年代,惠英紅隨父親來到香港,隨后家產(chǎn)被騙光,生活陷于困頓。當時的香港有兩所京劇學校,窮苦人家的孩子常被送去那里,訓練之后登臺演出,家里拿不到錢,但可保證孩子不挨餓。當年成龍就是被送到京劇名生于占元的京劇學校,惠英紅的兩個姐姐一個哥哥被送去了另一個京劇學校,惠英紅則留在家中。電影《歲月神偷》中有一段香港遭遇臺風房屋被毀的情節(jié),取材于8號風球襲港時的真實場景,港島三分之一房屋被毀,惠英紅家便是其中之一。年幼的她只記得:“一下雨就叮叮咚咚作響的房屋,突然就沒了頂,所有東西都給吹走了,當時一家四口沿著山路往下走,在灣仔的一處灣底藏身,一藏就是一個多月,靠一家餐廳后門客人吃剩的食物充饑……”
上世紀60年代的灣仔酒吧林立,惠英紅經(jīng)人指點,帶著妹妹去沿街售賣一些小商品貼補家用,兩個女孩抱一個木盒,里面裝著口香糖、傳統(tǒng)工藝的筷子、還有撲克牌。全家還要面對京劇學校的老師來催討學費和伙食費,看著媽媽掏出身上僅有的零錢時,惠英紅會用發(fā)狠的眼神盯那些人,甚至說過”我用毒藥泡茶給你們喝“這樣的狠話。如今的她,想起這段經(jīng)歷,覺得自己悲慘中還是幸運的。惠英紅說起這些會笑,但眼角泛紅。
在香港娛樂圈成名,往往要靠貴人幫襯,惠英紅也不例外。她的從影之路先后遇到張徹、李翰祥和劉家良三位貴人。14歲,惠英紅被導演張徹一眼相中,開始了她的演員之路。簽約邵氏后,她又被名導李翰祥選中,在《金玉良緣紅樓夢》里飾演麝月。那是香港武俠電影風起云涌的時代。惠英紅參演了《射雕英雄傳》《唐人街小子》《少林搭棚大師》《御貓三戲錦毛鼠》《十八般武藝》 等一系列動作片,并因劉家良的力捧逐漸成為一線女星。上世紀90年代,隨著楊紫瓊等新一代“打女”崛起,惠英紅漸漸地退出了影壇一線。她也嘗試過轉(zhuǎn)型,但境遇每況愈下,終有一天她發(fā)現(xiàn)自己連一個片約都接不到了。情緒低落的她,吞下大量安眠藥,被救回時,她看見母親的臉都哭變形了。“我這是在做什么呀?”看著鏡中無精打采的自己,惠英紅捫心自問。為振作起來,她報了香港中文大學的短期課程,考出了心理治療師執(zhí)照。療愈他人的同時,她也在療愈自己,等待重新出發(fā)的一天。
2009年,惠英紅主動請纓,爭取到《心魔》一片的主角機會。通過飾演一個對兒子占有欲極強的媽媽,惠英紅繼《長輩》獲第一屆香港金像獎最佳女主角后,二獲香港金像獎最佳女主角。2011年,為了爭取出演武則天一角,她不惜自降片酬。2014年,通過在《僵尸》中的精彩表現(xiàn),她獲金像獎最佳女配角獎。2016年,當她的從影生涯邁入第40個年頭時,她選擇在一部對她來說意義深遠的電影 《幸運是我》,出演一位孤寡老人。
電影講述了少年阿旭到香港尋父,卻遭到冷漠回應,后因一盒雞蛋結識了孤獨老人芬姨,因為工作失意、無處可去,他便略施小計寄宿在了芬姨家里,兩個陌生人開始了同住屋檐下的生活。起初,芬姨古怪的脾氣讓阿旭難以理解,在隨后的相處中,兩個人逐漸成為彼此生命中重要的人。
從章子怡手里接過獎杯的惠英紅,激動得不能自已,上臺時絆了一跤,發(fā)言時幾度哽咽,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我的手在抽筋”……也許,在她的心內(nèi),往事并不如浮云般可以輕易吹散。她在一個女孩最好的年華選擇了做個“練家子”,懵懵懂懂時拿到第一屆金像獎最佳女演員。如今,她的眼角已有了明顯的皺紋,她的眼淚伴隨多年為夢想而拼命的艱辛一直不曾中斷,并最終成長為一名真正意義上的好演員。
命運褒獎了堅持住的人,幸運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