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的真善美——淺析安徽省第20屆攝影藝術展獲獎作品
從古至今,真善美就被視為人生三大價值。藝術作為人類本質力量對象化的獨特形式,必然要受到這三大價值的制約。攝影作為視覺藝術的一種形式,自然也無法跳出真善美這一衡量藝術價值的基本框架。縱觀安徽省第20屆攝影藝術展的獲獎作品,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攝影家們從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出發(fā),將自己對世界的客觀認識,通過快門的定格和提煉(無論他是有意識的或是無意識的) ,以影像的方式,將真善美投射到現實生活中,完成了藝術創(chuàng)造,實現了個人情操升華,弘揚了主旋律,真正達到了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用高尚的文藝引領社會風尚” 。
士兵突擊后 夏雷 攝
真實的巨大力量
從藝術的角度來說,評判一幅作品的高下,最根本的一條在于其是否真實,而不是其他的準則。當然,這里的真實,可以是具象的,也可以是抽象的。劉勰說:“酌奇而不失其真,玩華而不墜其實。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影像的本源來源于繪畫,因為技術的進步,催生了攝影這一嶄新的藝術門類。從本質來說,無論是繪畫還是攝影,都是一種努力,即為人類留下有別于文字、音樂或其他形式的直觀呈現。因為影像是直觀的,所以在視覺上,毫無疑問它所能帶來的沖擊往往比其他藝術形式要大得多。例如夏雷拍攝的本屆紀錄類金獎作品《士兵突擊后》 ,單純從技法上來說,這幅作品是簡單的,應該是一次抓拍。畫面的主體是五名武警戰(zhàn)士和衣臥倒,就地酣睡。如果僅此而已,當然不能獲得金獎。那我們通過讀圖,能獲得什么樣的信息呢?
我們說,藝術真實是作家審美體驗折射的真實,那么同樣,藝術共鳴也是觀眾集體的審美體驗在某一個點上的交融。這個點是什么呢?首先我們能想到的是, 2016年是多災的一年,入夏以來,自南向北,洪水肆虐,水患堪比1991年蘇皖浙三地的洪災。天災面前,人類團結一致,抗洪自救。在這個過程中,人民子弟兵一直都沖在第一線。我想,這大概是每一個中國人的共識。那么出現這樣的畫面,在人們的印象中就不存在理解上的門檻,不會顯得突兀。其次,五個武警戰(zhàn)士為什么要和衣而臥?人困了,要睡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在抗洪搶險的戰(zhàn)場,這些武警戰(zhàn)士就地臥倒,起碼說明了這么幾個問題,一是救生衣、草帽作枕,濕衣不換,這是在救災現場。二是睡覺的姿態(tài)各異。三是滿身的泥濘,征塵不洗,手套黢黑。這些元素湊在一起,說明了什么呢?是這些武警戰(zhàn)士的極度困乏,他們和他們的戰(zhàn)友,已經連續(xù)在最危險的地方搶險十數天乃或更久。他們視人民群眾的安危與財產為天,在和平年代,保家衛(wèi)國或許不是扛槍上戰(zhàn)場,而是出現在人民群眾最需要的地方。再次,我們看這些年紀輕輕的小伙子,他們是誰家的孩子?他們是誰?他們其實就是我們。這些孩子來自于群眾,因為一身軍裝,所以他們擔當起了平凡人不能擔當的重任,這就是一種高尚。
朗基努斯在《論崇高》一書中說,“天之生人,不是要我們做卑鄙下流的動物,它帶我們到生活中來,到包羅萬象的宇宙中來,要我們做萬物的觀光者,所以它一開始便在我們心靈中植下一種熱情——對一切偉大的、比我們更神圣的事物的渴望” 。所以我們看到《士兵突擊后》 ,自然會被這幅作品感動,因為它激發(fā)了我們每一個普通人心中對于崇高的渴望。
同樣,另一幅趙月英拍攝的金獎作品《同在藍天下》 ,則反映的是另一種真實,丑陋的真實和真實的丑陋。鳥兒有什么罪過?正應了那一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人類的物質文明發(fā)展到今天,早已經極大豐富了。起碼在當下的中國,這一點是不可否認的。但總還會有一些人,在歪曲的價值觀的指引下,做出吃穿山甲、吃珍禽異獸這樣極度扭曲的行為。這組照片,直指人心灰暗的一面,這不僅僅是我們環(huán)保政策和環(huán)保觀念的不到位,更直觀地反映了現代文明下人性的缺失。
善意的感召
善的字面解釋有很多種含義,比如完美,比如善良,比如一種評價,我們說它好。總的來說,善應該是一種合于人類本性的目的性。馬克思主義哲學認為,善是一種由普遍的人性立場出發(fā)的對人類生存狀況的人道主義關懷。
按照馬斯洛的需求理論,人類在解決溫飽之后,自然會轉向精神層面的追求,也就是說會向人道關懷轉移。這是人性決定的。本屆攝影藝術展相當一部分獲獎作品就展示了這樣一種傾向。
例如徐東鋒拍攝的紀錄類銀獎作品《家有月嫂》 ,這幅組照總共8張,反映的是普通百姓家的瑣事,但折射的卻是當下中國的集體現象。從深層次來說,計劃生育制度和中國經濟的飛速發(fā)展糾纏在一起,晚婚晚育和剩男剩女一道成為社會熱議的現象。傳統(tǒng)的農耕經濟被打破,男耕女織已經行不通,每個家庭的兩口子,面對的是商業(yè)社會的飛速運轉,無法再維持“男主外、女主內”的格局,“生了孩子沒人帶”自然成為一種尷尬。所以月嫂應運而生。從表象來看,這幅組照,記錄的是月嫂做飯、洗衣、照顧寶寶以及融入一個家庭生活的瑣事,它一定是溫情的,平和的,充滿著人間愛意的。組照展現了人類在現代文明下對培育下一代的重視和一種認知,揭示了人類在同一個屋檐下相互協(xié)作、互相幫助的一種狀態(tài)。我想,這應該是出自于人類本性的一種善良,因為人類在原始社會就相互配合、結社,謀求集體的力量對抗無常的自然,才能走到今天的繁榮。
還有譚小兵拍攝的《外國工友》組照(優(yōu)秀獎) ,反映的是中國企業(yè)走出去,跨文化的交流情況。當黑人兄弟戴上標有中國企業(yè)名稱的安全帽,穿上中國特有的解放鞋,站在“干部優(yōu)秀、員工敬業(yè)”的標語前,那無論如何是讓我們忍俊不禁的。中國人追求“天下大同”“四海之內皆兄弟” ,那么首先要做到的是,認同別國、其他民族的文化,在內心中視其為兄弟,才能也才會在情感和行為上展現出善意的行為。
帶著這種善意上路,中國企業(yè)的走出去,我想是無往而不利的。
樹·乾坤(組圖之一) 安保田 攝
美而為美,斯美矣
美者,從羊從大,從考證來說,“羊”與“大”到底是什么意思,學界還不能完全取得統(tǒng)一,但是“美”的含義卻得到了人們的共識。即通常指使人感到心情愉悅的人或者事物。
一幅作品問世,猶如一個鮮活的生命步入世界。好的作品是可以流傳百世的,它的生命力甚至比真正有機的生命還要長得多,所以蘇珊·朗格等把藝術本體看成是一種生命形式,而我們評判生命形式的質量,首先就應該是一個美學尺度。
例如安保田拍攝的藝術類金獎作品《樹·乾坤》 ,這是攝影藝術和中國山水畫的有機結合。前文已敘,
繪畫是攝影的鼻祖,攝影是繪畫的變種和傳承,這一點應該沒有疑義。
中國的山水畫脫胎于人物畫,魏晉時期,崇尚清談,因為戰(zhàn)亂頻繁,文人們追求自由,有思想有學問的人最大的目標不是當官,而是跑到塵世之外,隱居在人找不到的山林中,當然,前提是能買到酒。在這樣大環(huán)境下,山水畫大行其道,并在一開始就為山水畫埋下了輕靈、空曠、恬淡、自然的基因。從《樹·乾坤》作品來看,作者也想謀求這樣的境界。從觀眾的角度來看,我們要恭喜作者,他的目的達到了。
從技法上來說,當下的攝影作品都是電子作品,在先進技術手段的支撐下,人們可以隨意地對攝影作品進行二次創(chuàng)作、三次創(chuàng)作乃至更多。這為更多更新的作品出現提供了平臺和基礎。但如果從藝術的角度來說,無目的的涂鴉或胡亂的改造,則一定失敗。據作者介紹,《樹·乾坤》中的樹,是作者拍攝的經歲月風雨雕琢的片片樹皮,塊塊樹疙瘩,將人們并不經意的微觀集合為可視的、人們視覺易于接受的山水世界,作者通過二次創(chuàng)作,營造出一種山水畫的意境,這是通過觀念,將極小展現為極大。這暗合了馬克思所說的“人,也按照美的規(guī)律來建造”這個基本判斷的。
總的來說,安徽省第20屆攝影藝術展的獲獎作品,有別于以前的作品,突出地表現了真善美在現實生活中的展示,凝聚了人類在創(chuàng)新上所能表現的智慧和力量,帶給了我們全新的感受。